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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阿哥沉默过后,却是突然抬头,语气很是兴奋的对着老十道:“我就说三哥这人最有意思,咱们跟着搬过来肯定没错,瞧瞧连设个宴都这么与众不同。”

  十阿哥倒没觉得宴席这样安排有趣,在他这儿,有趣的是宴席本身,别看兄弟们都住在阿哥所,又在一起念书练武,可这样摆宴席的时候并不多,席间全是他们兄弟自己人不说,还没有爱显摆的老大和喜欢摆架子的太子。

  十二阿哥能提早一年搬来阿哥所,真真是托了两个弟弟的福,他本人可没有吵着闹着要搬过来。

  额娘同他说起过五哥的事,他还以为自己会像五哥一样,一直要熬到八九岁才能搬宫,养大五哥的皇祖母来自草原,而把他养大的阿扎姑(满语中养母的意思)也是从草原来的。

  如今早一年搬来这儿,还能住在好脾气的三哥附近,他到现在都觉得跟在梦里似的,听宫人念完三哥让人送来的请帖,就更是犹在梦中了,不然他脑子里怎么会出现自己拎着两个食盒去赴宴的画面。

  十三阿哥没那么多想法,听宫人念完请帖,就直接点了膳食,还吩咐旁边的宫人:“等会儿直接把晚膳拎到三哥院子里。”

  一般去旁人家做客,都是要带伴手礼的,不过胤祉这份独一无二的请帖一出,客人们只顾着点单膳了,谁也没带礼物。

  主人不备膳,客人不送礼,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宴席简直不能算是宴席,只能算是几个人凑在一块儿拼个桌。

  宝音作为全桌唯一的女眷,刚开始还有几分不适应,不过很快就被几个小阿哥吸引了注意力。

  十四阿哥不吃自个儿点的膳食,偏喜欢吃哥哥们的,旁的哥哥都让着他,包括年纪不大的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都很有谦让精神,唯独九阿哥和十阿哥不乐意,非但不让十四拿他们自己的,也不让十四拿旁人的。

  十四张口就假哭,就如同前几日在慈宁宫缠着胤祉时一般,声音够大够响亮,可脸上干干净净的,一滴眼泪也没有。

  这里没有德妃娘娘,只有坐着看戏的哥哥们以及德妃娘娘安排的几个宫人,前朝是能管但不想管,后者则是想管但管不了。

  十四嚎了半天,九阿哥和十阿哥却在一旁看得直乐,都笑出声了,其他几个阿哥倒是安静,四阿哥肃着一张脸,眉头微微皱起,十二、十三埋头吃饭。

  胤祉呢,则是边吃边看,上辈子他一般都是吃饭时才刷剧,这辈子没电视剧看了,可清宫电视剧里的原型人物直接在他面前表演。

  十四是老四的亲弟弟,照这关系,就算日后不成才,一个亲王的爵位也是稳稳当当的。

  未来亲王假哭耍赖,甭管是几岁,看着都挺下饭的。

  宝音死死憋住喉咙里的笑,刚开始的那几分紧张现如今全都没了,皇阿哥又怎么样,还不是跟普通小孩一样也会耍赖皮,只是没人管而已。

  若是放在她们府上,哪个弟弟敢在用膳时如此,阿玛肯定要动家法了。

  胤祉还不知道,自家福晋对皇阿哥的滤镜因为十四已经碎得稀巴烂了,但他知道皇阿玛为什么把十四扔到阿哥所来了。

  每一个熊孩子背后都一定会有一个熊家长,十四养成这般的性子,自然和德妃娘娘脱不了关系。

  这人也是怪了,生过三子三女,没少当娘,除二姐姐外,别的公主他接触不多,但德妃娘娘的这三个儿子他都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了解。

  对老四,德妃娘娘是心肠太硬,瞧不出有几分慈母之心来。

  又把老六养得太过要强了,上书房里这么多阿哥,如他这般咸鱼的少见,卷王倒是不少,老六当时绝对是卷王里的翘楚,其他人再如何卷,也没到不顾身体的地步,当然老六的身体也的确要比旁人弱得多。

  到了十四这里,德妃娘娘显然是宠溺太过,这不,假哭没用的十四这会儿已经真哭起来了,边哭边动手砸盘子踹碗,被一旁的宫人抱住后,手脚上的劲儿都照着宫人使了。

  胤祉从前见过比这更熊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满口污言秽语的都见过,像十四这样的,他还亲自教训过不少呢,这会儿瞧这倒也不算惊讶。

  这宴席上剩下的人就没这么淡定了,个个瞪圆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四阿哥猛地站起来,冲着三哥的方向拱了拱手:“三哥,我先把十四带回去,你们慢慢吃。”

