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见秦子钦在那儿端坐不行,怒道:“你这个孽子,还不快过来!”

秦子钦眨巴着眼询问秦芷儿的意见,秦芷儿站在谢氏侧边,向他点头,他这才从椅子上站起,扭着腰向谢氏走了来…

秦芷儿张眼一瞧他那扭动的腰,气得半死,只得想办法扰了谢氏的注意力,笑着对谢氏道:“娘,这姑娘叫什么?您就这么将她领了来了?”

这姑娘倒也安静,并不出声,只站在一边抹眼泪,看来倒是个温顺的?

谢氏的注意力果然被秦芷儿引开了,没注意到秦子钦的异样,只道:“这位姑娘姓黄,也是个苦命人,家里只一位老祖母,本来日子过得好好儿的,这孽子有一个下乡跟了几个狐朋狗友出去打猎,一眼便见到了她,就上了心去,说要娶她过门,可哪里知道,这孽子回来之后,把这事全给忘了…”

这时,秦子钦已经走到了谢氏的跟前了,也不出声,双手直摇。

那黄氏一见他这模样,眼泪汹涌而出,捂着脸,帕子都哭湿了。

秦芷儿心想,好吧,这里算了生成了一对哑巴了。

她只好道:“哥,你说清楚点儿!”

秦子钦眼睛只眨巴,其意思很明显‘妹妹,我能说话了?’

秦芷儿重重点头。

秦子钦腰一扭,帕子一甩,眼波横飞,“娘,不关我的事,我都不认识她!”他插着腰指着那女人骂,“哪里来的小妖精,搅风搅雨的,还不给我死开!”

谢氏怔住了,怔了半晌没回过神来,上前摸了摸秦子钦的脸,比了比身高,回头问秦芷儿,“芷儿,这是你哥?”

秦芷儿苦笑着点头,搅尽了脑汁,总算想出了一条理由来了,“娘,我哥最近迷上了唱戏了,他喜欢在里边反串女角儿,他这是入戏了,你别理他!”

她连眼直瞪秦子钦,让他少说点儿话!

谢氏这才释了眼底的迷惑,瞪着秦子钦道:“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有你给的信物,肚子里又有了你的孩子,你还想不认帐?”

秦子钦倒是极听秦芷儿的,嘟着嘴不敢多言了,“哪来什么信物?”

说着,谢氏从怀里拿出了一块玉佩来,递到了他的鼻子底下,“你看看,你看看…”

秦子钦接了那玉佩,直摇头,“这玉佩,我早就丢了…妹妹…”

他拖长了声音,又想扭动腰肢加娇啧了。

秦芷儿拿眼一瞪,他扁着嘴不出声。

自那黄氏进门之时开始,秦芷儿就在仔细观察打量着她,这女子面容姣好,粉颈低垂,头上秀发一丝不乱,活脱脱地一幅小家碧玉的模样,她再向她的脚望了去,她身着长裙,倒是把脚背遮盖得严严实实。

只是这女子头老是垂着,不敢抬头是怎么回事?

她不抬头,秦芷儿就没办法看到她的表情了。

她向那女子走了两步,那女子似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抬起头来,向她眨了眨眼。

秦芷儿满头黑线…这眼神儿,太熟悉了。

她咳了一声,转过身来,向谢氏道:“娘,不如先把这黄姑娘安排在隔壁的院子里住着,查清楚了来龙去脉,再让哥哥给她一个交待,您看可好?”

谢氏便点了点头,回过头来瞪了秦子钦两眼,“看,你妹妹比你懂事多了。”

秦子钦脚一跺,就想反抗,秦芷儿使出二指神功,往他腰上一掐,他扁着嘴吸气。

好不容易哄走了谢氏。

秦芷儿忙让小黑等把厢房前后门盯着,别让人随便闯了进来,这才把门关上。

门内,秦子钦与那黄氏面对面地站着,两人对峙了许久了。

秦芷儿一转身,两人同时以手指指着对方,秦子钦叫:“小妖精,你是谁!”

