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思远说到爸爸时,神采飞扬,眼里是满满的爱和崇拜。
怀念心里很酸,她好想告诉儿子,她是他亲妈妈,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这孩子很聪明,她怕他问出一堆她无法招架的问题。
她自己心里都是茫茫然的难受,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怎么去处理。
怀念把孩子哄睡着后,走出卧室。席子钺把外面收拾了下,正坐在沙发上用手机谈公事。
见怀念出来,他很快结束了通话。
他站起身,朝怀念走近,怀念迅速后退,像是躲避洪水猛兽。
“你可以走吗?我拜托你,不要待在这里。我现在真的不想看到你!”
席子钺追问:“那你什么时候愿意看到我?”
“不知道!”
“怀念,给我一个机会。”席子钺逼近怀念,双手撑在她两侧墙壁上,低头看她,“给我机会,不要对我判死刑。”
怀念推他推不动,一撞上他深黑浓郁的眼,心中一痛,埋着脑袋不看他。
席子钺收拢双臂,将她抱入怀中,“我知道我有错,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弥补我的错。”他紧搂着她,闭上眼,脸颊贴着她的发丝,贪婪的嗅着她的发香。
他无法再退回去做那个隐形人,他需要她,需要日日厮守,需要每天睁眼就看到她。
他不想再做她的神,他只求能留她在身边,陪他度过余生。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但是不能离开我。”
怀念紧紧咬着唇,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滚了下来。
席子钺低头去亲她,怀念别开脸,他顺势亲她的耳侧,她怎么躲都躲不开他的四下乱吻。
怀念在自己快要哭出声时猛地推开了席子钺,“你让我静一静好不好!为什么一切都得我来承担!为什么你们想怎么样都行!你能让我失忆吗?能让我忘掉那些糟心的过去吗?”
“怀念…”
“你出去!…出去!”怀念把席子钺往门外推,“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席子钺害怕她情绪激动,不敢硬来,无奈的站在了门外。怀念说:“不要站在外面,你回家去。”
席子钺看着她。
“走啊!”
“好,你别生气。”席子钺转身离去。
怀念关上门,背靠在门上,缓缓滑坐在地,脑袋埋在膝中,泪流不止。
过了许久,夜已深沉,怀念还没从自己的悲伤中喘过气,发现怀想还没回来。
她心中不由得担心,给她打去电话。电话通了,很快被挂断。
好吧,还能挂电话…怀念也是没脾气了。
她给怀想发了个微信:“你不是小孩子了,再过两年就要步入社会。不知天高地厚的冲动,最后害得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怀念疲惫的站起身,准备回房时,鬼神使差的走到饭厅的窗边,往楼下看去。
席子钺的车还停在球场边的停车位里,车里亮着灯光。
第72章 不由自主
怀念心中莫名烦躁,找出手机,给席子钺打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怀念问他:“你怎么还不回去?”
车内的席子钺由电脑前抬起头,他知道她在上面看到他了,索性大大方方的下车,站在车边,看着高楼上的灯火,开口道:“今晚回去明早还得过来,麻烦。”
“能有多麻烦?你一个大男人在车里腿都伸不直,晚上不打算睡觉了?”怀念声音带有气恼。
席子钺回道,“那就不睡了。”
“你是铁打的不睡觉?今晚不睡,明天怎么陪思远过除夕?你要是病了,孩子怎么办?有你这么当爸爸的?你有没有责任心?!”怀念一句接一句的质问,就像是家长在训孩子。
席子钺很久没听到人用这种语气这种节奏跟他说话了,怔了一怔。可因为发话的人是她,他一点脾气都没有,奔四的大男人像个挨训的小孩,也不辩解,低声问:“那你让我上楼,行吗?”
怀念胸腔里憋了一股火,特别恼怒,却又特别无力,两片唇瓣咬了又咬,红的快要滴出血来,最后一声不吭,挂断了电话。
席子钺听着那边的呼吸声,突然就是“嘟嘟嘟”的忙音,电话断的猝不及防,他无奈的扯了扯唇,再次上车。
怀念在楼上看着男人再次进了车里,气的不轻。
混蛋!默许都不懂?
席子钺看完一封密密麻麻的英文电子邮件,抬起头,习惯性的眺望远处放松视线,却看到那个最熟悉不过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身上还穿着一套粉色丝绸家居服,外面套了一件粗绳毛衣外套,披散的长发被冷风吹得凌乱。
席子钺迅速下车,快步走到怀念跟前,女人白皙的脸蛋被冷风吹得通红。
“怎么了?”他问她。
怀念扬起眼睫毛,黑白分明的眼睛水光清澈,他心中一动,忍不住伸手去抱她,拉近彼此最后的距离。
怀念毫不客气的将他推开,冷着脸道:“上去!”