  说完就走过去,伸手准备从宫人手中把十四接过来,此时十四就像是刚上岸的鱼,鱼是不停拍动尾巴,十四是手脚乱挥乱踹。

  胤祉起身过去帮忙,九阿哥和十二哥见状也跟了过去。

  四阿哥牢牢把人抱在怀中,胤祉抓住十四的两条腿,九阿哥和十阿哥则是分别控制住十四的一条胳膊,四个人饭吃到一半,就这么着把十四送到了亲哥哥的院子里,还把人关进了书房。

  走的人没把饭吃完,留下的人也吃不下去了。

  十二阿哥大为震惊,这和阿扎姑说的可不一样,阿扎姑口中温和谦逊的三哥,恪守规矩的四哥,如今竟……被十四气成这样。

  十三阿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脸上还有几分掩不住的欢喜,搬过来住可太好了,往后总算是有人管十四了,他也用不着总是被带到永和宫主殿去陪十四玩耍了。

  宝音放下手中的筷子,还吃什么吃,这会儿她可没有吃饭的心思了,刚刚她差点儿就跟上去。

  不过,人虽然没跟着去,但心却跟着过去了,真想知道皇阿哥是怎么教训弟弟的,和她阿玛教育弟弟时一样吗,也打屁股?

  她嫁过来这几天,就没见三哥发过什么脾气,对待宫人都温文尔雅,可是刚刚上前一把抓住十四阿哥到处乱踹的两条腿,脸上的表情也很是严肃。

  能把三哥这样好脾气的人都惹生气了,十四阿哥可真行。

  宝音突然有些想念自家乖巧的弟弟了。

第34章 二更

  四阿哥的书房里,十四阿哥已经老实下来了,倒不是说认错了,而是不再摔摔打打、乱踹乱挥了,对书房这个地方,他还是有些敬畏的,不敢在里面搞破坏。

  永和宫正殿便设有一间书房,额娘不许他在里面乱碰乱动,因为那是皇阿玛要用的。

  虽然他也知道这里不是皇阿玛的书房,而是四哥的,可看着四个哥哥的脸色,小齐子和原嬷嬷还被留在了外面,十四终于有些怕了。

  知道怕了就好,胤祉刚刚还怕唬不住这小孩,免得真动起手来。

  胤祉上辈子读大学时曾经在幼儿园做过助教,那时候已经不提倡打骂体罚孩子了,但学生对老师好像有一种天生的敬畏感,管理起来并不难,就算有几个熊孩子,一听要请家长,也能把人唬住。

  在福利院那会儿则完全不同,因为地理位置和年代的关系,他早期的福利院生活是一片混乱的,体罚不算什么,主要是他们这些孤儿之间彼此拉帮结派,打架是常有的事,打群架都不稀罕,只有把人打服了才好说话。

  胤祉虽然脱离那段混乱的生活太久了,那所福利院后来也被整改,变得和谐了许多,但那段生活留给他的影响一直都在。

  十四若是被抱来这儿了还一点儿都不收敛,他不介意用巴掌教熊孩子做人,十四屁股上那么多肉,打几巴掌也不会打出事儿来。

  皇阿玛若是有意见,那他日后大可以不管,让十四别去他院里,他没有惯着熊孩子的耐心。

  十四阿哥委屈巴巴的站在四个哥哥面前,脸上还挂着泪珠,说话时不断抽噎:“四、四哥,我……我想找额娘。”

  这会儿他还记得,额娘嘱咐过他,有事找四哥。

  他四哥却是板着一张脸,说话的语气也相当严肃:“胤祯,今日你做错了三件事情。第一,不应该不问哥哥们,就去拿哥哥们的膳食,如果我们不问你同不同意,就把你的东西拿走,你乐意吗。第二,不应该假哭,大清的巴图鲁是不会哭的,你如果觉得自己是巴图鲁,那以后就不要假哭,现在也把眼泪擦擦。”

  “第三,不应该当众耍赖,不应该摔盘子摔碗,更不应该踹人,那是市井泼皮的行径,你堂堂一个皇阿哥日后不能做此等没脸没皮之事。”

  “你好好想想,这三件事情你是不是做错了?”

  十四阿哥不再看他四哥,转过头去看向三哥,嘴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还拖着长调。

  他三哥却是比四哥更狠,直接道:“做错事情就要受罚,你今日做错了三件事,就罚你面壁三炷香的时间,好好想想你四哥的话,你要是能说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就可以免去惩罚。”

  这么一大段话,十四是听得云里雾里,有些听明白了,有些的确是听不懂。

  不过,胤祉却是打开门,让十四的嬷嬷和首领太监进来,又安排人取了香线和香炉过来。

  “爷和老四说的话,你们刚刚应该也听到了,十四年纪小,听不太懂没关系,你们解释给他听,只要他能说出自己大致错在哪儿,就能停止受罚。”

