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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在思考。

我接着说:“鉴于凶手具备医学知识和法医学知识,建议下一步在公安、检察、法院、司法、卫生、高校方面排查可能具备这些知识的女性法医和医生。同时,请我们总队的画像专家强松,对目击者进行一次谈话,并且对这个嫌疑女人进行模拟画像,依据这个模拟画像进行更进一步的摸排。我们还有文件检验专业的支持,也有可以作为甄别的字迹依据。我就不相信了,找不出这个凶手!”

赵局长说:“秦科长分析得很有道理。现在我们有充分的依据证明凶手是个女性,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垃圾场工人见到的这个女人。至于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去杀流浪汉,还要挑衅警方,现在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有了模拟画像和职业心理特征,我相信我们还是有破案的希望的。下一步,我们准备按照秦科长刚才说的步骤进行侦查工作,妥否,请市长指示。”

差不多熬了一夜的市长此时打起了瞌睡,听见赵局长这么一说,连忙点头说:“好,很好,按照局党委的要求,立即部署侦查,要求务必落实到位,迅速破案。如果有摸排工作不细致,造成案件久侦不破的,必须启动倒查机制,给责任民警严厉处分。”

“没有奖励,只有鞭挞。”大宝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林涛捅了捅大宝,让他闭嘴。

等市长和局长相继离开专案指挥室后,我伸了个懒腰,说:“赶紧回去补个觉吧,现在我们也没有什么其他能做的了,只有静静地等待消息,看看侦查部门能不能在几天内,给我们一个惊喜。”

一直未发一言的陈诗羽,抬了抬她那长长的睫毛,说:“好吧,睡觉。”

第七案 古墓戾影

第一章

棺材内的泥土里,可以看到一个干尸化的头颅,这个头颅的下方,可以看到一个只剩半边完整的褐色颅骨。果然,在这个棺材里,有两具不同尸体现象的尸体。

“清道夫专案”的侦破工作完全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从红褂孬子被杀害后开始的一个星期,大宝每天都会打电话给胡科长,询问专案的进展情况,而每次得到的答案都令人失望。

专案组按照部署的侦查范围,对全市范围内的女性医生进行了排查。首先,并没有发现和模拟画像极为相似的人。其次,从作案时间上看,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不能排除。对女法医的排查倒是很简单,全市从事法医工作的公安、检察、司法、法院、高校系统中,女性法医屈指可数,很快就做出了全面排除。因为侦查工作受挫,专案组试图调整侦查范围,但是却没有任何线索和指向,只有继续对那三分之一的女医生进行外围调查。

“奇怪了,我的直觉一直很准的。”大宝说,“我觉得应该要破了啊。”

“我看没那么简单。”我用办公协同系统给陈总发了件信封报告,说,“就是电视剧、小说,也不会那么平铺直叙,发了案直接破案吧。何况,还是这么复杂的案件。”

大宝说:“没有完美犯罪,再缜密的犯罪活动,也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这次不就有目击群众看到了关键线索吗?”

“你指的是白衣长发女?”陈诗羽说,“为什么模拟画像都做了,还是找不到凶手啊?”

我摇摇头,说:“模拟画像这个东西,只能作为排查的参考。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些人可能觉得画得很像,有些人就会觉得不像。更何况,画得像不像不是画像者本身的技术可以决定的,还得考虑目击者的记忆力水平和描述能力。”

大家都沉默不语。

我接着说:“我总有一种感觉,这次被目击,不会是案件突破的关键点。大宝说得没错,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但百密一疏的疏,不是在这里。”

“你说会不会是排查方向的问题啊?”林涛说,“现在的侦查重点是女法医和女医生,这个群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而且,我觉得这个群体框定得还是有些狭隘了。”

我皱着眉头点点头,说:“侦查方向的制定,不可能面面俱到,如果运气好,很小的侦查范围都能抓住凶手;但如果运气不好,你框定得再大,凶手也会是漏网之鱼。林涛说得对,如果凶手是热衷于刑侦剧的护士呢?如果是热衷于刑侦和医学的其他职业的从业者呢?这都是有可能的,但是我们总不能在全市上千万人口中逐一寻找吧?”

