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不在乎:“混乱就混乱吧。我现在想睡觉,还管逻辑做什么?”
“噢!”她再度软软地应一声,闭上眼睛。
又过了几秒钟的安静……
言溯清一下嗓子,
“Ai……”
“嗯?”
“你不是喜欢裸睡的吗?”
“……”
“嗷!”
得寸进尺的人,欠揍!
70糖果屋历险记
风雨飘摇的夜,古堡里一片静谧。
卧室内温暖而安静,偶尔有紫白色的闪电从厚厚的窗帘漏下来。甄爱躺在言溯熨烫的怀抱里,内心安宁。
她其实怕冷,以为暴风雨的夜,独自睡在清冷孤僻的古堡里,会瑟瑟地蜷成一团。可此刻他在她枕边,呼吸浅浅,平稳而宁淡,透着男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柔弱,
身旁男人的手臂搭在她的腰间,怀抱安全又熨帖,充满了她喜欢的味道,暖进她的四肢百骸,暖得她浑身发烫,想骄傲又得瑟地把手伸到被子外边去凉快;又想整个人缩到他的心里,暖暖地做个窝,再不出来。
她忍不住,轻轻地弯弯唇角。
“睡不着吗?”
他的唇原就贴着她的耳朵,甫一开口,嗓音朦胧又低沉,从甄爱耳朵吹到心尖,她忍不住浑身颤了颤。
她很快放松下来,动了动身子。
黑暗中,她抬手摸上他轮廓分明的脸,手感干净而清爽。她拇指还大胆地轻轻蹭蹭他的嘴唇,小声嘀咕,像偷偷讲小话的孩子:“阿溯,我觉得你的身体好热乎,像靠着一个大暖炉。”
“骗人。”他薄而柔的唇一张一翕,在她指尖摩挲,“如果我是暖炉,你为什么不抱我?”
甄爱悄悄地脸红了,哼一声,扭过去拿背对他:“谁叫你不穿衣服的?”
“裸睡有益身心健康!”他轻而易举地把她翻转过来,认真又诚恳地说,“我以为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早就达成共识了。”
谁要和你一起裸睡啊!!!
甄爱瘪嘴:“那是你一厢情愿。”
他沉默地笑了,环她更紧,黑暗中,语气里也带了笑意:“哦,这样啊!”
半晌,又收敛了,重复之前的问题:“睡不着吗?”
甄爱望天,认真地想了想。
这一想,几秒又过去了……
但这次言溯没有嫌弃她反应慢,而是自己接话:“那就是睡不着了。”末了,又带着极淡的懊恼,加了句,“我以为抱着你,会让你觉得安稳。”
甄爱一愣。下一秒,枕边的人不甘心地继续:“科学研究表示,睡眠不好的女人如果睡在一个安逸又温暖的怀抱里,感到舒适安全,她的睡眠质量就会得到极大的提高。”
甄爱哑口,糟了,该不会挫伤他的自尊心了吧?
果然,她还来不及说话,他灰溜溜地说:
“试验证明,我的怀抱对你没有任何安抚的作用。我是一个失责的男朋友。”他几乎沮丧又灰心地说完最后一句话,临了还不忘骄傲作祟,徒劳地挽回一下,“当然,只是在这一方面。其他方面,我自认为很称职。”
这番话把甄爱的心情说得跟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她扑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软软地说:“因为你,我感到很温暖,很安全呢!只不过因为在想哥哥的密码,所以睡不着啊!”
怀中的男人僵了一下,尴尬又气恼,气自己:“切!我居然又忘了全面分析。”
“分析那么全面干什么?反正你今天没有逻辑。”她挨着他的脸颊,轻声嘟哝,唇角的笑容却越来越大。
刚才他的一番科学论证,于她来说,就是好听的情话啊。
黑暗让普通的对话染上了缠绵而亲昵的色彩,黑暗让彼此的触感也愈发明晰而清澈。
她的身子柔柔地盈在他怀里,他整颗心都软了下来。一贯克己有度,此刻却无比依恋她身体的馨香。天,他真喜欢这一晚的亲昵。
但他终究是知分寸的,且此时此刻,他更关心困扰她睡眠的问题:
“对了。你说你转换了哥哥的密码,还有一首小诗?”
“嗯。”她点点头,“艾米丽勃朗特的,The Sun Has Set太阳落下去了。……要我去把记录的纸条找给你看吗?”
“不用,我看过那首诗,所以记得它的内容。”言溯毫不费力地在脑中调出那首诗的影像。
The sun has set, and the long grass now
Waves dreamily in the evening wind;
And the wild bird has flown from that old gray stone
In some warm nook a couch to find.