  标准答案都给了,十四这么能耐,在有两个帮手的情况下,比着葫芦画个瓢总能学会吧。

  胤祉点燃一炷香,拉着三个弟弟坐下看十四受罚,非但如此,他还让人去把刚刚吃了一半的晚膳端过来,在这儿继续吃,还没吃饱不是。

  四阿哥脸色缓了缓,像是无奈,又伴着些许的温柔,轻轻勾的勾唇角。

  三哥可真是,他如今已经不那么在意额娘怎么说他了,若是十四和额娘告状的话,他也是不怕的,自己问心无愧有什么好忧惧的,三哥这样惩罚十四,怕是额娘到时候会把怨怼放到三哥身上。

  额娘对三哥做不了什么,但一定能影响十四,他们都知道三哥管教十四是好意,可十四未必清楚,将来额娘再说几句什么有的没的,万一让十四对三哥不满怎么办。

  尽管他不觉得十四将来能对三哥造成什么威胁,但他越想就越觉得要把这个隐患灭杀在萌芽里。

  想改变额娘不容易,想改变一个三岁的孩子还不容易吗,他得让十四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他训斥十四,三哥惩罚十四,可他们都是为了十四好,小九、小十不让十四抢哥哥们的膳食,也是为了十四好。

  九阿哥和十阿哥这会儿可没有用膳的心思了,看着在墙角罚站一边哭唧唧,一边还要听旁边嬷嬷说教的十四,他们俩先是一乐,尔后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对两个哥哥的敬畏,尤其是三哥。

  九阿哥以前还想着,若他嫡亲的哥哥是三哥便好了,三哥不光好说话,还能在皇阿玛那里求来恩典,而且若三哥是他嫡亲的哥哥,那二姐姐不就是他的亲姐姐了,三哥可以带他出宫,二姐姐的公主府可以作为他们在宫外的落脚点,多么完美。

  不过,现在他改主意了,五哥虽然不会带他出宫,但五哥也不会罚他面壁。

  作为宫里的小霸王之一,别看十阿哥在皇上那里存在感不强,可是作为贵妃之子,除太子外,出身最高的皇阿哥,母族还是钮钴禄氏这样的大族,十阿哥招猫逗狗、爬树下河的事情也没少办,他只是不像十四这么没分寸。

  现在三哥能罚十四,将来也就能罚他,更不要说大家还都住在北五所。

  搬来阿哥所里,逃开额娘的戒尺后,十阿哥头一次生出严重的危机感,他怎么觉得跟着九哥搬宫搬错了呢,八哥当时还劝过他们,只是那会儿他想着住在三哥旁边出宫的机会大,就坚定而决绝的站在了搬宫的那一边。

  第二炷香燃了大概有三分之一的时候,晚膳都已经撤下去了,十四才结结巴巴认的错,还叙述了一遍自己错在哪里。

  “知错就改便还是好孩子,做错事情有惩罚,做对事情有奖励。”胤祉想了想,十四什么也不缺,拿出宫诱惑这小孩都觉得早,想想兄弟们对皇阿玛的态度,年纪越小就越仰慕向往,如君如父如神明。

  “这样吧,奖励你一枚特殊的铜钱,往后表现的好,三哥就给你一枚,等你集齐十枚,就可以去我那里换一盏皇阿玛用过的玻璃绣球灯。”

  这一枚铜钱本身没什么特殊的,胤祉在上面系了一条红绳子而已,用来哄小孩的,不过那盏玻璃绣球灯确实真的。

  除去旧书,皇阿玛还曾送他一箱子的旧物,那盏玻璃绣球灯便是其中之一,与其放在库房里占位置,还不如拿出来当鱼饵用,毕竟他又不能摆放出去,不小心损坏了又是桩麻烦事儿。

  灯不灯的,十四不在意,但一听是皇阿玛曾经用过的灯,却是猛然来了精神,看得一旁几个哥哥直发笑。

  皇阿玛用过的物件多了去了,不是每件都特别有意义,像这盏玻璃绣球灯,就只是寻常,既不是皇阿玛的心爱之物,也不是皇阿玛的第一盏灯,更不是长辈曾赠予皇阿玛的灯。

  不过这么一盏灯,却哄住了十四,起码接下来几天的晚膳时间都没有再犯熊。

  至于在上书房听不听话,那自然有先生管着,胤祉不觉得几个大人还能管不住小孩子,十四身边跟着的太监和嬷嬷也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引导十四不能在什么地方耍脾气。

  北五所的日子热闹又平静,宝音没几日便已经适应了这里,等到了该回门的日子,都觉得有几分恍惚。

  不是恍惚时间过得太快,而是她感觉自己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一样,除了不能跑马,她甚至比在家里还要舒服自在,与三哥、婆婆和二姐姐,也好像已经认识了许久一样。

  可回门的日子却是在大婚后的第九日,嫁进来竟只有八日。

  区区八日而已,宝音就敢一边坐在塌上泡脚,一边央求三哥:“明天回府,能不能别那么快回宫,我想在府里骑会儿马。”

