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只要用的方法正确,无论遇着多大的难题,都会顺利解决的。”

  他做事的确有一套与众不同的法子。

  本来盖起来准备拆的酒楼,现在还是完完整整的;本来准备来拆房子的人,现在却已经死了三个,跑了三个。

  天下本就有很多事是这样子的,明明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往往会行不通;明明是不能做到的事,却偏偏成功了。

  得失之间,本就没有绝对的规则,所以一个人也最好不必把它看得太认真。

  酒楼里还亮着灯火,里面的人还在等。

  现在天还没有亮,不等到天亮,他们是绝对不敢走的。

  柳长街提着个里面包着那檀木匣的包袱,施施然走了进去。

  “这个人居然还没有死,居然又来了。”

  女孩子们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看着他,大家都已看出他是个很有办法的人。

  酒还在桌上。

  柳长街舒舒服服地坐下来,现在确实已到了可以舒舒服服地喝两杯的时候。

  他正想自己倒酒,一个眼睛长得最大,看起来最聪明的女孩子,已扭动着腰肢走过来,看着他嫣然一笑,道:“相思好不好?”

  柳长街道:“好,好极了。”

  这女孩子媚笑着,用力吸着气,使得胸膛更凸出:“我叫如意,我也很好。”

  柳长街笑了:“你的确还不错,只可惜你如了我的意,我却未必能如你的意。”

  如意又抛了个媚眼:“为什么?”

  柳长街道:“因为我这包袱里装的既不是黄金,也不是珠宝。”

  如意居然没有露出失望之色,还是媚笑着道:“我要的不是金银珠宝,是你的人。”

  “只可惜他这个人也已经被人包下来了。”

  这句话是从门外传进来的,如意转过头,就看见个兰花般幽雅,孔雀般骄傲的绝色丽人,从门外的黑暗中走了进来。

  孔兰君居然也来了。

  在她面前,如意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只鸡,只好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想不到男人也有干我们这行的,居然也会被人包下来。”

  柳长街也叹了口气,道:“我干的这一行,也许还不如你。”

  如意又嫣然一笑,道:“可是我喜欢你。等你有空的时候,我也愿意包你几天。”

  她吃吃地娇笑着,拧了拧柳长街的脸,就拉着她的姐妹们一起走了:“看来这地方已没生意可做,不如还是回去睡觉吧。”

  柳长街目送着她们出去,好像还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

  孔兰君已坐下来,盯着他,冷冷道:“你还舍不得她们走?”

  柳长街又叹了口气,道:“我是多情人。”

  孔兰君咬了咬牙,恨恨道:“你根本不是个人。”

  柳长街道:“幸好有很多女人都偏偏要喜欢不是人的男人。”

  孔兰君道:“那些女人也不是人。”

  柳长街道:“你呢?”

  孔兰君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我好像也快要变得不是人了!”

  在这一瞬间,她整个人竟似真的变了,从一只骄傲的孔雀,变成了只柔顺的鸽子。

  对付她,柳长街显然也用对了法子。

  有些女人就像是硬壳果,是要用钉锤才敲得开的。

  现在她就像是个已被敲开的硬壳果,已露出了她脆弱柔软的心。

  柳长街看着她,心里忽然有了种征服后的胜利感,这种感觉也没有任何一种愉快能比得上。

  于是他立刻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对一个已被征服了的女人,已用不着再用钉锤了。他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其实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

  孔兰君垂下头:“你……你真的知道?”

  柳长街道:“我也知道你的计划很不错。”

  孔兰君道:“可是……可是你并没有按照我的计划做。”

  柳长街道:“我是个急性子的人,一向喜欢用比较直接的法子。”

  孔兰君抬起头,凝视着他,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关切。

  “但我却还是觉得你用的法子太冒险。”

  柳长街笑了笑,道:“不管怎么样,我现在总算已做成了。”

  孔兰君眼睛里发出了光:“真的。”

  柳长街道:“嗯。”

  “东西你已到手?”

  柳长街指指桌上的包袱。

  孔兰君看着他,显得又是喜欢,又是佩服,情不自禁地用两只手捧住了他的手,将他的手贴住了自己的脸:“我现在才知道,你不但是个真正的男人,而且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柳长街更愉快。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听见这种话都会同样愉快的。

  他忍不住笑道:“其实我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只不过……”

  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完.也许已永远说不完。

  就在这时,孔兰君突然用两只手夹住他的手,指尖扣住了他的脉门,一拧,一摔,用的居然是蒙古摔跤的上乘手法。

  柳长街的身子竟被她抡了起来,一翻身,像条死鱼般被按在椅子上,背朝着天。

  孔兰君的手已沿着他脊椎上的穴道一路点了下去,冷笑道:“你当然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你只不过是条自大的疯狗而已。”

  柳长街无话可说。

  “你以为用那种法子对付我,我就会服气?”孔兰君还在冷笑,“告诉你,你错了。无论谁打了我一下.我都得还他十下。”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块木板,往柳长街屁股上一板板打了下去,不折不扣,着着实实的打了三十板,打得真重。

  柳长街只有挨着。

  好不容易总算挨到孔兰君打完了。

  “这次不过是给你个教训,叫你从此以后再也不要看轻女人。”她提起桌上的包袱,“东西我带走,我只希望你的运气还不太坏,不要让秋横波、唐青他们回来找到你。”

  自己辛苦苦做好的菜,竟忽然到了别人嘴里。

  听着她的声音渐渐远去,柳长街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并不是不能开口说话,可是现在你叫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女人,唉……

  柳长街叹了口气,忽然发现女人确是不能得罪的。

  可惜他得罪的女人已实在太多了。

  现在相思夫人若是真的找来了,那情况他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还有单一飞、铁和尚、唐青……

  他们每一个都一定有很多种折磨人的法子。

  柳长街却只有爬在椅子上,等着。现在他已决不像是条疯狗,却有点像是死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好像过了几百万年一样。

  天似已刚刚亮了。

  幸好这里的伙计和那些女孩子走得早,否则他就算能站起来,也得一头撞死。

  第六回 人中之龙

  又过了很久,他全身都已发麻,手足也已冰冷。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很轻的脚步声,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麻筋上。

  来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