那黄氏道:“别指望我会嫁给你!”

秦芷儿自找了个凳子坐下,摆出了磕瓜子看好戏的神态。

那黄氏与秦子钦用莫名其妙的话语对骂了几句,见秦芷儿不参与,迈着小碎步来到秦芷儿的面前,道:“平乐郡主,我混进来容易么我?你是不知道,你那十二黑云女骑太厉害了有没有?前儿个晚上,我想进你这院子来看看你,从前院绕到后院,怔是没地方让我窜进来,我刚一冒头,就被人用铁链子打了…”

秦子钦也扭着腰来到了秦芷儿对面坐下,道:“妹妹,我就说了,这是个妖精!”

秦芷儿瞪了他一眼,对黄氏道:“说吧,你想尽办法混进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好吧,这位黄氏,是花子虚。

想他一个采花贼,整天扮成女人的样子周围窜,也是醉了…他不是有女装癖吧?

秦芷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两眼。

花子虚跳起来便跺脚,“如果不是为了给你提个醒儿,我怎么会冒险来到你这个鬼地方?”

秦子钦在对面瞪大眼睛望着他,总算明白了,“你不是为我而来的?你来,是为了寻我妹妹?不…”

他一声惨叫,“妹妹是我一个人的,不许你把她拐走!”

花子虚指着他道:“郡主,令兄长变成这幅样子了?”他摇头,“哎,还借了他的名义,才进了朱门巷,真是有损我的名声啊…”

秦子钦怒道:“你这个小妖精,你说什么!”

不自觉间,他又摆出了兰花指来。

秦芷儿叹了口气,曲起手指,弹向了秦子钦的兰花指,弹得他哎呦哎呦直叫。

☆、442.第442章 私房话

秦芷儿问道:“好吧,你来我这里,到底为了提醒什么?”

花子虚指着秦子钦撇嘴,“自然是为了他了,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何会变成这幅样子?你不想治好他么?”

秦芷儿精神一振,道:“你真知道怎么能治得好他?”

秦子钦凑上前来,“妹妹,我没有病,你别听他的,这小妖精在挑拨咱们兄妹之间的关系!”

秦芷儿一巴掌把他拍开,望着花子虚。

花子虚咽了一口唾沫,道:“如果你想知道令兄是怎么病的,聚鹿台藏着令兄生病的真相!”

说完,他是往窗子边走,道:“平乐郡主,这事事关重大,你可千万别向任何人提起,是我告诉你的。”

他揭了窗棂就想往外窜,秦芷儿自是不想他走,她还想问问穆倾城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就扬声叫道:“花子虚,你不想知道红红的意中人是谁了?”

花子虚眼底里露了丝迷茫,回过头道:“平乐郡主,咱们两人也交了好几次手了,我明白你想知道些什么,但我实在不能告诉你,至于红焰公主,你说得对,我是高攀了。”

说完,揭开窗棂就往外闪了去。

秦芷儿怔了怔,想叫小黑拦住他,回头一想,还是算了,这花子虚到底冒了危险来提醒她了。

又是聚鹿台!

花子虚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秦芷儿抬眼往秦子钦望了去。

却见他不知从哪里拿了盒胭脂出来,还掏出了一面小镜子,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抹起胭脂来了…

再仔细看去,她发觉他的喉结似乎也变小了不少!

秦芷儿一把抓过秦子钦手里的胭脂盒子,再把他手里的镜子抢了回来,在他扁嘴的时侯怒声道:“秦子钦,你给我老实呆着!不准出声,再出声,就捧你!”

秦子钦扁着嘴望了她半晌,嘴里头喃喃,“妹妹,你真威风,我好喜欢你!咱们俩姐妹说说私房话儿?”

两姐妹?

他说两姐妹?

