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情形是交男朋友了。”最近阮静的行踪不定不免让阮娴猜测这种可能性。
“应该是以前的同学,她能认识什么人物。”阮明辉就事评价,“阿静的性子很不上心,有些地方根本没心没肺,估计没多少人能受到了这种女朋友。”
阮正开口,“晚点还是安排她去相亲吧,也不奢求她能找个卓尔不群的。”
阮明辉极力推荐,“我有一大学同学不错,公务员,吃苦耐劳,助人为乐,长得也还行。”
整一顿家庭午餐只有蒋严未置一词,默默吃着饭菜。
远在俱乐部的阮静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此时正在奋力兜售她。
阮静打了三球下来,她的未来老板陈凡凑上前,两人一起看着熟练拉杆的赵启言,这个人好像无时无刻都能保持一种优雅,一身舒适的休闲装束不刻意地散发出成熟男人的一切魅力,性感而内涵深刻。
“他貌似很受欢迎。”阮静看到旁边桌的两个女的一直在往这厢看。
“吃醋了?”陈凡嘿笑。
阮静原本想说我是嫉妒,因为她一直想要学这种潇洒气势,想想只说了声,“不吃醋。”
“我们一帮人里他的风头向来最劲,你是没见过,以前肆无忌惮,什么都敢玩的就属赵启言。”
有点难以想象,温文尔雅的赵启言肆无忌惮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毕竟在英国呆了八九年,绅士风度也学了十乘十,估计女孩子就喜欢他这种类型。”
阮静点点头。
陈凡是觉得这位新进职员相当有趣,“你学了几年台球?”
习惯性掐指一算,“三年。”
陈凡哈哈一笑,“喜欢滑雪吗,或者冲浪?”
“没有试过。”
“呵,下次让赵启言亲自授教,他是这方面的人士。”
赵启言挥杆失误,摇了摇头从容下来。
陈凡经过他身边时说了句,“很少见你三分钟就下场。”启言笑笑走到阮静身边站定。
“他很厉害。”阮静看陈凡球技,俨然是专业级水准。
“他爸教桌球的。”
“怪不得。”
启言笑了笑,很自然地问道,“晚上有空吗?”
“恩,我每天都游手好闲。”
某人轻咳一声,“看来以后我要谨慎用词。”
阮静见好就收,笑问,“晚上有事?”
“想请你吃晚饭,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阮静想了想,“可能不行。”
“约了朋友?”有点不动声色的试探。
“算是例行公事吧。”跟阮正报告一周行踪。
陈凡下来,阮静走出休息室接局。
“怎么一脸深沉?”
启言看了眼身侧的人,不答反说,“我以为你会结束一局。”
陈凡耸肩,“光我一人打多没意思。”
阮静连进两球,虽然她已经好几年没碰桌球,难得的上手起来竟然不觉得生涩。
“她的姿势很漂亮。”陈凡发表观感。
赵启言看着桌前怡然撑杆的阮静,阮静今天穿的是简单的薄线衣和黑色棉纺裤,半坐在台桌上,白净的皮肤在室内白帜的灯光下有一种朦胧感,颈部的线条异常柔美,微微侧着头,神情很专注,透着一股暧昧的风情……启言眯了眯眼,最后轻然别开头,即使明白自己对阮静有一些隐匿的渴望,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开始滋生着,但是毕竟是三十一岁的人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兴奋就会不顾一切跑去历险的毛头小子。
而且阮静的态度更是明确,她对他并没有除朋友之外的异样情愫……想到这个启言不禁有些自嘲,年过三十才碰到这种感情问题,还这么棘手的。
高凡画廊在N市有名的步行道上,装修豪华的展厅,艺术氛围极为浓厚,陈凡是一位抽象画爱好者,每半年都会举办一次画展,不为赢利只为艺术。阮静好几次偷偷暗想赵启言身边的人怎么都这么自命不凡的。
阮静学习能力极强,两周下来基本能适应画廊工作。这几日陈凡在忙着一批沙石画,算是民间手工艺术,后天要举办画展,所以阮静这个杂工近来比较忙。
赵启言是有点刻意安排阮静在陈凡画廊工作的,撇开理智完全是属任意妄为的行为,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竟然耍起这种蹩脚的手段。
启言在车上坐了一会才下车进画廊,手上拎着店里不外卖的提拉米苏、香草蛋糕以及一杯摩卡,这种心情无以名状,让他越来越难以把握。
在走廊拐弯处,启言停滞脚步。
那一张日落的版画前,站立的正是阮静,两手抱着手臂看着墙上的画,黑色的衬衣勾勒出极有线条的背影,优美却不张扬。
赵启言想起一个朋友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当对方一个背影都能让你出神的时候,那么,这一个人已经可以轻易动摇你的整颗心。
“嗨。”他轻轻走过去,打了招呼。
阮静没想到是会在这时候看到赵启言,“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猜也许你饿了。”
这时阮静才看到启言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袋子,开心道,“是吃的吗?”
