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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悦椿地下停车场。

甄暖拿着从服务员那里要来的房卡,打开了工具室。

室内光线很不好,亮着灯也昏昏暗暗的。

工具室内摆着好几排木架,上边是数不清的工具:铲子,扳手,锤子,铁锯,起子……多得数不清,各种颜色都有。很多闪着冷冷的银光。

甄暖却并没感觉害怕,她穿梭在架子与架子之间,歪着头一个工具一个工具地看,时不时又低头看看手中用电脑模拟出来的凶器接触面。

她找到几个红色的工具,但不符合她纸上的图形。

她想,或许那个工具是自带的,只要找出是什么,也是好的呀。

她正看得出神,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细小的金属碰撞声。

她愣了愣,抬起头来,回头看:“谁呀?”

昏暗的挂满金属工具的房间里,冷光闪闪,没人应答。大门还开着,不算太亮的光从停车场洒进来。

阴森森的。

她探着脖子看了一会儿,并没有人影呢。

甄暖瘪瘪嘴,回头继续找工具。

一转头,她看见一样泛着冰冷光芒的东西,她过去把架子上的工具扒拉开,底下是一个剪形千斤顶。

它的底座好像……

甄暖抿唇,感觉到身后有股奇怪的气息,好像哪儿不对。她又回头望了一下,除了奇奇怪怪的工具之外,没有人。

四周静悄悄的。

她又回头捣鼓那个千斤顶,想了想,拿着螺丝摇啊摇,当剪形千斤顶完全竖立起来时,这个奇怪的形状正是她要找的凶器!

“另一件凶器”应该是一个红色的比这个大一点儿的千斤顶!

甄暖兴奋极了,嘟着嘴自豪道:“我就说了我没错。”

她很快拍了照,刚要出去,便听见身后起了隐约的脚步声??仿佛有一道黑影在架子间闪了一下。

甄暖皱着眉刚要回头,叮铃铃的手机响阻碍了她的动作。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是言焓。

自她冲出办公区后,就一直没和他联系,现在他来兴师问罪了?

她接起电话,声音蔫蔫的没精打采:“队长,我还在……”

一声冷沉而急速的命令:“如果你独自在室内,立刻出来,到有人的地方。”

甄暖脑子一懵。

一瞬间,从进屋到现在所有不对劲的感觉变成了一个实质的点,落在她背后。

她缓缓低下目光,看到了地上拉长的影子,那个影子的手里拿着某种长长的尖锐的工具。

甄暖背脊一阵阵发凉,竭力稳住脚步,装作不经意地往外走,想拉开距离。

嗓音还和刚才保持一致,恹恹的:“哦,知道了。”

可就是这样的回复,言焓一听就知道,要出事了。

有好几秒,两人都没说话。

仿佛是隔了一个世纪。言焓张了口,声音很轻,很轻:“甄暖,我们,可能赶不过来了。”

甄暖压抑在胸口的恐惧失了控地狂涌,她的心狠狠一磕,突然间想哭。

她瘪了瘪嘴,却还是那句:“哦,知道了。”

电话两头都是寂静无声。

“甄暖,请尽力保护你自己。”

她怕得想哭,却不敢,嘴唇颤抖得几乎要掉下来,强忍着害怕和眼泪:“可……队长……我不会……怎么办……”

队长,你来救我好不好。

甄暖眼泪朦胧,握着电话,一点点靠近大门。

她想,只要在通话中,身后的人应该不会动手。

只差几米了,她紧张忐忑到极点,手死死揪着文件夹,就听手机那头言焓说了句话,三个字,很轻,很低,绝望。

她猛地怔住,不知道为什么,心像被人狠狠捶了一拳,痛得发麻。

甄暖鼻子发酸,眼泪出来了,却笑着回应了一句,然后朝最后一排架子跑去。

可旁边的架子后闪过一个黑影,在她面前,慢慢地,关上门,落了锁。

阮云征脸色冷静,目光邪肆,一步步走近,把脸色煞白的甄暖逼得连连后退。

“你说,孙琳的享受都是装的,只为让我快点儿结束?”