  宝音到现在还没有为人妇的感觉,倒是体会到了有一个哥哥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是家里的嫡长女,只有别府的堂兄表兄,没有亲哥哥,但在三哥这儿,她觉得对方待她更像待妹妹一样,对她的尊重和耐心都不下于对待皇阿哥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像是对二公主那样。

  宝音如今也把自己当妹妹了,有什么话都敢敞开了说,而不是像额娘交待的那样,处处都哄着阿哥来,也和她出嫁前自己打算好的不一样,她本来是打算做一个处处讲规矩的管家婆。

第35章 一更

  三福晋回门,对勇勤公府是大事,鹏春特意在这一日告了假,也让几个儿子早早的做了准备,尤其是他的嫡子寿山。

  拜访岳父对胤祉来说是头一次,但就如同新婚那日一样,他对着岳父一拜,岳父便要还他三拜,他这个第一次上门的便宜女婿非但没有受到刁难,反而更像是上级官员下来巡视的。

  胤祉记得上辈子每次学校有领导下来检查,老师们总要准备一节公开课,课堂上老师在上面挥斥方遒,学生们在下面积极参与,双方共同向领导们展示功底。

  而现在胤祉也有了做领导的感受,岳父向他一一介绍几个小舅子,他呢,也顺势问起几个人的功课,还顺着岳父的意思考察了一番,象征性的夸了几句。

  倒不是他不想真心实意的夸赞,而是对比有些惨烈。

  几个小舅子,年纪最大的那个只比福晋小两岁,却连四书都还没有读完,学过的部分,也不算精通。

  他嫡亲的小舅子寿山,四书只学了两本,不过这孩子体格壮硕,听岳父的意思是打算往武将方面发展,文化课学的慢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世上不是每一个阿玛都是皇阿玛这样的‘虎爸’。

  他的弟弟们太卷了,以至于他现在考察完几个小舅子,实在没法儿真心实意的夸出口,好在,礼节性夸赞他还是会的。

  考察完文化课,胤祉还跟着去了国公府的演武场,非但几个小舅子亲自下场展示了一番武艺,就连岳父也亲自下场了,正值壮年的岳父踩着马背上下翻飞、拉弓射箭,秀了一手好骑术。

  前院像是上级官员下来视察,后院的氛围就轻快多了。

  爱新觉罗氏拉着女儿,恨不得把前八天的事情全都问一遍,担心女儿是在编瞎话骗她,她还要再问一遍女儿身边的嬷嬷。

  可是全都问完,她倒是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主仆二人合起伙来在骗她。

  “三阿哥院中无人?新婚当日就把管家权给了你?还跟你承诺了日后不纳妾,连皇上和娘娘都知道此事?宝音,你可不要骗额娘,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咱们一起解决,实在不行额娘就去求宗室的几位老福晋,她们总归是能说得上话的。”爱新觉罗氏急呼呼的道。

  宝音什么时候跟她撒过谎,白嬷嬷更是府上的老人,这俩人一起说谎骗她,肯定是因为情况太糟糕了,莫不是三阿哥是个不讲规矩的,福晋刚进门便要宠妾灭妻?

  宝音盘腿坐在贵妃榻上,一只手托腮,无奈道:“额娘我骗你做什么,我和白嬷嬷说的都是真的,阿哥待我实在好,我总不能编谎话说他对我不好吧,昨晚我还求了阿哥要在府里多呆一会儿,我想去演武场跑跑马,阿哥也答应了。”

  “对了,白嬷嬷你把阿哥给的金瓜子拿出来几粒给额娘。”宝音吩咐道。

  白嬷嬷从怀里掏出荷包,里面放了六颗金瓜子,是昨晚上福晋让准备的,爷拿给福晋的那两个匣子,福晋一直很宝贝,从不曾从里面取金银用来打赏人。

  六粒金瓜子躺在爱新觉罗氏的手心里,怎么看都是平平无奇的金瓜子而已。

  “这是三阿哥赏你的?”爱新觉罗氏不太明白,不是首饰也就算了,赏福晋金子也不必这么小气吧,不给金元宝,连金花生和金叶子都不给,就给点儿金瓜子。

  “不是三哥赏我的,是三哥让我打赏人用的。”宝音解释道,“除了额娘,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给我准备赏人用的金银。”

  一个疑惑解决了,另一个疑惑又跟着来了。

  “三哥?”