In all the lonely landscape round
I see no light and hear no sound,
Except the wind that far away
Come sighing o'er the healthy sea.
太阳落下去了,如今,长长的草
在晚风中凄凉地摇摆;
野鸟从古老的灰石边飞开,
到温暖的角落去寻觅一个安身所在。
这四周景色寂寞
我看不见,也听不见,
只有远方来的风
叹息着吹过这片荒原。
这首诗表达的意思,和这座城堡有什么关联?
言溯揉揉她的腰肢:“既然睡不着,去探秘吧!”
整座古堡都是砖石结构,夜晚走在弯弯曲曲的石头走廊里,难免有种厚重的清冷。外面的暴风雨仿佛总是从哪个看不见的缝隙里吹来阴风,走廊上的灯光摇摇晃晃的。
甄爱时不时回头看看,就见灯光朦胧中,无数间房间紧闭着门,像一排排的眼睛。
要是一般人在这里行走,估计得吓得魂飞魄散。
言溯见她连连回头,轻笑:“害怕?”
“嗯?”她仰头看他,愣了愣,又摇摇头,“一点都不怕。”她向来神经粗。
他从她平常的声音和肢体语言判断出,她真的不害怕。他望向前边无止境的路,意味深长道:“你不怕,我倒是挺怕的。”
“诶?怕什么?”
他只是笑笑,却不解释清楚。他怕那个藏在白布下的甄爱的蜡像,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隔一秒,他问:“不害怕为什么总是往后看?”
“我在记路线呢!”
他听言,又笑了:“你放心,有我在,是不会迷路的。”
甄爱忽然就想起那次走错路睡到他床上,他对人脑记忆路线的那番歪论,于是问:“这么说,你刚才走过的路线都在你的脑袋里绘成图像了?”
他嗯了一声。
“那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走过的路,很像海螺的壳?”
他一愣,一回想,的确很像海螺壳上的花纹。一条连续的线,一圈一圈地环绕,无限接近中(终)点。每一圈线之间又有无数的细纹交叉,错综复杂。
“你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甄爱耸耸肩,“哥哥以前送过我一个逃出封闭城堡的游戏。那个城堡里有无数条像海螺纹一样的走廊,有的中途相交,有的最终汇集,有的始终绝缘。”
哥哥的游戏?会不会和这座城堡有关?
“游戏城堡的出口在哪里?”
“主堡中央最高的塔楼上。不过只有一条走廊可以去那里!”
言溯微微蹙眉,他虽然可以记住他走过的路,可城堡里那么多条路,如果他走的没有一条是正确的,那该怎么办?或许那个游戏是钥匙?
“你还记得游戏里正确的路吗?”
甄爱抓着头发,思索了半晌:“那条路的起点不在主堡里,而在某栋副楼的第13个走廊上。时间过得太久,我记不清了。”
他摸摸她的头:“没关系,我还是会找到的。”
话说完,脑子里闪过那首诗“太阳落下,长长的草,古老的灰石,去温暖的地方”,这些意象指的是?
方形的城堡里,四条边上坐落着一栋主楼和12栋副楼,究竟哪一栋楼可以看到落日凄草、岛上岩石,而且那个方位比较冷清?
如果把这座正方形的城堡放在地图上,它其实倾斜了45度,尖端朝正上方。正门和主堡在左下角东南方向,面对悬崖,看不到岩石。
能够看到落日凄草和岛上岩石的,是西南方向。最清冷的,是最西角。
言溯停住脚步:“我知道在哪里了。餐厅旁边有一道通往中心花园的走廊,我们先去西边的那座楼。”
甄爱愣了愣,一下子也想明白了。
他拥着她继续往前走,目光无意扫过走廊墙壁上的烛台。这才意识到,那个图案似乎见过好几次了。繁复的圆形花纹,画着荆棘和紫露草,中央有两个较大的L和C形字母,以及一行小字。
原来是家族的族徽。
言溯细细看过,收回目光,随意道:“这座城堡的主人,姓Lancelot兰斯洛特。”
甄爱蓦然顿了一下,而言溯感受到了她的僵硬:“怎么了?”
她不想隐瞒,便实话实说:“亚瑟王的故事里,最英勇的骑士兰斯洛特不是拐走了王后桂尼薇儿吗?这也是亚瑟王国走向覆灭的起点。我小时候总是听这个故事,而组织里一直有一句话,凡如兰斯洛特之叛徒,必被铲除。”
言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心疼地握紧她的肩膀,半晌道:“难怪管家转达城堡主人的这句话时,其他人脸色都变了。”
甄爱摸了摸额头,略显惆怅:“我和哥哥都算是组织里的叛徒。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叫我来这个地方!”
