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三道:“因为我天生喜欢多管闲事。”
段玉叹了口气,也不能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
华华凤板着脸,道:“你既然喜欢多管闲事,现在就请你把它们一张张贴回去。”
乔老三皱了皱眉,道:“为什么要将这些废纸贴回去?”
华华凤道:“谁说这是废纸?”
乔老三道:“我说的。”
华华凤道:“你难道不想要这五千两银子?”
乔老三道:“我想是想要,只可惜没有人肯给我。”
华华凤道:“难道铁水已不想捉他了?”
乔老三道:“你现在才知道?”
华华凤怔住,段玉也怔住。
过了半晌,华华凤又忍不住问道:“铁水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乔老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段玉,道:“你们还不知道?”
华华凤道:“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你?”
乔老三瞪着他们看了半天,忽然笑了笑,道:“这也许只因为他忽然变成了好人。”
华华凤又怔了怔,大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找他。”
乔老三好像也怔住了,道:“你们要找他?”
华华凤冷笑道:“难道只许他来找我们,不许我们找他?”
乔老三却笑了,道:“你们当然可以找他,而且一定能找得到。”
他笑得好像很奇怪,很神秘。
华华凤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能找到?”
乔老三道:“因为我可以带你们去。”
他果然带他们去了,而且真的很快就找到了铁水。
铁水居然真的变成了个好人。
死人决不可能再做坏事,所以死人都是好人。
铁水已是个死人。
段玉做梦也想不到铁水会忽然间死了,而且死得很惨。
第一个发现他尸身的就是乔老三。
“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就在大街上。”
“他怎么死的?”
“被人一刀砍下了头颅。他的身子倒在街心,头颅却落在一丈外。”
他死得真惨。
“是谁杀了他?”
“没看见,我只看见了杀他的那把刀。”
刀就在棺材上,棺材就停在凤林寺,刀赫然又是段玉那柄碧玉七星刀。
在庙里照料丧事的是卢九。
这个多病的人,在已将垂暮之年,竟在一日之间亲眼看见他的儿子和好友连续惨死在刀下。
惨死在同一柄刀下。
阳光穿过枝叶浓密的菩提树后,已经变得很阴黯。
阴森森的阳光,照在他面前两口棺材上,也照着他苍白的脸。
他看来似乎已忽然老了很多。
到了这里,就连华华凤的心情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卢九用丝巾掩着嘴,轻轻地咳嗽着,丝巾脏了,可是他已不在乎。
沉默了很久,华华凤终于忍不住道:“刀本来是在铁水自己手上的,是不是?”
顾道人道:“但他并没有一直带着。”
华华凤道:“他将刀留在什么地方了?”
顾道人道:“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黄昏时刀已不见了。”
华华凤道:“我可以证明昨天黄昏时,段玉一直跟我在一起的。”
顾道人道:“哦。”
华华凤又接道:“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可以证明。”
顾道人道:“还有谁?”
华华凤道:“一个我不认得的人。”
顾道人淡淡道:“你不认得这个人,但这个人却跟你们在一起?”
华华凤道:“因为他是被我们从一口箱子里救出来的,而且受了伤。”
顾道人看了看乔老三,乔老三仰面看着屋梁,两个人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华华凤的脸却已急得发红,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很难让人相信。
现在就算还能找到那个人,也是一样没有用的——一个陌生人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
顾道人忽然道:“昨天晚上你们在哪里?”
华华凤道:“就在铁水那屋子里。”
顾道人道:“那里还有人?”
华华凤说道:“非但没有人,连东西都被搬空了。”
顾道人道:“你们两位就在那栋空房子里呆了一夜?”
华华凤的脸更红。
这件事也同样很难让人相信。
顾道人忽然叹息了一声,道:“铁水并不是我的朋友。”
乔老三道:“也不是我的。”
顾道人抬起头,凝视着段玉,道:“但你却是我的朋友。”
段玉慢慢地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实在无话可说。
顾道人道:“我们虽然是朋友,但你现在若要走,我也决不留你。”
段玉很感激。
他当然懂得顾道人的好意,顾道人是在劝他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卢九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你的确已该走了。”
段玉道:“我……”
卢九道:“这是你的刀,你也可以带走。”他看着棺材上的刀,慢慢地接着道:“因为我也说过你是我朋友,而且我相信你。”
卢九又道:“到了宝珠山庄,请代向朱二爷致意,就说……就说我父子不能去拜寿了。”
段玉勉强忍耐着,不让盈眶的热泪流出,咬着牙一字字道:“可是我并不想走。”
卢九皱眉道:“为什么?”
段玉道:“因为我不能走。”
卢九道:“铁水已去世,这地方现在已没有人再留难你。”
段玉道:“我知道。”
卢九道:“那么你为什么还不走?”
段玉道:“因为我现在若是走了,这一生都难免要被人怀疑是凶手。”
顾道人接着道:“可是我们都信任你,这难道还不够?”
段玉道:“你们相信我,只因为你们是我朋友,但这世上却还有很多人不是我的朋友。”他凝视着棺上的刀,慢慢地接着道:“何况,这的确是我段家的刀,无论谁用段家的刀杀了人,段家都有关系。”
顾道人道:“你想找出真凶?”
段玉点点头。
顾道人道:“你有线索?”
段玉道:“只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