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檬冷笑了两声:“谁弱谁有理?那我算什么?!”
陆既明的声音很痛苦了:“宁檬,你讲讲道理!”
宁檬笑声里全都是嘲讽:“你之前就是这样,你一直都是这样,因为她有病,你就要选她,你既然选了她,就别再撩拨我!可你不,哪怕我有男朋友了,你还是撩拨我。好,我分手了,我被你成功撩拨到了,可你又开始摇摆不定。陆既明,说到底,你还是选韩伊梦,对吗?”
陆既明已经在哀求:“起码,先等她把病治好!”
宁檬的声音已经冷静下来,冷静得近似无情:“陆既明,你现在不需要我了。我们拆伙吧。”
元旦后的第二个工作日,宁檬和陆既明拆伙了。她从路盟集团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走得决然,走得义无反顾。
杨小扬请听到昨天争吵的中高层办公区的各位仁兄仁姐不要八卦,也不要传八卦,否则他们可能还会再失去一个老板——杨小扬说反正知道这事的就你们几个再加上我了,传出去陆总觉得没面子就会把我们全都一刀切。
动情地宣布完一人传谣全体回家的威胁后,杨小扬自己倒是没忍住叹息了一声:宁总走就走吧,好歹马上也三十了,再跟陆总身上蹉跎下去都快成老姑娘了。唉,唉,唉!
她一摇三叹地晃走了。
陆既明在办公室里低迷消沉了两天,之后他变得异常暴躁,一点小事他都能发出一通火来。中高层们全都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有个什么错处会被这个为了姐姐丢掉妹妹的男人揪住泄火。
中高层们从杨小扬那里偶尔听说,宁檬从路盟离开后,又回了鹰石投资。不过她没有在上班,她请了一周假,出国溜达散心去了。
大家于是觉得,虽然看起来她走得潇洒决然,但她心灵上的创伤还是很疼痛深刻的。
那么全心全意地陪一个男人从绝地逢生,除了因为爱他,还能有什么理由?
唏嘘过后,这几位中高层们窃窃交流,都觉得男老板这事干得有点不漂亮,都希望前女老板能赶紧找到新幸福。
宁檬去国外散心一个星期,回来后,她振作精神,回鹰石上班。
石英对她的全心回归很高兴,人精的她并不多问宁檬和陆既明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直接给宁檬提了合伙人,并分给宁檬一间风景仅次于她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宁檬站在办公室窗前,俯瞰着楼下车流如织的长安街。
应该差不多了。
宁檬全身心回到鹰石上班两天后,苏维然打电话过来,想约她吃晚饭。
宁檬表现得有点犹豫,说自己最近心情不太好。苏维然趁热打铁地劝:“出来吧,一起吃个饭,没准聊一聊心情就变好了。”
宁檬于是在晚上赴了约。
席间苏维然问宁檬:“你今天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
宁檬笑一笑,回他:“去国外玩了几天,可能是有点累加上时差还没有倒过来。”
苏维然点点头,又微笑着问:“听说你从路盟撤出来了?”
宁檬勉强挤出个笑容:“嗯。”然后她说,“学长你消息好灵通,我以为我撤伙撤得很低调了。”知道她撤伙的应该就是那几位中高层和杨小扬再加上一个石英了。
苏维然一边用公筷给她夹菜,一边说:“这个圈子里的消息都是互通的,当你的消息能很快传到别人那里,恭喜你,说明你已经到达这个圈子的上层了!只有最上层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才会备受别人瞩目。”
宁檬想一想后,有点开心似的笑:“好像是这个道理呢。”
苏维然趁着气氛大好,抛出一个试探性的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你是因为什么和陆既明拆伙了呢?”