说完,转身就走。
席子钺原地愣了三秒,意识到她是放行了,脸色一喜,抬步跟上去,还没走近楼里,又想起来没锁车。于是折回,锁了车,拿了东西,再度往楼里走,大长腿迈的疾步如飞。
怀念站在电梯口,电梯来了她没上去,直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从墙侧出现,她才又按一次。
电梯门打开,两人前后脚迈入。
席子钺站在怀念身边,看她单薄的穿着和冻得发红的脸蛋,从后方抱住她,两只大掌抓住她冰冷的小手,攥在滚烫的掌心里揉捏,拧着眉道:“穿这么少下楼。”
怀念挣了挣,想从他怀里挣脱。
一声轻响,电梯到了,席子钺松开怀念,她忙不迭跑了出去。席子钺抬步跟上去。
进了屋里,怀念头也不回的说:“自己去洗漱,完了去我房间陪思远睡觉。”
她径自走向妹妹怀想的房间。
席子钺三两步上前,将怀念抱住。俯下身,蹭着她的脸颊,像是在索取亲昵。
怀念不耐烦的别开脸,“你是孩子爸爸,他需要你。但是,我不需要你。请你不要误会。”她一字一字道,声音清晰又冷漠。
她将他的手拉下来,进了妹妹怀想的房间,反手关上门。
“砰”的一声轻响,席子钺看着房门口,手撑在墙壁上,脸上尽是苦涩。静默半晌,他隔着门说:“怀念,我需要你。”
门内没有人应声。
席子钺深吸一口气,坐到沙发上,拿出一根烟抽。
接连抽了几根烟,心情没有丝毫平复,他将烟拧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去洗澡。
怀念倒在床上,用小臂压着酸胀的眼睛。
夜场三班倒,王蹇下班开车回家时,已经是后半夜两点。
他习惯了这样的作息,仍是精神奕奕,车灯扫过昏暗的街道,他打算去相熟的那家面馆来一碗火辣辣的拉面,加上劲道十足的耙牛肉和煎蛋,这一天就算是圆满了。
车子在路边停下,正要往那家通宵营业的摊子去,一侧传来声音。
“小妹妹,一个人多无聊,陪哥哥们一起去玩呗。”
“哥哥带你去看电影…”
“一起喝几杯…”
王蹇目光都没转一下,他向来不爱多管闲事。
“我没兴趣!你们离我远点!”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
呵…是她,王蹇转头看去,只见怀想被三四个男人围堵的不断后退,脚下一个不稳踩空了,从水泥地塌到草坪上,男人开始毛手毛脚,她愈发慌乱。
王蹇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朝他们走近,“宝贝儿,总算找到你了。”
怀想一抬头,看到路灯下的男子,衣冠楚楚,脸上带着酒窝,笑容痞坏又勾人。一身笔挺西装,穿着很随性,领带没打,衬衣领口敞开着,露出漂亮的锁骨。
她记得他,夜色的经理,今晚扣留她的人。
怀想迅速冲上前,挨到王蹇身边。王蹇伸手搭在她肩膀上,姿态是熟捻的亲昵,语气都像是对热恋中的爱人,“宝贝儿,别闹了啊,咱回家。”
他眼珠子都不往那几个小混混甩一下,搂着怀想就走。
那几人心中不爽,见他孤身一人,围了上来。
其中一人还没靠近,被王蹇一脚踹向了命根子,快准狠。
另一人被他扯过胳膊,反折,踢跪在地,一把锋利的匕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直接架在了那人脖子上,抹出了一条血痕…匕首冰凉,泛着寒光,那人被压制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男人刚刚还帅气痞坏的笑容,现在尽是狠戾。
另几人在旁边一动不敢动。被挟制的那人哭着求饶,“大哥,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
王蹇收起匕首,一脚将他踢开,“滚!”
那几人灰溜溜跑了。
怀想一脸惊愕的看着王蹇,原来他不只是帅气,身手这么厉害!
怀想正想开口说什么,肚子先响了起来。她从下午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
“走吧,请你吃碗面。”王蹇转身前行,怀想跟在了他身后。
两人坐在面馆里,怀想轻声道谢,“谢谢你。”
“大晚上的不回去,一个姑娘在外面乱晃什么?”
