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君醉绮罗香/倾城小佳人上一章:第38章
  • 君醉绮罗香/倾城小佳人下一章:第40章

阿萝看叶青萱说得一本正经,也是心疼她,便越发握紧她的手:“青萱妹妹不必担心,你打扮起来娇俏可人,又是我叶家三房嫡女,怎么就不如人了?今日咱们在这踏青会上,好生寻寻,总不至于连个男人都寻不到!”

正说着,忽而就感到背上犹如扎入芒刺,分外不自在。

她拧眉,回首望过去,很快便见高塔上之上,恍惚仿佛有一个人影。

细看之时,那人穿了一身水洗蓝长袍,迎着春分,清爽舒坦。

她认出这是萧敬远,不免疑惑,往日他喜玄色喜紫色,偶尔也会褐色,总结来说颜色都比较沉稳,一股子“爹”位扑面而来,怎么今日,忽然来了这么一件?

看着倒是不像他了。

水洗蓝长袍的男子,也发现了她的目光,便直直地射过来。

那目光仿若夏日正午时的骄阳,灼得她几乎不敢直视。

心里一慌,仿佛有个小兔子在胸口胡乱蹿了那么一下,她忙不迭地别过眼去,看都不敢看他了。

一时之间,仿佛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她再也无法处之泰然,周围的天再不是那个颜色,附近的花草也没了原本的鲜活,就连远处嬉笑的人群也一下子遥远了。

“三姐姐,你怎么了?忽然脸这么红?是穿得多了?”叶青萱并没有注意到远处高塔上的男人,见着阿萝脸红得像煮熟的虾,也是担心。

阿萝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又恨又羞又无奈的,死命地用指甲掐着手心,嘴里却是道:“刚才突然觉得头有些晕,或许是晒得,咱们寻一处坐下歇歇吧。”

叶青萱自打和阿萝说了交心话,对她自是感激万分,如今便是再想着想去那边多交往几个男女,也不忍心让阿萝这般难受,少不得陪着,过去了旁边树下的一处石凳,坐下歇息。

却说阿萝坐下后,依然是心不能静,胸口砰砰砰乱跳,被衣衫束缚了的胸处,紧绷绷的泛着酸痛,牵扯着浑身各处。

她微张开口,长出了几口气,来缓解这种不适。

心里胡乱想着,他来这踏青会做什么,他那么一把年纪,不去陪着爹辈的喝茶下棋,跑来这满是小姑娘的踏青会做什么?

哦……他定是要做亲了,所以跑来看看?

呸!一把年纪了,专盯着小姑娘,真真可恨!

这个时候叶青萱坐下后,看阿萝脸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也就放心了,便四目望过去,恰见那边几个姑娘公子的在放一个偌大的蜈蚣风筝。

蜈蚣风筝做得极长,需要几个人合力抬着,颜色也是五彩斑驳,分外引人,叶青萱便是再满腹心事,到底年纪小,不免被吸引了,伸长脖子看他们怎么把那么大一个风筝放上去。

阿萝却是无心什么蜈蚣风筝,她满心都是刚才高塔上惊鸿一瞥的身影。

他到底在高塔上做什么,和谁在一起,可是在看什么姑娘?

无端的好奇心,仿佛一只虫子般啃噬着她,挣扎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受不住了,便放开耳力,去倾听那边高塔上的声音。

而在高塔上,刘昕已经在好一番鼓动萧敬远后,已经有些放弃,转而给他介绍说:“其实这次过来的,还有礼部侍郎王家的姑娘,也不错,今年好像是十五岁了吧,模样好,身段也不赖,你看了肯定喜欢。”

萧敬远皱眉,漠声道:“太小。”

刘昕故作诧异,一脸纳罕:“你不就是喜欢嫩的吗?”

萧敬远自然知道他话中意思,不由狠狠瞥了他一眼。

刘昕还继续劝说:“年前你不是得了个金丝貂绒大氅?”

萧敬远这下子彻底懒得搭理他了。

此番对话,本是戏谑之言,然而恰恰好,就这么被阿萝听到。

她又不知道前因后果,一听闻这话,顿时胸口仿佛要炸开一般,恨得咬牙切齿。

我往日只当他是正人君子,却不曾想,竟在那高塔之上对其他女子评头论足,好无敬重之心!

还有说什么“你不就是喜欢嫩的吗”这话显然是他的至交好友太子刘昕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这萧敬远竟有些奇怪癖好?