为什么要叫她来这个地方?
言溯的心再次闪过那个不祥的预感,又看了一眼城堡随处可见的族徽,大写的L和C。这个家族真奇怪,连C字母也要大写……城堡似是而非的传说,凯撒密码的密钥,古老的族徽,奇怪的姓氏,哥哥密码的所指……
他心里猛地一个咯噔,好像蓦然明白甄爱的哥哥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了?这下就说得通了。她的哥哥没有不顾她的安危把钱藏在这里,那个密码的意义或许是……
他的脑中陡然一片空白,不肯相信自己的猜测。其实想要证实,很简单。只要问甄爱一个问题,就可以核实他心中的猜疑。
可到了这一刻,为什么他居然不敢问了。
他不知所措时,却听见甄爱轻呼:“咦,拳击手的蜡像怎么回事?”
言溯回过神来,发现他们已经走到大厅。13条走廊入口有的空空如也,有的摆着蜡像。拳击手住在第一个房间,他的蜡像摆在第一条走廊入口。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唯独头上砸了一个西红柿,脸上覆满了红色的汁液。
两人对视一眼,顿感不妙,立刻沿着第一条走廊跑进去。和管家说的一样,走廊里果然有数不清的岔路,好在言溯方向感极强。
走廊似乎比他们想象中的长,很快,他们看到了尽头拳击手的房门,可那里骤然传来一声男子嘶吼的惨叫“啊!!!!”
言溯冷着脸,不自禁握紧了拳头,甄爱陡然一痛,觉得自己的手快被他捏碎了。
她也慌了,这样再死一个人,言溯要气死的。
终于跑到尽头,拳击手的房间在第一个。他们赶到时,其余房间的人纷纷惊讶地打开房门,探出身子来。
甄爱扫了一眼,所有人都在,包括最远端的管家和女仆小姐。
大家很快聚拢在拳击手房门前,噼里啪啦地敲门:“拳击手先生!拳击手先生!”好几人上去拧门锁,没有反应,里面也没有半点动静。
幼师朝管家先生喊:“钥匙啊!”
管家先生摇摇头:“城堡里那么多房间,要是每个房间都有两把钥匙的话,你知道那得废多少铁吗?”
“让开!”言溯冷面罩霜地命令。
众人愣了一秒,立刻移开。
言溯走过去摇了一下门锁,真的锁住了。他阴着脸,后退一步,突然一脚,踹开了古老的木门。
门板轰地一声砸倒在地。
室内灯火明亮,拳击手双脚朝门,头部朝窗地倒在地上。头上破开一大大洞,鲜血淋漓。
门外的人一阵惊呼,刚要往里面涌,言溯冷声呵斥:“谁都不许进来!”众人又立刻止步。
他蹲下来摁了一下拳击手的脉搏,死了,身体还热着。又去检查了窗子,全部是锁着的。
甄爱立在门口,不可置信。房间里传出惨叫声时,她从走廊那边看得清清楚楚,门一直都没开过。
现在门窗都从里面锁了,那凶手在哪里?
屋外的人也都看出了问题,全部面面相觑。
作家盯着拳击手仰面躺着的尸体,诧异:“难道是密室杀人?”
模特翻白眼:“你是小说写多了吧?一定是有人杀了他,然后在我们大家都没出房门前跑回自己的房里,装作是听见声音才出来的样子!”
幼师举手,提出异议:“可听见惨叫时,我刚从浴室出来,离门近,不到一秒钟我就打开房门了。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然后对门的律师就开门了。”
大家开房门的时间相差不过几秒,所以都纷纷作证。
甄爱也说:“是的。我和言溯从走廊那边跑过来。拳击手惨叫之后,他的房门一直没有打开过,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出来!”
律师推测:“难道是翻窗子?可外面是悬崖啊!”
言溯从窗子边走过来,脸色不好:“窗子是从里面锁着,不可能翻窗!”
演员是刚刚洗澡了出来的,还裹着浴巾,浴巾系得很低,胸前圆鼓鼓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想勾引谁。在场好几个男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薄薄浴巾下起伏的曲线,很是诱人。
她故作羞赧地摸了摸脸:“因为听到叫声担心,我就立刻跑出来了,都没来得及换衣服。”
女人都没反应,男人都很宽容。
演员说完,摆着S形往言溯那边扭,道:“哪有什么密室杀人?或许是拳击手他自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