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五人不但招式奇妙,而且配合得更是天衣无缝,那“小兰”有些心虚,是以招式间更是拼命。
刹那间数十招过去,展梦白仍未还手,心中不禁暗叹忖道:“帝王谷当真不可轻侮,单只这几个少女,我在一年前未见是她们的敌手。”
只听花大姑大笑道:“丫头们,卖些气力,这小子已无还手之力,三招之内,这厮便要……”
展梦白冷冷截口道:“三招之内,我便要你五人兵刃脱手!”语声之中,突然轻飘飘劈出一掌。
这一掌掌势变幻无方,虽是一招,已逼得五柄花锄一齐乱了章法,展梦白轻叱道:“第二招来了。”
他右掌一引,突地斜斜向外翻出,抓住了“牡丹”掌中花锄,向左一推,击向“玫瑰”掌中花锄。
只听“当”地一响,响声中他左掌已从胁下翻出,抓住了身后“冬青”掌中的花锄,手腕突地一拧。
冬青再也把持不住,花锄脱手而去,锄柄急地弹出,弹到了“杜鹃”手腕,“杜鹃”手腕一麻,花锄亦自脱手。展梦白道:“第三招来了。”
语声中左掌已乘势握住了“小兰”的手腕,右掌挥处,轻点“牡丹”“玫瑰”两人掌中锄头。
她两人手腕已被方才一震,震得发麻,此刻展梦白手掌轻轻一点,她两人掌中花锄便一齐落在地上。
展梦白微笑道:“你也松手吧!”
他左掌方待一紧,将“小兰”掌中花锄捏落,哪知他还没有用出丝毫力气,“小兰”的花锄已“叮”地落了下来。
展梦白怔了一怔,转目望去,只见“小兰”满面红晕,眼波带水,正痴痴地望着他的眼睛。
展梦白心头一动,松开五指,但“小兰”的手掌,仍痴痴地举在他面前,仿佛要他再捏一捏。
另四个少女见他三招之间,便将自己兵刃一齐震落,也都被惊得怔在当地,张大了眼睛望着他。
五个红衣少女,像是石像般将他围在中间。
十道发怔的眼波,痴痴地望在他身上。
一时之间,展梦白倒也不知如何是好,垂下头去,但见几朵方自被兵刃扫落的花朵,正零落在他足下。
花大姑也被惊得呆了半晌,突地转身急奔而入,狂呼道:“不好了,有个臭男人本事大得不得了!”
她脚步沉重,身躯沉重,原来她虽是这百花园中的总管,却丝毫不会武功,是以方才不敢动手。
“牡丹”“冬青”“玫瑰”“杜鹃”,听她一喊,身子俱都一震,四下逃了开去。
只有“小兰”仍痴痴地站在地上,但面目也变了颜色,颤声道:“你……你快些逃吧,不然……”
展梦白道:“我正要会见这里的主人,逃什么?”
小兰道:“这里的主人,平生最恨男人,无论是谁,都不准到百花园中来的,你还是快逃吧!”
展梦白道:“你倒应该快走才是。”
小兰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要紧,但……”
语声未了,突听远处有人清叱道:“是谁敢到这里撒野?”
小兰面色突变,颤声道:“你不逃?”
展梦白含笑摇了摇头,小兰跺足道:“你……你……”目中已急出了眼泪,突地转身飞奔而去。
第二十回 帝王谷
展梦白目光直将她娇弱而颤抖的身子送入花丛深处,才自转过头来,静静卓立在花丛中。
那边花大姑连声呼喝道:“在那边,不知逃了没有?”
展梦白沉声道:“在下在此恭候。”
语声虽低沉,但中气充足,一个字一个字传至远方。
余音未了,已有一条人影凌空直坠而下,衣袂飘飞,势如惊鸿,划起一阵尖锐的破风之声。
展梦白挺胸而立,动也不动,但是,他目光接触到这人影的面容后,身子却不禁陡然为之一震。
只见此人头上戴着一顶金冠,束住满头乌发,身上穿着一件合适的短袄,腰间也用一根金带束起。
她——骇然竟是萧飞雨!
