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自己的人生也有那么那么多的烦恼,许多年前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是重活一世,当她把那些丢在光阴里的细碎捡起来,她发现其实这个遗憾一直都在。
老人看着那录取通知书,道:“好好活着。”
林望舒想,在那棵大树倒下的时候,带走了她的生命,但是也带走了自己和孟绸生命中的一部分。
她们其实都曾经被那棵倒掉的大树倾轧过,不过好在,她们终究以不同的姿态重新成长起来。
喜欢钱,想吃好的穿好的,想住大房子,想找个好看的男人,想享受生活,或者想高考想出息,怎么都成。
她们已经重新站起来,长大了,也许并不够高直,也许还伸展出了斜枝旁叶,不过那又怎么样。
一棵只有主干的大树是悲哀的,她们只是长成了更为多姿多彩的模样。
林望舒足足几天情绪都有些低落,不过好在,现在家里热闹,大杂院里也热闹,喜气洋洋的,那些惆怅也就渐渐消散了。
林望舒想起陆家长辈那里,想着还是得去说一声,谁知道这天正要去,庄助理竟然来了,笑得比谁都高兴:“陆同志特意打电话问了学校,知道录取了,让我过来说声恭喜。”
一时又解释道:“最近陆同志太忙了,实在抽不出时间,不过给林同志包了一个红包,说是让林同志随便给自己买点什么。”
关彧馨见了,忙道:“这也太客气了,你快请进吧,我们包了饺子,一起吃吧。”
庄助理自然是不吃,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
等庄助理走后,林望舒打开,里面竟然全都是崭新的大团结,她大致数了数,看起来是三十张,也就是说这是三百块钱了,大概是她当老师小一年的工资了……
她有些意外,知道陆崇礼作为长辈,估计会给红包,可是直接给三百块……
旁边林观海看到,也是意外:“殿卿爸可真是做事地道!出手太大方了,直接给三百块!”
关彧馨却道:“望舒现在是陆家儿媳妇,考这么好,考上北大,作文还上了人民日报,这对他们家,说出去脸上也有光。咱们家,出去显摆,顶多是在胡同里单位里显摆,可是他们家,那个显摆的层次就不一样了。再到了哪个圈子里,儿媳妇考上北大,高考文章上人民日报,说出去也风光。”
旁边肖爱红一听,敬佩不已:“妈,你看问题就是不一样,说得也对,人民日报那是什么报纸,高考作文上人民日报,这个我觉得以后走到哪儿,都可以拿出去说,就算到了人民大会堂,说出去别人也得夸!”
一时对林观海说:“我觉得你得学着点,瞧咱妈这个高度!”
林观海点头:“对,这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政治本钱!以后咱望舒就是根正苗红!”
关彧馨:“不过不管怎么着,回头望舒肯定都得过去看看,反正咱风风光光地在他们陆家长辈跟前露露脸!”
关彧馨正打算着,谁知道林望舒还没来得及走动,陆知义就来了,提起说,七堂妹也考上了,考上了北京邮电大学,说是要去陆老爷子那里吃饭,热闹热闹。
毕竟高考头一年,家里一下子考上两个大学生,其中一个文章还上人民日报了,确实是风光。
“老爷子高兴得很,过来的老朋友老下属,他都和人家说说,说上了人民日报的是她孙媳妇,我看转眼间,四九城里谁都知道,人民日报刊登的那高考文章就是我们陆家儿媳妇的!”
说这话,陆知义也是满面风光,笑得合不拢嘴:“当初我看着咱们望舒,就觉得这才是正经的才女,果然没看错!”
关彧馨想起雷家:“要不我说咱们小陆眼光就是好,我们望舒人聪明,前途好着呢,你也知道我们家望舒和雷家那小子谈过,结果还被人家嫌弃,就他们家,也幸亏没和他们成!”
陆知义提起这个,越发笑了:“昨天我还特意过去新街口,正好碰上沈明芳,瞧她那脸色,简直像是活生生丢了一座金矿!平时还挺能说嘴的,可当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看,悔得肠子都青了!”
陆知义想起沈明芳那表情,就觉得心里痛快,再没有比这更痛快的了。
她笑着道:“当时我就说了,我家就算侄媳妇千般不好,万般不好,可有才气啊,文章上了人民日报,你说这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好!”
关彧馨赞同:“可不是嘛,他们雷家再过三辈子,我看家里也没个出息的子孙了!”
一时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反正就是夸,心满意足,满脸风光。
说了半响,提起来那烧素鸡,上次林观海做了给陆知义送过去,陆知义倒是赞不绝口:“这个口味地道,在外面轻易吃不到了,连老爷子都说。他享了孙媳妇的福。”
关彧馨:“这是家里孩子自己做的,算不得什么,老爷子喜欢,我回头再让孩子做了给送过去。”
陆知义:“哪能这么麻烦,也就是吃个新鲜解解馋。”
这两位拉了一番家常,又商量着庆功宴的事,陆知义却是道:“到时候会请几个相熟的过来,你们对门雷老爷子也过来,让大家伙都看看,咱们望舒那才是大才女,也让那些人开开眼。”
关彧馨听了,便带劲了:“说得是,咱们望舒这次考得这么好,怎么着也得风光风光!”
