一群人冲进房间,尖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操你们是人是鬼????”于闻瞪着床边的地板,吓得声音都劈了。

  众人瞪着的地板上,陈斌跌坐在那里,看着满地血迹,叫得比谁都大声。

  游惑被他们叫得头疼,冷着脸喝道:“闭嘴!”

  大家总算安静下来。

  他们惊恐又茫然地对望片刻,忍不住问:“你……你还活着吗?”

  老于小心翼翼摸了陈斌一下:“活的,还热着。”

  “那……梁元浩呢?”

  陈斌呆滞半晌,才轻声说:“没了。”

  “什么叫没了?”

  陈斌颠三倒四地说:“昨晚……昨晚有人敲我们的床,问我们娃娃,还拿了刀,我晕过去了。”

  众人基本没听懂。

  “等会儿,慢慢说,我们捋一捋。”老于说。

  ……

  捋了十分钟,他们终于弄清了原委。

  “所以缝了娃娃的人会被找上门,缝哪里剁哪里???”

  陈斌点了点头:“她问我们谁缝得多,梁元浩说他多,缝了两条腿,然后……腿就被剁了。我当时就吓晕了,最后听见那个声音对我说……”

  “说什么?”

  他咽了口唾沫,又发起抖来:“她说……明天见。”

  ……

  梁元浩就这么没了踪影。

  客厅那条拖行的血迹应该是他留下的,但血迹到门口戛然而止,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便无从得知。

  其实大家隐约可以猜到,梁元浩十有八九是被拖进树林了。

  可是树林围着村子绕了一圈,广到看不见边际,在里面找人,无异于河底捞针。

  他们找了很久,没能找到任何痕迹,不得不在乌鸦的警告声中回到屋前。

  ……

  【警告:阅读题已经开始,请考生不要浪费考试时间。】

  乌鸦阴森森地重复了三遍,大家面色晦暗地敲开黑婆的门。

  一切都像是昨天的复刻。

  黑婆又捻开了一摞牌,让站在最前面的人抽一张。

  大家脸色都很难看。

  他们昨天抽了一张死神,今天队伍里就少了一个人。

  要是再抽一张凶牌,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这次站在前面的是于遥。

  黑婆盯着她看了很久,看得她手都抖了。

  她垂着头,咬牙抽了一张。

  这张牌不像死神那么好认,牌面上是一个金发天使在吹奏乐器,他身前有一面布旗,旗上画着红十字。

  “这是什么牌?”大家都很忐忑。

  于遥说捏紧了牌,低声说:“审判。”

  “啊?”

  大家也没想到她能认,又追问道:“好牌坏牌?”

  于遥愣了一下,才说:“代表复活、新生和好运……”

  “那是好牌啊!”

  众人一下子高兴起来。

  老于说:“复活?梁元浩会不会……还有得救?”

  复活和好运总算让大家放松下来。

  黑婆却很不高兴,甚至迁怒到了抽牌的于遥。她始终盯着于遥,眼神怨怼。

  半晌之后,她才迈着小步进了房间,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信封。

  不出意外,这就是题目所说的祷告信了。

  黑婆把信封交给大家,然后伸出食指点着木架上的娃娃,嘴里念叨:“yeck,dui,trin,store,pansch……”

  “desh ta sho.”

  黑婆说完乱码,又苦恼地搓着手。

  “干啥呢这是?”于闻感觉自己在看哑剧。

  游惑:“数人头。”

  黑婆似乎对娃娃的数量不满意,又把那个竹筐拖了出来,一人塞了一团毛线球。

  她把沙漏倒放,又离开了。

  ……

  有了梁元浩的教训,大家看毛线球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他妈哪里是毛线球,这就是一把把剁骨刀啊!

  “这谁敢缝啊……”老于咕哝了一句,把毛线球扔回竹筐。

  大家纷纷照做。

  游惑却突然出了声。

  他问陈斌:“昨晚的话重复一遍。”

  陈斌茫然:“哪句?”

  “听话的客人那句。”

  陈斌:“哦,那怪物问我们缝没缝娃娃,我们说缝了,她说我们是听话的客人,只好活着了……”

  听话的客人,只好活着了?