“大海捞针啊,唉。”大宝叹道。

“凶手肯定会有什么疏忽,但是我们还没有发现。”我说,“要坚定信心,在这一轮摸排结束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或是什么启发。”

“我们老师说得没错,没有最完美的犯罪,也没有最完美的侦查。我们做不到破解全部的命案,但是没破的案子永远是我们的心结。”陈诗羽托着腮,闪着大眼睛,说,“我不会在实习阶段就系上个心结吧?”

“别那么悲观。”林涛柔声说道,“案子不破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勘查检验有漏洞,也可能是诸多不巧的因素结合在一起,让我们无法破案。我们要做的,就是杜绝出现差池,那样也就问心无…”

林涛的话还没有落音,桌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喂?几具?”大宝叫道,“一具?一具也要我们去?什么?考古?古墓?尸体?”

挂了电话,大宝一脸兴奋,说:“他们说凉村考古现场发现一具尸体,考古学家说有疑点,当地法医不敢下结论,请求我们的支援。”

“古墓?”我打了个哈哈,说,“这有意思了,收拾东西出发吧。”

林涛没有动,刚才和陈诗羽没有说完的话也没有续上。他脸色煞白,坐在座位上,有些坐不太稳的样子。

“你怎么了?”陈诗羽好奇地问。

“给吓得。”大宝笑道。

“没…没,”林涛回过神来,说,“那…那就出发吧。”

林涛的状态显然有些异样,我知道他比较相信鬼神之说,但没有想到他会被吓成这样。我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不行,我们叫勘察二组的小赵和我们一起去?”

林涛看了一眼陈诗羽,咽了口唾沫,说:“没事,我…我能行。”

“啊?怕鬼?”韩亮叫了一声,吓了副驾驶座位上的陈诗羽一跳。

“讨厌,一惊一乍的。”陈诗羽说。

韩亮微微一笑,说:“林涛怎么会怕鬼?在我的印象中,去年的那起鬼打墙的案件,林涛不是发挥得很不错吗?”

“那你是没看过林涛是怎么战战兢兢地看现场的。”我笑着说。

“林涛,我和你说啊。这事儿可不能透露出去,不然严重影响你的男神形象。”韩亮说。

“我男神?我都没谈过恋爱——哪儿像你,天天谈恋爱,谈的对象还都不一样。”林涛说完,瞄了一眼陈诗羽,接着说,“我不是怕鬼,我就是比较害怕古墓什么的。”

“古墓?”我说,“那去年那个吊在墓碑上的女尸案,记得吧?也没见你害怕成这个样子啊。”

“那可是古墓啊,重点在古!”林涛说,“不是那种坟堆,就是那种带坑道之类的墓穴。”

“哦。”我想起了几天前在防空洞前时,林涛畏惧的表情。

“为什么呢?”韩亮说,“其实我分析过所有的鬼故事,无外乎四种情况:第一,就是鬼打墙。一个人走到坟堆里什么的,然后怎么走都是在绕圈子,就是走不出去;第二,是鬼上身。一个人像是中了邪一样疯疯癫癫的;第三,是鬼压床。早上起不了床的时候,感觉有个人压在身上似的;第四就是活见鬼,自己亲眼看见了鬼。”

“不错。”我点点头,说,“不愧是‘活百度’,总结得非常好。即使是坚信没有鬼神之说的人,一旦经历了这样的事,肯定也是心存惧怕的。所以,我们不要嘲笑林涛,要从心理根源上拯救他。”

韩亮哈哈一笑,说:“我看过一些文献,对这四种情况都进行了解释。鬼打墙咱不说了,通过去年鬼打墙的案子,大家都能从科学层面解释这种客观存在的现象了。”

“我不知道啊,说说看。”陈诗羽盯着韩亮说。

韩亮扭头看了一眼陈诗羽,又转过头去开车,说:“想听啊?什么时候请我吃牛排,我私底下告诉你。”

“哼。”林涛嗤之以鼻,“就知道蒙女孩子。小羽毛,我不仅请你吃牛排,而且还私下告诉你。”

韩亮接着说:“鬼压床嘛,堂兄你来从法医学角度解释一下。”

我说:“那是一种病,睡眠障碍。就是在睡眠中,意识恢复清醒,但是肌张力仍然很低的情况。这种睡眠瘫痪症,可以让人想动不能动,像是被人压住了一样。一般人出现这种情况,都会非常恐惧,从而就有了鬼压床之说。”