  宝音点了点头,脸颊处有些发烫,说话的声音也跟着低了:“对,阿哥让我这么喊的。”

  爱新觉罗氏怔怔地看着女儿,半响才道,“那就好,那就好,那额娘就放心了。”

  她自己的女儿自己还不清楚,就算是编谎话也绝对编不到这种程度。

  只是,爱新觉罗氏看着来一团孩子气的宝音,哪怕是当娘的,她也没看出来女儿哪里让三阿哥倾心至此。

  难不成‘董鄂’这个姓氏注定要迷倒爱新觉罗家的男子?幸好三阿哥只是阿哥,红颜祸水的名声放不到她女儿身上来。

  不过想想那位孝献皇后的经历,爱新觉罗氏还是叮嘱女儿:“皇室规矩大,日后对三阿哥的兄弟们要尽量避嫌,能不见面便不见面,三阿哥待你这般好,你也当好好珍惜才是,万不可恃宠而骄。”

  “女儿不会如此的。”宝音说话的声音虽轻但语气坚定,三哥待她好,她自然也会待三哥好。

  福晋未说,白嬷嬷也未主动告知国公夫人,北五所的阿哥们隔三差五便要在三阿哥院里用一次晚膳,而每一次福晋都是在的。

  她倒不是有私心,而是宫中规矩虽多,但在阿哥所里最大的规矩还是阿哥,阿哥没觉得坏了规矩,那福晋自然也就用不着为了避嫌而惹阿哥不快。

  打消了额娘的担心,宝音才兴冲冲的带人跑到马厩,找到她心爱的小红马。

  胤祉刚看岳父大人秀了一手骑术,紧跟着又被福晋秀了一波花式骑马,差点就惊呼出声。

  岳父大人乃是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无论在马背上做难度多大的动作,也很难让人觉得惊险。

  但宝音还是个小姑娘,哪怕身下的红马体型并不算大,但宝音骑在上面仍旧显得身量很小、身子单薄,可这姑娘却是马上马下不断翻转,甚至还在马背上来了个金鸡独立,作为观众,胤祉委实是在心里头捏了一把汗。

  真想不到,久居京城的勇勤公府是这样教养女儿的,难怪宝音性子这般爽利,体力也格外的好,去钟粹宫和慈宁宫请完安,还有精力去逛御花园。

  小两口早上出宫,在勇勤公府用过了午膳,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宫。

  三阿哥和三福晋夫妻恩爱的传言,自此开始从紫禁城流出。

  宫里唯二娶了福晋的两个阿哥,无一不看重宠爱嫡妻,大福晋如今这都怀上第三胎了,依着三阿哥和三福晋如今的感情状况,小两口怀孕怕是也快了。

  索额图心里实在着急,太子之所以是太子,并非是因为太子的精明才干,而是因为出身,作为皇上唯一的嫡子,一岁多便被立为太子,一个一岁多的孩子,纵然是龙子凤孙又能看出几分的聪明劲儿来,若不是因为出身还能是因为什么。

  皇上看重汉人文化,‘太子’原就是汉人王朝才有的东西,嫡长子继位那也是汉家文化。

  大阿哥卯足了劲儿要生一个皇长孙出来,而且是由嫡福晋来生,不就是因为皇上看重出身和传承吗。

  好在,大阿哥的福气远不如太子,头两胎都是格格,如今这又怀上了第三胎,民间有俚语——再一再二不再三,难保大福晋这胎不会生个皇长孙出来。

  前有大阿哥,后有三阿哥,这两个都是娶了嫡福晋的,若生下的嫡子为皇长孙,不止在皇上心里的份量会加重,在群臣和士林学子那里也会加分。

  索额图前几个月是急着让太子赶紧成婚,甚至为此主动和皇上提了一次,可胳膊扭不过大腿,皇上不提太子婚期,反倒又把太子大婚的章程翻了出来,找出数条不当之处,又让礼部重新去商议了。

  瞧这样子,礼部不拿出让皇上满意的章程来,太子的婚期便会一直延后。

  如果真的只是章程问题,他把刀架在礼部官员脖子上,也会让这些人赶紧处理,可这显然章程问题不过是皇上的借口,他把礼部的官员逼死了都没有。

  至于让皇上改口,他索额图还没这个能耐。

  “您既然已经娶了侧福晋,也不缺格格,不如多加把劲儿,无论是谁,只要能生下儿子站住皇长孙的位置,管他是不是嫡出呢,您庶出的儿子也要比阿哥们嫡出的儿子要珍贵。”索额图开口劝道。

  他知道太子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就怕生孩子也是如此,想着生个嫡长子,太子妃不进门,便不让其他女子生,这可万万不成。

  太子看着索额图,这话也只有索额图这位叔祖父会说与他听,不过索额图是误会了:“孤不成让宫中女子避孕,只是缘分未到罢了。”

  瞧太子爷四平八稳的模样,索额图就心急:“您也不能只看缘分,还得多努力才是——”

  “好了。”太子厉声制止住索额图,“还请大人适可而止,孤还没到需要借儿子稳固地位的程度。”

