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直到她退无可退，靠到墙上，他居高临下，睥睨他，冷漠的声音带着残忍，“我不是圣人。你敢喝醉，就要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
怀念低下头，不去看那双残酷又可恶的眼睛。
她的身体在发着颤，极度的愤怒和冲动在体内燃烧着。
可她生生压制住了，事情已经发生，任何反应都只会让她更难堪。
怀念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席子钺，转身大步往外走。
出了书房，眼泪猝不及防落下。她埋着头擦泪，以至于小家伙扑倒她身上，她才反应过来。
“姐姐，早安！”席思远抱着怀念的大腿，本来要热情的拉着她去吃早餐，看到她眼泪汪汪的样子一愣，“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没什么。”怀念逼回眼泪，弯了下唇。
小家伙往书房的方向瞧了瞧，小心翼翼的问：“姐姐，是不是爸爸惹你生气了？”
怀念避而不答，语气有些生疏，“思远，姐姐还有事，该回去了。再见。”
怀念抬步就走，席思远拽着她衣角，为了跟上她的步伐，小短腿迈的很急，喘着气儿说话：“姐姐，爸爸是笨蛋！你不要跟笨蛋爸爸生气！”
“我没有跟他生气。”担心孩子摔着，怀念放慢了步伐。
“昨晚爸爸把床让给姐姐，跟我挤在一起睡。爸爸是第一次让别人睡他的床，爸爸对姐姐很好。”席思远急道，“笨蛋爸爸喜欢姐姐！”
怀念下楼梯的脚一个踉跄，差点摔着。她扶着木质栏杆，缓一口气，一脸滑稽的看小家伙，“思远，不要乱说话，当心你爸爸打你。”
席子钺喜欢她？天…怎么可能！国际笑话都不是这么开的！
“我没有乱说话！我说的是真的！”席思远严肃强调，“姐姐是爸爸第一个带回家的女生！爸爸喜欢姐姐，他想跟姐姐生孩子，生几个弟弟妹…唔！”
小男孩扒拉扒拉的嘴巴被怀念伸手捂住。
我的天…怀念崩溃的坐在楼梯上，捂着席思远可怕的小嘴，脸上是比哭还丧的表情，“小祖宗，我求求你了，不要乱说话！”
这种天方夜谭的瞎话，比牛鬼蛇神还可怕！
席思远消停了一会儿，拉下怀念的手，眨了眨眼睛，“姐姐你脸好红，是不是害羞了？”
“…我是要疯了！”怀念起身，迈着虚脱的腿往楼下跑，像是要躲避洪水猛兽一样逃离席思远。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怀念走到别墅大门处，想要开门，怎么都拉不开。
“姐姐，你这就要走吗？”席思远闷闷不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对啊，我有事！得走了！门怎么打不开？”怀念焦灼。
“唔，这门只有录入指纹的人才能打开。”席思远走上前，抬起手，将手掌放在一块蓝光镜面区内，一声轻响，门开了。他说，“这样小偷进来跑不了。”
怀念走出大门，佣人从后面追出来，“小姐，你的东西忘了。”
怀念接过自己的小挎包，“谢谢。”
这一上午的兵荒马乱天雷滚滚，让她都快魂不附体了。
“昨晚给你洗澡的时候发现你气虚体寒，底子不太好，你多注意下，平常可以用黄芪泡水喝，尽量不要熬夜，好好养气血…”贴身照顾席思远的两个佣人，都是精通中医和营养学的高材生。
怀念一愣，她倒是知道自己体质不好，从小落下的毛病，坐久了起身都晕眩。
可是…
怀念再仔细一问，得知自己被席子钺带回来后，就交给佣人卸妆洗澡推拿按摩，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脚。
所以…席子钺是在吓唬她吗？其实他并没有对她怎么样？
这么一想，怀念憋着的那口恶气顺下来了。
是的，席子钺那样的人，不可能做这么龌龊恶心的事。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酒后趁人之危，更别说她是他侄子的女朋友。
怀念走出院子外，用打车软件叫了个车。
手机上十几个未接来电和信息轰炸，她额头隐隐作痛。
放人鸽子，一去不回…这得怎么亡羊补牢？
别墅内，席子钺下楼，席思远追问他：“爸爸，你做什么了，为什么姐姐哭着跑了。”
席子钺阴沉着脸，没有做声。
怀念站累了坐在花坛前，一边刷手机一边等车，一道阴影从上方笼下。她抬起头，看到席子钺冷厉的眉眼。
她僵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席子钺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同样的错误，不要犯第二次。”
说完，转身离去。
林荫道旁，司机恭敬的拉开车门，他俯身上车。
怀念呆坐原地，看车子绝尘而去。
“…滚！我不需要任何补偿！我不想跟你谈！我看到你就犯恶心！我警告你，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不要逼我去告你！强奸犯！”女孩夹杂着滔天怒火和恨意的声音，犹在耳畔。席子钺靠着椅背，阖上眼帘，盖住了那双斥满阴郁的眼。