等陆知义走了后,关彧馨噗嗤笑出声:“我想想沈明芳那脸色,就高兴,他们一家,估计气都气死了!人民日报啊,人民日报!”
林望舒想想雷家,也觉得不错。
其实她现在对于雷家人怎么样,沈明芳怎么样,已经不是太在意了,不过想想他们被打击的样子,自然也觉得不错。
陆老爷子请了厨子在东交民巷给林望舒和家里七堂妹庆功,陆家四叔,陆知义,陆崇礼,还有陆家几位晚辈来了,其它几个都是陆老爷子多年的好友了。
其中自然也包括雷老爷子,雷老爷子明显精神不太好,他先是夸赞了一番林望舒,之后便有些叹气的意思,觉得自己孙子孙女没出息:“瞧瞧,多好的孩子啊!我们家那两个孩子,还是得多向望舒学学,正惠今年也考了,结果,这不是没考好嘛,正在家里闹气呢!”
陆老爷子笑道:“我听说望舒最开始还和你们正德谈谈,结果没成,这不,最后嫁给我们殿卿了,这些晚辈的事,说起来听着也是闹腾。”
雷老爷子苦笑:“可不是么,我那孙子,也不知道争气,提起来就头疼!”
本来因为雷正惠没考上的事,家里就心里不痛快,听说林望舒考上了,而且文章上了人民日报,说实话,别说家里晚辈,别说还想在仕途有些发展的儿子,就是他自己,心里都觉得别扭。
本来孙辈的事,也没什么,没成就没成,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看看陆老爷子那脸上的风光,想着当时自己家小子要是和人家好好谈,把人家娶进门,现在给孙媳妇庆功拿着人民日报给大家伙看的,不就是自己了吗?
按说人到了这个年纪,也该看淡这些了,但总归想图个好,一时雷老爷子心里那别扭,怎么都不舒服,再想起儿媳妇好孙子的种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时候,其它知根知底的,赶紧上前把这个话题扯开,开始夸赞陆家教子有方,勉强把这个话题扯过去了。
林望舒作为这次家宴的半个主角,和七堂妹一起大方给各位前辈敬了酒,不少前辈都提起她的文章。在场老人大多是这个圈子的,对于人民日报自然是仔细研读,而林望舒的作文上人民日报,在他们眼里,是很值得称道的大事,毕竟人民日报的性质摆在那里,这就是权威,这就是风向。
于是一群人赞叹连连,说她是新一代知识分子,还说代表了下乡青年的风貌,让大家看到了年轻人的干劲,倒是好生出了一番风头。
可惜的是陆殿卿不在,如果他在多好啊,可以看到他的妻子是多么优秀了——林望舒心花怒放地想。
陆崇礼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后,因为还要忙,便告罪离开。
在场的长辈们都笑起来:“知道崇礼现在在干大事,忙着呢!你快忙去,不用管我们这些老家伙。”
陆崇礼笑着再次告罪,这才要走,临走前,过来和林望舒打了个招呼。
他笑望着林望舒道:“小林这次确实考得不错,比我预想得还好。”
林望舒:“多亏了父亲给我准备的那些政治材料,不然政治我肯定得失不少分,其实政治我就全靠着父亲的那些笔记了!”
陆崇礼显然心情不错:“还是你自己有实力,数理化还有语文,那都是硬功夫,才能考出这样的成绩,你看今天老爷子很高兴,我也脸上有光。”
他这么说,林望舒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陆崇礼笑道:“这次我们家算是提前聚了,过年时候就不聚了,后天过年,你们自己随便怎么玩就是,就不用考虑那些繁文缛节了,这几天我都要加班,别的事我也顾不上。”
林望舒连忙应是,不过心里却觉得有些奇怪,之前就说过,过年在自己娘家过,怎么现在又特意交待一次?
仔细想想,他刚才和自己提起这话的时候,好像别有所指?
不过家宴到底是太热闹,很快林望舒便被堂妹拉过去玩,也就将这点疑惑抛之脑后。
在这次家宴上,陆老爷子以及陆家几位长辈,还有陆家的朋友,都纷纷给了她和七堂妹红包,这种喜包,大家也就利索收下了。
除此外,陆老爷子还送了她一支钢笔,是一支金笔,据说很有来历的,看上去就很金贵,林望舒感激地收了,不过这种笔看来只能摆在书架上镇守了,估计平时都不敢用。
回来后,拆开看,陆老爷子给了三百块,其它各位长辈多是一百或者五十,加上陆崇礼给的三百,林林总总很不少了。
林望舒满足地吸了口气,想着这可真是大丰收了。
陆殿卿临走前,把家里的钱和存折粮票什么的都交待给她了。
她先拿出来二百块,一百留着自己花,一百给自己妈,让她随便买点什么。
自己之前每个月都有一些零花,也在攒钱,以后上大学了,照样有工资,她也想给妈妈一些零花钱,让她更高兴。
剩下的她便拿着存折,过去把这些钱都给存上了。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下雪了,不过她想着那么多钱,放自己身上到底不安全,还是想出门
存钱的时候,明显银行柜台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估计觉得她太有钱了。
不过也没什么担心的,反正那十年过去了,以后世道变了,有钱也不怕了。
从银行柜台出去的时候,雪下得更高大了,路边蓝墙灰瓦,还有那掉光了叶子的老树上都是斑斑积雪。
林望舒裹紧了羊毛围巾,戴好了绒线帽,举着伞,冒着风雪回家去。
当终于回到自家胡同附近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穿了黑呢子大衣的身影,正提着行李箱,踩着积雪往前走。
她愣了下,停住脚步。
被打湿到发黑的青砖老墙,棉絮般的雪向着各个方向飞舞,那个人就那么提着行李箱,有些费力地走在这茫茫飞雪之中,仿佛一个突如其来的外来者。
林望舒咬唇,之后大声喊道:“陆殿卿!”
