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俩其乐融融,乐乐呵呵,时间竟也就不知不觉流逝了。

才到10点半,爷爷就要睡觉了。

甄意打水给爷爷洗脸洗手洗脚,把他安置到了床上,盖好被子后,想起什么,问:“爷爷,你记不记得一个叫卞谦的人啊,他是你的学生呢。”她想起,曾经有一年,她和爷爷在卞谦家过过年。此刻,她有些想念那个大哥哥了。

“不知道。”爷爷闭着眼睛,不满意了,“我要睡觉。”

“好好好。”甄意原本就没打算问出什么,掖了掖爷爷的被子,“晚安哦。”

走出房间,狭小的客厅安静而又灯光朦胧。她独自把餐桌茶几收拾干净时,已经晚上11点了。关掉叽叽喳喳的电视机,房间陡然陷入一片安静,便可以清晰地听见外边的世界开始响起礼炮声。

抬头一看,窗子外,城市的夜空升腾起了灿烂的烟火。

好漂亮。

甄意走到阳台上欣赏了一会儿,又摸出手机,祝贺的短信堆成了山。搜寻一下,还是没有言格的。

她耸耸肩,准备先给司瑰打个电话,才找出名字,没想司瑰的电话就过来了。

这样的默契让甄意瞬间开怀,接起来,欣喜道:“阿司,好巧哦,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

“切。少来,明明就是把我忘了……”司瑰也笑着,和她聊起来,“……甄,我这里下雪了……”

两人絮絮叨叨讲了快半个小时。才放下电话,手机又亮了,这次是尹铎的,从遥远的英国送来祝福。

接着江江,戚勉,唐羽他们都打了电话来,甚至连戚勤勤都发了一个“甄意,新年快乐”的短信。

和戚勉讲完电话,这次是快到零点了。

烟花爆竹声响彻天际,震耳欲聋;她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夜空渐渐被色彩斑斓花式繁多的焰火点亮。

满世界璀璨的礼花,美得惊心动魄。

她搬了小板凳,一个人坐在这灰暗的小楼上,欣赏着夜景,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刚才戚勉在电话里说的话。

他说他觉得她很酷。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外界因为对她的关注和喜爱,开始关心她“诡异”的两个人格和精神状况,甚至有很多年轻人说她这样很酷。

但甄意知道这一点儿都不酷。

现在她也知道,以往,并不是姐姐甄心在拯救她。而是她在拯救甄心,拯救自己,一次,又一次。

以后的生活,都要时刻打起精神,和她对抗。

夜空中密密麻麻的彩色焰火漂亮得令人惊心,她的心被铺天盖地的美丽震慑得一片安宁。

快到零点了,她才不想听外面的人喊倒计时。

甄意站起身,去了洗手间快速地洗漱完毕,裹着浴巾准备上床睡觉。才关掉客厅的灯,老旧的木头门上却传来轻轻的三声叩门。

在喧闹的子夜时分,在一世界的烟花爆竹响声里,竟透着说不出的幽深和清润。

甄意先是吓了一跳,心也跟着“咚”一下,立刻又紧张期待起来,揪着浴巾,缓步走到门后,隔着夜色,小声问:“是言格吗?”

屋外的烟火爆炸声达到了顶峰,守岁的人们狂热而兴奋地倒计时:“10,9,8……”

门那边的人顿了一秒,才淡淡地“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却是他没错。

世界还在噼里啪啦地叫嚷:“6,5,4……”

甄意的心瞬间狂跳起来,欢欢喜喜地打开门,迎面便撞上他如画温润的眉眼。楼梯间里没有灯,只有烟火渐明渐暗的光在他脸上闪烁而过。衬得他的轮廓愈发深邃,像从天而降的王子。

焰火与喧嚣到达顶点,除夕夜在一瞬间流逝而过:“……2,1……!”

她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又惊又喜。满世界喧闹的烟花声里,她也不怕吵到才睡的爷爷,忍不住喜悦,近乎尖叫:“你怎么会过来?”

他低头,拦住她柔软的腰身,低低地答:“有点想你。”

不止是有点儿。

坐在人群里,越是热闹,越是想她。

想她一定会在这样举家团聚的日子里觉得孤独寂寞,想她一定会巴巴地盼望快点儿过完年就可以见到他了。

原本,他就是她的家人。

听他这样淡然而克己地说出“想你”,甄意心里又酸又暖,快乐得差点儿涌出眼泪。她埋头在他脖颈间,小声嘀咕:

“开车过来要两个多小时吧,是不是累了?”

“没有。”他见她这一瞬间如此黏人,觉得是来对了。

说话时,不经意就带了淡淡的笑意,平实道,

“只是来见你的路上,一路空旷无人。街道很宽,天上全是焰火。我想,如果你在,肯定会很喜欢那样的美景。”

一瞬间,莫名地,她真想扑进他的心里去。

……

她小心翼翼关了门,给他指了指爷爷的房间,示意爷爷已经睡着了。两人在黑暗里牵着手,轻手轻脚地去到甄意的房间。

言格进门时看了一眼,在她耳边低声问:“过了这么多年,房门还没装上啊。”

甄意忍不住笑了,眼珠一转,踮起脚尖道:“衣柜还在,要不要钻进去?”

