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听听那人有什么猜测,哪里知道这两人东扯西扯的,在屋子里吹捧了起来。
她就不耐烦了,心想知道了如娘没死,等她联系到自己手里残余的人马,就能查得出来了,倒用不着这两个人了。
想着,她杀心又起。
秦芷儿可没有想到在几个呼吸之间,她已经被人放在心底里杀了好几次了。
她又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就往屋外走了去。
才走两步,小黑一下子拦在了她有前边,利声道:“什么人,出来!”
内室的秦末染吓了一跳,以为两人发现了她,把她往怀里伸了去。
外边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两位,是我,我是荣国公府的,刚刚在外边听了你们的分析,实在是佩服得紧。”
秦末染见两人并没有发现她,抹了把额头冷汗。
这屋子旁边的隐藏着的人可真多,今儿个不能杀死这两个人了。
秦末染身子往后缩,准备退出这屋子。
那男子闪出了廊柱,露出面容来,向秦芷儿两人拱了拱手。
秦芷儿一见那男人,便觉有点熟,皱眉一想,就认了出来了,道:“你是秦勇?”
那男人点了点头。
秦勇是秦家的家生子,给谢氏送药膳之时有他的身影,又和青焰有勾结,与花子虚的发狂仿佛也有点儿关系,在许多事件当中,都有他的影子。
秦芷儿曾经派人盯着他,却没有查出什么来。
今日他却在这里出现?
“想不到公子还认识我?”秦勇闪动目光,看着面前的秦子钦,他是与荣国公一起来的,进了庄子之后,荣国公与另外一个暗卫去了庄子南边,他便找借口来到北边搜寻,见到屋子有人,躲在后边听了许久,心底里暗暗为这两人的分析叫绝。
想不到这秦子钦,却有这样的见识?
要不要处置了他?
这夹层墙的秘密,可不能暴露了出来!
秦芷儿知道秦勇送过药材给谢氏,自是认得秦子钦的,被人认了出来,也不着急,道:“秦勇,我干爹也在这儿?”
秦勇点了点头,道:“荣国公去了南边查找了,庄子南边有烛光。”
仿佛没有看到秦通眼底里的杀意,秦芷儿笑了笑,“秦勇,我妹妹住进了荣国公府了,你是知道的,荣国公府人多嘴杂,总有些消息传来传去,传到了妹妹的耳里,我便替她来看看,也替干爹分忧。”
秦勇眼神一闪,‘他’这是在告诉自己,他来到这里,许多人都知道的?
看他身边那一位,神光内敛,还是位高手?
再仔细看去,那位小哥儿很面熟,有点儿象平乐郡主身边的黑云女骑?
秦勇吃了一惊,打消了脑子涌起的杀意。
秦勇道:“大公子要不要向荣国公打声招呼?”
他紧张地盯着两人,这两个人最好马上就走,走了之后,他才能毁了这间屋子,把所谓的夹墙烧了,再慢慢儿想办法让荣国公不相信秦子钦的话!
他在荣国公身边许多年了,荣国公的脾气,他了解得很,对这个继子,只不过是看在贤德太后面上,有表面上的情份而已。
荣国公心底里惦记的,还是他多年前失去的这一双儿女。
仿佛听到了他心底里想的一般,‘秦子钦’道:“干爹那儿,就不用告诉他了,免得他担心,秦勇,天色已晚,我们就先回去了。”
秦勇大喜,道:“小的送秦公子出去。”
“不用,不用,你先忙着,我们自己走。”秦芷儿笑咪咪地道。
说着,两人便往门边走,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秦勇再等了几分钟,见两人确实走了,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来,打翻了屋子里的煤油灯,将木板击碎,又将那些容易燃烧的东西堆在上边,准备点火。
秦末染听到屋里面的动静,早悄悄儿地翻窗出去,到了后窗边了,看见这男人这番作为,心底里嘀咕了起来。
这秦勇,是蚁巢的低等成员,青焰把他的家人控制在手心里,让他替她办过几件事,他这是在替青焰毁了证据么?
只可惜了那门框上涂的毒药,没能要了那两个人的性命。
秦末染暗自可惜。
屋子里,火折子的火光把秦勇的面容照得明暗不定,他一挥手,就要把那火折子往屋子里丢了去。
可那火折子还未落地,就被人接住了,他手上一麻,膝盖一弯,就跪倒在地。
火苗把那人的面孔显现了出来,可不正是秦子钦?