“是的。你忙完了吗?”
“即使不忙完现在也只想吃东西了。”阮静不经意拉住启言的手往会客室走。
启言轻浅地一笑,“你很喜欢那副落日余辉?”
阮静知道他说的是刚才自己在欣赏的那副一画,“感觉很精致。”
两人进了房间,一坐到沙发上阮静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随即笑逐颜开。
“你好像说过自己喜欢甜一点的食物?”
“原来你记得。”
“我记性一向好。”赵启言走到办公桌前靠着,空气里飘着香醇的咖啡味道,纤长的手指沾上奶油……启言转开头拿起桌上的一只钢笔流连在指尖玩转。
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发现阮静正站在自己面前,微微笑着,很近。
北边窗外的轻风吹进,撩起她耳后的几缕长发,拂过启言的脸颊,两人对视,额头几乎要相抵,比香草更甜的味道不由让启言眯起了眼,这是一种来自皮肤发间的香味,启言渴望去碰触这种味道,好多年都不曾有过这样的蠢动,那么兴奋并且急切,呼吸有些仓卒起来,也许他应该放纵自己一次,只要再靠近一点……
在即将碰到那唇的时候,启言慢慢拉开身子,轻笑道,“吃完东西了?”
阮静好像在研究他,最后得出结结论,“你一声不吭的时候看起来很冷艳。”
启言退到合适的距离,“男人不该用艳来形容。”
“OK,很冷——峻。”
启言笑了一笑,“听说昨天你到店里来找我,有事?”
“只是顺路过去试试运气,想有没有可能碰上你,显然,你是一个大忙人。”
“昨天我在研究所。”然后状似不经意说了句,“以后你过去,通知我一声,我会在。”
阮静点头,“如果不打搅的话。”
“不打搅。其实那边的工作已经解决大半,以后一段时间不会像前些日子那么忙。”赵启言不得不承认他是有些想念阮静的,所以今天才会特地过来。
“我一直想问——你是研究什么的?”
启言不免摇头,“你到现在才想要问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好吧,我后知后觉。”
“你是不在意。”幸亏知道一点她的性格,否则会觉得很受打击。
“药物研究以及病毒研究,都是协助医学方面的。”启言笼统说了一下,说太清楚她反倒会糊涂。
阮静听着简直像科学家一般,不由心底升起一股敬畏。
启言看她的眼神大致猜到她在想什么,无奈叹息,“说起来,你要学游泳是吗?”
“你要教我了?”
“等你有空吧。”启言这样说。
阮静哀叹,“的确,这两天太忙了。”随即走近赵启言,半真半假说,“你是故意吊我胃口的是不是?”
直视着他的眼眸清澈明晰,像一潭深渊将他吞噬进去,赵启言无奈发现自己的心脏猛地漏跳半拍,不禁苦笑,居然到现在还会因为一个眼神而把持不住,他自认不是意志薄弱的人。
启言闭了闭眼睛,“阮静,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教你。”赵启言清楚自己的状况实属糟糕,他一向习惯在感情上占主导地位,但是在这场感情里明显处于劣势,因为他已经放下感情,而对方却还没有开始。
阮静这天回到家一回房间就累得倒在床上动都不想动,最后眯了半小时才爬起来冲澡。
当她站在镜子前手指滑过自己的嘴唇时,忽然想到今天近在咫尺的赵启言。
当时他是想吻她是吗?为什么?