宁檬嘴角的弧度渐渐被拉平。
“因为一些私事,在一起合作得不愉快了,就散伙了。算了,学长,不说这个了吧。”
她忧伤落寞的样子看在苏维然眼里。他眼底是种复杂难解的情绪。
那股复杂难解的情绪渐渐从沸腾到平息后,他抬手盖住宁檬放在桌面上手,说:“别难过,你还有我,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有我。”
宁檬把手从苏维然的掌心下抽回来:“学长,对不起,我……我现在没有其他想法,我只想先把事业做出成绩来。”
苏维然释怀一笑:“没关系,只要我们还都单着,这就好,一切慢慢来。”
宁檬还要说什么,苏维然怕她又是要用一些话理智隔开他们之间的男女关系,于是借口去下卫生间,拒听那些话。
他起身后,宁檬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
“公司内部中高层里果然有无间道,此后为防止有人使坏,所有需要审批的文件,你一定要亲自审。”
对方的信息秒回过来:好。
紧跟着又一条:最多只能一起吃饭,再多我要爆炸了。
宁檬努力抿平嘴角,不让笑意泄露出来,破坏她一个失意人的人设:一定不会再多。
吃完了这餐饭,苏维然提出送宁檬回家,宁檬表示还有一点其他事情,就不用苏维然特意相送了。苏维然尽管有点依依不舍,但也没有强求。
宁檬和苏维然走出饭店,准备各走各路分手前,宁檬临时起意问了苏维然一个问题:“学长,你这辈子有没有做过什么让你觉得很后悔的事?”
苏维然反问:“你有吗?”
宁檬点头:“我后悔当初没有坚定我的怀疑,就是何岳峦他确实劈腿了。假如我那时够坚定,或者能再深入地去找到知情人佐证一下,尤琪现在就还会是条鲜活的生命。”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苏维然,问,“学长你有后悔的事吗?”
苏维然想了想,说:“我比较后悔答应你分手。”说完他叹息了一下,劝因为想到尤琪而满脸忧伤的宁檬,“别难过了,生死有命,离开这个世界是尤琪自己的选择,不是你的错,不要总是这样自责,她也不想看到你为了她这么难过。”
宁檬勉强笑了笑,道了声好的和再见。
苏维然这答案让她心头最后那一点柔软和犹豫也化为乌有了。
公交车上,她发信息:我可能不会再为有目的地接近他而感到有点愧疚了。
对方秒回了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表情包。
然后是一句话: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我的朋友。
宁檬把手机按在胸口前笑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苏维然以回请宁檬之前七顿饭的名义,三五不时地就邀请宁檬共进晚餐。
有次他们到东方广场楼下吃小南国,好巧不巧地,居然还遇到了陆既明。看到陆既明带着的女伴竟是韩伊梦时,宁檬眼睛都瞪圆了。苏维然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随后宁檬决然地与陆既明擦身而过,如同完全不认识他一样,顺带着和韩伊梦也没打一个半个的招呼。
陆既明也转身带着韩伊梦向着相反方向走开。
苏维然把他们彼此决然的样子看在眼里。
他内心很愉悦。他们还真的是拆伙了。
-
宁檬吃完饭在回家的路上,开始发消息。
宁檬:梦姐特意回来的?
对方秒回:也不算是,明天是她爸爸的祭日,她回来拜祭过就走。刚刚梦姐还问我,我和你怎么了,她说她上次走之前明明把话都和你说清楚了。所以你们之间到底说过什么???
宁檬发了个捂嘴笑:你想知道就问梦姐啊。
对方:行!行!你们女人,我服了!她让我问你!
宁檬握着手机乐不可支。
她继续发消息:不管怎么说梦姐这么一出现,倒是神来一笔了,充分验证了我们的争吵和拆伙的真实性。
对方秒回一个风中独立的表情。
宁檬看着那风,忽然想起什么,于是发消息过去:哦对了,这两天降温,天冷。给你快递了一条秋裤,求穿。
对方秒回:……能不能不穿?
宁檬:不穿影响肾功能,肾功能关系未来夫妻生活质量,以及生儿育女能力,等等。
对方:别说了,我穿,行不行?!
宁檬在周末傍晚和苏维然一起吃饭的时候,接到了律师的电话。
律师告诉宁檬,她起诉媒体的事情进展得有点不太顺利,希望双休日能和她见个面再聊一下。
宁檬说好的,现在正在吃饭,等下吃完会和他商定具体碰面时间。
挂断电话后,宁檬看到了苏维然眼中的探询。他问宁檬发生什么了,怎么还牵扯到了打官司。
宁檬把媒体胡说八道编造内容靠别人生死博眼球的事说给他听,也说了自己当初的诉求:要求对方撤回不实报导但被拒绝,她这才横了心决定打官司。
苏维然问了媒体名称,宁檬说了。苏维然哦一声,说:“是这样啊,难怪你这边挺难进展的。这家媒体很有势力,你想告赢他们还真的不大可能,不过我倒是认识这家媒体的一个分管领导,我可以去帮你说和一下,让你们化干戈为玉帛吧。”
宁檬挑挑眉,倔倔地问:“那他们能对死者道歉吗?”