应酬到一半放人鸽子，怀念做好了狠狠放血以弥补的心理准备。哪知道，她这边还在打听人的嗜好，店主群里爆发出大八卦。
吴天峰和陈思连被停职了，且因为贪污受贿问题正在接受调查，很可能要被追究法律责任。
【好可怕！这是被谁打击报复吗？】
【听说来往明细个人资产全都被发到了公司内网上，两个人的底细被扒个精光！】
【不寒而栗！这年头都没有个人隐私了。】
【可能是杀鸡给猴看，警告那些小二…】
【新一轮打假风要刮起来了】
【群友们，注意除旧迎新啊~~】
怀念看着大家七嘴八舌，没有插话。
晚上吃饭的时候，沈梦蓝跟她聊起这个爆炸新闻，心情颇为不错，“这样也好。他们俩跟袁雅雯关系好，咱们不好拉拢，那吴天峰还总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你。”
怀念说，“这事突然爆发，我都不太意外。”
“嗯？”
“我觉得我讨厌的人或事，最后都会倒霉。”怀念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水，继续道，“记得以前抢我钱包的人吗？后来因为其他案子被抓了。大学时对我性暗示的教授，后来跟学生开房时被曝光。我勤工俭学那阵子，有几个社会上的混混骚扰我，没几天听说他们在黑帮火拼中断手断脚了…”
“乖乖，你这是什么体质啊？得罪你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沈梦蓝咋舌。
“可能我衰神附体，碰不得。”怀念像是想到什么，苦笑了下，“克了别人，自己的孩子也没能留住…”
沈梦蓝瞧见怀念眼里的悲伤，马上转移话题。当初因为那孩子，辗转波折，历尽磨难，她受的苦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这是她内心深处无法抚平的创伤。
随着11月到来，天气转寒，销售旺季来临。
念念不忘公司本是热火朝天，要大干一场，却被一个意外杀的措手不及。
有家店铺推出的新款跟他们上新极其雷同，旦在一些细节处做了精妙的改动，而他们的价位打了六折。店面定向推广，念念不忘的老顾客们很快发现，另有一家风格相似，便宜实惠还不偷工减料的，纷纷要求退货退款。
这边预售中的双11爆款，那家已经在低价出售，并宣称保价。那边销量不断走高，顾客好评不断，甚至有人在评论里提到，念念不忘的东西太贵了，以前买的真不划算。而念念不忘这边，不仅销售低迷，还迎来了新一轮退款狂潮。
“抄我们的产品，压我们的价格，坏我们的口碑！还有比这更恶毒的竞争么！”会议室里，沈梦蓝气的直跳脚。
“我们这种小作坊，消费者没有黏性，品牌没有附加值，遇到低价保质的竞争对手，就是死路一条。”
“按照他们推出的价位，我们完全没有盈利空间。”
“大批量成衣在赶制，本钱都花出去了。卖也是死，不卖也是死。”
“怀总，怎么办？”
所有人把目光对准了沉默的怀念。空气一片压抑，大家全都愤怒又无力，等着公司的主心骨决策。
在长达五分钟的沉默之后，怀念开口道：“双11狂欢活动，所有优惠产品，再打五折出售。”
“五折…”沈梦蓝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卖的越多，亏的越多啊！”
室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盯着怀念，心想她是不是疯了。
“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是要么输的一败涂地，要么甩货赚回口碑。我选择后者，有问题吗？”
“我不赞同这种做法。”袁雅雯站起来说，“公司承担不起这样的亏损。”
“不然呢，你有更好的办法？”怀念看向她。
“他们公司负责人找我谈过了，愿意以合理的价位收购念念不忘，包括我们现有产品一并消化。”
“呵，忙活半天原来是为了吃掉我们啊。”沈梦蓝失笑，拿起桌上的数据表摔向袁雅雯，“吃里扒外，你收了多少好处！”
袁雅雯侧身避开，冷清的目光穿过纷乱的纸张看向怀念，“如果你坚持要承担亏损，那我作为股东，有权保障自己的权益，要求退股。”
怀念扯扯唇，“行，你走。”
第13章 chapter13
公司三大股东就此拆伙。袁雅雯毫不留恋的走了。
袁雅雯的离开，无论在资金上还是民心上，都是对公司的重创。这无疑是给当前的困境雪上加霜。
接下来一段时间，陆续有人递交辞呈，甚至包括公司核心人员。
“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在这边辞职，明天就跟袁雅雯去那家干了！一群吃里扒外的家伙！”沈梦蓝唾弃道。
怀念无奈道：“趋利避害，这很正常。”
“本来指望双11爆一把，冲利润，现在我一想到双11就做噩梦…”沈梦蓝一筹莫展，“念念，怎么办啊！销量是上去了，可是卖的越多亏得越多，袁雅雯一走，资金更加周转不过来，那些供应商不知道听到什么风声，全都催着要钱…现在的账面，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怀念也知道形势紧迫，这内忧外患再不解决，公司就只剩下一个负债的空壳。
