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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双道:“我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高立道:“哦?”

  双双道:“他要等七天,也许只不过是因为他比你更没有把握。”

  高立道:“也许。”

  他承认,只因他不愿辩驳。

  现在麻锋一定比他坚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的负担多么沉重。

  高手相争,死的那一个人通常总是不想死的那一个。

  双双道:“我知道他住到这里来,为的只不过是想折磨你,但我也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高立勉强笑了笑,道:“你刚才的确替我出了一口气。”

  双双道:“现在无论我怎么样对他,他都决不会报复的,因为……”

  她声音似也有些变了,喘了一口大气,才接着道:“因为你若没有我,就根本不会怕他,是不是?”

  高立凝视着她,忽然一把握住她的肩,颤声道:“你……你在想什么?”

  他问这句话,只因他自己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

  双双笑了笑,笑得仿佛很凄凉,垂下头道:“我什么都没有想。”

  高立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声音渐渐急促,接着道:“你若以为你死了后,我就可以放开手对付他,就可以杀了他,你就完全错了,而且错得可怕。”

  双双道:“我……”

  高立打断了她的话,道:“你若死了,我一定也不想再活下去。我发誓,只要你一死,我就立刻陪你死。”

  双双咬着嘴唇,忽然扑到他怀里,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毕竟是个人,是个女人。她表面看来虽然坚强,但她自己却知道自己心里是多么悲伤,多么恐惧。她本已打算为他死的,她希望他能将悲愤化做力量。

  到现在她还没有这么样做,只因为她实在太爱他,实在不忍离开他。

  没有人能了解他们的感情是多么深厚。

  高立轻抚着她的秀发,喃喃道:“为了我,你一定要活下去;为了你,我也一定要活下去……我们一定有法子活下去的。”

  他声音说得很轻,因为这些话他本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双双的哭声忽然停止,她已猜出他在想的是什么。

  然后她就抬起头,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三个字:“你去吧。”

  高立握紧了她的手,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现在无论多么可怕的痛苦和折磨,他们已都可忍受,共同忍受。

  因为他们心里已有了希望。

  一个美丽的希望。

  孔雀翎。

  世上决没有任何一种暗器比孔雀翎更可怕,也决没有任何一种暗器能比孔雀翎更美丽。

  没有人能形容它的美丽,也没有人能避开它、招架它。

  就连金开甲都不能。

  他至死也忘不了这暗器发射的那一瞬间,那种神秘的辉煌和美丽。

  在那一瞬间,他竟似已完全晕眩。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孔雀山庄也是美丽的,美丽得就像是神话中的仙家城堡一样。

  碧绿色的瓦,在秋阳下闪动着翡翠般的光,白石长阶从黄金高墙间穿过去,整个城堡就像完全用珠宝黄金砌成的。

  园中的樱桃树下,有几只孔雀徜徉,水池中浮着鸳鸯。

  花是红的、白的、紫的,将这七彩缤纷的庭园,点缀得更美如梦境。

  几个穿着彩衣的垂髫少女,静悄悄地踏过柔软的草地,消失在花林里。

  远处的菊花将开,风中带着醉人的清香。

  小楼上不知是谁在吹笛,惟有这悠扬的笛声,划破了四下的静寂。

  大门也是开着的,看不见防守的门丁。

  高立奔上那门前的白玉长阶,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炉里燃着香,香气清雅。

  窗外暮色已很深了。

  高立睁开眼,目光从桌上一盆雏菊前移过去,就看见一个人正在对他微笑。

  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

  好像是个年轻人,但嘴唇上却已留着修饰得很整齐、很光亮的小胡子,头发也和胡子同样光亮整齐,发髻上缀着一粒拇指般大的明珠。

  他衣裳很随便,质料却很高贵,紫缎轻袍上,系着根白玉带。

  无论谁都看得出他一定是个很有地位,很有权威的人。

  这种人和高立本是活在两个世界里的,只有他的一双锐利的眼睛……

  高立忽然想起了这双眼睛,他几乎忍不住立刻就要叫出来。

  秋凤梧。

  他实在不能相信面前这气派极大的壮年绅士,就是昔日曾经跟他出生入死过的落魄少年,但他却不能不信。

  因为这人已走过来,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明亮的眼睛里似已有热泪盈眶。

  高立长长吐出口气,道:“是你!我总算找到你了!”

  秋凤梧的手握得更紧,道:“你总算来了,总算没有忘记我。”

  高立挣扎着,想坐起来。

  秋凤梧却按住了他的肩,道:“你没有病,可是你太累,还是多躺躺的好。”

  高立的确太累。

  这两天来,他几乎没有片刻停下来过。

  他必须要在月圆之前赶回去。

  看到窗外的天色,他又想跳起来,失声道:“我已睡了多久?”

  秋凤梧道:“不久,现在刚过戌时。”

  他看着高立额上的冷汗,不禁皱了皱眉,道:“你好像有急事?”

  高立握紧双拳,黯然道:“我本不想来的,可是我……我……”

  秋凤梧道:“你总该记得我说过,无论你们有了什么困难,都一定要先来找我。”

  高立慢慢地点了点头,热泪几乎已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一个人在危急时知道自己还有个可以患难相共的朋友,那种感觉世上决没有任何事能代替。

  秋凤梧凝视着他,一字字道:“是不是他们已找到你?”

  高立又点了点头。

  秋凤梧的脸似已突然僵硬,慢慢地后退了几步,慢慢地坐了下去。

  高立终于坐起来,道:“来的只有一个人。”

  秋凤梧道:“谁?”

  高立道:“麻锋!”

  秋凤梧松了口气,道:“你已杀了他?”

  高立垂下头,道:“这两年来,我拿的是锄头,我已渐渐觉得耕耘比杀人快乐得多。”

  秋凤梧道:“所以你已不愿杀人?”

  高立苦笑道:“地是死的,我只怕我的枪法也死了。”

  秋凤梧道:“你只怕自己已不是他的对手?”

  高立道:“我的确没有把握。”

  秋凤梧道:“所以他还活着。”

  高立道:“还活着。”

  秋凤梧道:“现在他人呢?”

  高立道:“在我家。”

  秋凤梧怔住,他实在不懂,过了很久,才忍不住问道:“双双呢?”

  高立道:“也在。”

  秋凤梧脸色变了变,道:“你将双双留在那里,自己一个人来的?”

  高立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道:“就因为他想不到我会这么样做,所以我才能来。”

  秋凤梧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