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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思思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那么你为什么要杀他?”

  狄青麟身上热意立刻凉透。

  思思还在继续说:“我知道一定是你杀了他,因为他死的时候,恰巧就是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回来后又特别兴奋,一个晚上要了三次,比你第一次得到我时还要得多。以前我曾经听我一个大姐说过,有些人只有在杀了人之后才会变成这样子,变得特别疯,特别野,就像你昨晚上一样。”

  狄青麟静静地听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思思又说:“我还知道你贴身总是藏着把很薄很薄的刀。我那个大姐也告诉过我,用这种刀杀了人后,很不容易看出伤口。”

  狄青麟忽然问她:

  “你那位大姐怎么会懂得这些事的?”

  “因为她有个老客人,是位很有名的捕头,这方面的事没有一样能瞒过他的。”思思说,“别人都说他心如铁石,对我那个大姐却好极了,在我大姐面前,简直温柔得像条小狗。”

  狄青麟心里在叹息。

  她不该认得她那位大姐的,一个女人不应该知道得太多。

  思思看看他,轻抚他苍白的脸:

  “什么事你都用不着瞒我,我反正已经是你的人了,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都一样会永远跟着你。”她柔声说,“所以你可以放心,你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死也不会说出去。”

  她的声音温柔,她的手更温柔。

  她很快就感觉到他又兴奋起来,鲜红的丝袍立刻就被撕裂。

  她放心了。

  因为她知道她用的这种方法已有效,现在他已经不会再抛下她了,也不敢再抛下她了。

  激情又归于平静,车马仍在往前走。

  狄青麟在车座下的酒柜里,找出一瓶温和的葡萄酒,喝了一小杯后才说:“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杀万君武,现在还要不要我告诉你?”

  “只要你说,我就听。”

  “我杀他,只因为我有个朋友不想再让他活下去。”

  “你也有朋友?”思思笑了,“我从来不知道你也有朋友。”

  她想了想之后又问:“你那个朋友随便要你做什么事你都答应?”

  狄青麟居然点了点头。

  “只有他才能让我这么做,因为我欠他的情。”狄小侯接着说:“他是现在江湖中最庞大的一个秘密组织的首脑,曾经帮过我一次很大的忙,惟一的条件是,他需要我为他做事的时候,我也不能拒绝。”

  他又说:“这个组织叫青龙会,有三百六十个分舵,每一州每一府每一县每一个地方都有他们的人,势力之大,决不是你能想得到的。”

  思思又忍不住问:

  “他既然有这么大的势力,为什么还要你替他杀人?”

  “因为有些人是杀不得的。”狄青麟说;“因为杀了他们后,影响太大,纠纷太多,而且这种人一定有很多朋友,一定会想法子替他们复仇。”

  “而且官府一定会追查。”思思说,“江湖中人总是不愿惹上这种麻烦的。”

  狄青麟承认。

  “只不过别人杀不得的人,我却能杀,也只有我能杀。”他说:“因为谁也想不到我会杀人,所以我杀了人后决不会引起任何麻烦,更不会连累到我那个朋友。”

  思思没有追问下去,因为她更放心了。

  一个男人只有在自己最喜爱最信任的女人面前,才会说出这种秘密。

  她决心替他保守这个秘密,因为她喜欢这个有时温柔如水,有时冷淡如冰,有时又会变得热烈如火的男人。

  她相信自己可以管得住他的。

  可惜她错了。

  她虽然了解男人,这个男人却是任何人也没法子了解的。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车马仍在继续前行,车上却已经只剩下狄青麟一个人。

  思思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狄青麟有三种能够让人忽然消失的方法,对思思用的是其中最有效的一种。

  没有人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他那三种方法都是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他的秘密除了他自己之外,永远不会有第二个活人知道。