当务之急是筹资，有钱了才能继续战斗。可这不是一小笔钱，不是随便找身边同学朋友凑一凑就能有的。怀念去找银行借贷，碰了一鼻子灰。
家里人得知她的困境，商量一番后拿出了房产证给怀念。
怀海说：“你就拿房子去抵押贷款，咱们这地段这面积，总得贷个几百万。”
怀念很意外，随即摇头道：“这样不行。现在公司前景不明朗，一旦有个闪失，咱们家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大不了回老家。”怀海洒脱的说，“当初买这个房子也是误打误撞，运气好。”
多年前，怀念还在大学时，两口子过来看望她，恰好遇到房地产推销人员，给他们力荐这套二手房。说是二手，原主人买来后精装修，还没住进来就急着脱手，价格照当时的市价来说便宜的不可思议。销售的人巧舌如簧，他们挑不出毛病，也就欣然接受这天上掉下的馅饼。
后来房价一路狂飙，而他们住宅小区附近开发了商业街，成了市区里的黄金地段，价格涨幅更大。当越来越多的外乡人在这座城市苦苦挣扎，对着天价房市空悲叹时，他们一家人已稳稳扎根，安居乐业。
“房子是咱们家的资产，我不能动…”怀念不想成为家庭的负累。
“你要对公司没信心，就没必要撑下去。如果有信心，拿房子抵押又怕什么？”怀海硬是把房产证塞到了怀念手里，“我跟你妈没读什么书，不懂什么大道理，生意上也帮不了你，能做的只有这个。眼下度过难关才是要紧事。”
“听你爸的，别拗了。”郭桂云在一旁道。
“谢谢爸…”怀念声音哽咽，又看向她妈，“谢谢妈。”
拿了家里的本钱，怀揣着家人对她沉甸甸的信任，怀念发誓一定要把自己的品牌做起来。
然而，眼前的漏洞是填上了，公司运营也回到正轨，但他们不能一直用这种负盈利的状态运转公司，必须想办法寻找突破口。
怀念和沈梦蓝这对难姐难妹，为风雨飘摇的公司焦头烂额忙碌奔走，一周都没闲下来好好吃顿饭。怀念更没心思去医院照看席邺。
这天，她跟沈梦蓝在工厂外吃着快餐时，席邺母亲李君华来电话了。
怀念冷不丁看到来电显示，心里慌了下。
不会是因为她的怠慢来兴师问罪吧？
李君华跟怀念寒暄了几句，进入主题，“念念，这周六晚上八点，老爷子七十寿诞，你好好打扮下，跟我们一起出席。”
这不是征求她的同意，而是直接下指示。
怀念有点懵。席爷爷的寿诞，那就是席家所有亲友都会去参加的大场面吧？她去合适吗？
“老爷子身体不好，邺儿还在病床上躺着，你去了，能让老人家有个念想，高兴高兴。”顿了顿，她又说，“念念，你总是要进我们席家门的，早晚都要见见大家，这次是个很好的公开机会。”
李君华语气亲昵柔婉，俨然是半个慈母。
怀念不知作何应答，也不等她回答，李君华结束了谈话。
“怎么了？”沈梦蓝问怀念。
怀念把事情说了下，头痛的不行，“我现在是进退两难，席邺出事我分手是薄情寡义，不分手就得担着这个女朋友的名分，以后可能越来越麻烦…”
沈梦蓝难得沉静了一回，语重心长道，“念念，好好维护跟席家的关系，不管最后你跟席邺分不分手，不要得罪人家。你顺着他们，他们也不会亏待你。”
突然杀出的强敌，已经让他们深刻体会了被人碾压的痛苦。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法则就是那么粗暴又残酷。
沈梦蓝嘀咕着，“其实你当初应该从席邺那儿弄点门路，浩博说他有个学长跟东耀区域经理合伙卖手机，才一个月轻轻松松收入几十万，最近还弄了个实体体验店，明年的目标是千万流水。”
怀念笑笑，“每个人都有自己发财的门道，羡慕不来。”
“可是你跟席家关系那么近，可以借东风啊。他们稍微漏个指缝儿，就够我们这些小p民吃不完用不完了。”
怀念不想说她跟席邺之间那些一言难尽的往事，淡淡道：“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好好琢磨怎么把自己的事业做起来，人家东耀也是从一家小小的通信供应商走到今天。”
没两天，李君华派人把晚宴穿的礼服鞋子和佩戴的珠宝一并送上门，连贺礼都为她准备好了，并附上邀请函。
怀念不打算沾席家的光，但席家做到这份上，面子不能不给。
或许，在那样名流富贾云集的地方，能给公司寻找商机也不一定。
周六晚上，怀念穿着那身定制的深蓝色鱼尾礼服，戴上珠宝，拿起手包，出门赴宴。
宴会地点在南城区的洲际大酒店，席老爷子生性朴实，不爱铺张浪费，这次是家里几个小辈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他在外面办一场。大抵也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坚持极简主义。
怀念自己开车过来，到了地方，把车停好，脱下外套放在车上，提着贺礼下车。
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宾利里，后座的车窗半开，男人幽深的目光穿过夜色，追逐着女人的背影。
她身影消失后，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