正脑袋一团乱的时候有人敲房门,阮静套上睡衣跑出去开门,看床头的闹钟是十一点一刻,这么晚……想来一定是阮娴那女人。
“又要干吗?”门没开声先说实在是卤莽之举,看到站在门口的蒋严,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东西掉在你阳台上。”他说。
阮静慢了一拍,侧身让他进来。
蒋严从阳台走出来时,阮静看到他手上拿着一叠定起来的纸张。想到他可能一直在等她开门拿这些资料,不由说道,“我姐那里有我房间的钥匙。”
蒋严看了她一眼,竟然冷声道,“不会有下次。”
阮静怔了一下,有那么点委屈,心想就算你不喜欢进我房间拿东西也不能冲我发脾气,而且,你睡三楼我睡二楼,掉东西到我阳台也不是我的错,错就错在你选错房间。
看着那道出去的背影,阮静用了点力关上门。
第二天一早,全家人竟然同一时段下楼吃早饭,不免面面相觑,阮娴首先逮住阮静,“听说你最近在画廊工作?”
估计是听爷爷说的,阮静前两天跟阮正提过这事,老人家这次竟然没有反对。阮正的意思是总比到处乱跑的好。
“是啊,正在努力赚三千大洋。”拿了块面包进厨房找苹果,却在里面碰到了蒋严。事到如今,她跟他注定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那么不可避免每天都要面对,快刀宰乱麻索性都坦白说清楚,也免得时不时地尴尬一下。
“呃,蒋严,四年前我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惹你嫌,所以现在你不必担心我会再去纠缠你。”阮静想了想,好像做作了一些,“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相安无事。”
对方悠悠开口,“那很好。”
阮静没想到原来阶梯铺起来并不难,大方笑道,“蒋严,我们都重新开始了。”
蒋严转过身望着她,阮静心想台词是俗套,但是切合实际,用不着满脸厌恶吧,绞尽脑子最后出来一句,“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
看着蒋严转身往车库去的背影,阮静抱头哀叹,“我怎么不干脆说我们都是中国人啊。”
Chapter 5
赵启言的黑色跑车刚停稳就看到从咖啡厅里出来的阮静,马上拉开车门下了车,走过去的时候倒是放慢了速度,“要走了吗?”
阮静回过头来,“嗨。”说着旋转脚步走到赵启言身前,“还以为今天依然碰不到你。”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不习惯让人等。”微笑表态。
启言原本想说我并不介意等你,但是想来这种话说出来过于煽情,只轻声开口,“既然碰到了,进去坐坐吧。”
“不了。”阮静抬手看了一下表,“我是偷跑出来的,再过十分钟陈凡大概会出现在我的办公室要求我递上展览的进程表。”
启言笑着摇头,“真不应该推荐你去做这份工作。”
“NO。谢谢你。”阮静嘿笑,“小女子胜任愉快。”难得一份工作让她觉得如此兴致勃勃的。
“照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得到一份慧眼识人的酬劳?”
阮静沉吟,“我的第一份工资还没有拿到。”
启言笑了笑,“没关系,我可以等。”
阮静知道对方只是开玩笑,想到重要的事情,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张入场券递给他。
“沙石画展,周六下午一点,有没有兴趣过来看看?”
“如果有时间,我会过去。”赵启言伸手接过,两人的手指无意中碰到,启言感觉到自己的指尖犹如触电般颤栗了一下。
“如果你来,我一定在大门口恭候。”阮静看手表,不能再逗留,正想跟启言道别,对方伸手拉住了她,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半长头发,然后将腮边的几缕黑丝勾至耳后,深邃的眼眸里有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温柔,当阮静开始注意他的动作时,启言已经不着痕迹退开。
“头发上有纸屑。”
阮静看到他掌心的一小片白纸,“呃,谢谢。”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耳边的头发。
“要我送你过去吗?”
经赵启言提醒,阮静暗叫不妙,没有再多停留,对面前的人挥了挥手,人已经跑开。
启言看着跑远的阮静,不由苦笑出声,那种隐秘的冲动总是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来,他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这么不堪一击,只需她一个碰触,所有的意志就会轻而易举被击碎,在情事上游刃有余的赵启言竟然沦落到要靠一些卑微的小动作来慰祭自己。
阮静在回N市后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出席过阮家名下学校的任何活动,一来她无名无份,去得也是莫名其妙,二来她的确不想接触自家“企业”,这种裙带关系让她不适从。
这一次之所以会过来完全是因为阮娴以她的半裸照为要挟,不去便如何如何,下流至极,阮静咬牙切齿之余不免悔恨当初为什么会养成裸睡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