展梦白本知在此地必可见到萧飞雨,但却未曾料到会如此突然,也未料到会在此地相遇。
萧飞雨却连做梦也不会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到展梦白,她睁大了眼睛,立在地上,连动都不会动。
花大姑在一旁指着展梦白骂道:“就是这臭小子,他擅入花园中来,还将小兰她们的兵刃……”
她说了半天,方自看到萧飞雨的神情。
她纵然再笨,纵然再不知情趣,此刻却也看出自己的“姑娘”和这“臭小子”之间必有极微妙的关系。
是以她话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手指着展梦白,眼望着萧飞雨,也张大了嘴巴,怔在当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飞雨才轻轻道:“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听得到,但展梦白却听到了。
他沉声道:“我……”突地想起自己的仇恨,立刻将本来已将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压了回去,改口厉声道:“我来不得么?”
萧飞雨怔了一怔,道:“谁说你来不得,我只是问问你。”
展梦白冷笑道:“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
萧飞雨又自一怔,面上露出了委屈之色,但仍然强笑着道:“不问就不问好么?我又……”
展梦白大声道:“不问也不行。”
他存心生事,是以蛮不讲理。
萧飞雨目定口呆地望着他,诧声道:“你……你……”
她实在不禁以为展梦白突然病了,但却不愿问出口来。
哪知花大姑却在旁大声道:“姑娘,这小子必定是得了疯疾,是以在这里颠三倒四,胡说八道。”
萧飞雨当即面色一沉,叱道:“滚开,谁要你多嘴?”
花大姑最是忠心,是以从未受过责骂,此刻被她骂得愕了半晌,突然放声痛哭起来,痛哭着飞奔而去。
萧飞雨转过头,目光温柔地望着展梦白,柔声道:“你是不是有心事?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
温柔而幽怨的目光,温柔而体贴的言词,使得展梦白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声,但面上却仍然冰冷如铁。
萧飞雨幽幽长叹一声,道:“你说话呀!”
展梦白冷冷道:“我的话要等见到你父亲时再说!”
萧飞雨大奇道:“我爹爹?你要见他老人家做什么?”
展梦白道:“自然有事。”
萧飞雨轻叹一声,道:“你要见他老人家也可以,只可惜……唉,只可惜他老人家正在坐关,什么人也见不得。”
展梦白道:“你带我去他坐关之地,我自会唤他出来。”
萧飞雨道:“你教我做什么事我都可答应,就只这件事……”
她摇了摇头:“我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展梦白大声道:“不答应我也偏偏要见他!”
萧飞雨胸膛起伏,急剧地喘了几口气,突然大声道:“我次次让你,你次次欺负我,你……你……你……”
她本也性情激烈,此刻满腔的委屈与怒火俱都爆发出来,一把扯落头上金冠,抛在地上,话也说不出来了。
展梦白冷冷道:“在下一介庸才,怎敢欺负萧宫主?”
萧飞雨大喊道:“展梦白,你以为……你以为我……我怕你么?”虽然勉强忍住眼泪,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展梦白转过目光,不忍去见她面上神色,口中冷冷道:“这里是萧宫主势力范围,怎会怕区区在下?”
萧飞雨流泪道:“好,这里是我势力范围,我……我要……我要……”突然挥起一拳,直击展梦白面门。
展梦白咬了咬牙,忍住心中悲痛,大声道:“萧宫主要动手么,好,在下奉陪。”抬手一掌,回了过去。
萧飞雨心痛如绞,任凭满面泪流,急地攻出三招,她虽然心中悲痛,手下仍自留了情分。
哪知展梦白武功早已非昔日可比,三招过后,竟已封住了萧飞雨的拳路,只是他心中只有悲怜而无怒火,是以掌风并不猛烈。
萧飞雨突地收住招式,流泪道:“难怪你要跑来欺负我,原来你……你在别处学会了惊人的武功……”
展梦白道:“萧宫主过奖了。”
萧飞雨嘶声道:“你武功再强我也不怕你。”
短短十个字间,她已攻出四招,招式奇诡,变幻莫测,激烈的掌风,震得四面花瓣缤纷而落。
缤纷的落花中,突见一条人影随风飘来。她身影似乎比落花还轻,衣袂飞舞,也有如飘的落花一般。
这人影身形未落,已凌空笑道:“飞雨,我听花大姑说你这里来了嘉客,你怎地却同嘉客打了起来?”
萧飞雨听到这言语,忽然以手扑面,放声痛哭起来。
高手相争,哪容半途弃手,她手掌方自掩面,展梦白拳势已至,他虽想悬崖勒马,却已收势不及。
眼看这一拳已堪堪击着萧飞雨面门,半空中一声惊呼,一条人影,笔直落在展梦白手臂上。
展梦白藉力撤回拳势,萧飞雨已痛哭着扑入这人影的怀抱中,道:“阿姨,我……我……好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