我的天,他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

这一瞬间,秦芷儿下定了决心,一定得去一趟聚鹿台了。

花子虚这人虽然极不靠谱,但从来没有害过她。

秦芷儿来到外间,把手里的胭脂盒与镜子让小黑丢掉,对小****:“小黑,今儿晚上,你挑几个身手高的女骑,随我去一趟聚鹿台!”

小黑惊道:“聚鹿台?”

“没错,聚鹿台!”

小黑嘴巴嗫嚅良久,到底没有说出来要不要向李迥禀报的话来,心底里想着郡主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十二女骑还想在她身边当差,就得适应郡主时不时的突发奇想。

想到这里,小黑倒是镇定了下来,道:“不知郡主要挑几个人呢?”

秦芷儿想了想,道:“两个轻功高点儿的,足够了。”

小黑奇道:“为何要轻功高的?”

秦芷儿脸上全是鄙夷,“轻功不高,能背得动我么?”

小黑怔了半晌:“郡主,您这是要我们轮流背您去?”

秦芷儿得意洋洋,“没错。”

小黑:“…”

当夜,秦芷儿便换上了身男装,依旧扮成了秦子钦的样子,让小黑等也找了身男装穿上,往聚鹿台而去。

聚鹿台早已建好,整座台有十多米高,顶层楼顶挂满了灯笼,在没有高建筑物的古代,这聚鹿台便象一把长剑一身直立在平地之上,雄伟之极。

秦芷儿在来聚鹿台之前,早已经把聚鹿台现如今的状况打听清楚了。

聚鹿台原本是王齐恺主事的,王齐恺病重之后,皇帝便把管事之权给了礼部侍郎曹列,曹列原是御史大夫,后是礼部侍郎,他也是曹甸的父亲,曹甸死于非命之后,曹列倒是步步高升,很得皇帝宠爱,将聚鹿台重任都交给了他了。

而王鼎乔与李朝奉,依旧是以四品官职协助曹列管理聚鹿台事务。

想想上一次在聚鹿台,秦芷儿是托着别人的名义与李朝奉共事的,把镶嵌聚鹿台的宝石取了不少下来,大赚了一笔,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见到李朝奉?

想想今日是偷偷溜进聚鹿台的,拿了李迥的腰牌行事,秦芷儿觉得,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三人来到了聚鹿台下,秦芷儿将李迥的腰牌递给了看守的官兵,那官兵见了九王的腰牌,连问都没问,就将三人放了进去了。

聚鹿台极大,除了主台之外,下面就是守卫的官兵所居住的房子,以及侍侯的宫婢们居住之处。

与后宫一样,也分了尚药房,尚膳房等几处地方。

那双头畸婴是皇后之女,算是一位公主了,所以,一切生活制度比拟公主的份例,却又比普通的公主排场大了许多。

就连伺侯她的人,也多了三倍有余。

聚鹿台分为外台与内台两处地方,外台,就是外臣可去之处,守备没那么森严,内台,便为主台,却是守备森严之极。

内台,是那阴阳堕使生活之处,一般人哪能进去?

秦芷儿很快便明白了为何外台的人见了她的腰牌,问都没问,就放了她进去了。

原来,内台还有人在严防死守着。

来到内台,这一层的守卫比外台严密得多了,就象后宫一般,外男根本就不能进入。

秦芷儿几位正值无计可施,便见着不远处,来了一乘凤辇,宫灯照射之下,皇后端端正正地坐于其间。

秦芷儿不由奇怪,皇后不是被皇帝下了禁足令,不得出入皇宫的吗?

她望了小黑一眼。

小黑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橙是专司收集信息的,看来有些皇宫内院的信息,连她都没有办法收集得到了。

皇后凤辇来到,看守内台之人自是全没有拦阻,直接将她放了进去了。

小黑低声道:“郡主,你看,那凤辇旁边是谁?”