  众人一愣。

  之前他们被吓得不轻,都没注意到这个内容。

  现在重新再听,简直毛骨悚然。

  “听话的客人只好活着……那不听话的呢???”

  游惑说:“只好去死了。”

  “……”

  缝了剁手剁脚剁脑袋,不缝就去死。

  那还缝不缝???

  众人慌乱至极,好半天没个主意。

  秦究作为监考官,看戏看得百无聊赖。他拿起黑婆的信封,拆出几页祷告信看鸟语。

  刚看没两行,就被人不客气地夺走了。

  “你能不能有点监考官的自觉,不要妨碍考试?”游惑呛了他一句,拿着信纸在沙发里坐下。

  “不能。”秦究维持着拿信的姿势,食指拇指摩挲了两下,偏头说:“怎么办?我突然感觉监考官有点无聊……”

  游惑冷笑一声:“感觉真灵敏。”

  “所以这张求助牌,你打算什么时候用?”秦究摸出卡牌在游惑面前晃了两下。

  大佬无动于衷,说:“留着发霉吧。”

  ……

  祷告信是鬼画符,游惑翻了不到五秒就丢开了。

  狗屁题目。

  监考官捡起信纸,拖腔拖调地气人:“怎么?优等生的小聪明不管用了?”

  游惑起身就走。

  他在黑婆屋内转了一圈,试图找到吉普赛语之外的提示。

  这场考试的背景故事中,黑婆的家人也许是丈夫来自于俄罗斯,黑婆自己应该会说俄语,某些情况下也会使用。他想找到这类痕迹……

  然而黑婆清理得很干净,他一点儿也没找到。

  该怎么办呢……

  ……

  今天沙漏的时间比昨天长,但大家依然觉得漏得很快。

  “沙漏都过半了,娃娃怎么说?缝不缝?”老于说。

  于遥小声提议说:“再找找,也许有办法?”

  “要不……我们今晚还去树林吧!昨天不就这样躲过一劫么?”于闻说。

  晚上的树林非常吓人,但差点儿吓死总比真死好。

  有了昨天的经验,大家对此非常赞同。

  正要一致通过,某大佬又开始特立独行了:“我回屋睡觉。”

  于闻叫道:“为什么啊?”

  游惑说:“试试会不会死。”

  众人:“???”

  这特么还能试?

  “你一个人呆在这里?那怎么行!”老于当场反对。

  结果就听监考官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不是人?”

第25章 初始值┃也不一定,据说曾经还有一个初始值,算……前辈?

  监考官能算人?

  起码在考生眼里不算。

  但秦究说话,老于也没敢吱声抗议。

  他们怕他。

  其实本场考试到现在,这位001号监考官还没做过什么可怕的事。

  他没有行使过职权,没有抓过谁违规,没有没收过物品工具,但考生还是怕他。

  因为大家默认监考官是系统的一部分,是这个系统的眼睛和爪牙。

  考试系统很可怕,所以监考官也一样。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想惹他。

  哦……游惑除外。

  老于想到游惑就头疼,想到“不守规矩”的游惑要跟“不能乱惹”的监考官单独相处,浑身都疼。

  “要不我也不去林子了。”他说。

  “能活到现在都靠你,把你留在这里,我们自己去避难,这……我做不到。”于遥小声说,“万一能帮上什么忙呢?”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结果惨遭拒绝。

  游惑扔了一句“人多太吵”,就不再搭理人了。

  大家拗不过他,又怕不听话拖了后腿,只好妥协。

  ……

  天色渐黑,河对岸的村民又出来几个,一如既往在凿冰。

  “好像还是那几个?”于闻隔着窗子数人头,“那个穿大长袄的,是昨天的大姐吧?还有那个疯子……那两个戴皮帽的,是不是昨天把疯子拽进屋的?”