  “太子爷您……老臣也是为了您好。”索额图看着太子的脸色,到底是没把话说下去,人家都争着生皇长子,就他们太子爷心气儿高。

  罢了罢了,他还不了解万岁爷对太子的感情吗,正如同他刚刚说的那样,在万岁爷眼中,怕是太子的庶子都要比阿哥们的嫡子珍贵。

  被误认为在抢生皇长孙的胤祉,这一年的年底终于从上书房结业了,只是没等他在没有大朝会的日子里好好睡个懒觉,皇阿玛就来了个骚操作——开放国库外借银两给臣子。

  管理国库的,正是胤祉所在的户部

  平心而论,大清官员的俸禄并不多,比如他的未来姐夫阿林保,正六品的主事,可一年的俸禄只有六十两。

  京城物价高就不说了,官员之间也是需要交际的,教养子女的花费就更大了,官宦子弟或从文或从武,都是极耗银子的事情。

  本身没什么家底的官员,单靠俸禄,还真有可能入不敷出。

  但其中又有相当多的一部分官员,家底实在殷实,比如他的岳父勇勤公,祖上留下来的田产实在是太多了,朝廷发的俸禄根本就是毛毛雨。

  基于这两个原因,胤祉大概能理解皇阿玛为什么选择让官员们跟户部借银,而不是直接提高俸禄。

  更何况全面提高官员俸禄,那可是个大工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说,也不是一两年就能完成的事儿。

  相比之下,允许周转不开的官员向国库借银,不需要抵押物,利息也微乎其微,自然要省事的多。

  皇阿玛此番旨意一下来,便被群臣称赞,那简直是要夸出花来了。

  也对,若有人也借银子给他,不要抵押物,也不需要证明还款能力,利息还很是微薄,甚至连数额都没有设置上限,他也会感激涕零的。

  只是作为户部的一员,未免以后讨债麻烦,也为了防止有钱的没钱的都过来凑热闹,胤祉觉得自己还是先当个坏人比较好。

第36章 二更

  在去乾清宫见皇阿玛之前,胤祉先带着户部官员把这些年的基本收入和支出做了个大概的汇总,没有什么比数据更能说服人了,要让皇阿玛不摆地主老财的款,就得让皇阿玛知道地主家也没有多少余粮了。

  先被整理出来的是每年的库存数目,从康熙六年皇阿玛亲政开始,一直到今年,也就是康熙三十九年。

  三十三年的时间里,国库的存银从二百四十八万八千四百九十二两,到了如今的四千五十四万二千九百六十六两,翻了近乎二十倍。

  也难怪皇阿玛觉得如今财大气粗,开始要广惠官员了。

  可是支出同样也很大,河工上的支出,军队上的支出,这些都是大头,另外还有每年赈济灾民的支出。

  国家太大,依着如今的条件也很难去对抗自然灾害,赈灾几乎是每年都会进行的事情,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胤祉拿着厚厚的一本折子,并未走流程,而是直接去乾清宫找了皇阿玛。

  户部如今已经有几位准备借银的官员在等着了,没有时间再走流程。

  胤祉作为皇阿哥,比起普通的官员还是有些特权的,比如说这会儿,皇阿玛虽然隔了半个时辰才叫他进去,可这已经是插了队的了,偏殿等候皇阿玛接见的这些人里头,他来的最晚,却是最早被召见的。

  康熙平静的看完折子,这些数据他心里大致都有数,只是没有这么精确罢了。

  “你觉得不该开放国库允许官员们借银?”康熙把折子放到一边,看着老三问道。

  “儿臣只是觉得皇阿玛若要开放国库允许官员们借银,必须要加以限制才行,起码家境富裕者就不应该借银两,借银数额也要做限制,既然是往外借的,那就还是要还,借太多了,儿臣担心借款会收不回来。”

  康熙也没想到他下旨之后,来找他说这件事情的不是太子,而是老三这个楞头青。

  “朕亲政时,接过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不说别的,只看你这份折子,那时的国库存银不到三百万两,且举朝内外人心惶惶,朕那会儿又年轻,经验不足,也怕自己的举措过激会引起朝堂动荡,所以一切以安稳为宜,对待朝臣也以宽和为主。”

  这些话原本是他打算说给太子听的,如今太子没来,说给老三听也行。

  “先帝在时,未免朝臣像前朝官员那样把精力都放在党政之上,借着言官相互攻讦,便下令禁止风闻之事,朕也延续了先帝的做法,这使得言官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是不敢也不能弹劾臣子的。”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贪官案,朕正处理过不少,可贪官实在太多,像明珠那般把持着河工,从里面掏银子的,朕也只是罢了他们的官,因为实在缺人用,今年还让明珠官复原职。”

  “最可恨的是这些官员贪污不止向上面伸手,胆子大的还会像治下百姓加派饷银,朕可以在查出来之后剁了他们的爪子,可若这样的事情频繁发生,百姓不得安稳,必然会生出事端,我们毕竟入主中原还没有太久,人数上更是劣势。”

  “朕开放国库,让官员们从中借银,就是为了减少贪污,这笔银子朕本来就没打算收回来,你能明白吗?”