她的声音穿过飘飞的雪絮,传入那人耳中,那人骤然停下了脚步,
之后,他回首,看向她。
林望舒便笑起来:“你回来了,你竟然回来了!”
飘飞的雪花划过他清隽的面容,他惊喜地绽开一个笑:“这么大雪,你跑出来干嘛?”
林望舒却已经冲过去,直接抱住了他:“你竟然回来了!你都没说一声,不是说过年后才回来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第83章 (过年啦)
她就这么扑过来,毫不顾忌地,带着沁凉的风雪,扑到了他的怀中。
陆殿卿也使劲抱住了她,冲力太大,整个人差点没站稳。
知道这样有些太出格了,知道这是在大街上,但是谁让他们数月分离,谁让今天恰好下大雪了呢。
拖着行李箱,二十个小时的飞机旅程,下了飞机后一路辛苦的跋涉,风雪中仓促的赶路,落在唇边沁凉的雪花,期盼见到她的渴望,这一切在他心里堆积,已经达到了最高峰,让他不想压抑心底喷涌而出的渴望。
他捧着她的脸,低头看她,看她笑得欢喜张扬。
漫天的风雪拂过她的眉眼,他竟然有恍如隔世之感。
陆殿卿深吸口气,道:“父亲给我打电话,说你考上了,北大应用物理系。”
林望舒猛点头:“对对对,考上了,我分数应该特别高!”
陆殿卿笑道:“那你现在就是大学生了!”
林望舒:“我的作文刊登在人民日报了!昨天爷爷才给我和七堂妹办了庆功宴,爷爷给了我三百块钱红包,父亲也给我三百块钱红包!我还收了别的好多红包!”
其实这些陆殿卿已经知道了,他在上飞机前已经给父亲打了电话。
不过现在听到林望舒说,还是觉得高兴,什么好消息,被她那么一说,就是带着烟火气的有滋有味。
听听,三百块的红包,很多很多红包,刊登在人民日报了,考上大学了,用林望舒的话说,发财了,出名了,名利双收了,简直是太美了!
这时候,路边有骑自行车的经过,好奇地看了这个方向一眼,显然觉得奇怪。
陆殿卿拉着她的手:“我们赶紧回家吧。”
不过刚走了一步,她笑着仰起脸:“去哪儿啊?”
陆殿卿:“现在天晚了,先在你家住一晚吧,明天我们看看情况。”
明天就过年了,可确实天晚了,看来只能先在自己家过年了,也许后天初一,可以过去给陆家长辈拜年。
林望舒这么想着,突然记起陆崇礼昨天给自己说的话,这才恍然,显然他当时就知道自己儿子能赶过来,才那么说!
当时竟然故意不告诉自己!怎么可以这样!
林望舒:“我真没想到,父亲竟然故意不告诉我!”
陆殿卿也笑起来:“可能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么说着,林望舒看他行李,牛皮包铜的行李箱,还有两个大硬纸袋子,上面已经浅浅覆上了雪花。
她一把接过来他手里的那两个大袋子:“我来拿着这个!”
陆殿卿便给了她一个袋子:“挺沉的,你帮我提着这个,我自己拿着这个。”
两个人踩着雪,边往胡同里走,边说话。
林望舒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又有很多话要问:“你先说说你在国外都干嘛了?”
陆殿卿:“每天工作都很忙,连轴转,没时间想别的。”
一时又道;“不过我给你带了很多礼物,有吃的,也有衣服,还有摸脸油,国外的摸脸油很多花样,你可以留着用。”
林望舒:“是吗我喜欢,我要上大学了,要打扮得好看!”
她提着袋子,迎着大学,走得直喘气,不过确实很兴奋,恨不得扑过去再次抱住他,恨不得就这么亲他。
陆殿卿扬眉笑:“你肯定是大学里最好看的!”
他一想:“也不能太好看,万一很多男同学喜欢你怎么办?”