  思思错了。

  因为她不知道狄青麟永远不会信任任何一个还能呼吸着的人。

  她也不知道狄青麟惟一真正喜爱的人只有他自己。

  一个像思思这样的女人如果忽然消失,是决不会引起什么纠纷麻烦的。

  她这样的女人就像是风中的杨花,水中的浮萍,如果她不见了,很可能是跟一个没有根的浪子走了,也很可能是被一个腰缠万贯的大腹贾藏在金屋里,甚至有可能是自己躲到深山中某一个小庙里去削发为尼。

  像她这样的女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所以她无论做出什么事,都没有人会觉得惊奇,也没有人关心。

  所以就在她自己觉得可以全心全意依靠狄青麟的时候,狄青麟就让她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就是狄青麟对女人的标准作风。

  “大姐”斜倚在她那张青铜床柱挂着粉红流苏锦帐的床边,心里在想着:“思思是不是已经该回来了?”

  她喜欢思思。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她已经开始被人称为“大姐”。

  一个像她这样的女人被人称为大姐是件多么悲哀的事。

  她的年华已逝去,只希望思思不要再糟蹋自己,而能好好地嫁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

  可惜思思不喜欢老实本分的男人。

  思思太聪明、太骄傲、太想出人头地,就像她年轻的时候一样。

  屋子中间一张铺着云石桌面的檀木圆桌旁,坐着一个瘦削、黝黑、沉默,还不到三十岁的男人,默默地坐在那里望着她。

  他叫杨铮,是她童年时的玩伴,青梅竹马的朋友。

  她十五岁时因为要埋葬双亲而沦落风尘,经过十余年的别离后又在这里重遇,想不到他已经做了县城里三班捕快的头子。

  以他的身份,是不该到这种地方来的。

  但是他每隔两三天都要来一趟,来了就这样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她。

  他们之间绝对没有一点别人想像中那种关系,他们之间的情感竟没有别人了解,也没有人相信。

  她总是叫他不要来,免得别人闲言闲语,影响到他的事业和声名。

  可是杨铮说:“只要我问心无愧,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去。”

  他就是这样一条硬汉。

  只要他认为应该做的事,做了后问心无愧,你就算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拦不住他的。

  他要娶她。

  在他心目中,她永远都是那个梳着大辫子的小姑娘“吕素文”,既不是当年的名妓“如玉”,也不是现在的“大姐”。

  她心里又何尝不想嫁给这个又倔强又多情又诚实的男人。

  多年前她就为自己赎了身,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跟着他走。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他比她还小一岁,在六扇门的兄弟心目中,他是条铁铮铮的好汉,有前途,有朋友,有干劲。

  她的青春却已像残花般将要凋零枯萎,而且是个人人看不起的婊子。

  她不能毁了他,只有狠下心来拒绝他,宁愿在夜半梦醒时独自流泪。

  杨铮忽然问她:

  “思思是不是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男人,已经有了归宿?”

  “我也希望她能有个归宿。”吕素文轻轻叹息,“可惜她迟早还是会回来的。”

  “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狄青麟这个人?”吕素文反问。

  “我知道,世袭一等侯,江湖中有名的风流侠少。”杨铮说,“思思就是跟他走的?”

  吕素文点了点头:“像狄青麟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对一个女人有真情?还不是想玩玩她而已,玩过了就算了。”

  杨铮又坐在那里默默地发了半天愣,才慢慢地站起来。

  “我走了。”他说,“今天晚上我还有件差事要做。”

  吕素文没有挽留他,也没有问他要去做什么差事。

  她想留住他,想问他,那件差事是不是很危险?她心里一直在为他担心。担心得连觉都睡不着。

  可是她嘴上只淡淡的说了句:“你走吧。”

  夜已静。

  “怡红院”大门外挂着两盏红灯笼,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只恶兽的眼睛。

  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兽,自古以来已不知有多少可怜的弱女子被它连皮带骨吞了下去。

  想到这一点,杨铮的心里就好恨!

  可惜他完全无能为力,因为这是合法的。只要是合法的事,他非但不能干涉,还得保护。

  暗巷中的晚风又湿又冷,他逆风大步走出去。忽然有个人从横弄里闪出来,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