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惊喜似的拍了一下手,
“太好了,帮人自杀多好玩儿啊。他自己想死,不是我的错。这不是杀人,完全没有负罪感。
被杀者是自愿的,还能配合我一起讨论怎么个死法,这简直太新颖,太有趣了。比那些低俗无趣又恶心的以折磨人为乐的虐待狂好多了。”
甄暖听着,觉得匪夷所思,却又异常地合情合理。
“现在,我的人生终于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方向:帮人自杀。嘶~”苏雅摸住下巴,蹙眉认真思索,
“我一定要认真对待。如何减轻死者的痛苦,如何逃避警察的追捕,光是设计就可以花去我很多时间,我还要学习相关知识充电呢。终于有事情做,再不无聊了,想想都让人兴奋。”
苏雅说完了,冲大家耸耸肩:“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办公室里长久无声,全被她的表演震住。
甄暖看苏雅的眼神里都带了仰慕。
言焓无意间目光扫过,撞见她星光闪闪的崇拜眼神,忽然默默地意识到,她还真是容易不经意间流露出这种眼神。无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
他不经意地扬了扬眉梢,又落下去。
老白感叹:“现在的小孩真心难以理解。苏姐,亏你还知道年轻人的想法。”
谭哥拿眼斜他:“就是你这样的小孩。
按这个描述,应该可以很快找到这群人。”
“要更快。”言焓拧眉。
大家都看向队长。
言焓:“想想他们如何找到这些想自杀的人?把这个方式找出来,我们需要更快地找到这些人。”
“对,”苏雅点头,“必须尽快,他们已经开始升级了。”
“升级?”
“对,从追杀甄暖开始,他们已经不满于现状。之前,他们花了大量的时间设计自杀,把每一例都当做作品。
先不管被杀者是否想死,帮人自杀,实际就是把杀人伪装成自杀。现在警察已经发现了蹊跷,他们也会随之改变,不会再继续策划自杀,而是他杀。”
“意思是要开始杀人了?”
“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在那之前,他们会把自杀设计成谋杀。并不是说杀死不想死的人,而是说杀死想死的人时,不会刻意隐瞒成自杀。
这样,在追求进一步刺激的同时,他们开始从幕后走出来,挑战警察了。”苏雅声音沉了下去,
“如果过了这一阶段,还没抓到他们,他们就会继续升级,不再只杀想自杀的人,而是变成真正意义上的谋杀。”
言焓转动着手里的纸杯,淡淡道:“不会到那一步。我们一定会很快抓到他们。”
他吩咐:“苏阳,带侦查员按照苏雅的描述去找人;
黑子,和三队的人合作,继续找手机,分析交通摄像头,找出他们的行动轨迹;
谭哥,重新整理资料,找出他们如何定位想自杀的人。”
众人纷纷应答:“是!”
四下散开时,老白对苏阳嘀咕一句:“人应该不难找,之前在367追人时,看他们一个个身手敏捷,爬墙跟猴子一样,还以为是专门的杀手呢。”
言焓听见了,道:“之前不是说过吗?他们只跑不交手,可能是因为打不赢。”
谭哥和老白对视一眼,都不吭声。
甄暖懵懵的:“我们当时还以为,你说那句话是搞笑来着。”
言焓静静看她:“……”
她表情很无辜,他简直无法出气,于是又凉凉地扫一眼老白和谭哥。
老白扶额:“小猫,你怎么把真话说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一章里,有句话说夏时的骨骸来源于夏时和夏天。意思是,当年的两批骨骸都和夏时的父亲做过对比,证明就是夏时。这两批骨骸都是一样的细胞核DNA,但言焓检查过,发现两批的细胞质DNA有差异,他才想到曾经在育婴室死去的夏天可能没死,而是在另一个地方长大了。他调查很久后,发现了Twin计划。
第32章 chapter32
昨天还出了点儿太阳,今天又骤然降温了。天空乌云密布,灰蒙蒙的,风也吹得很大,跟要把所有人刮上天似的。
甄暖坐在车上,光是听着玻璃窗外的风声就觉得冷,控制不住地哆嗦。
沈弋再次拉了拉她脖子上的围巾,稍稍提起来围住她的脸,又拿了一个毛茸茸的护耳套在她头上,淡淡道:“每次下车都跟上刑场一样。”
“哪有那么夸张?”她瘪瘪嘴。
“最近……你家附近有人在跟踪你。”他整理着她的马尾,漫不经意地说。
甄暖心里一凛,她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担心来着……更怕他为她选择什么不正确的保护方式。她也不能再隐瞒,诚实道:“因为工作的事,招了点儿麻烦,不过现在都解决了。”
沈弋不置可否的语气:“是吗?”
“是啊。”她没什么底气,心里蓦然又一磕,“你……应该没有?”