如此一想,阿萝回忆起往日种种,不由惊惧不已,悔恨难当,又恨得牙痒,真巴不得萧敬远在跟前,直接给他一巴掌。

至于什么金丝貂绒大氅,更是戳心,戳得人心痛。

往日夜里,回忆起那一晚,明明打心底排拒着不敢去想,可是却又忍不住一遍遍地把细节来咂摸,想着他的一举一动,想着他的每一个眼神,不知道生出多少个揣测,又不知道弥漫出多少甜蜜羞涩忐忑,弄得整夜睡不着,小心肝儿一个劲儿地颤啊!

感动涕零啊,他对自己真好啊,那是真舍得把好东西给自己啊!

那得是多金贵稀罕的大氅啊!

可是实际上呢,真相竟然是如此荒谬可笑!

敢情他先送自己,自己不要,他便拿回去再送其他人?

虽说好东西不该浪费了,自己不要就不该去想人家送谁,自己也根本管不着,可是可是可是……可是他又把自己当什么!!

阿萝真是越想越心痛,越想越恨得小拳头攥紧了,揪住那旁边的柳叶儿使劲地拽,捋出老大一把葱绿嫩叶儿来,而就在阿萝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却见一行人等,恰好经过此事,这其中,竟有一个眼熟的。

牛千钧!

阿萝正是恨萧敬远恨得只愿这辈子不要看到此人,如今牛千钧一来,却见这少年一脸憨厚实在,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今生今世不沾花惹草疼娘子的好男人气息,顿时心里一动。

对,这才是她想要的夫婿,这才是可以嫁了后依赖一辈子的好苗子,比那萧敬远要踏实,也比那萧永瀚要稳妥!

阿萝想明白了这个,连忙扶着旁边柳树站起身,微微挺胸,昂首,摆出一个淡雅又含蓄的姿态,既能去看旁边湖水秋波显得遗世独立,又能保证牛千钧路过此处时,能让他一眼注意到自己。

到时候,他看了自己,说不得就沉迷其中,之后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如此这般一番,保准能活活气死那萧敬远!

第68章

却说阿萝正在这里摆出遗世独立的姿势,做出弱柳扶风般的情态,来引那牛千钧看过来,只盼着他能注意到自己。

而这边走过来的牛千钧呢,陪着自家几个兄弟随意走过来,面上还算淡定,其实心里颇为烦躁。

他对这种花花绿绿的什么踏青是丝毫没有任何兴趣的,说什么踏青,其实就是变相的男男女女见面会,你看,就连皇后娘娘都亲自来了,听说是要给三皇子刘昊相看个皇妃的,还有那群所谓的大家闺秀,一个个卯足了劲去讨好皇后娘娘,当他看不出来,狮子啊是无趣,无趣至极!

牛千钧越想越觉得可笑,那莺莺燕燕的,一个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哪里有他几十斤的大刀来得爽快?至于娘说让自己好生相看个姑娘?牛千钧更是没兴趣!

提起姑娘,牛千钧不免想起了那日在街上见到的那女子。

那女子,穿着朴实,分明是个寻常百姓家女儿,不知道自己还有缘再见到不?

其实自那日后,牛千钧悔得肠子都青了,想着怎么当时就不知道问问那姑娘的住处,如今只凭着“罗青叶”这个名字,又去哪里寻呢!也曾命手底下人去打听罗家姑娘,谁知道根本是海底捞针,打听不着。

正这么烦闷着,便听到他二哥道:“你们瞧,那边那位姑娘,就是兵部侍郎叶大人家的女儿。”

兵部侍郎叶家?

大家纷纷翘首看过去。

谁知道的,兵部侍郎叶长勋家女儿,那长得叫一个国色天香姿容出众,听说今日连皇后娘娘都特意拉过去仔细看了一番,只夸她生得水晶心肝儿呢。

“有什么好看的!”牛千钧是不屑的,左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官家女儿,哪里有那罗姑娘可爱?

想起罗姑娘卖力地背着一个大包袱走在街头的辛苦样儿,还有那清秀朴实的小碎花棉袄,他就生出种种怜意。

罗姑娘一定是家境贫寒,却又冰霜傲骨之人。

“千钧,瞧,那边站着的就是叶姑娘,果然好看!”牛二哥拉着他的胳膊让他看。

“呵呵,有什么好——”

他想说“有什么好看的”,可是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后面两个字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就在那冰雪初融的湖水旁,杨柳拂动,黄绿色嫩芽儿丝丝垂下,一个俏生生的姑娘临湖站着,身姿曼妙,仿佛仙女下凡一般。

而那姑娘,赫然正是他朝思墓想却寻不到的罗青叶,罗姑娘!