  以胤祉的政治敏锐性,他不是很能明白,对程序员来说,提出一个问题,再依照算法解决一个问题,干脆利落,而不是如皇阿玛这般黏黏糊糊,看似解决了问题,实际上又没有。

  “明珠以前往河工上伸手,可并不是因为府里穷,明珠怎么会穷呢,他娶的是英亲王之女,早些年还曾经做过内务府总管,可别说他能往河工上伸手,做内务府总管时却是清清白白的。”胤祉声音越说越小,谁不知道内务府是肥差。

  他督建公主府和额驸府时,就已经见识了这里头的水有多深。

  “皇阿玛是高估了人性,大多数人是不会嫌自己钱多的,哪怕您把国库的银子全都借出去,也还会有人不知足,该贪污的也还是要贪污。”胤祉毫不避讳的道。

  大概是因为知道这个王朝会覆灭,还是以极其屈辱的方式覆灭,胤祉倒无所谓政治稳不稳定,有没有人揭竿而起,最差还能有上辈子的晚清差,若是这个王朝提早结束可以避免民族遭受那样的屈辱和磨难,那倒也是好事。

  他只是受不了像皇阿玛这样束手束脚的做事情,太子绝对是最像皇阿玛的,两个人都极端追求完美,身处皇室,还想要个好名声,想让方方面面都满意,怎么可能呢,这么活着不憋屈吗。

  三观差别太大,康熙没法说服三儿子,胤祉也不觉得自己可以说服皇阿玛从根子上解决问题,他清楚自己的想法有多偏激,若一切都照他的想法来办,用不着百姓造反,这些王公贵族们就先带头反了。

  左右他只是个养老的外来客,苟着吧。

  只是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事儿,胤祉坚决要求要对官员向户部戒严这事加以限制。

  “皇阿玛既然不准备收回借款,那就更要有所限制了,您如果不设限,那儿臣回到户部自己就先借上几百万,反正总是要让人占便宜去的,不如儿子先占了。”

  皇阿玛要做冤大头,便宜了别人,也便宜便宜他呗,反正他也不嫌银子多。

  康熙仔细打量着老三,他怎么觉得老三今日这脾气有点冲呢。

  他也没说不同意加几条要求,之所以在朝堂上没提,不就是等着太子来找他,他以为太子会反对这件事情,他不会因为太子反对就收回,但是会接受太子的意见对此事加以限制,这就是个留给太子的活扣。

  只是太子没来,来的是老三罢了。

  明明这几个儿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自认为他这个阿玛还算了解儿子,可事实上还真不一定。

  “说说看,你想加什么限制?”

  胤祉知道有门了,心里的火气也跟着下去了不少,说话的语气都比刚刚和缓了。

  “儿臣认为,首先向户部借银的人必须要上交一份申请书,上面要注明借款的用处,户部会有专人审核,用处合理才能通过,后续借款到位后户部还会进行核实,借款不能用于旁处,否则立刻收回,而且户部也不再接受该借款人的借款申请。”

  “申请书只是同一道关卡,第二关卡是核实借款人的家产,若是坐拥千百亩的良田,还要跑来户部借银,那可不行,这方面户部到时候会制定一个详细的标准。”

  “最后是借款的金额,儿臣认为,即便是寒门出身的官员,要供养一家老小,一年二百两银子也足矣,所以儿臣建议每人每年借款的上限定为二百两。若是家中有重病之人,申请这方面的借款,儿臣觉得可以让太医院的人去看病,这方面的款项直接从户部给到太医院。”

  皇阿玛不就是要施恩朝臣吗,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银子要借就借给真正需要的人。

  康熙的右手手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膝盖,一年二百两的上限,若没有特殊情况,必然是足够的,但总会有一些特殊情况。

  “朕两次下江南,都是曹家接驾,一应的花费都是曹家出的,连行宫都是曹家花银子建的,朕总不能白白占大臣便宜。”

  这事儿胤祉是知情的,皇阿玛第二次下江南他还跟着去了,他在江南的几个铺子还是曹家帮着照应的。

  “那不如让曹家把这两次的花费列好明细呈上来,咱还他不就行了。”

  皇阿玛又不是去江南游玩的,没到处逛名胜古迹、尝美食,一会儿在这儿写诗,一会儿给那个赐名的。

  两次下江南都是为了巡视河工,当然他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两次的花费绝对不少。

  若是能把曹家建给皇阿玛的那座行宫对外开放就好了,无论是当做客栈来用,还是卖门票当做旅游景点,都能把花出去的银子赚回来。

  不过以皇阿玛的性格,必然会觉得这样有失体面,肯定不会同意的。

  “曹家的事朕先考虑考虑,你回去拟出具体的章程,三日后拿到大朝会上去讨论。”