林望舒笑出声:“当然是你出面把他们打跑,反正你好像也很会打架的样子。”
这话说得陆殿卿也朗声笑起来,笑声和雪花一起飞扬。
林望舒又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高考的事,说起自己怎么考试的,还说起自己的那些学生,谁谁报考了什么大学:“估计他们也快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我得打听打听!考上的当然好,考不上的,就得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去别的学校。”
到底是在四九城里,天子脚下,高校那么多,可以跑过去打听,如果考得好,却因为报的大学不合适没能录取,完全可以问问成绩,看看哪所学校愿意要。
第一年高考,许多规章制度没那么健全,多打听,消息广,总不会吃亏的。
陆殿卿:“最近爸妈怎么样,你哥都挺好的?”
林望舒:“好着呢!我考上大学了,争光了,我妈那叫一个高兴的,简直了,做梦都在笑,单位说了胡同说,胡同说了单位说,我爸现在脸上也都带着笑呢,我哥嫂挺好,我哥又涨工资了,差不多一个月加上补贴有一百块了,我二哥现在在故宫也干得不错!”
反正全家都顺遂,眼看着这日子红红火火!
她又道:“父亲还有姑母之前都给我送了不少好吃的,前些天在老爷子那里也拿了一大包年货,反正这几个月,肚子里真是不缺油水!”
陆殿卿笑道:“我不在,长辈也是不放心,这才对你多关照一下,过了年我们给他们拜年去!”
一时又道:“家里正在包饺子,我哥调了荤素两个馅,有冬笋肉末,有菠菜小白菜和摊鸡蛋的,你喜欢吃哪个?”
林望舒:“其实素馅挺好的,还加了一点金钩虾米呢,特别鲜!”
这么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家门前,这个时候,恰好胡三媳妇裹着大棉袄端着痰盂出来,一眼看到陆殿卿和林望舒,也是惊讶:“你们这是——”
她很快认出来陆殿卿:“这是殿卿回来了啊,从国外回来了!”
她这么吼了一嗓子,倒是让院子里人听到了,关彧馨从窗户探头往外看,听到动静,赶紧喊:“快出去看看。”
林听轩出来了,乍看到这两个人,也是没想到:“怎么突然回来了!”
当下忙接过来陆殿卿手里的大包小包的,又把林望舒手里的大袋子也接过来。
陆殿卿想自己提着,林听轩不让:“你们快进屋吧,进屋烤烤手。”
这时候林观海肖爱红也连忙出来了,见到陆殿卿,也是惊喜不已,赶紧让着进屋。
关彧馨看到女婿,更是没想到:“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太好了,能在家里过年了,这是赶着回来过年了!”
一时迎了进来,林大靖赶紧用热水烫了茶具,给女婿倒茶,又把炉子给捅开,烧得旺旺的:“坐这里烤手,今天下雪,外面冷,我看冻得够呛。”
林听轩把行李箱和两个大袋子都放在里屋林望舒住着的屋里:“我看那屋没炉子,挺冷的,回头灌个热水袋放着。”
关彧馨:“我准备了两个热水袋呢,给他们先暖着被窝,等回头睡的时候就暖和了。”
这时候,林大靖已经沏好了茶,这可是好茶叶,还是当初陆殿卿姑母家给的,想着总归不会太差,平时自己舍不得喝,今天特特打开了。
陆殿卿确实也冷,毕竟在外面奔波了半响,便捧了茶来喝。
林望舒却不喝,她坐在白炉子前,烤着手,顺便剥了烤白薯来吃。
关彧馨林观海都坐一旁,包着饺子,一边包饺子一边问陆殿卿。
陆殿卿喝着茶,时不时回答着大家的问题。
本来按照预计的计划,他应该是年后才回来,不过考虑到过年,他和同事也都是归心似箭,所以一直在赶进度,最后总算是在前两天赶完了,就开始匆忙订票,也算幸运,明天过年,今天竟然赶回家了。
关彧馨听了,试探着说:“那今晚住这里,明天过去那边?”
陆殿卿看着旁边吃白薯的林望舒:“嗯,我已经给我父亲打了电话,我们家里今天聚过了,明天过年我去看看父亲就行了。”
关彧馨:“那敢情好,中午吃了饺子,然后你带着望舒一起去。”
陆殿卿:“对,我也这么想的。”
林望舒看陆殿卿就那么看着自己,也有些疑惑,拿起自己手中的白薯:“你是不是也想吃?”
陆殿卿便抿出一个很大的笑来:“看你吃得挺好吃的。”
关彧馨噗嗤笑出声:“这边多着呢,来,热腾腾的烤白薯,别的没有,这个咱管饱!”
说着,拿了一个,仔细地拍掉上面的炉渣,递给了陆殿卿,一时又叮嘱说:“今年的饺子馅你大哥调的,好吃着呢,吃几口白薯咱就下饺子了,可别吃多了,得给饺子留地儿!”
陆殿卿:“好。”
一时他也学着林望舒剥了皮,那白薯剥皮后,就露出软糯的瓤,咬了一口,几乎烫牙,热气腾腾地往外冒,又香又糯又烫,对于刚从风雪中进屋的人来说,吃一口这个,不知道比喝茶要实在多少。
林观海看他转眼吃了大半个,便提醒:“饺子马上就下了,咱吃饺子!”