苏维然摊摊手:“这个有点难度,不过我可以和他们说让他们撤掉那条新闻。”
宁檬笑了笑,笑得像颗倔强的小青松:“谢谢学长,不过我不想说和,我还是要起诉他们,不管多难,我都想要听到他们道歉。”
苏维然无奈地笑着摇一摇头:“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旦决定,就执行到底,一往无前。”他忽然很感慨,看向宁檬的眼神变得幽深,他儒雅而深情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位谦谦君子。
“但你这样,真好。你始终是一个心中有信念的人。”苏维然注视着宁檬,感慨地说。
宁檬打趣地一笑:“学长,你说得太文艺了,你就直接说我始终是个犟种就可以了。”
苏维然哈哈地笑起来。
晚上回到家,宁檬打电话。
那道带着些微磁与哑的声音把调子拖得懒懒洋洋的。
“这是第几顿饭了?之后你得加倍赔给我!”
宁檬憋着笑意说好的。
那边说:“我差不多知道谁是无间道了。”
宁檬说:“留着他,不愁捏不到他盗取公司商业机密的名目,到时候时机成熟了把他和他楼上的主子一勺烩都送进去。”
那边问:“时机什么时候成熟?我心里明明一点都不难过,却整天都要演一副为情所困的德行,这很不人道的你明白吗?!”
宁檬听得直笑:“我觉得差不多了,到现在为止,他应该相信我和你是真的拆了,毕竟你和梦姐出双入对,而我眼里多么不容沙子。在相信我们确实拆了这件事上,无间道同志功不可没。我觉得我现在去问他炒股的事情,应该可以探出一些比较深层的东西了。那么,”宁檬的声音语调都变得有点戏谑起来,“我的朋友,接下来我要开始表演了,表演一个沉迷炒股无法自拔的人!”
手机听筒里传来另一个人同样戏谑和带着笑意的声音:“话筒灯光都给你,朋友,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113章 要多做好事
宁檬最近一段时间把很大一部分经历都用在了炒股上, 整天炒股软件不离手,开口闭口各种技术指标K线走势,连和苏维然吃饭都要用半顿饭的时间讨论大盘讨论优质个股。
苏维然对她的评价颇高:“这么短时间内你就能把二级市场研究得有模有样, 不容易!”同时他也不掩疑惑, “你怎么忽然对炒股这么有兴趣了?”
宁檬神秘一笑, 笑得眼底亮晶晶的:“因为我发现干咱们这行的人,没有几个不炒股的, 而且我听说我们鹰石的一个副总,光靠炒股就挣来一套别墅,现在正装修呢,我看得眼热, 也想炒一套房子出来!”
苏维然对她表示,炒股确实能挣到不少钱, 但保证能挣钱,是需要门道的,真正靠技术炒股能赚钱的人,少之又少。宁檬问那挣得多之又多的炒股门道是什么?苏维然笑而不语岔开了话题。
宁檬于是明白了, 时候还没到。苏维然还不肯轻易把他的“门道”透露给她。
晚上她和那位朋友通电话, 说了她目前还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的现状。
她的朋友在电话那边急了:“不能再抻了, 再天天看着你跟他一顿饭又一顿饭没完没了的吃下去,我要先扛白旗投降了!”那位朋友焦急地给她支招,从男人了解男人的角度,甩着大尾巴扮演心理专家,“你赶紧用别的男的刺激刺激他吧, 一刺激准加快进程!”
宁檬问那我怎么用别的男的刺激他?别的男的是谁?刺激是肢体刺激还是灵魂刺激?
问到最后宁檬都觉得自己有点不人道了,她把话筒另一边那位老处男都快刺激成漏风的风箱了。
漏风的风箱呼哧呼哧喘着克制自我情绪的粗气,在一片醋海滔天的酸气中告诉宁檬,怎么刺激、用谁刺激。
第二天开始宁檬和苏维然讨论股票的时候,基本有两个男性名字就不离嘴了,一个是柳敏荟,一个是游戏公司的翟老板。
宁檬总是兴高采烈地说:“柳敏荟之前推荐我一只股票,002***,我今天做了个T,赚了不少钱,学长这顿饭一定让我请!”