秦芷儿拿着火拍子,笑得很有几分得意洋洋,“秦勇,你打算烧了这屋?你到底是为谁办事?”
秦勇冷冷注视着她,“大公子,你说什么,奴才不懂。”
他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小黑手指一点,他身上如针扎了一般的痛,顿时软倒在地。
“秦勇,你到底想做什么?”秦坊与另外一个人大步从门口走了进来,面容冷肃。
秦芷儿向这便宜干爹行礼,打了声招呼,“干爹,您总算来了。”
秦坊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倒没有说什么。
☆、530.第530章 摸
秦勇听了这话,仰起头来,看了秦坊一眼,“老爷,奴才自知有罪,请老爷惩罚,奴才的家人被人控制,不得已才做出这等事来。”
秦勇的眼神似抱怨却有些悲凉,倒不象是在请求秦坊原谅,却有些自暴自弃了。
秦芷儿心底里升起了奇异之感,上前蹲下,用手托起了他的面颊,仔细看了起来。
一见郡主这模样,小黑默默地转过头去,想掩面装死…郡主摸男人的脸,她要不要如实禀报王爷?
秦坊对这个干儿子的行为,倒是有几分惊奇,也不拦着,只直盯盯看着,道:“钦儿,您这是在做什么?”
秦芷儿伸出手去,在怀里摸索,摸啊摸的,摸出一把锋利小刀来,就往秦勇脸上比划。
秦坊忙道:“钦儿,这人还有用…”
他以为她要拿刀子割了他的喉…
秦芷儿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道:“干爹别着急。”
说着,左手固定了他的脸,右手拿刀子,刷刷刷地替他刮起脸来了。
小黑拿眼角儿扫到这情形,拿两只手捂脸,进行自我催眠,‘我没看见,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秦通脸上长满了短须,整个人象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这一剔掉了脸上的胡须,整张脸便光洁如新了。
灯光照下去,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
秦坊此时也觉得有些不对了凑近了仔细的看,总觉得这秦勇面容与记忆中的人有些相似。
他一想到这个,手便有些颤抖,摸上了秦勇的脸。
秦勇被小黑点了穴道,避开秦坊的手的能力还是有我,偏过头去,冷冷一笑,脸上全是桀骜不顺。
还哪里有半点儿下人的样子。
“你,你是…?”秦坊试探着问,嗓门颤抖。
秦芷儿在刮干尽了秦勇的脸之后,便已经证实了心底里的猜测,她前世做过罪犯拼图,看过几千张面孔,这秦勇纵使用胡须盖了满脸,可那双眼睛却不能掩盖住。
秦芷儿道:“这一位,想必就是如娘的儿子了?”
秦坊嘴里边道:“不,不可能,当年她怀着孩子失踪,那孩子生了下来,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
秦勇哼了一声,眼底全是鄙夷。
秦芷儿便道:“如娘可不止有那一个儿子。
秦坊如遭剧震,眼底露出不可思议的惊喜之色的,想要上前,身子却往后倒,被后面那人扶住了,手臂抬了起来,又放下,直瞪着面前跪着的秦勇,“你,你是儒儿,还是瑞儿?”
秦勇闭目不语。
秦芷儿忍不住了,上前便拍了秦勇的面颊一下,“蠢货,还真不认自己的爹了?”还笑道:“干爹,我替你教训教训他。”
秦坊心痛,忙道:“别打他,别打他…”
秦勇冷冷地睁开眼来,轻蔑地看了秦坊一眼,“他才不是我爹,他心底里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他儿子!”
他一说话,秦坊就认出来了,道:“你是子儒?你一定是子儒。”
如娘一共生了两个儿子,秦子儒与秦子瑞,两人不过相差了一岁,秦子瑞性格温顺,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而秦子儒,却经常和他对着干。
这也是因为当年发生的那事,让他误会如娘了。
他想不到他还有儿子,原以为这辈子,他都不会有子嗣了!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秦勇,舍不得移开,怕他一移开,眼前这大小伙子就消失不见了。
秦勇却不为所动,只用冰冷的目光朝他望定,冷笑,“没错,我就是秦子儒,那个女人,当年没能杀了我,你很失望,对么?”