“没有什么?”他的眼眸深深的,像一汪寂静的潭水,看不见底。
“没有私下处理吧?”
“没有。”他平静道,“不过,以后不会有人再去跟踪你或者试图伤害你了。”
甄暖听着,反而莫名更不安:“你做了什么?”
“没有,因为他们已经没找你麻烦了。”
她瞪大眼睛:“这么说你已经找到那群人了?”
“有时候我们的资源比你们多。”
这句话是事实,和沈弋纪琛他们过去干的事儿有关,眼线太多,哪里有点儿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加之誉城的龙头企业是华盛集团,华盛的高管几乎都定居上南区,他想知道点什么,太容易了。
“那他们是……”
“我没有经手。而且,你觉得我会帮警察抓人吗?”
不会。沈弋不是乐于助人正义感丰富的性格;而且,虽然纪家在大形势下黑转白,但过去的道义还在,绝不会对警察通风报信。
甄暖很清楚,于是不问了。她知道,在他看来,只用管她安全无事就好。
“暖暖,以后如果有这种事,只用告诉我。”
“我怕你担心。”
“保护你的责任在我,不是你的同事。”
甄暖抿着唇点点头,小声说:“知道了。”
沈弋看她垂眸鼓嘴的乖乖样子,心微微软下来,手伸过去钻进围巾里,捧住她粉粉软软的脸颊。
她轻轻缩了一下,低垂的睫毛不安地轻颤着,脸很快就烫红了起来,表情却没多抵触。他静静看着她,手继续往下,拢住了她温热的脖子。
她颤得更厉害了点儿,嗡嗡道:“有点儿痒呢……”嗓音里透出一丝怯怯的紧张。
“抱歉,又忘了你有痒痒肉。”他收回手,把她的围巾往上提了提。
甄暖又有些歉疚,她哪儿都有痒痒肉。
应该没有男人会像沈弋这样陪着一个难以亲近的女人那么多年,近一个年代。
可她也不知为什么,还是那么害怕身体接触。尤其想到他是她的男朋友,这一层亲密关系叫她更紧张。她也很苦恼,想过看心理医生,可沈弋不愿她把自己交给别人去剖析。
她想,他对她,真的是保护过度了。
“我先走啦。”她冲他招招手,推开车门,一大股寒风涌进来。她冻得一缩,赶紧套上衣服背后的帽子,飞奔着进院子。
跑去停车场,言焓他们几个站在车边,吹着风好像一点儿都不冷似的。可她冻得全身的骨头都在疼。
她穿着雪地靴,跑步的声音咚咚咚咚的,像只憨憨的小熊。
言焓听见这奇怪的声音,稍稍纳闷地回头看。
她一身胖嘟嘟的军绿色棉袄,胖胖的连指手套,胖胖的保暖耳朵,胖胖的兔毛帽子,唯独一双腿杆细细的,像一根棉花糖。
她似乎无法负荷这一身的装备重量,笨笨地跑着,哼哧哼哧直喘气,热气像棉絮般一堆堆飘散在空气里。
言焓远远地扫她一眼,对旁边的人说:“来了只胖猫。”
队长都发话了,于是乎……
老白:“小猫好像很怕冷。”
谭哥:“或许和品种有关,她还很脆弱的样子,应该是折耳猫。就言队家里养的那种。”
程放:“猫咪对天气很敏感,昨天夜里寒流下来降温,今早就全副武装了。”
黑子:“胖嘟嘟的也很可爱嘛。”
苏阳:“她总是喜欢穿雪地靴,看上去像小熊掌。”
林子:“一只戴熊掌的小猫。”
等甄暖跑到这几人跟前时,议论早已停止。
她用帽子护耳围巾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秀气的鼻子和湿润清凉的眼睛,看上去更显得清纯干净。
面前排排站着一堆高大强硕的男人,全一句话不说,沉默而平静,一本正经地端详她。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大家好严肃,都在想今天的行动啊,好认真专业哦。
身后传来叮叮咚咚的脚步声,悦耳而有韵律,回头看,是苏雅来了。一件亮蓝色的紧身小皮袄,精巧又漂亮。
被boss勒令束马尾的甄暖看见苏雅长长的性感波浪卷发,十分艳羡,后知后觉地,心里涌起一阵遭受不公待遇后的委屈和不满,遂低声嘟哝:“披散着头发好热乎呢。”
言焓慢悠悠瞥了她一眼;
她感受到了,也不和他对视,立刻抿住嘴巴。
……
苏雅走过来,轻轻拉下被风吹拂在脸边的丝巾,殷红的唇角弯起:“找到人了?”