他在半明半暗的天光里,很浅地弯了一下唇角,没做声。

他们长大了,钻进去太困难了。

甄意的床还是当年的小小少女床,又短又窄。言格个子太高,只能侧身蜷着睡,把她搂在怀里紧紧贴在一起。

她觉得异常和暖,缩在他怀里,脸上满满的洋溢着幸福的笑。她的快乐总是张扬而不掩饰,所以,即使是黑暗中,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感觉到她的笑意。

还感觉到……

她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留恋而试探地摸来摸去;不出几秒,就滑进了他的裤子里……

他低眸,看见窗外的彩色烟火光此消彼长,映她清澈的眸子里,像千变万化的琉璃。

“甄意……”他欲言又止,终究低声道,“你的房间没有门。”

“没关系。”她说悄悄话,很乖乖地商量,“我可以忍住,不发出声音。好不好?”

“……”

“这里是我长大的房间诶,”她的腿往他的两腿之间钻,声音柔软而蛊惑,“你难道不想在我的床上,和我做.爱嘛。”

“……”

言格呼吸微沉,良久,缓缓道,“甄意,你……”

“嗯?”

“你的床不是很牢靠,可能……会响……”在夜里低低地说出这种话,他的脸不经意泛红。

她静了几秒,却很轻地笑了,凑到他脸颊边咬耳朵:“可这样觉得更带感了怎么办?而且,外面还在放焰火呢,可以遮盖掉动静。”

“……”

可她说完没一会儿,天空密集爆发的礼花就渐渐消沉下去,近在咫尺的爆竹声也变得稀稀拉拉而遥远。

夜空回归黑暗,世界重入静谧。

她偷偷地笑了,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言格,我们生个小孩子吧。”

夜里,这样的话太蛊惑人心了。

言格缓缓闭了闭眼,不知道为何,夜里分明清凉,他却觉得发热。

这个房间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叫他不太能受控制。

他侧身解开了她裹在胸口的浴巾,低下头,亲吻她的脸颊,她的身体。一切做得轻缓而谨慎,似乎不愿惊动这寂静的夜。

渐渐,彼此肌肤间的温度缓缓蒸腾,她在他的爱抚下很快便觉迷蒙而空虚,期盼着立刻和他结为一体。

可他才压低重心,倾身靠近,床板便吱呀了一下,在静谧的夜里,清润地传开,清晰,微弱,却一直传到了客厅里。

两人都僵了几秒,屏住气息凝听,过了好一会儿,确定并没有引来任何动静。

甄意的心咚咚跳,抬眸看他,他撑着手,在她上方,黑黑的眼睛清亮得像星星。

那一声吱呀,叫她窘迫极了,她也生怕吵醒爷爷。可这样偷偷摸摸的刺激又叫人的身体愈发敏感细腻,不可控制。

此刻危机已过,她害怕他要脱身,她那里已经湿漉一片,空洞难耐得慌心。

她索性张开腿,圈住他的腰身,小手急慌慌地摸索着过去,一边抓住他,一边撅起臀部,找准位置和角度,双腿箍住他的腰用力一带,便觉自己被他狠狠撑胀开来。

颤栗感席卷全身,她差点儿止不住呻.吟,幸好死死咬住了嘴唇。

和他同居多日,她已经能很好地纳入他,可偶尔也有难容的勉强感。比如这一次,她涨得有点发晕,双脚箍在他腰上,身体却本能需求般,又试图往里推送一点儿。

他见她笨拙地扭来扭去,俯身搂住她的背部,把她抱了起来,和他相对而坐。

这一坐,又往里推入了三四分,她猝不及防,好似险些被他戳穿。又痛又快的感觉让她几乎发疯,几乎叫出声。刺激的快.感再也难以忍耐,她扑到他的肩上,“呜呜”一声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

他亦是觉得难受的,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沾染,湿润得拧成一簇。

怀里,她的肌肤细腻,炙热,柔弱,他看见夜色里,她细腻白皙的胸脯上沁出了细细的水珠……

安静而宁谧的夜里,两人小心而谨慎,缓缓地,无声地亲密着。

除夕的夜里,温暖,轻柔,万籁俱寂。

……

甄意软在言格怀中,还沉浸在片刻前的迷醉里,意识不太清。

她靠在他胸前,手指习惯性地攀着他微微汗湿的手臂,忽然忍不住,就幸福地笑了:“言格?”

“嗯?”

“第一次觉得过年好幸福。”她闭着眼睛,像在梦呓,“以前,每次过零点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一个人看别人家放烟花,然后自己爬上床睡觉。唔,今天有人和我一起睡。”

她吃吃地笑了两声,觉得很满意了,树袋熊抱树枝一样手脚并用地搂住他。

他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好睡觉。”

“唔。”她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过了不知多久,又想起什么,一下子醒来:

“言格。”

“嗯。”

“言格,我们生个小孩子吧。”

“……”他善意提醒,“你刚才说过了。”

“可你都没有回应我。”她瘪嘴。

“……”没有回应?那刚才他们在做什么?