“谁,谁要杀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秦坊道。
秦勇半点儿也不相信他,眼底全是阴冷,“没有杀我,却让弟弟死于非命,还让那女人的两个儿子被误杀,你瞧瞧,你请的是什么杀手?”
秦坊直摇头,“不,不是的,儒儿,你误会了,当年这里发生的,我并不知晓。”
秦勇看着他,忽然间哈哈大笑,“秦坊,你不是这么虚伪,当年你娶了我娘,说是不介意她入府之前就怀了身孕了,对她百般照顾,生下了我来,却从来没有把我当成秦府的一份子,几次三番想除掉我,连毒药,我都吃了两三回了,还好娘机警,我才没有死如非命!”
秦坊脸色惨白,“你说什么?府里有人要杀你?”
秦勇目光冰冷,“你想让我死,我偏偏不会死,还让我知道了那小子想在那日午睡之时再下毒害我,我便和他们三个一直呆在一起,娘早就不想呆在荣国公府了,想和我离开,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就找了个得了绝症的小孩来,给了他父母一笔钱,等你害我的时侯,让那小孩代替我死,到时再划花了他的脸,却没有想到,你们失手了,把我的哥哥与弟弟全都杀死了,我与娘躲在了墙壁里才免遭了毒手。”
他把当年发生的事全都说了出来了,倒是舒了一口气,眼底既伤心又痛快的神色来,“可惜了弟弟,那么小便被你亲手杀死了。”
秦坊象一下子老了十岁,只望着他苦笑,“儒儿,无论你信与不信,我并没有这么做!”
秦勇压根就不相信他,“我不是你的血亲,你早就知道,娘也知道,以你的性子,怎么会容得我活着分你那几个亲生儿子的财产?”
秦芷儿听得眼花燎乱,她看了看秦坊,又望了望秦勇,心底里有了计较了,却不说出来,原来,这里边,还有这么个误会?
她笑了。
这秦勇,还真是心思慎密,呆在秦坊身边多年,却隐忍不发,想必不是看着秦坊倒霉这么简单了。
秦坊咽了口唾沫,“儒儿,当年你娘怀着身孕嫁给了我,我对你如同已出,怎么会找人害你?”
他眼神闪烁,当年他为娶如娘进门,的确用了些手段,却没有想到,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他后悔末及。
他脸上的情形,自是被秦芷儿看在眼底了,心底里更肯定了几分。
秦芷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上前道:“干爹,你就别骗他了,他明明就是你的亲生儿子,哪里是外边生的?”
秦勇自不半点儿不信,只是冷笑。
秦坊脸上露出了丝尴尬。
小黑则是好奇了,心想郡主这都能看出来,她可得好好儿学着点儿。
☆、531.第531章 杀机
秦芷儿上前一步,指着秦勇的一双眼睛道:“干爹,你瞧他这双眼睛,和您长得一模一样,眼角也是微微向上飞起的,你还说,他不是您的儿子?”
秦勇眨了眨眼,眼底露出了丝怀疑来,却冷冷地道:“秦大公子,真是好眼神儿,人的眼睛长得相似的多了去了,你瞧他那样子,自己都不愿意认我,也只有你认定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了。”
他把‘亲生儿子’那四个字念得极重。
秦坊垂下头去,不说话。
秦芷儿倒是兴致勃勃了,凑到秦勇跟前道:“说说,说说,你娘当年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别的人这么问秦勇,他会感觉这是种侮辱,是在暗底里嘲笑着他和他的娘亲。
可面前这个人,目光明亮眼波纯净,眼底里一点儿杂质都没有,他凭本能的感觉,这个人,不会嘲笑他。
憋了这么多年的心事,他也想找个人好好儿的说说。
于是,他冷冷地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当年我娘原本和镇子里一个富户有婚约,婚期定在了一个月之后了,我娘便情不自禁地和姓孙的有了我了,可他横插了一杠子进来,让孙家和我娘退了婚,我娘只能大个肚子嫁给他为妾。”
秦芷儿怀疑地看了看他,就回过头去看了看秦坊,挑起了眉头,不对啊,这秦勇,明明就是秦坊的亲生儿子,那强大的基因遗传只有眼盲的人才看不出来!
她站起身来,跳到了秦坊跟前,“干爹,你老实告诉我,当年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让如娘以为那肚子里的,是姓孙的?”