  这位同学手机没少玩,游戏没少打,视力却好得很,至今没架过眼镜。

  其他人看不清那么远的地方,但根据着他的描述扫一眼,好像是那么回事。

  游惑看了片刻,目光又落回到木架上。

  先前黑婆数人头的时候,他跟着数过。

  已经完工的娃娃一共16个,大致分布他也记得。

  但现在再看,有几个娃娃似乎……悄悄挪动过?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第一层最左边的娃娃下午还横躺着,现在却坐得很端正……

  游惑走到木架前正要细看,黑婆就回来了。

  她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成果。

  令她不高兴的是,所有客人都两手空空,没人听她的话!

  黑婆一声不吭地盯视片刻,突然冷笑一声。她蹒跚地走到墙边,那里钉着于遥抽出来的“审判”牌。她咯咯笑着,把正位的“审判”牌拨成了倒立的。

  “……”

  众人被这举动骚懵了。

  卡都抽完了,还能动?!

  他们不懂这套卡牌的含义,但直觉这不是好事。

  于遥哆嗦着说:“如果倒立……就表示反义。”

  复活、希望的反义,那不就是死亡和绝望?

  黑婆又翻出一个布袋。

  她把木架上的娃娃统统扫进布袋里,又从竹筐中挑出四个未完工的,一起扔进去,把布袋塞给了离她最近的游惑。

  四个半成品都很陈旧,其中一个脏兮兮的,就像在地上滚过,或是不小心被火燎过……

  ……

  一领到娃娃,他们就被黑婆轰出了门。

  今天沙漏比昨天慢,他们结束的时候,村民已经凿完冰各自回屋了。

  这些村民关上门就翻脸不认人,谁敲也不开,大家便没去浪费时间。

  他们兵分两路,游惑和秦究钻进了住处,其他人则顺着冻河去树林。

  “我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村民那么怕那个林子?”于闻咕哝说,“虽说都是坟,但露出地面的真没几个。吓人是吓人,但总比待在屋里好吧?”

  老于:“谁知道。”

  于遥说:“总有怕的理由吧……”

  虽说要避险,但他们始终不放心游惑,所以没去树林深处,而是在边缘徘徊。

  “就在这等着吧。”于闻手搭凉棚望了一眼,“这边没有遮挡,可以直接看到我哥的屋子。”

  大家自然没有异议,席地坐下,啃着硬邦邦的干面包等待夜深。

  ……

  亮着灯的屋内。

  游惑一格一格地翻看橱柜,秦究坐在沙发里,把长棍面包掰折成两半。

  “分你一半,怎么样?”他说。

  “免了。”游惑头也没回。

  他离沙发这么远,都能听见面包可怕的“咔嚓”声,可见干到什么程度。

  秦究的声音又响起来:“不满意?那分你一大半吧。”

  游惑饿了一天,心情很不美妙。

  他“彭”地关上柜门,目不斜视从沙发旁走过:“要噎死别拽上我。”

  橱柜、炉边、木箱、铁罐……

  从客厅到厨房再到卧室,所有能找的地方他都找过了,真的找不到第二样食物。

  这倒霉考场怎么不炸了呢?

  游惑不高兴地直起身,脸就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他垂眼一看,半截面包横在脸前,像架在脖子上威胁的刀。

  秦究在他身后说:“别挣扎了,我早就找过了,没有其他吃的。”

  游惑面无表情,拒不妥协。

  这位不务正业的监考官又用面包碰了碰游惑的嘴角,说:“我建议你尝一下试试,没有想象的糟糕。我手底下还没出过饿死的考生,不要这么特立独行。”

  游惑一脸嫌弃地僵持片刻,重重接下。

  “明明三个监考官,为什么全程监控的是你?”游惑掰了一块面包,冷声问。

  秦究重新回到沙发里,往煮干净的锅里放茶叶。

  他把歪斜的小铁锅架在火盆上,这才撩起眼皮问:“考场的规矩,全程监控这种无聊事一般是主监考官来,很不巧,我就是那位倒霉人士。怎么,你想谁来?”

