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还没说完,他人已掠出两丈,贴在墙上,壁虎般爬了上去,人影在墙头一闪,就看不见了。
胡大鼻子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老朋友总是知道老朋友有什么毛病的。
得意虽然很得意,但等人却还是件很不好受的事。
胡大鼻子正开始担心的时候,墙头忽然又有人影一闪,公孙妙已落叶般飘了下来。
“得手了没有?”胡大鼻子又兴奋,又着急。
公孙妙却不开口,拉着他就跑,转了几个弯,来到条更黑更窄的巷子,才停下来。
胡大鼻子叹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得手的。”
公孙妙瞪着他,突然开了口,吐出来的却不是一句话,而是一颗珍珠。
夜明珠。
月光般柔和,星光般灿烂的珠光,将整条黑暗的巷子都照得发出了光。
胡大鼻子的脸已因兴奋而发红,抓住这颗夜明珠,立刻塞入衣服里。珠光隔着衣服透出来,还是可以照人眉目。
突听一个人微笑道:“好极了,公孙妙果然是妙手无双。”
一个人忽然从黑暗中出现,看来是个很和气的中年人,脸上带着种讨人欢喜的微笑。
胡大鼻子看见了这个人,脸色却变了变,立刻迎了上去,双手捧上了那粒夜明珠,勉强笑道:“东西总算已经到手,在下欠先生的那笔债,是不是已可一笔勾消?”
原来这人就是债主。可是这债主并不急着要债,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那颗夜明珠一眼。
难道他真正要的并不是这夜明珠?
他要的是什么?
“在下吴不可。”他已微笑着向公孙妙走过来,“为了想一试公孙先生的妙手,所以才出此下策,甚至那笔债也只不过是区区之数,不要也无妨。”
公孙妙已沉下了脸,道:“你究竟要什么?”
吴不可道:“有个人特地要在下来,请公孙先生去见他一面。”
公孙妙冷冷道:“可惜我却不想见人,我一向很害羞。”
吴不可笑道:“但无论谁见到龙五公子都不会害羞的。他从不会勉强别人去做为难的事,也从不说令人难堪的话。”
公孙妙已准备走了,突又回过头:“龙五公子?你说的是三湘龙五?”
吴不可微笑道:“世上难道还有第二个龙五?”
公孙妙脸上已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也不知是惊奇,是兴奋,还是恐惧。
“龙五公子想见我?”
吴不可道:“很想。”
公孙妙道:“但龙五公子一向如天外神龙,从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我怎么找得到他?”
吴不可道:“你用不着去找他,七月十五,他会在杭州的天香楼等你。”
公孙妙连考虑都不再考虑,立刻便道:“好,我去!”
石重伸出手,抓起了一把花生。
别人一把最多只能抓起三十颗花生,他一把却抓起了七八十颗。
他的右手比别人大三倍。
花生摊子上写明了:“五香花生,两文钱一把。”
他抛下了三十文钱,抓了十五把花生,一箩筐花生就几乎全被他抓得干干净净。
卖花生的小姑娘几乎已经快哭出来。
石重大笑,大笑着将花生全都丢到地上,便扬长而去。
他从来也不喜欢吃花生,可是他喜欢看别人被他捉弄得要哭的样子。
他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想出些花样来,让别人过不了太平日子。
山上的玄妙观里,有只千斤铜鼎,据说真的有千斤,寻常十来条大汉,也休想搬得动它。
有一天大家早上起来时,忽然发现这只铜鼎到了大街上,而且不偏不倚就恰巧摆在街心。
这只铜鼎当然不会是自己走来的。
这世上假如还有一个人能将这只铜鼎从山上搬到这里来,这个人一定就是石重。
于是大家跑去找石重。
有这么大的一只铜鼎摆在街心,来来往往的车马,都要被堵死,所有的生意都要受到影响。
大家求石重再将它搬回去。
石重不理。
再等到每个人都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石重才大笑着走出去,用他那只特别大的手托住了铜鼎,吐气开声,喝了声:“起!”
这只千斤铜鼎竟被他一只手就托了起来。
就在这时,人丛中忽然有人道:“石重,龙五公子在找你。”
石重立刻抛下铜鼎就走,什么也不管了,走了十几步,才回过头来问:“他人呢?”
“七月十五,他在杭州的天香楼等你。”
七月十五,月圆。
杭州天香楼还是和平常一样,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就已座无虚席。
只不过今天却有件怪事。今天楼上楼下几十张桌子的客人,竟全都是从外地来的陌生人;平时常来的老主顾,竟全都被挡在门外。
就连天香楼最大的主顾,杭州城里的豪客马老板,今天也居然找不到位子。
马老板已涨红了脸,准备发脾气了。马老板一发脾气,可不是好玩的。
天香楼的老掌柜立刻赶过来,打躬作揖,赔了一万个不是,先答应立刻送一桌最好的酒菜,和五十只刚上市的大闸蟹到马老板府上,又附在马老板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马老板皱了皱眉,一句话都不说,带着他的客人们,扭头就走。
老掌柜刚松了口气,杭州万胜镖局的总镖头“万胜金刀”郑方刚带着他的一群镖师,穿着鲜衣,乘着怒马而来。
郑总镖头就没有马老板那么讲理了:“没有位子也得找出个位子来。”
他挥手叱开了好意的老掌柜,正准备上楼。
楼梯口忽然出现了两个人,挡住了他的路。
两个青衣白袜,眉清目秀的年轻人,都没有戴帽子,漆黑的头发,用一根银缎带束住。
居然有人敢挡郑总镖头的路?
万胜镖局里的第一号镖师“铁掌”孙平第一个冲了出去,厉声道:“你们想死?”
青衣少年微笑着道:“我们不想死。”
孙平道:“不想死就闪开,让大爷们上去。”
青衣少年微笑道:“大爷们不能上去。”
孙平喝道:“你知道大爷们是谁?”
“不知道。”青衣少年还在微笑,“我只知道今天无论是大爷、中爷、小爷,最好都不要上去。”
孙平怒道:“大爷就偏要上去又怎么样?”
青衣少年淡淡道:“大爷只要走上这楼梯一步,活大爷就立刻要变成死
孙平怒喝,冲上去,铁掌已拍出。
他的手五指齐平,指中发秃,铁沙掌的功夫显然已练得不错,出手也极快。
这一掌劈出,掌风强劲,锐如刀风。
青衣少年微笑着,看着他,突然出手,去切他的手腕。
孙平这一招正是虚招。他自十七岁出道,从趟子手做到镖师,身经百战,变招极快,手腕一沉,反切青衣少年的下腹。
这一着已是致命的杀手,他并不怕杀人!
但青衣少年的招式却变得更快,他的手刚切出,青衣少年的两根手指已到了他咽喉。
只听“噗”的一响,这两根手指竟已像利剑般插入了他咽喉。
孙平的眼睛珠子突然凸出,全身的肌肉一阵痉挛,立刻就完全失去控制,眼泪、鼻涕、口水、大小便一起流出,连一声惨呼都没有,人已倒下。
青衣少年慢慢地取出块雪白的手帕,慢慢地擦净了手背上的血,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