或者说:“翟老板可真是个神人,虽然他是做游戏公司的,但他对二级市场还真是蛮了解。他之前告诉我一只股票600***,跟我说7块钱左右的时候可以建仓,等涨到9块钱左右就不要恋战了,要直接全部卖掉,他还告诉我这只股之后就算再涨也不要碰了,那些小涨都是套人的,终究会大跌。我听他的,果然,那只股从7块钱涨到9块钱,后来又跌回到7块钱,我没买,然后它现在一路跌到了4块钱了。看来9块钱那个时候是主力拉升一波然后就撤了呢。”宁檬最后不忘浓墨重彩地再称赞翟老板一次,“翟老板,可真是神!”
听着宁檬对别的男人的大力称赞,苏维然不是很痛快地笑一笑,对她说:“翟柳这二位老板,他们俩好像很喜欢你。”
宁檬大大方方地一点头,说:“嗯,他们俩从不藏着掖着这件事,一天恨不得互相比赛分别跟我告白八百遍。为了让我选他们炒的股,他们个顶个拍胸脯跟我吹自己的股是根据业内大拿那儿拿到的‘可靠消息’,告诉我我跟着他们炒绝对不会赔,要是赔的话,他们愿意自己出钱给我补差价。”
苏维然一笑:“补差价这个说法一定是翟老板先提出来的,他懂这里面的套路。”
宁檬一拍手:“学长你太智慧了,一猜一个准,就是翟老板先说的没错。说起来翟老的‘可靠消息’还真的挺可靠的,他最近告诉我的两只股我都赚到钱了,改天我一定得好好请他吃顿饭。”
苏维然的笑容从淡然变得有点吃味起来:“其实,柳敏荟买的股票,应该是翟老板告诉他的。而翟老板的消息,都是我告诉他的。”
宁檬做出一副惊奇的表情:“啊?所以他们说的‘可靠消息’,其实发布源在学长你这里?”
苏维然点点头,一副心情复杂的样子:“之前的合作中,我和翟老板相处得都挺好的,他前一阵说想炒股票,问我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我就都告诉他了。但没想到我倒是无意中为他做嫁衣裳了,他转头就把这些可靠消息告诉你给他自己拉好感用了!”苏维然笑着摇摇头,“你啊,要谢别谢他,你得谢我!要请客也别请他,你得请我才对!”
宁檬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笑起来:“最厉害的原来还是学长你!”
她心里是另一种笑,没有表面那么假装那么恭维,而是一种对另一个人的真心赞美。
她那位朋友在男性心理方面还挺厉害的,这招用那个男人刺激这个男人,还真是立竿见影当即见效。
宁檬趁热打铁,用一脸崇拜的神色向苏维然问:“学长,你给我推荐两只好股票吧?等我赚钱了,天天请你吃饭!”
苏维然挑眉笑一笑,说:“我给你推荐两只好股票当然没问题,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宁檬正色起来:“你说。”
苏维然:“你炒我推荐的股票之后,就不要再天天联系他们问股票的事情了,没这个必要。”
宁檬用肯定的回答安抚苏维然悄然无声膨胀着的占有欲:“OK,没问题!”然后她跃跃欲试地打开炒股软件,“学长,来吧,告诉我股票代码吧!”
苏维然笑一笑,说了两个股票代码。
“从技术指标上看,这两只股短期内会大涨。”
宁檬添加了这两只股票,心里有点兴奋地对自己说了声yes。
表演了这么久,不过是为了眼下这一刻。
他为了拉开自己和其他男人之间的距离,一定会说两只必然会涨的股票。
而哪种股票必然会涨?
——当然是有人人为操作的那种了。至于那句“从技术指标上看”,其实是在欲盖弥彰,毕竟她在他眼里,还是一个对法律法规很较真的人,他不敢冒险告诉她涨幅里有猫腻。
宁檬默默吁口气。准备了这么久,她终于摸索到了能够撬松动那伙人的一个小角落。她一定得利用好这个小角落。
晚上宁檬把这两只股票代码告诉了“她的朋友”。
电话那边的人仔细研究过后,对宁檬说:“第一只股,从K线和最近新闻看,是要涨一波了。但这种涨应该跟人为操作关系不大。但第二只股就不一样了,假如它短期内能涨起来,多半是有人为操作的因素的,到时你就可以直接去联系上市公司,打入到内部查探一番了。”
对方说完这段分析后,不死心地问了遍宁檬:“不然我去和上市公司周旋吧?”
