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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没有足迹?”陈诗羽问道,“这次不会是地面质地的问题了吧?”

林涛说:“花种得太密了,踩踏上去的时候,全部踩在倒伏的花上,土地上顶多只能看到足迹的轮廓,看不到鞋底花纹,所以没有任何鉴定价值,就连是几个人留下的,都不能判断。”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所以我也没有做出质疑。我和年支队长说:“踩踏痕迹就是在洞口消失的,我们想进洞看看。”

“不不不,要进你们进,我不进。”林涛叫道。

陈诗羽鄙视地说:“真是的,一个大男人,怕什么黑洞啊。我本来不怕,你这一惊一乍的,都快被吓死了。”

年支队长则警惕地摸出手枪,说:“什么?在洞口消失的?凶手会不会就藏在洞里?”

年支队长这么一说,体现出他老刑警丰富的实战经验。确实有很多凶手在杀完人后,就藏匿在现场周围,甚至有可能对勘查的警察造成伤害。

听到年支队长提醒,我的心脏都紧了一下,背后有些发凉。我看陈诗羽也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派出所所长也掏出手枪,说:“我进去看看。”

年支队长点点头,和他并排靠近洞口,把手枪上膛后,另一只手打着手电筒,慢慢地从延伸到洞口的水泥台阶向下移动。

我们几个人因为没有武器,只有提心吊胆地在洞口守候着。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在没有听见枪声响起的情况下,年支队长和派出所所长重新走出了洞口。

我们几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年支队长收起手枪,淡淡地说了一句:“下面有一具男尸。”

“啊?”我们几个人同时叫了出来。

“什么男尸?和这个女尸案有关系吗?”大宝叫道。

年支队长点点头,说:“我觉得应该有关系。”

“我们下去看看。”我整理了一下手套和勘查帽,说。

“不不不,我不下。”林涛惨白着脸,哆嗦着嘴唇。

我没吱声,和大宝、赵永、陈诗羽一起走进了洞口。

洞口向下是后来修葺而成的水泥台阶,台阶的每一级都很窄,而且有些凹凸不平。顺着台阶往下走了十几级后,台阶的表面就看见了一些擦拭状的血迹,几乎每一级都有。再沿着台阶走二十几级,就来到了洞的底部。洞的底部很狭小,也就是可以容纳三四个人的样子。洞底的中央,趴着一具男尸。

因为林涛不敢下来,所以我们带了汀棠市的一名痕检员下到洞底。经过勘查,痕检员果断判断,洞底没有任何新鲜的足迹。这次不是因为地面结构的问题,是肯定除了死者,没有其他人下到洞底。

“是被人抛尸到这里的?”大宝说。

赵永摇摇头,说:“踩踏痕迹上没有血迹,也不是拖拽的痕迹,我觉得死者应该是自己走到洞里的。”

“是啊。”我说,“你们别忘了台阶上的血迹,是从台阶的一半开始有的,而且是擦拭状的血迹。这说明,死者很有可能是滚落到洞里的。”

“有道理。”赵永说,“不过这需要尸检作为印证。这里太黑了,看不清,赶紧把尸体运走吧,我们要尽快尸检,查明真相。”

我点点头,沿着洞底转了一圈,确定洞里没有任何东西或者痕迹后,重新走上洞口。

林涛正站在鲜花丛中发愣。

我脱下手套,拍了拍林涛的肩膀,说:“乌鸦嘴这个名号,以后可以转交给你了。”

林涛的脸色好了许多,说:“什么?真被我说中了?里面有个裸体男尸?真的花前月下了?”

我摇摇头,说:“不是裸体的,但确实是个男尸啊。”

“那我不能算是乌鸦嘴。”

“这还不算乌鸦嘴?那要怎么才算乌鸦嘴?”

我和林涛拌着嘴,一起快步走回大路,坐上警车向殡仪馆进发。

我们到达汀棠市公安局尸体解剖室的时候,女尸已经被放在解剖台上,一袋袋衣物也被放在一旁的物证室里。男尸倒是还没有运来。

“我们先开始吧。”我一边说,一边穿上一次性解剖服,开始对女尸进行尸检。

因为尸体上的损伤很少,所以,解剖工作显得很简单。死者背部的那一刀,就是她的致命伤。这一刀正好从三、四肋骨的间隙进入了胸腔,穿过肺脏,刺破了心脏。因为刀是横着进入胸腔的,所以没有在肋骨上留下痕迹。

死者的胸腔内积血不多,一方面是因为有不少血迹流进了土壤,另一方面是因为心脏破裂导致心跳骤停。死亡过程迅速的尸体,都会有出血少的情况。比如高坠死亡的尸体,在骨折断端和内脏破裂的部位,都只有少量的出血。

这一发现,也解释了为什么现场没有挣扎的痕迹,验证了我的推断。

“死者的处女膜完整。”大宝说,“肯定是没有遭受过性侵害了。”

“所以说,我们不能把这起案件定性为性侵案件。”我说。

赵永说:“那可不一定,也许是因为凶手一刀就把死者扎倒了,就没有继续实施性侵害的动作了?”