牛千钧在这一刻,整个人都呆在那里,眼神直直地盯着湖边的女子,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原来罗姑娘穿着寻常布衣朴实可爱又好看,换上了这身官家女子穿的软烟罗,却是更好看了!

旁边的牛二哥看到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和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刚才怎么说的来着,说什么过来这里的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哪里有什么好看的?”兄弟开始打趣牛千钧。

牛千钧根本不为所动,脸不红心不跳,瞪了旁边的兄弟们一眼。

“娇滴滴的姑娘看着才好看!”

他不怕被兄弟嘲笑,也不怕自己被啪啪啪地打脸。

“是谁说娇滴滴的姑娘不好看来着?”他摩拳擦掌:“你们,先走开,我要过去和这位姑娘搭话!”

他当下不敢耽搁,一马当先,阔步而去,走了几步,又回来:“对了,这位姑娘姓什么来着?”

刚才听着好像是兵部侍郎家的千金,姓什么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叶!”几个兄弟异口同声这么道。

高塔之上,萧敬远正要往下走时,刘昕却惊呼:“瞧,瞧,小姑娘这是要干嘛!”

萧敬远一眼看过去,却见阿萝正站在湖边,姿态曼妙,眼神似有若无地往不远处瞧去,倒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当下心中顿时有了不妙之感,再看不远处,顿时脸上泛黑。

那说笑着走过来的,却正是牛家几个兄弟,这其中自然是有那位牛家黑小子牛千钧。

刘昕自然也看出来了:“哟,阿萝小妹妹该不会心里记挂着这牛家黑小子吧?我分明记得那一日在街道上,阿萝小妹妹见到人家牛公子可是羞答答的,这一看就是情窦初开的模样!”

“这果然是,果然是啊!你瞧,牛家黑小子冲着她走过去了!”

刘昕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那里一五一十地向萧敬远复述当前所见。

萧敬远神色微变,一咬牙,身影如风,迈开步子,直接下塔而去了。

阿萝等了半响,站得都有些累了,却也不见那牛千钧过来,反而听着那边说笑不止,当下心里不免犯嘀咕,该不会这牛千钧根本对自己无意,自己就是个剃头担子一头热吧?

微沉吟了下,她自是施展她那超乎寻常人的耳力,去倾听那群牛家兄弟的谈话。

谁知道这边刚支起耳朵,就见牛千钧在一片哄笑声中,冲着自己这边跑过来了。

她忙收敛心神,故意去看旁边湖水,做出心无旁骛的样子来。

片刻间,牛千钧已经来到了近前。

叶青萱率先看到了他,不免惊喜:“这不是牛公子么?”

牛千钧看了眼叶青萱,认出这是那日“罗青叶”的姐妹,当下忙施礼:“幸会,幸会,不曾想,今日能在此地巧遇两位姑娘,实在是三生有幸。”

叶青萱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噗嗤笑出声来,抬眼看了看阿萝:“三姐姐,你瞧,这是牛公子呢!”

阿萝早看到了,不过也做出惊喜的样子,上前见礼,之后才解释说:“牛公子,实在是抱歉,那日在街道上,不好说出家承,还望公子勿怪。”

这牛千钧哪里有怪的道理,连忙道:“姑娘说哪里话,姑娘这也是小心,原应该的,原应该的。”

阿萝看他一脸憨厚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不由抿唇笑了,想着今生得此人相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况且牛家兄弟和睦,是绝无那等勾心斗角之事的。

心里想定了后,再看牛千钧,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舒坦,那眉眼间自然也流露出几分小女孩儿家的羞涩。

牛千钧呢,他当日在街道上,是早对阿萝动了心思,之事一恨佳人难寻,根本找不见的,二恨姑娘怕是家世不济,若是真要迎娶,还不知道多少周折。

谁曾想,今日在这万分不情愿的踏青会上,却再遇佳人,且又是兵部侍郎之女,那可真真是门当户对,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牛千钧心里正是犹如大夏天吃了冰,不知多少欢喜爽快,而低头看过去时,却见小姑娘眉眼娇羞,偶尔间咬唇看过来的小模样,看得他这大男人的心都在颤。

“叶姑娘,你看那边多热闹……”牛千钧干巴巴地寻了句话,之后便抬眼去看热闹,结果这边根本没热闹啊,只有一个大蜈蚣在天上飞。

“额……叶姑娘,你瞧,这蜈蚣真好看!”