嗯,言语上的回应?

他说:“我们当然会生小孩子。”

她开心地笑了两声,又乖乖睡了。但不过几秒,她再一次睁开眼睛,好奇:“你说,我们的孩子会不会有自闭症?”

“……”他觉得,在这种时刻有必要纠正一下,“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和言栩患的是阿斯伯格综合症。”

“什么什么?”

“阿斯伯格综合症。”他平和地重复一遍,“一种罕见的自闭症,患者通常……”他不太擅自夸,“嗯,……智商很高。”

甄意明白了,她之前查过资料,知道自闭症的人,大多数是有智力发育问题的。那时她还觉得言格这种情况真是奇迹,如今才搞清楚,他们有更专业的一个分类。

她默默想了想,说:“你这个病好酷。”

言格:“……”

“不像我的病,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甄意不太满意地咕哝,“多动症的孩子好难教养,而且如果还有人格……”

她没有说下去,心里突然像是被谁狠狠扯了一下,痛得发麻。

她一直认为有病也没关系,只要自己努力克制就好了,她想和言格在一起,就一定要和言格在一起。可……孩子……

她闭了闭眼,竭力压抑住内心突然翻江倒海般的绝望,做成轻松的样子,道:“你要是娶我,是在拿你的小孩冒险。”

他下意识搂紧了她的身子,只道:“是我们的小孩。”

甄意心里一磕,像被温暖撞了个满怀,头低下去,声音也低下去:“那也不该。”

“如果你担心,觉得有心理压力,我们可以不要小孩。”言格侧头,嘴唇碰上她的耳朵,说得很平淡,像再寻常不过的事,“我觉得只有我们两个人,也很好。”

她狠狠愣住,埋头在他的怀里,泪水绝了堤一样往他胸口涌:

“言格,我永远不要离开你,绝对不要。”

(正文完结。)

【番外卷之格意篇】

格意番外(1)

大年初一的早晨,阳光明媚,温暖宜人。

甄意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金色的阳光在自己的睫毛上跳跃,好温暖的感觉;扭头一看,便望见了言格清黑温润的眸子。

他不知多久前醒了,正一瞬不眨看着她,眼眸黑漆漆的,里边只有她小小的影子,干净,纯粹。

她不可自抑地咧开嘴,回报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早晨起床洗漱做早餐,她心情一直都快乐,反反复复地哼着一首很久以前的歌:

“每一天睁开眼看你和阳光都在,那就是我要的未来,我要你的爱……”

言格喝着粥,听着她乐颠颠的音乐,看着她哄爷爷,给爷爷刷牙洗脸,他的心情也是舒适的。

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手表,2月14号。情人节。

还在想着,甄意已经照顾爷爷吃完早餐,扭头望他:“言格,我们今天上街玩好不好?过些天又要送爷爷回疗养院了,我想带爷爷去玩。”

“好。”他点点头,原本就打算今天带她去玩的,“想去哪儿?”

“游乐场吧。”她笑。

“嗯。”刚好,他也是这么想的。上一次一起过情人节,他们就去的游乐场。

爷爷听说去游乐场,也很开心。

甄意给他换好衣服,带好水壶,又装好手帕和纸巾;言格静静看着,不曾料到她在私底下,在爷爷面前,会有如此悉心细致的一面。

像个……小管家婆。

……

二月的深城已经很温暖了,游乐场里游人很多,大都是年轻的情侣们。

甄意考虑着爷爷的身体,并没有玩太多刺激性的项目,而是带爷爷坐着观光车四处游览,后来爷爷看见了旋转木马,便兴奋地要玩。

言格买了票,让甄意陪着爷爷坐,自己则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看她在木马上快乐地旋转,欢笑。

今天,甄意穿了件春款的白色裙子,没有束头发,长长的头发在风里飘扬。美好得像从天而降的天使。

坐在木马上,她不停地对他招手,冲他笑开怀。小脸上全是欢喜,因为快乐,整张脸都仿佛被点亮,灿烂得让周围的一切都失色。

言格专注地追随着她的身影。在这个游乐场里,五光十色的一切,他都看不见;周围的人,也都不存在;

所有的喧嚣,他也听不到。

除了她。

终于,她兴冲冲地从木马上下来,回到了他身边,开心地和他说“好好玩”。

他捋了一下她鬓角的碎发,轻轻别去她小而柔软的耳朵后,才一触碰上去,甄意的耳朵根儿便微微红了。

他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样的举动,甄意抬眸,见他眸光清浅,似乎有什么话要和她说,可这时,爷爷闹着还要再玩一次旋转木马。

甄意便陪他再玩一次。

言格静静看着她坐上木马,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花圃。

刚才差点儿说错了,本来想说“我去给你买花好不好?”现在想想,不应该问,应该直接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