……

电话那头,言焓听到这句话,心狠狠一沉:“甄暖,把手机给他,我和他讲!”

阮云征一声狂笑:“你们听好了。”

随即,电话被甩开,

下一秒,便是布料破碎的声音,和甄暖撕心裂肺的惨叫。

第46章 chapter46

在老白说出甄暖去了现场的一瞬,众人一个个变了脸色,椅子刷刷推开,

即刻去十桉里!

言焓脚步飞快,脸色冷峻:“老白,立刻联系悦椿的工作人员去找她。

找交警大队,让十桉里附近执勤的交警马上赶去悦椿,不管他们现在人在哪儿干什么,即刻去找她。”

老白哭丧脸:“要是没车呢。”

“跑也要去把她给我找回来!”

周围一片死寂。

苏雅快步跟在言焓身后下楼,见他整个气场都变了,竭力安慰:“别担心,现在是白天,应该不会有事。”

言焓:“天气不好,工作日,悦椿入住率极低。那些服务员也全是不在岗的。刚才老白打电话都没人接。”

苏雅又说:“再怎么甄暖也可以跑吧,应该没那么危险。”

言焓语气依旧冷淡:“她身体素质很差,基本的防身术都使不出来。”

苏雅沉默了。

走出大楼,言焓吩咐林子:“叫救护车。”

“可人没出事啊。”

“等出事就来不及了。”苏雅瞪一眼发愣的林子,“快去啊!”

十桉里偏远,假如真出什么事,那可说不准。

言焓很快发动汽车,风一样离开院子,同时拿起手机打给甄暖。

电话一接通,言焓便命令她马上离开所在地。可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蔫蔫地说:“哦,知道了。”

一句话,言焓的心一沉。

到了这种时候,他不知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实话:“甄暖,我们可能赶不过来了。”

这次,她沉默更久,终究重复一句:“哦,知道了。”

这一声……

汽车飞速奔驰,车窗外风声潇潇。

言焓抿了抿唇,不知为何他的心会难受得揪起来。

“他在你身后吗?”

“嗯。”

“尽力保护自己。”

她轻吸一口气,声音很悲伤:“可,我不会,怎么办?”

他听出她的欲言又止。

若不是怕惊动身后的人,她一定会说:队长,你快来救救我好不好?

可此刻,握着电话,他与她隔着飞越不过的千山万水。

他心头徒生一种久违的绝望的无力感,很陌生,又异常熟悉。

良久,他低一下头,也低了声音,轻轻地说:“活下来。”

“甄暖,请答应我,一定要活下来。”

“……”那头的人静默无声,却在一秒后强打起精神,轻轻地笑了,说,“好哒~~我听你的呐~~”

言焓狠狠一怔,心像是被重拳集中。

“对不起……甄暖。”

言焓已经不知自己是怎样的心情。

一种很久没体验过的害怕,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他怕他的一句话害了她;怕来不及赶去,凶手就把她拖到没人的角落,欺.凌她,羞辱她,折磨她,把她击打得血肉模糊,再也不是原来完好无损的样子。

就像他想过无初次的……阿时。

这一刻,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还能对她说什么。

他攥着手机,听她温柔地笑:“没事儿。”

很快,那边传来她急促的脚步声,关门声,死一般的安静后,是阮云征邪气十足的话语:“你说,孙琳的享受都是装的,因为她希望我快点儿结束?”

言焓慌了,猛然道:“甄暖,把电话给他,我和他讲!”