“凶手之所以能够扎倒死者,是因为死者死亡迅速,所以不具备专业知识的人,不一定会意识到死者已经死亡。”我说,“如果是性侵目的明确的凶手,可能会继续实施行为。”

第三章

大家没有继续争论这个问题。

大宝默默地按照解剖程序,对死者的头颅进行解剖。赵永说:“那我们要不要取出死者的耻骨联合,为下一步查找尸源做铺垫呢?”

我摇摇头,说:“不急,死者的衣物还没有检查,我们尽量给死者留个全尸吧。毕竟,她生前是个爱美的小姑娘。”

大宝和赵永正在配合着锯开死者的颅骨,我走到一旁的物证室,检验死者的衣物。

死者全部的衣物都被我一字排开,放在物证检验台上。一只旅游鞋、一条黑色蕾丝边内裤、一条牛仔裤、一件文胸和一件薄质长袖的羊毛衫。

几件衣服都是完好无损的,羊毛衫的背侧也完好无缺。几件衣服都呈自然翻卷状态,和自行脱下衣服的形态一致。牛仔裤的前面口袋有些被翻出来的迹象,后面口袋放着一个学生证。

我翻开学生证,照片里的人笑颜如花。

“牛青岚,1994年5月20日出生,共青团员,汀棠大学外语系大一。”我默默地念道。

心情沉重的我,把衣物全部收回物证袋,走回到解剖区。

“这个可怜的女孩。”我说,“在她十八周岁生日的这天,命丧月下。”

“啊?”大家一起看着我。

我拿起一个装着学生证的物证袋,说:“有身份证明,通知侦查部门进行外围调查吧。女孩是外语系大一的学生,昨天是她十八周岁的生日。”

大家的心情瞬间也都沉重下来,解剖室里鸦雀无声。

我接着说:“我看了衣服,都是自然翻卷状态,像是自己脱下来的一样。上衣背部没有创口和血迹,排除杀人后脱衣。是先脱了衣服,再被袭击的。”

“怎么能看出来是自己脱的?”赵永问。

我说:“第一,死者全身的四肢关节我们都打开了,没有发现威逼伤和抵抗伤;第二,衣服都是自然翻卷状态,没有任何撕裂;第三,衣服没有锐器割裂的迹象。你想,凶手有刀,如果衣服不是死者自己脱下来的,凶手可能会强行撕裂,或者用刀割开。”

大家又默不作声。只有大宝和赵永缝合尸体的时候,持针钳夹住钢针发出的声音。

我们都没有擅下结论,因为解剖室外,还有一具男尸正在等着我们。

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我们并没有丝毫饥饿感,于是决定继续对男尸进行解剖检验。

男性死者也是个十八九岁的男孩,衣着完整。

死者上身穿着一件衬衫,下身穿着一条休闲西裤和一条内裤,脚上一双皮鞋的底部沾满了泥巴。

我们逐渐脱去死者的衣服,大宝和赵永对死者进行尸表检验的时候,我仔细看了看死者的每一件衣服。发现死者身穿的休闲西裤的口袋里,有些许泥土和一张学生证,还有七八十块钱。

“这也是个学生。”我叫道,“卢华,1992年12月1日出生,共青团员,汀棠大学中文系大二。”

“哟,这两个人不会是在谈恋爱吧?”林涛说,“这次还真的是花前月下了?”

我没吱声,加入了尸表检验的行列。

死者的尸僵也很硬,看强度,和牛青岚的差不多,他们俩的死亡时间也很相近。死者的面部有大片擦伤,都有着很明显的生活反应。触摸死者的颅骨,可以感觉到骨擦音。

“他可能是颅脑损伤死亡的。”大宝说。

我没搭话,正在看着卢华尸体颈部的几条平行的表皮剥脱。

大宝和赵永很快检验完了卢华的胸腹腔,说:“胸腹腔没有损伤,四肢没有骨折,只有两个手掌和手背有一些擦伤。”

我点点头,打开了死者的头皮,启动了电动开颅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