“我跟我姐吵架了,不想回去。”怀想低着头说。
面端上来,王蹇低头专心吃面。他显然对她们姐妹两为什么吵架不感兴趣。
怀想憋了满肚子的不开心,忍不住往外倾诉,“她从小到大都没那么凶过我,就因为我打人,在夜场里闹事,骂我不知天高地厚,说我总给她惹事…”说着,怀想眼眶红了,“她是我姐,她都不愿意关心我…”
王蹇很快将一碗面吃完,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打量着怀想,笑着说:“你知道上一个在夜色闹场子的人,怎么处理的吗?”
怀想疑惑的看他。
“留了一条胳膊一条腿,以及,一张利滚利的欠条。”
怀想缩了下,眼里流露出畏惧,“你们这样…这是犯法的!”
王蹇笑了,“女人一般不会。比如你,姿色虽然一般,但还算年轻水灵,扔给那些不挑食的老色鬼不错。”
“…你说什么!”怀想气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怒瞪他。
王蹇笑容转冷,“小妹妹,注意态度,我不是你姐,没有包容你的义务。”当他面色冷下来时,连那酒窝都带着渗人的邪气。
没有刻意掩饰时,这混迹于夜场的男人,眼角眉梢里都是狠劲儿。
怀念心中发憷,嘴上强硬道:“我怕你啊!我姐夫是席子钺,谁敢惹我!”
王蹇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带有讥讽的笑道:“那你有什么能耐跟你姐吵?你姐不管你了,你姐夫还会管你?”
怀想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王蹇从钱包里掏出两碗面的钱放在桌上,起身离去。
怀想跟在他身后,说:“不管怎么样,今晚的事谢谢你。”
王蹇走到车边,打开车门,“陌生人顺便救你,你都知道道谢。你姐跑去夜色给你擦屁股,你不知感恩,还嫌她态度不好跟她吵?你是你姐生的?”
“你知道什么!我跟我姐一直感情很好!”怀想不服的回嘴。
“哦,跟你感情好的人真倒霉。”王蹇笑道,不再跟她多废话,上车离去。
怀想气的直跺脚,没风度的男人!
经过刚才的事,她不敢在外面乱晃,马上叫了一辆车回家。
坐在车里,看着姐姐发来的微信,又想到王蹇说的话,她知道自己今晚太过了。
当时受到感情和自尊的创伤,以为会得到姐姐的抚慰,谁知道姐姐劈头盖脸的训她,一时间接受不了就…
怀想站在家门口,心里挣扎着,还是按响了门铃。
怀念和席子钺都没睡着,两人同时起身,出了房间。走到客厅,怀念把灯打开。
席子钺说:“我去看看。”
往门边走时还不忘叮嘱怀念,“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三更半夜不要随便开门。”
席子钺把门打开,怀想看到他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叫道:“姐…姐夫…”
席子钺淡淡应了声。
怀念看到怀想,心中有气,但她好不容易知道回来了,又怕把她给骂跑。她压了压火,若无其事的温声问道:“这么晚,吃了没?”
怀想埋着脑袋点头。
“他今晚睡我房间,我们俩睡一间。”
“恩。”怀想再次点头。
席子钺回了房里。片刻后,怀念跟怀想一道进了房。
“姐,你为什么不跟姐夫睡一起?”怀想莫名的问。
“他以后不是你姐夫了。”怀念淡淡道,“我跟他分手了。”
“什么?”怀想惊坐起。
怀念看着她,眼神认真语气温软的说:“咱们家没有任何背景关系,没有本钱任性。这一次我恰好遇到老同学,下一次不一定会这么好运。我生气是为你担心。如果我来不及帮你怎么办?如果以后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怎么办?”
怀想抱着怀念的胳膊,脑袋抵在她肩上,低声道:“姐,你别生气…我以后不会了…”
“想想,我不是嫌你麻烦。是你姐姐能力有限,不一定每次都能替你善后。”
“我知道了…对不起…我口不择言,你别跟我计较…”
“我们是姐妹,我跟你计较什么。睡吧,明天送你去机场。”
怀念关了灯,姐妹两躺在一个被窝里,怀想抱着怀念的胳膊。小时候他们俩共一个房间,每晚就这么依偎在一起睡觉。怀想胆小,睡觉要抱着东西,就总抱着她姐。
怀念定了闹钟,第二天天没亮就把怀想从床上叫起来,洗漱一番后,送她去机场。
为了让怀想赶回去过除夕夜,怀念买了早上七点的机票。
两人起床时五点不到,怀念怕影响儿子睡觉,动作轻手轻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