肖爱红从旁笑着说:“你大哥是生怕他饺子卖不出去!”
她这一说,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陆殿卿和林望舒吃了红薯,关彧馨给他们提来热水洗了洗手,两个人就一起包饺子。
本来关彧馨和林观海擀面皮,其它人包,现在他们两个一起包,关彧馨和林观海就擀面皮就有些供不上了。
陆殿卿见此,道:“我也来擀面皮吧。”
肖爱红有些好奇:“难为你,竟然什么都会干!”
她觉得陆殿卿有本事,这么有本事的男人,家务活竟然会干,实在是少见。
林望舒笑道:“他在国外,谁还能伺候他不成,可不得自己学着做。”
陆殿卿也就一起擀饺子皮,他擀出来的饺子皮竟然滴溜滚圆,薄厚匀称,倒是让大家一通夸。
这时候,外面雪却更大了,有谁家手脚快的已经包好了饺子下锅,外面鞭炮响起来了,噼里啪啦的,带着孩子的欢笑声,随着风雪的沁凉从窗子里透进来。
房子不大,一家子都在,起身去下饺子都得互相侧着身子过去,不过这么挨挨挤挤的,就显得屋子热腾闹哄,满屋子都是年味儿。
很快饺子包好了,下了水,等翻了几滚,开了三锅,关彧馨让林听轩出去放炮,放完炮才给吃饺子,先让陆殿卿尝了一个:“看看你喜欢吃哪个馅的。”
这边林大靖连忙拿了醋瓶子,给小碟里倒了醋:“这可是镇江香醋,你大哥特意从他们单位弄来的,这个就着饺子吃,够味儿。”
陆殿卿这还是头一遭在林家吃饺子,吃了一个后,连连点头:“确实好吃,确实好吃!”
他竟然一口气说了两个好吃。
这饺子馅确实地道,那冬笋切成细粒,和肉末一起炒过,冬笋味道鲜,又能吸油,一口咬下去,自然是满嘴鲜香。
关彧馨:“你在国外,可是吃了好东西吧。”
陆殿卿无奈笑:“国外到处都是汉堡烤翅,要么就是披萨,不好吃,也贵,我们一般都是自己做饭吃,其实没吃到什么,我现在吃着饺子只觉得香,馋死了。”
这时候,素馅的饺子也出锅了,关彧馨又给陆殿卿添上:“再尝尝这个。”
林望舒:“妈你别光顾着你女婿,你也看看别人哪,我这里都等急了!”
她这一说,关彧馨笑起来,当下把饺子先分给了肖爱红。
肖爱红是新媳妇,当然也得留心着,不好光顾着这新女婿。
这时候,饺子都出锅了,炉子上重新烧了水,一大家子便围坐在桌前吃饭,饭桌上摆了各样菜,都是林观海一手料理的,焦炒鱼片、炸灌肠、南炒腰花,还有几个小小碟,芥末堆、麻酱白菜、豌豆黄等,就这么摆了满桌子。
大家说说笑笑的,问起陆殿卿在国外的见闻,又说起家里的事,热闹得没完。
吃过饭后,大家收拾了碗筷,又在桌子上摆了有油瓜子炒花生,趁着兴头,靠着炉子边打牌。
陆殿卿说是给大家伙带了礼物,于是进了里屋,从行李里翻找。
他可是带了不少,给大家都各带了一样,林大靖是一条皮带,关彧馨是一条羊毛围巾,肖爱红和林观海是一对手表,大家都有礼物,林听轩:“可别给我买,我也不用这个。”
大家笑起来,关彧馨道:“别给他买,你们打小儿就打架,你别讨好他!”
陆殿卿却笑道:“给二哥也买了一样。”
他拿过来,却是国外的高倍放大镜,金属外壳,带着长长的物镜筒。
林听轩一见,眼睛都亮了,那可是高级货,他以前看别人用过!
林望舒笑:“二哥,瞧你,眼睛都挪不开了,你刚说的不要,这个给我吧。”
林听轩已经一把抢过来:“我的了,我的了,这个是我的,谁也不许抢!这东西我早就眼馋了!”
大家伙全都哈哈笑起来,这可算是送到了林听轩心里去了。
关彧馨叹:“小陆心思真细!”
一家子又打了一会儿牌,关彧馨便说:“算了,不早了,明儿过年,早点睡吧。”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其实都明白,关彧馨牌瘾大,打起来就没停的时候,今天这么说,这分明是想着让小夫妻早点休息。
陆殿卿从旁,笑着没说话,林望舒道:“那就早点歇着吧。”
家里房子不够,林听轩这两天都是借住隔壁好哥们家,看看时候,他端了一碗家里饺子,直接过去隔壁了。
关彧馨把大洋铁壶给林望舒,又递给她两个洋瓷盆,陆殿卿忙接过来,小夫妻两个先进屋了。
进了屋,关上门,昏黄的电灯下,陆殿卿笑看着林望舒:“紧赶慢赶,倒是能回来过年了。”
林望舒往盆里倒了热水,想着两个人先洗洗,听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好像瘦了一点。”
陆殿卿:“可能吧,在国外工作太忙了。”
他依然是笑着,眼睛就没从她脸上挪开。
她无奈,软软地道:“不许看了,先洗洗!”