韩亮点点头,说:“至于鬼上身嘛,通常都是一些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者是一些人在装神弄鬼罢了。就活见鬼最有技术含量了。我看过许多活见鬼的报道,但归根结底,要么就是看见的东西因为光学或者其他各种原因的作用,发生了变形;要么就是见鬼的人产生了幻觉。”

“对。”我说,“其实并不是只有精神病患者才会有幻觉的。如果相信鬼神学说或者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人也会出现幻觉。”

“我觉得我就是你说的这种情况。”林涛说,“我们老家那边,有一些清朝时候的古墓,后来被盗了,留下了一个很黑的坑洞。我们小的时候不像现在的小孩有这么多可以玩的东西,就天天在外面混。后来就有几个小伙伴非要拉我去坑道里玩。我小时候就挺怕黑的,但是碍于面子,就跟他们去‘探险’。开始点着蜡烛走,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后来进了墓穴,有一个不小的平台,我们就看见墓穴的中央,停着一口棺材。突然,棺材的那一面,冒出来一个白色的影子,看不清形状,但确实是一个人形。所有的小伙伴都吓得往外跑,我也就从那一次开始,看到坑道这样的地方就害怕。可能这算是一个心理阴影吧。”

陈诗羽一脸兴奋,说:“真的吗?有这样的地方?带我去看看啊。”

林涛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那地方早就变成高楼大厦了。”

“既然所有的小伙伴都看到了,肯定不会是幻觉了。”韩亮分析道,“说不定是你们的蜡烛在墓穴里产生了光学作用,生成了一个阴影罢了。或者,根本就是有人在里面装神弄鬼。”

“可能是吧。”林涛耸了耸肩膀。

我说:“小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可以理解,但是细想一下,在一个地下墓穴探险还是很有风险的。如果墓穴里二氧化碳滞留,很容易导致你们窒息死亡的。”

“你真是三句不离本行。”大宝挖着鼻孔,说,“在说鬼故事呢,你来做法医学科普,还能愉快地聊天不?”

我哈哈一笑,说:“我有一次值班,碰见了一个奇葩。大概深夜两点半的时候,一个电话把我闹醒了,我还以为有现场呢,结果是一个人来报案,说是自己楼上住着一只鬼,让我们去抓。我当时也好奇,就问她怎么知道自己楼上有鬼。她说每天晚上两点半的时候,都能听见楼上有鬼在敲地板,咚咚咚的。然后我就笑了,我觉得自己得尽自己所能为老百姓释疑啊,就告诉她,那肯定是她家楼上的人走路的脚步声。然后她就说,她住在六楼,她那栋楼只有六楼。我当时就晕了,既然住顶楼,那怎么还有楼上之说啊?然后我就说,肯定是屋顶上有老鼠什么的。她就说不可能是老鼠,哪有老鼠会哭啊?”

“哭?”陈诗羽干脆将整个身子都扭转过来,趴在副驾驶的椅背上,问道。

我点点头,说:“那人就说了,鬼不仅敲楼板,而且还整晚地哭。她还分析,肯定是有个人冤死在楼顶了,没人帮他伸冤,只有找她了。我当时很无语,就不知道该怎么答了。那人然后还学那‘鬼’哭的声音,呜呜呜呜的。把我着实吓了一跳。”

“你心理真强大。”陈诗羽笑得前仰后合,说,“大白天都说得人发毛,别说你一个人在漆黑的值班室里听见这一通电话的感觉了。”

我接着说:“挂断了电话,我就琢磨了,这不会真有什么冤情吧。于是,我就转移了值班室的电话,去了那报案人所在的那一栋楼。废了半天劲儿,爬上了六楼的楼顶。”

“啊?不会真有冤魂吧?”陈诗羽的眼睛瞪得老大。

我笑了笑,说:“房顶上,除了太阳能热水器,什么都没有。”

“哼…”陈诗羽转回身去,说,“那你还弄得神秘兮兮的。”

“现实,哪有小说、电视里那么刺激。”我笑着说。

“我能不能和陈总申请一下,不参加值夜班?”林涛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你都快三十了。”我笑着说,“总不能以后结了婚,还怕黑吧?我上次和一个心理治疗师聊天,提到过鬼神恐惧症的人群。大部分人都有这毛病,但是严重的不多。林涛你就算是比较严重了。治疗这毛病,就得解开你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