阿萝自然看出这男子的手足无措,不过心里却越发喜欢了,想着他必然是不像别的男子一般爱搭讪姑娘,会讨好姑娘。

这定是极少和姑娘相处,才这般生涩的。

于是她仰起脸去看天上的风筝,很给面子地道:“果然好看,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蜈蚣!”

旁边的叶青萱听得几乎脑门几乎想冒汗,看看这两个人,一个是黑黝黝的少年将军,一个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竟然一起仰着脸抬头看蜈蚣,还对着这么个蜈蚣开始说起,这风筝做得如何好,这时节的风如何适合放风筝。

说着间,却见牛千钧和阿萝眉眼来往间,倒颇是郎有情妾有意,不免叹息。

想着姐姐也是个傻的,放着那么好的人家不好,非选这么个黑炭?

正想着,却听得一阵脚步声,回头看时,不免一怔。

原来这走过来的,正是最初她曾有意的萧家七爷萧敬远,却见他穿着水洗蓝长袍,身姿修长,乌发如墨,迈步行来,卓尔不群,实在是威仪天生。

而随着他一起过来的,却是颇为眼熟,浓眉大眼,一张黑乎乎的脸,配上个黑乎乎的袍子,年纪约莫五十多岁。

叶青萱不由得看看身旁陪着自家姐姐说话的牛千钧,再看看萧敬远陪着走来的那男子。

这两个人,样貌实在是颇有些相似,那眉眼那嘴唇还有那黑黝黝的肤色,怎么看怎么是一家出来的,再没这么怀疑。

叶青萱愣了半响,终于恍悟,这是黑公子的——爹?

第69章

阿萝正和这牛千钧说得投缘,彼此间眼神交汇,一个眼眸含笑,另一个看得几乎痴了。嘴里说着蜈蚣风筝,眼里心里却瞅着对方瞧。

一个想着,这叶姑娘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娇滴滴的真可人,兵部侍郎家的千金果然就是和外面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全然忘记之前自己根本不屑这些官家小姐的话语。

一个想着,这牛千钧上辈子也是战功赫赫的人物,不曾想,竟是这般憨厚老实,至少对着自己,那心里眼里可都是自己,并不是萧永瀚那般心思深的。自己这辈子,还是找个这般一眼看到底的人,好生过日子是正经。

至于那样貌那才华,都是当不得饭吃,要了也无用。

阿萝想到这里,心里便筹谋着,赶明儿和母亲提一提这事儿,若是她也觉得不差,便看看那边意思。当然了,这种事儿,女孩儿家万万没有主动的,总得这牛千钧家主动提出来的。

不过看这牛千钧,一见自己便仿佛傻了一般,已是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怕是恨不得回家就去和他家父母提了吧?

正打算着呢,忽而间,就听到有脚步声,抬头看时,却是顿时瞪了大眼睛——这,不是萧敬远吗?

萧敬远陪着牛千钧之父牛思成来到了这岸边杨柳下,明里虽是陪着牛思成将军闲话,可是自然时刻注意着阿萝这边的动静。

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脸娇羞地去看那牛千钧,抿唇笑起来的样子风情万种,眼睛一眨一眨的忽闪着光亮和期待,看得他胸口发闷发疼,恨不得——

恨不得——

他咬咬牙,攥紧了袍袖下的拳头。

她并不是他的谁,所以他什么都不能干。

而可怜的阿萝呢,正和牛千钧郎有情妾有意地说着话,忽而见到萧敬远过来,黑着一张脸,且旁边伴着的,可不正是牛千钧的爹吗?

她顿时傻了眼,嘴唇微张,呆了半响后,终于呐讷地道:“见过七叔。”

牛千钧开始根本没看到自己爹过来了,他满心满意满脑子都是眼前俏生生的小佳人,连旁边叶青萱的示意都完全没注意到。

忽而间,他看到他的俏佳人嘴巴微微张开,两眼震惊,震惊之后有片刻的呆滞茫然,再然后,那张脸刷的一下,仿佛潮水汹涌而来,变成了通红通红……

“叶姑娘,你怎么了?”他黑脸浮现出担忧和关切。

“千钧,你怎么躲到这里啊?”一个威仪横生的中年声音响起。

“爹?”牛千钧回首,一眼看到了他爹:“爹原来你也来了。”

“你小子,怎么躲到这里?”牛思成皱眉,很不敢苟同的样子,之后看到了旁边的叶青萱和阿萝,不免道:“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