陆殿卿就这么看着她,声音已经有些哑:“嗯,我洗干净点。”
林望舒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心里便微一颤,低头倒水。
外面刮起了寒风,风很大,吹打着窗棂前的老杏树,雪花被吹着扑打在窗棂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不过屋子里还是暖和的,简单洗过的两个人,一起钻进被窝里,被窝里放了两个热水袋,已经被熨得热乎乎。
陆殿卿的手一拉,就把林望舒拉到怀里来了。
林望舒本想着应该说说话,温存几句,或者先亲亲。
但是并没有,他竟然很急。
不但急,还很激烈,想是要把她吞下去。
只是太急,犹如山洪一般,不过是顷刻之间。
他紧紧箍着她,将头埋在她肩窝里,有些贪婪地吸着,平息着。
林望舒试探着推了推他。
他笑着咬她的耳朵,低声说:“你急什么?”
林望舒小小声地说:“是你急好不好,你是不是太累了……”
他还没像现在这样过,才二十三,总不能英年就这样。
陆殿卿在她耳边哑哑地笑,笑声像温润的细沙。
他低声说:“好了,现在我们正式开始了。”
第84章 (团圆)
林望舒本来确实有些担心,好好的男人,可别出国一趟给出坏了。
外面雪大,风呼啸着,似乎将一切细微的声音都吞没至无声,尽管隔壁就是岳父母,但是陆殿卿并没有太过顾忌,也只是尽量压制着声响而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在他怀抱中,听着风雪声睡去。
第二天却是一个大晴天,太阳出来了,阳光耀眼,映照着那灰墙黑瓦上的斑斑积雪,晶莹炫目。
斑驳的老墙和那明艳的积雪形成了对比鲜明的版画,黑白分明参差交织。
林望舒身上懒洋洋的,抱着被子坐在床头,懵懵地听着窗外嘀嗒的水声,屋檐上的雪薄,被晒化了,就顺着屋檐往下嘀嗒水,她听着这声儿,只觉得更冷了,一想就冷飕飕的,不太想动弹。
陆殿卿提起床底下的马桶:“你先醒一会神。”
他一出去,就听到关彧馨道:“小陆,你拎着这个干吗,快放下。”
说着仿佛要夺过去帮他倒,陆殿卿自然不肯,最后关彧馨没法,让他自己倒去了。
陆殿卿走出屋子后,街坊们这个时候也是恰好出门活动,扫雪的,放炮的,供奉的,都在热闹着,互相见了面问个好,此时看到陆殿卿提着马桶出门,也是稀罕,想着娇女婿在林家过了年,这怎么还让人倒马桶呢。
不过也不说什么,都一径地夸陆殿卿勤快。
关彧馨进了屋,看着林望舒还是一脸呆样,无奈地摇头:“你说说你,你说说你,有你这样的吗,这会儿按说你应该在婆家过年呢,现在殿卿回国,第一个奔咱们家来,女婿那就是娇客,哪能你这样,让他倒马桶,你好意思吗?传出去让人笑话!也亏得他父母都不在身边,没人调理你,不然你这种,怎么也得被立规矩!”
林望舒拢着被子,打了一个哈欠:“妈,我困,困得睁不开眼……”
关彧馨:“你说你干嘛了困成这样!”
说完这个,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愣了下,之后便不说了:“算了我赶紧看看锅去。”
她突然明白了,看来她家女婿就是有本事!
林望舒慢吞吞穿好了棉袄,这时候饭已经做好了,早饭随便吃了一点,就开始摆了供桌,前些年因为一些事,基本不供奉了,不过今年眼看着风气回来了。
摆好供桌后,放了鞭炮,一家子没什么事,在桌子旁摆了攒盒,油瓜子、玫瑰枣和花生蘸,再配一点芸豆糕,就这么吃吃喝喝地打牌。
林观海没打牌,他和林大靖在灶台边忙乎。
关彧馨一早说了,吃了中午饭陆殿卿就带着林望舒过去看陆崇礼,今年陆家老爷子忙,家里过年也不怎么聚,陆崇礼据说大过年还加班,陆殿卿肯定得带着林望舒过去看看。
到时候带点家常饭,再拎着饺子,现成的,过去热热就能吃,也算是晚辈对长辈的一份心意。
因为这个,林观海自然用心,毕竟是妹妹的事,当下他便做了一份烧素鸡,这烧素鸡是之前陆知义盛赞过的,想来一家子兄妹,应该也都吃过。
烧素鸡用的是豆腐皮,里面加了冬菇冬笋切碎了,另外再加发菜,一起放在锅里焖烂了,这个是过年时候必备的,因为里面有发菜,讨个口头吉利是发财。这种烧素鸡放个三五天不成问题,可以冷吃可以热吃,所以带过去正合适,之后又蒸了金钱饼和年糕,等会一块带过去。
等到了晌午时候,一家子放了炮,吃过中午饭,陆殿卿便带着林望舒,拎着行李打算出发,这个时候林观海已经把做好的年菜都放在饭盒里,外面还用棉布给包住,一层层的,这样可以保温。
林听轩见此:“你们东西多,殿卿骑一辆车,带着望舒,我骑一辆给你们带着行李捎过去。”
林望舒:“大过年的,哪那么麻烦,我们公交车过去就行了,过年公交车又不停。”
陆殿卿也道:“我们先去新街口,把行李放下,之后再过去我父亲那儿。”
林听轩见此,也就罢了,旁边关彧馨却说:“听轩,你也别闲着,你过去把宁苹接过来吧,前几天我就说过,过年时候干脆来我们家吃,不然一个小姑娘,孤零零的,也没什么意思,多孤单啊!”