可电话接过去,对方淫.邪地笑出一声:“悦椿的工作人员都被我高价支出去办事了,没什么好谈的,你们都给我好好听着吧。”

电话被重重地放在某个地方,随后便是布料撕裂的声音,和甄暖凄惨的尖叫。

后排的苏雅都听见了,和身边的谭哥老白对视一眼,三人眼里都是惊慌和憋忍不住的悲愤。

言焓所有的理智和镇定差点儿在这一瞬间崩溃,他把手机猛地摁到方向盘上,死死捏着,雕塑般一动不动。

撕衣服的声音掩盖不去阮云征嘴里令人作呕的污言秽语,挣扎中不断有架子的碰撞声和工具摔落的声响。

甄暖一直在哭喊,嗓子都哑了。

起初撕心裂肺地惨叫,后来如孩子般嘤嘤呜呜无力地哭,一直在唤队长,唤沈弋,唤副队小瑜,唤谭哥老白,唤黑子林子小松大伟,唤妈妈……

喊他们快来救她。

老白大骂一声,抱着脑袋嚎哭起来。

言焓握着方向盘,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他一动不动盯着前方的路,眼里似乎涌进了什么酸涩而刺痛的液体,让灰暗的视线变得模糊了,银光闪闪。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那边没了声音,断线了。

车厢里的气氛沉闷而死寂,只有车轮在风里奔驰的声音,和老白哽咽的哭声。

……

警笛鸣叫闪烁,一串警车急速跑在去往十桉里的高速路上。

十几分钟的车程像永远走不到尽头一般漫长。

言焓的侧影冰凉冷寂,隐隐含着不动声色的怒。

车内镜里,一双幽深而泛着水光的眼睛笔直而执拗地盯着前方,一瞬不眨。

……

一串串的警车下了高速,冲进山口,警笛声响彻整个冬日枯败的山林。

某个时刻,电话响起,是率先赶到的交警:

“人已经找到,我们立刻送她出去。”汇报完毕,还有在场人对话的余音:“你们几个把伤口压好,千万别松……”

断了。

谁都听得出情况很严重。

言焓开着车,没有发言。

枯灰色的树林高速后退。

对讲机又响了,来自最前方的一辆警车:“迎面有悦椿度假村的面包车,是停下拦截,还是继续行路。”

言焓:“你们先走。”

汽车高速行驶,对面的那辆车也像风一样卷来。

言焓的眼神锐利地扫过去,瞬间看清车座上的那个人,穿着工作服,戴着低低的帽子。可露出的那半张脸,正是阮云征。

电光火石间的判断让他不自禁握紧方向盘,面容沉着,没有别的动作,只说了句:“扶好。”

车后边的三人心里一惊。

对面来的面包车和警方的车队高速擦肩而过着。

言焓始终没动静,沉稳冷静至极。

可等那辆车要经过他身边时,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猛打方向盘,车胎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车头急转,猛烈而准确地撞进了面包车的车身。

哐当一声巨响,面包车躲避不及,剧烈侧滑着撞进路边的树桩里。

言焓拉起车上的手刹,瞬间跳下。

后边的警车全部紧急刹停,无数刺耳的急刹车声中,刑警们全从车上跳下,将面包车团团围住。

车里的阮云征被撞得不轻,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试图要倒车,可言焓刹停的车堵在他的车身上。

他转动方向盘,猛踩油门要强行突破。

“危险!”众人纷纷躲让。

只听“砰”的一声枪响,震彻天际,枯树桠间的麻雀齐齐振翅飞天。

巨响过后,山林里一片死寂,面包车也停止了运转。

……

阮云征全身僵硬地握着方向盘,惊愕地瞪着眼球,从头到脚都僵直着,只有牙齿在打颤。就在片刻前,一枚子弹打飞了他头上的帽子,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烧掉了一半。

阮云征控制住自己,望向车外,就撞见几米开外一个黑漆漆的枪口,和一双比枪口还危险的眼睛。

言焓眸光平静如古潭,手中的枪点了一下,警告:“再动,下一枚子弹打穿你右眼。”

阮云征起先面如死灰,半刻之后,却恢复了镇定。

他竟扬起嘴角笑了笑,投降地举起手,被警察们扭了下来。众人这才看到他的裤管里在滴血,红涔涔的流到地上。他唇色灰白,人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居然还耸耸肩挑衅。

言焓仍然黑眸沉沉盯着他,手中的枪并没有放下,对扭着阮云征的同事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