宁檬一口否决他的提议:“不行,你太招眼了,楼上不知道塞了多少人在路盟跟你无间道呢,你现在是活在显微镜下,你一出动立刻会引起那伙人的警觉。你就待在幕后好好演一个为情所困的大傻子就可以了,别因为一时冲动让我们到现在为止的努力功亏一篑。”
宁檬一番话把蠢蠢欲动的朋友按得老老实实了。
第二天一开盘,苏维然介绍的两只股里有一只立刻大涨。宁檬没去理它。
就如那家伙所说,从技术角度再结合当下新闻,但凡有点技术分析能力的研究员都能看出它会涨。
宁檬直接对另一只股铆劲。
但那只股一连几天都没有动静。就在宁檬几乎快失去耐心、怀疑苏维然对自己还不是全然放心、怀疑自己推断是否有误的时候,那只股在当天尾盘时被拉起来了。
宁檬心里一颗大石落了地。
庄家行动了。而那个庄家,一定是彩凰资本。
那个罪恶累累的团伙被她撬松动的角落,范围似乎又扩大了一些。
宁檬知道,是时候联系这只股票对应的上市公司了。
宁檬决定从上市公司的财务负责人入手。这个职位属于公司高管,他一定是最了解上市公司各种事宜运作的人,甚至比董事、其他高管和大股东还了解。而那些事宜,既包括台面上的事,也包括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宁檬的计划是,先打听出上市公司财务负责人是谁,尽量找点他不合规的事吓唬他,找不到就直接做个局吓唬他,让他说出点和彩凰资本有关的事。之后她再拿这些事去突破彩凰资本内部,争取从彩凰内部引发核爆,一举瓦解与它相关联的何岳峦,双勋,以及,最让她失望的苏维然。
在努力突破上市公司的财务负责人时,宁檬忽然有了一个意外发现,甚至不妨说是惊喜的发现。
上市公司财务负责人手下的财务总监,居然是她的老熟人朋友,越夕姐姐——那个原本在既明资本财务部工作的姐姐,那个半夜三更被前夫家暴撵出家门投靠到她那的姐姐,那个靠着她和陆既明帮忙成功离婚成功摆脱了无赖前夫纠缠的姐姐。
宁檬忽然觉得老天还是很公平的,平时多做好事,未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福报。
看,她的福报来了。
第114章 危机到绝境
越夕从既明资本离开以后, 为了和过去破旧的生活彻底说再见,就换了手机号码,宁檬就此也就没和她再有什么联系。
但一个人只要下决心想要找到另一个人, 总是有办法的。
宁檬问杨小扬, 她电脑里有没有过去既明资本所有人员联系方式的存档, 杨小扬嘎嘣脆地说当然有,这是你当年负责整理的, 陆总不发话谁敢不留着。
宁檬让她发一份过来。收到文件后,她问杨小扬:“那个无间道起没起什么幺蛾子?”
杨小扬说:“他起不来什么幺蛾子,我和陆总打配合,天天防他防得滴水不漏。阿檬你别说, 陆总演技真绝了,天天那个为情所困的闹心样儿让他演的, 无间道完全不怀疑!”