林听轩想想也是:“行,那我去接她。”
家里主要是没地儿住,昨天那情景住不下去,不好意思喊过来,现在林望舒和陆殿卿离开,正好把宁苹接过来,晚上干脆这里住,好歹一家子热热闹闹的。
当下陆殿卿和林望舒拎着行李,先过去了新街口。
新街口的宅子,因为林望舒时不时过来,倒是打扫还算整齐,只不过现在一下雪,雪又仿佛要化,便黑白斑驳,湿漉漉的。
也幸好,这房子是青砖漫地,就算湿了,也不至于像大杂院那样一踩一脚泥。
到底是过去盖房子讲究,如今住着也舒坦。
陆殿卿:“我们稍微收拾下再过去吧,我去烧点水,你把我行李规整规整,里面除了给我父亲和爷爷带的一包东西,其它都是你的了。”
林望舒:“你给你姑买什么了吗?”
毕竟这一段他姑母对自己很上心了。
陆殿卿笑了:“没,她不缺什么,我能看到的她都不稀罕,一时也想不出来别的,回头去我父亲那儿,在我父亲那里带点东西去看我姑吧。”
陆殿卿去烧水,林望舒打开他行李箱还有那些东西,帮他把衣服归置到柜子里,又把那些礼物打开。
先是有一些英文材料,Cross的钢笔,英文磁带,除了这些,他还给她买了不少化妆品,有上等的好唇膏,口红,还有抹脸油,都是这个时代的中国很少能见到的,除了这些,还有一条冬天穿的羊毛裙,一个华美精致的羊毛披肩,一个镶嵌了碎钻的胸针。
她惊叹不已,自然是喜欢,当即跃跃欲试,赶紧把那披肩拢在肩头,试了试,气质感觉上一下子不一样了,确实好看!
一时想着,他还挺会买的!
脱下披肩,里面穿了薄毛衣,外面穿上羊毛裙,那羊毛裙剪裁大方得体,腰部微收,致优雅。
她再戴上那碎钻胸针,便觉得,自己这一身,再过十年,依然是走在时尚前沿的,好看就是好看。
如果再搭配上之前他给自己买的皮靴,当然就更好了!
林望舒正鼓捣着,陆殿卿的水烧好了。
于是林望舒便冲他美美地转了一个圈:“是不是挺好看的?”
乌发轻动,裙摆飞扬,她眉眼间洋溢着欢快的笑,怎么可能不好看。
他便抿唇笑了:“烧好了水,洗个澡,收拾收拾,你就穿着这身过去吧。”
林望舒:“好!”
很快,林望舒便察觉到了陆殿卿积极烧洗澡水的意图,她无奈:“你不累吗?”
陆殿卿哑声笑,在她耳边说:“昨晚刚开始有点太急,为了向我的爱人证明我的能力,我必须努力。”
林望舒忙道:“不要证明,我相信我爱人的能力。”
陆殿卿低声说:“是吗,相信?那喜欢吗?”
林望舒猛点头,这个时候可不敢得罪他:“当然喜欢!”
陆殿卿定定地注视着她,眸中便揉入了渴望,他用低低的气音道:“既然喜欢,那我们——”
两个人各自洗过,收拾过了。
林望舒穿上了他新买的羊毛裙,翻毛皮靴子,外面搭着一件厚实的羊绒大衣。
陆殿卿觉得这样或许有点冷,建议她多穿一件毛衣,或者干脆穿棉猴好了,可林望舒却不愿意,她觉得这样好看。
再说,也不至于多冷,她可以忍忍。
陆殿卿扬眉,无奈地道:“冻感冒了回头别哭。”
林望舒娇哼一声:“反正有你照顾我!”
陆殿卿无奈,不过也没再说什么,过去收拾了要带给父亲的东西,有林观海做的那几样,还有饺子,饺子是三种馅料的,都整齐地码放在饭盒里,到时候热一热就能吃了。
他拿了一个以前用来放饭菜的木提匣,将这些整齐地放进去,之后拿了手套围巾,两个人都戴上,这才出发过去父亲单位。
一出去,恰好遇上了雷正德两口子。
雷正德穿着一身皮衣,拎着一大包东西,旁边关珠清穿着一件簇新的棉猴,带着帽子。
乍这么遇到,雷正德也是意外,淡淡地道:“殿卿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陆殿卿笑了:“昨晚到的,先在白纸坊过了年,这才过来,大过年的,你们这是?”