  南巡之行花费原本就不小,若再加上曹家接驾的费用,那数额看起来只会更惊人,一旦曹家把单子呈上来,两两相加,民间怕是又要议论纷纷,不知内情的百姓说不定还会误以为他这个皇帝贪图享乐、劳民伤财。

  胤祉不知道皇阿玛的想法,如果知道了,怕是会吐槽一句——完美主义的人伤不起。

  一个皇帝可以爱惜自己的名声,但不能太过爱惜了,圣人活着的时候,也不能做到让人人都喜爱,更何况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第37章 一更

  康熙一直等到三日后的大朝会,老三草拟的章程都已经递上来了,却迟迟等不到太子问及此事。

  这几天去户部借银的官员并不多,当然可能是因为大伙都听说了,去借银子的官员都被拦下了,一两银子都没借到。

  三阿哥那日拿着奏章去乾清宫见皇上,这事儿在小范围内也传开了。

  只是三阿哥奏章上到底写了什么,这就没人知道了,开放国库允许官员借款这事儿,皇上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口说了的,总不能因为三阿哥提出反对意见,皇上就收回旨意吧,天子言出法随,说出来的话重比千金,可若是皇上没有收回旨意,但户部那边这几日却是硬扛着一两银子都不外借。

  今儿个大朝会上,另一只靴子总算是落地了。

  三阿哥提交了官员借银的具体章程,条条都卡在了要害处,无论是二百两银子的上限,还是申请书和户部的后续核实,这些都让不少人心里头跟浇了凉水似的。

  太子听老三念完折子,先是皱了皱眉头,紧跟着又轻轻吐了口气,老三是做了他没做的事儿。

  这几日他数次想要去找皇阿玛谈谈这事儿,可最终还是没去,索额图也好,噶礼也好,他身边的这几个人说的都对,皇阿玛此举是有些不妥,可皇阿玛要惠及群臣,最不能反对的就是他这个太子,若他此时都不能优待群臣,只会让人怀疑他将来上位后待臣子会更加严苛。

  若是一年前,他不会在意这些的,他的太子之位是皇阿玛亲封的,将来皇阿玛想让他继位,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可是如今,再有几个月四弟都要大婚了,他的婚期却迟迟定不下来,礼部到现在都还在讨论他大婚的章程。

  太子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怕了,这一次的事情他明知不妥,却因为担心群臣对他的印象,不敢去找皇阿玛,倒是老三,如今他有些相信皇阿玛的话了,这的确是个赤诚简单之人,心里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并不计较得失。

  康熙在上面一直有留意太子的反应,也看到了他想看的,心里头微微有些惆怅,又有几分释然,他从前一直都想磨砺太子,太子以前的路走得太平顺,非得要跌几个跟头,才能磨出坚韧的性子来。

  这次有些胆怯不要紧,左右他身体还好,留给太子成长的时间还长。

  三阿哥提交上来的这份章程,有理有据,更重要的是已经得到了万岁爷的首肯,群臣讨论也不过是走个形式,毕竟这几日连他们自己都怀疑,天上怎么会有掉馅饼的好事呢,白高兴一场才是最正常的。

  有些人是白高兴一场,但也有一部分人是真正得到了实惠。

  下了大朝会后,户部当天就收到了八份申请书,其中有两份居然是为了凑钱买房,一个在礼部当差,正五品的员外郎,另一个是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

  四五品的官员,向国库借二百两银子凑钱在京城买房,听着都让人觉得是天方夜谭。

  但胤祉安排了两拨人去查,结果查到这两位官员名下一处房产都没有,目前还在京城租房住,没有房产,田产的份额都是满的,不过据查都是旁人挂靠,借此收租金用以维系京城物价高昂的生活。

  胤祉把首批申请借款的八名官员都查了个底朝天,其中有两个混水摸鱼的,明明家中小有产业,居然一个以给儿子娶妻的名义借银子,另一个以给八旬老母看病为由借银子,户部直接将这两名官员的申请驳回。

  余下六位,倒真真是家境贫寒,这年头清官不好做,官员俸禄低,尤其是底层官员,要是没什么家底,单是在京城租房子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若要供养家眷,那点儿俸禄就更不禁花了。

  就像这位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郭大人,正儿八经的寒门出身,二十八岁及第,整整做了二十年的官,如今还在租房子住,家中一个仆妇都没有,全靠夫人和几个儿媳操持家务。

  胤祉亲自上门走了一趟,郭大人家住南城,和闹市只隔了一条街,一家十几口子人,住在一个一进的院子里,几个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老大是个秀才,在学堂里教书,老二老三都是举人,如今就在国子监念书备考。

  “三阿哥,老臣实在是不想给朝廷添麻烦,只是如今家中的条件您也看到了,这都要住不开了,我那小孙女马上就四岁了,总不能还和哥哥们住在一起,您看呢。”郭大人面色窘迫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