  游惑:“922、154,随便谁。”

  至少人家知道带牛肉。

  朴素的火炉很旺,铁锅很快发出滋滋声响。

  秦究在热气中眯了一下眼睛,说:“我会替你转告他们的,能被考生惦记,他们一定高兴坏了。”

  好好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很嘲讽。

  游惑没搭理。

  茶水咕噜噜地煮着,屋子里安静了片刻。

  游惑塞了几口干面包便没了胃口,他拍了拍面包屑,看了秦究一眼问:“你是主监考官?”

  秦究:“不像?”

  游惑:“序号谁排的?”

  “能力?战力?参考因素据说很多。”

  秦究就像对什么都不上心,连跟自己有关的事情,都用的是“据说”这种词。

  游惑:“所以001就是第一位?”

  秦究笑了一下,伸开长腿换了个姿势,说:“也不一定,据说曾经还有一个初始值,算……前辈?”

第26章 排位A┃“看不出么?它扭成这样肯定要走,我遛它回去。”游惑说。

  “初始值……000?”游惑随口道。

  “那倒不是。”秦究说。

  据极其有限的信息显示,那时候系统还不是现在这样,监考官全部来源于特殊选拔,人少而精。

  其中一位监考官格外年轻,也格外厉害。

  “好几年前的事了。”秦究说:“那时候排序用的是字母,那位排位A。”

  也许是锅里茶水在沸,热气蒸腾上来。

  游惑听见“排位A”的时候,走神了一瞬。

  秦究摩挲着杯口边缘,挑眉道:“我发现你对我那位前辈很有兴趣?”

  游惑回过神来。

  面包早被他丢在一边,他手指抵着下巴,表情又恢复恹冷:“等茶等得无聊,随便问两句而已。那位能压你一头的监考官人呢?”

  “你这形容不太准确。”秦究半真不假地纠正道:“他做监考官的时候,我还是考生。后来转为监考,跟他真正共事的时间也很短,很难说谁压谁一头。”

  游惑哼了一声。

  “至于他现在……”秦究说:“死了?我不是很清楚,总之已经被系统除名了。”

  游惑觉察到他语气的微妙变化,抬眼道:“你不喜欢他。”

  秦究笑了一声,嘴角又懒洋洋地挂下去。

  因为系统误伤,秦究的记忆有缺失,那几年的人和事都记不清了,自然也包括那位监考官A。为了自检故障,那几年的相关资料被系统封禁,目前谁也调不出。

  他对考官A的全部认知,都来源于别人之口。

  据说他做考生的时候,就总给A找茬。

  据说他们共事期间关系依然很差,水火不容。

  据说那次系统故障,故障区只有他跟A两位主监考。在那情况下两人都没能握手言和,最后损失惨重。秦究鬼门关里走了一趟,而考官A则被系统除名。

  ……

  这些据说里,有多少真多少假,无从得知。

  关于那次系统故障,秦究几乎忘得干干净净,唯独对一个场景留有一点模糊的印象。

  那应该是一片废墟,周遭是支棱的防护网、散落的生锈车辆和机器,还有断裂的缆线……

  他曲着一条腿坐在某个横倒的金属管上,手肘搭着膝盖,衬衫前襟上全都是血。

  他咳嗽着,哼笑了一声。

  面前却还有一个人。

  那人的穿着打扮和模样长相,他根本想不起来,反倒记得对方身后极远的地方,是漫无边际的防风林。

  照那些据说来看,对方应该就是监考官A。

  这是那些年在他脑中残留的唯一痕迹。

  而他每次想到这个场景,心情都会变得非常差。

  差到什么程度呢?

  就好像……再也痛快不起来了。

  但要说讨厌,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

  陈茶的味道散开来,不算太香,但还算提神。

  游惑盯着秦究看了片刻,站起身从橱柜里翻出一个还算顺眼的杯子,不客气地从锅里舀了一杯茶。

  他喝了几口,面包干堵心口的感觉总算下去了。

  刚刚跟监考官闲聊活像吃错了药,这会儿气顺了,他又恢复如常。丢下杯子便进了卧室。

  ……

  卧室还算整洁。

  柜子里塞了好几床被子,专供前来送死的客人共赴黄泉。

  游惑扯了一床被子出来,打算蒙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