雷正德:“出去买点东西。”
关珠清看向林望舒,见林望舒穿着洋气的皮靴,上面是羊绒大衣,那款式一看就新颖,完全把自己的棉猴比下去了。
不过还是勉强笑着打了招呼。
她现在知道,林望舒的作文上人民日报了,这个没法比,真是没法比。
陆殿卿笑挽着林望舒的手:“我们正打算过去我父亲那里,一起过年。”
雷正德看了一眼林望舒:“恭喜了,嫂子的作文上人民日报了。”
雷正德这话一出,旁边关珠清马上看他,眼睛盯着他。
雷正德当然知道,不过一咬牙,还是望着林望舒:“考上北大了,真是出息了。”
林望舒笑了:“确实考得还行。”
这么说着,却对旁边的陆殿卿道:“多亏了父亲呢,要不然哪考这么好,也是你给我带了好运。”
陆殿卿扬眉,笑道:“这次我回来,不少朋友都在找我贺喜,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因为自己爱人出名了。”
雷正德听这话,看着这夫妻两在那里互相夸,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也不敢去想,如果他和林望舒结婚,一切会怎么样,真是不敢想,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眼睛更不知道看哪儿。
关珠清从旁,灰败着脸,咬着唇道:“我姐就是厉害,这个确实没法比。”
离开胡同后,林望舒想起这两位的样子,心情不错:“他肯定气死了,不过管他呢,活该!”
陆殿卿:“好了,这事就这样了,我们要低调。”
林望舒差点笑出声:“少来,我看你比我还显摆!”
陆殿卿笑挽着她的手:“冷吗?你穿得还是有点薄。”
林望舒:“才不呢!”
她本来也有些怕冷,不过出门后发现,并不冷,太阳照着,也没有风,况且脚上的靴子暖融融的,脚上不冷身上就不冷了。
两个人乘坐电车,赶过去陆殿卿单位,这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到了单位,人并不多,不过也很有一些加班的,最近摊上大事,太忙了,过年都没舍得歇着,谁让国外不过年呢。
陆殿卿领着林望舒直接过去了东楼,一路上遇到好几个认识的,都纷纷打招呼,有的知道他之前出国,笑着说回来了啊。
到了办公室外面,庄助理也在,看他们过来,便笑着告诉他们等会,说是在开一个会议。
等了一会,陆崇礼忙完了,神色略有些疲惫,不过看到儿子媳妇过来,便和煦地笑了:“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以为你们干脆在白纸坊过年了。”
陆殿卿:“望舒父母知道你加班,惦记着你,嘱咐我们带了饺子,还有一些别的菜,想着正好今晚吃。”
陆崇礼笑望向林望舒:“劳你父母惦记了,其实食堂也有饭,听说今天还不错。”
不过既然儿子媳妇都来了,自然不吃食堂了,恰好工作也做完了,便干脆带着他们回家。
路过旁边祥云斋,陆崇礼进去和掌柜说了声,让他回头送一个盒子菜,盒子菜其实就相当于后来的外送了。
正在化雪,外面还是冷,林望舒很快便感到冷了,幸好马上就到家了。
陆崇礼住的单位房子,是一处有些西式的建筑,那楼房住着三户人家,他住二楼。
其实依他的级别,可以住更好的,不过他一个人,自己觉得犯不着。
一进到家,暖意扑面而来,原来这里竟然有暖气,顿时感觉舒服多了。
林望舒便拿出来那素烧鸡,还有几个馅的饺子,拿过去厨房热热,陆殿卿看了看厨房里的食材,想着做点什么。
陆崇礼:“你们歇着吧,我来动手,让小林尝尝我的厨艺。”
林望舒笑道:“父亲,你大过年还加班,我们来做饭,就当我们今天尽孝了!今天是年三十,今天尽孝,等于尽孝一年,这个机会我们可不能错过。”
陆崇礼听这话,也笑了:“行,那我今天就图现成了。”
当下陆殿卿和林望舒一起忙乎,把那些现成的热过了,又炒了两个素菜。
没一会陆崇礼过来问道:“小林喝什么,有葡萄酒,有青梅酒,也可以喝茶。”
林望舒想了想:“葡萄酒是甜的吗?”
陆殿卿:“是,甜葡萄味的。”
陆殿卿明白林望舒意思,她不喜欢干红,那种尝不出甜味,就喜欢直白简单的甜。
林望舒:“那就葡萄酒好了。”
说话间,陆殿卿和林望舒的菜也做得差不多了,一盘盘往桌上端,这个时候,盒子菜也送来了。
林望舒看过去,那盒子很有意思,是带着描金龙纹凤彩的漆盒,分为两层,上面应该是放菜的,
陆殿卿打开盒子,却见里面分为九个格,每个格子里分装了一些熟食,有火腿、酱肉、熏鸡、小肚等,都是切成了薄片,切工精湛,码放得也整齐,旁边还衬着摆放精致的香菜或者红萝卜丝。
因送来及时,
当下便逐一取了出来,和自家的菜一起摆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