宁檬放心了,告诉杨小扬:“给那无间道做个套,放点消息让他传给他主子,能留下实际证据那种, 到时候把坏人一锅端了, 也顺便把这一位的泄露商业机密罪行揭发了。”
杨小扬说好嘞你瞧好吧。宁檬放下电话发现自己现在对坏蛋可真是够心狠手辣的。
宁檬从原有的联系方式列表里找到了越夕的邮箱信息, 一个是公司的办公邮箱——这个邮箱在她离职的时候已经注销了;另一个是越夕的私人邮箱——当时统计所有人联系方式的时候,陆既明还说没必要留这么个私人邮箱吧,工作上的事情都得给我用工作邮箱交接。是宁檬提议并坚持还是要留一个私人邮箱的,因为当时既明资本的工作邮箱加载不了超大附件,有时候文件大了就不得不用私人邮箱进行收发。
宁檬此刻很感谢当时公司邮箱存在着缺陷, 否则她拿不到越夕的私人邮箱。有时候缺憾在当下是缺憾,但时过境迁后再看,它却可能是一种功德。
宁檬往越夕的私人邮箱里发了封邮件碰运气,没想到只过了一刻钟她就收到了回信。越夕果然还在一直用这个邮箱。
回信里,越夕留下了她在用的手机号。
宁檬立刻按照号码拨了过去。
越夕现在就职的上市公司就在临省,宁檬和越夕联系上以后,直接买了高铁票去了临省会面。
再见面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激动,都觉得对方有了很大变化。而这变化都是越来越好的,她们每个人经过职场和挫折的历练后,都变成了更加果断更富能力的职业女性。
宁檬觉得这样变化后的自己遇到这样变化后的越夕,这样的会面竟有点让人振奋。那感觉就像两个从前的小兵,各自变成将军后在沙场上重遇和并肩作战。
宁檬很简洁明了地说了一下自己和陆既明现在的情况,以及既明资本已经倒了的事实。
越夕有点吃惊,她无法相信自己离开时那个欣欣向荣的公司会在四五年间土崩瓦解。
宁檬把内里曲曲折折的因由讲给越夕听,也把自己的来意告诉了越夕。
“经过证实,有家机构是弄倒既明资本的罪魁祸首,除此之外,它还参与了恶意收购钦和股份,最终把陆既明的父亲逼成脑中风去世。我们对这个资本市场的渣滓非常痛恨,恨不得立马能除掉它,可是它和它幕后的团伙,行事谨慎,连监管机构都抓不到他们做事的把柄,我们就更找不到实质证据了,所以一直也没有摸到能够瓦解他们的突破口。”
越夕想了一下,问:“那你特意来找我,是不是现在找到突破口了?而这个突破口,是不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宁檬对越夕刮目相看。她现在敏锐犀利,和当年因为惧怕丈夫殴打而唯唯诺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宁檬不由心酸地想到了尤琪。有的女人离开的男人反而能够脱胎换骨,有的女人却化作尸骨。
宁檬晃了下头,晃走那些涌上心头的伤感,对越夕说:“越姐,你说的一点没错。这家暗中操纵股价的机构,是彩凰资本。“
越夕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挑了挑眉。
宁檬从越夕的神情里,验证了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验证了她之前处心积虑在苏维然面前做的种种表演都是有用功。
“越姐,”宁檬说,“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个彩凰资本最近也正在和你现在就职的公司联合做股价吧?”
越夕看着她,缓缓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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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檬差点被越夕这记摇头弄懵了。如果是她推断错了,或者是实际情况是对的但越夕却否认它,那将意味着从越夕这里是打不开突破口了。
宁檬顿时提了一口气挂在嗓子眼。
越夕摇了摇头后,笑了,说:“不是最近正在做股价,其实我们公司和彩凰资本在很早以前就做过一次股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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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夕对宁檬说:“你和陆总当年在我最难熬的时候,拉了我一把,你们俩对我有再造之恩,所以你想知道的事,我都不瞒你,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公司和彩凰资本之间是怎么回事。”
她告诉宁檬,其实在这次联合做股价之前,公司和彩凰资本就联合做过一次股价了,双方是通过一个叫Jason王的人牵的线。
那时的情况是,公司高管和大股东与彩凰资本方面签订了抽屉协议,约定了彩凰资本把股价做高后,高管和大股东在高价位减持套现。他们约定了减持底价,假如减持时价格高过底价,那么高出底价的收入部分,高管和大股东得按比例分成给彩凰资本。