言焓简短道:“没有。”
程副队解释:“苏阳和三队的人按照你的描述去查找了,符合画像的有二十几个,因为不确定团队人数,想一网打尽一个不漏,所以没有确凿证据前先不抓回来问,以免打草惊蛇。
也查了过去一段时间的年轻人飙车事件,但两份名单没有重叠。
不过苏阳发现了蹊跷,怀疑有人顶包,下边的区公安和派出所正在查。
黑子和老白也细化了他们的活动区域,三队正准备去那边便衣走访。”
苏雅笑:“看来进展不错。”
“但手机至今没找到。我们今天上午去看看游泳池死者和理工大学学生住的地方,研究一下他们的生活习惯,看看这个连环杀人团体和自杀者之间是怎么联系上的。如果能找到联系方式,团队的人数、作案模式……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
小实习生甄暖坐在商务车的最后排,低头翻看着昨天的笔记,她一条不落地记下了苏雅对这群特殊的团体连环杀手的心理画像——
1.年轻,17到23岁,辍学、逃学、没有固定工作,家庭富裕;
2.没有童年阴影,不暴力,不扭曲,不变态,不折磨受害者,通常不会主动杀人;
3.热衷于极限运动和跑酷,没有固定女朋友,出手大方;
4.闹过噪音,闹市飙车等治安事件;
5.突然对推理和案件感兴趣,看了大量侦探小说和电视剧;
6.精神状态空虚,不稳定;
7.正处于作案模式升级阶段,不会再刻意隐瞒成自杀,而是设计成谋杀;带有挑战警察的性质;
8.如果没抓住,今后会继续升级,不再只杀想自杀的人,变成真正意义的谋杀。
甄暖咬着笔,看着每一条描述,细细揣摩苏雅当时给出的解释,也试着自己慢慢分析。
坐在她前排的言焓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学生般认真复习的模样,便没打扰。
程副队继续和苏雅讨论起了心理画像:“像这种团队的连环杀手,通常有什么特性?”
“除了极少的内部平等状态,通常来说,团队杀手一定会有领导者和被领导者。”
甄暖听了,赶紧拿了笔在小本本写字。
“团队杀手以两人居多,因为杀人和绑架抢劫等团伙作案还不一样,罪行太严重,两人的关系是最稳定的,不容易出现退团或意见不一的情况。
除了情侣关系,同伴的年龄差一般较大,年长的有绝对的统治权威。但偶尔也会有年轻人控制年长者的情况发生。”
甄暖听得专心致志,忍不住问:“如果是情侣,通常是男性主导吗?”
前边热烈讨论的几人听见车厢里忽然冒出一个细细软软的声音,都愣了愣,回过头来;她却窘了窘,默默地缩下去,只看得见脑袋了。
“这个不一定,大多数情况下是男性主导,但偶尔也有女性主导的。”
程副队笑:“小猫,以后在队里要多说说话,就像今天,有什么就问。你呀,太文静了,是不是不喜欢和我们这群粗人说话?队长也不喜欢?”
甄暖立刻探出脑袋,急慌慌地摇啊摇:“不是的不是的。你们一点儿都不粗,队长也不粗。”
“……”
“……”
“……”
车厢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大伙儿全乐了。
言焓呛了水,捏着矿泉水瓶,咳得脸都红掉。
唯独苏雅,假装不懂大家在笑什么。
甄暖是真的不懂,很纳闷,她一说话大家就都配合地笑,是不是太勉强了?
黑子故意逗她:“你说说队长哪里不粗啊?”
甄暖懵懵的:“哪里都不粗啊。”
车厢前部的人全兴致盎然地回头看她,脸上挂着无伤大雅的笑。
言焓扶着眉毛直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谭哥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粗的,还是有地方粗的。”
“真的没有啊。”她有些紧张,跟发誓似的,“我真的不觉得。”
“你不觉得啊?”
“不觉得……”甄暖话才完,车厢前部的人全看了言焓一眼,只笑却不继续逗她了。
她看不到,坐在她正前方的言焓对众人做了个口型:“打住了啊。”
老白坐回去自己的位置了,“嗷嗷”地打滚。
甄暖完全云里雾里摸不到头脑,大家今天是不是不太正常,她讲的话一点儿都不好笑。唔,大家都在配合她呢,想想还是很温暖的。
她想通了,也抿着唇跟着大家嘿嘿笑。
言焓听见,回头睨她一眼,训:“傻笑什么?”
她“哦”一声,又收敛不笑了。
……
待车厢内乐呵完,苏雅很快把大家的注意重新抓了回来:
“我们这次的案子很特殊,人数比较多。且他们的性质更像是绑架诈骗那样的团伙,像一起玩游戏共进退的团队,而非冷酷变态的杀人狂魔。
从这几次的案子看,队伍里并没有一个比较年长或思维周密的睿智者,最大年龄不会超过23岁。
但这里面一定还是会有一个领导者,他是团队里比较聪明且有权威的那个,他的权威可能来自他的年纪或者他父母的地位。他自大,骄傲,做事有基本的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