秦坊沉着脸死不认帐,“做什么手脚,你胡思乱想些什么?”
秦芷儿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说慌,在屋子里便踱起步来了,“我明白了,当年如娘肯定不想嫁你为妾,如是,你就想办法让她大了肚子了,还让她以为那经手人是姓孙的,逼得她走投无路,无可奈何才嫁进了荣国公府…”
小黑再次默默转头,郡主,你是个女孩儿家,你的言论要不要这么大胆?
可千万别让人认出她是女人来了!
秦勇原就是个聪明之极的人,听了秦芷儿的吩咐,倒是默默地想了起来,越想越觉得此事很有可能,眼都红了,对着秦坊大声道:“秦坊,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秦坊被儿子直呼其名,心如刀绞,后退了一步,虽然没有说话,却等于默认了。
秦勇眼泪流了出来,“你这个畜牲,你知不知道娘对那件事有多疚愧?你就任由得她蒙受不白之冤,被府里所有的人看不起,连带着我也抬不起头来!”
秦坊嘴唇颤抖,只是道:“报应,这都是报应,我年青的时侯,只以为自己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从来不顾别人的想法,我想要你娘,你娘不肯,我便使尽了手段让她进了荣国公府,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怎么样,在府里会受到怎么样的非议,这些,终于都报应到了我自己头上了…”
这可真是个深情的渣男了。
秦芷儿并不同情他,倒有点儿同情秦勇,这人这么多年了,都以为自己是别人的孩子,养在了秦坊的门下,如果不是多年之前出了那事,以后秦坊的权势财富他没有份,还要倍受人的冷眼。
也难怪他不认他了。
秦芷儿很想知道,当年秦坊怎么就让如娘认定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姓孙的?
小黑紧张地望定了秦芷儿,一见她嘴唇开合,想要说话的样子,马上走了过来道:“公子爷,咱们郡主可等着你的消息呢。”
秦坊也不想在这个义子面前再讨论关于这段不光彩的往事了,于是道:“子儒,你跟我回去吧,我会好好儿补偿你的。”
秦勇冷冷地道:“多谢荣国公了,我没有爹,多年之前就没有了。”
说实在的,秦芷儿很喜欢秦勇的骨气,但他若真这么离开,定会被人利用。
秦坊已经没了子嗣了,他怎么可能放了他走?
上前一步,脸上带了些讨好,“子儒,你娘在哪儿?”
如娘当年有了身孕了,偷偷离开的,这么说来,他还有个儿子?
不但秦坊紧张地望定了他,秦芷儿也紧张了。
秦勇扭过了头去,不再说话。
他没有否认,就代表着如娘也还活着了。
秦坊欣喜若狂,上前就把秦勇一把揽进了怀里,“儿子,我还有儿子,真有儿子。”
估计秦勇如果不是被小黑点了穴道,早一拳打了过去,把秦坊揍成猪头了。
秦芷儿向小黑使了使眼色,小黑手指一点,把秦勇的上半身穴道解开,秦勇一推,把他推得老远,表情冰冷,“荣国公如果还记得这么多年我尽心尽力的服侍,就让我离开。”
秦坊被他推得差点跌倒,身边的那暗卫怒斥,“你尽敢对老爷无礼!”
秦坊忙阻止了他,道:“不妨,不妨。”
他见秦勇眼神冰冷,眼底没有半点儿亲情,知道他心底里怕是不把自己当亲人了,可他哪里舍得他?
他的儿子,他的至亲!
秦末染躲在后窗之处,到内室的一举一动听得一清二楚,将一口银牙咬碎,当年布置得那么周密,还是让这小子逃了出来了,让秦坊有了后代,而且不止两个。
她恨得想马上冲了进去动手,可想起自己弱不禁风的身子,到底只敢在窗户边躲着,还在屏息静气,不能被他们发现了。
可她一气愤,手底下的动作大了一些。
小黑便听到了内室之声,道:“荣国公,你还带了有人来?”
秦坊摇了摇头,“没有,就他们两位。”
他的眼睛不舍得离开秦勇,越看越觉得秦勇长得象如娘,一双眼更象极了自己。
秦勇对他的目光视若不见。
秦芷儿向小黑点头,小黑便向屋内冲了去,还好她身材瘦小,倒也没沾到那染了毒药的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