而假如彩凰资本在做股价过程中因为不可抗力导致赔钱了,赔钱部分也要由高管和大股东按比例分担,由他们掏钱赔偿给彩凰资本。
第一次联合做股价,高管和大股东通过高位减持套现了不少钱。他们尝到了甜头,于是这一次他们又找到彩凰资本,再次签订了抽屉协议,打算故技重施。
越夕摇摇头,叹口气:“宁檬,说实话,我半个月前就已经跟公司提出辞职了,这段时间正在做各种交接,等我手头上的事都交接完,我就彻底跟这个公司没关系了。这个公司,作风不正,早晚会出事,我不想到时受它连累。”
宁檬再次听到Jason王这个名字,内心充满了失望和灰心。但她也为越夕的正义感到心中温暖。这个行业里,不乏丧失底线的人,但也不乏坚守底线的人。
她问越夕,彩凰资本那边负责和上市公司对接的人是谁,是老板本人吗。
越夕笑一笑:“彩凰的老板靳海洋可鸡贼着呢,这事他自己才不出头,都是授权他手下的狗腿子来做。那人据说也是从既明资本出来的,但他去既明资本的时候我已经辞职离开了,所以我不认识他。哦,他的名字叫邱俊霖。”
听到邱俊霖三个字,宁檬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如果是他,那事情解决起来就更有门了。
宁檬和越夕推心置腹聊了一整个下午。交谈结束时,宁檬告诉越夕,自己需要她的帮忙。
“姐,能不能帮我把高管和大股东与彩凰资本之间签的抽屉协议‘借’出来给我用一下?我保证不把它们举报到监管部门、不会连累到你,我就是用它们去威胁吓唬一下邱俊霖,我的目的是想让他帮我从彩凰资本内部拿到他们集体做局恶意收购钦和股份和砸股价害既明资本垮掉的实质性证据!“
越夕明确表示自己愿意帮助宁檬和陆既明。
“你们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怎么报答都不为过。关于彩凰资本和高管股东签订的抽屉协议,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拿到,但是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宁檬郑重谢过越夕,当晚乘高铁回了北京。
到了家,宁檬和那位朋友通电话,讲述了自己与越夕会面的具体情况。
电话那边的朋友屌兮兮地说:“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根据最近大盘走势,我要没估计错,大势所趋之下那个上市公司的股价很快就会跌下去,到时彩凰资本会赔在上头好多钱。我就说到这,接下来看你的悟性了,我的朋友。”
宁檬一点就透。
她立刻打电话给越夕,这样那样地交代了一番。
几天后,上市公司的股价果然受大盘影响,一再地往下跌,且这波跌势过后,股价怎么都涨不上去了。
宁檬做戏地打电话给苏维然抱怨,说他推荐的股票害她赔了不少——其实她一分钱都没买过。
苏维然连连抱歉,说:“你买了多少股?我帮你补差价!”
宁檬笑着说不用了不用了,二级市场如赌场,赚赔都是常事,得认,而后挂了电话。
补差价。
她期待着这三个字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三天后,好消息到了。
越夕打电话告诉宁檬:“你推断得一点都没错,那晚你告诉我,公司股票可能会跌,跌了之后彩凰资本会派人来要钱补他们赔掉的差价。果然啊,刚刚邱俊霖来要钱了,像个流氓一样,带了一伙人,把高管股东们都堵在公司里,要求按照抽屉协议的约定立刻补钱给他们。都是拿不上台面的事儿,公司领导也不敢报警,可一时也拿不出这大几千万,就扯皮了好久。按你事先提醒,我把整个过程都帮你录下来了,视频正在上传,传完我会发到你邮箱。
“另外还有,抽屉协议我也拿到了。能拿到它们也算是天时地利了,亏得邱俊霖来闹,还闹得很难看,不然我真没办法趁乱从财务负责人那拿到它。我们公司财务负责人对我不错,宁檬,你得保证不牵连到他才好。“
宁檬对越夕保证一定不牵连财务负责人,越夕告诉她,明天就把抽屉协议快递过来,协议一式多份,少一份暂时还不容易被察觉,但最好快用快还,最起码一定要赶在她离开公司前还给她。
宁檬说好的没问题。
挂掉和越夕的通话,宁檬拨号给那位朋友报喜讯。
那位朋友却泼来一小盆凉水:“其实光凭这两样东西,未必能让邱俊霖就范,甘心替你去找彩凰内部的其他证据。你必须得再逼逼他,把他逼到绝境才行。”
宁檬轻巧巧地就躲开了这小盆凉水:“这个我也想到了。现在的情况对邱俊霖来说,只能是危机,不算是绝境,他可以把危机报告给他的老板,让他的老板帮他解决。但假如,他的危机没办法报告给老板,因为一报告,他的老板就会弄死他,那这个危机对他来说就是绝境了!邱俊霖他这个人吧,又贪心又胆小,满脑子被小聪明小便宜占满了,缺少真智慧,很好对付的,只要能吓唬他吓唬到正地方,他一准怕到尿裤子!”
她当年辞职临走前,故作高深地那么吓了一吓邱俊霖,他立刻就萎了。
那边的朋友有点兴奋,问:“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打好什么歪主意了?”
宁檬笑而不答,做出反问:“你记得他当初是干了什么龌龊事把我气到辞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