秦芷儿顺着小黑的手指往前望去,就见凤辇旁边,两列宫女拥着,其中有位宫女,却是头披了长披,连头到脚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她的面孔。

秦芷儿眼神却锐利,却也不能透过厚厚的长披看清楚里边藏着的人。

“你看清了,那人是谁?”秦芷儿问小黑。

小黑脸上现了丝犹豫,“刚刚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了半边脸,奴婢感觉她眼神似曾相似,但此时,却又不太确定了。”

皇后的凤辇与那些伺奉的宫婢,依次往内台而去,那长披女子就混在里边。

秦芷儿知道小黑一向谨慎,能引起她注意的人,定让她印象深刻了,便道:“咱们先别猜想这么多了,得想办法进入内台才是。”

小黑低声道:“郡主,其实咱们想进入内台,容易得很,听说,今儿晚上,九王也会来聚鹿台!”

秦芷儿侧过了脸死盯着她。

小黑忙道:“不,不,郡主,奴婢绝没有向王爷说过什么!”

两人正说着,便见几匹马旋风般地自长路那头驶了过来,众侍卫拱卫着当中一位腰缠金鞭,衣着隐金玄衣的男子,可不正是李迥。

来到内台门外,李迥下了马,把手里的马缰丢给随行侍卫,便向内台走了去。

他的身边,跟着顾海与牧杉。

他一路走去,那些守卫的官兵对他比对皇后的凤辇还要恭敬,全都半弯了腰,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小黑低声道:“郡主,快点儿做决定,要不然王爷要进去了!”

秦芷儿十二分的不愿意与李迥一起进去,被他束手束脚管着,唠叨着不停,这也不准,那也不准。

可现在,不是没有办法了吗?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甩了甩在地上蹲得发麻的脚,如炮弹一般,向外直冲了去…

顾海跟着李迥往内台走,边走边向他汇报,“王爷,属下已然查过了,那一位的病,并没有什么大碍,相关人等,包括当日替她诊出病症的御医,全都看管了起来了,正仔细查访,看看有没有人与监天司等人勾结…”

李迥恩了一声,脸冰得如锅底。

九王不喜这个地方,顾海是知道的。

虽则有段时间,九王为形势所逼,为了肃清蚁巢势力,曾经藏在这聚鹿台一段时间。

不光是九王,连顾海他们这些手下,每次不得已来到这里,都觉得这地方阴冷阴冷的。

他们怎么也不相信,就这么个地方,居然会是皇帝成仙之所,而那所谓的双头公主,便是接引皇帝成仙的使者?

顾海此时此刻,特别能希望秦芷儿能在这儿就好了,那一位,是唯一能让李迥心情好的人了。

也是唯一能将李迥的黑脸不当一回事的。

顾海与牧杉对望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跟着。

正在此时,有一欢快的声音从长路那头直达三人的耳内…

“九王,九王殿下,您等等微臣,等等微臣…”

三人转过身去,就见长路那头,秦子钦一袭青衫,一顶瓜皮小帽,手提着衣服下摆,满脸笑容地,连跑带跳地,朝他们直冲了过来。

顾海与牧杉对望了一眼,两人打起了眼眉官司,‘这一位,是秦子钦么?’

☆、443.第443章 轻佻

‘不象,秦子钦虽然在不久的将来是咱们王爷的小舅子了,可见了王爷还是象老鼠见了猫!’

‘那这一位,是那一位了?’

‘对,是那一位,瞧见她跑的姿势没有,明显鞋底垫高了的!还有,你看看王爷的脸,嘴角…’

‘对,有丝笑意,脸也比刚才柔和多了…’

顾海与牧杉收了眼眉官司,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定。

那内台守卫一见有人冲着李迥而来,如临大敌,忙手拿矛盾直拦了上去,“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聚鹿台内台不能擅闯么?”

这些守卫每次九王爷来内台,都要被九王爷的黑脸吓上一吓…九王爷来聚鹿台心情不好,让他们也难做啊!

所以,为了不惹到九王爷,他们只能倾尽全力地办好差事!

忽然间横叉里跑出这么个人来,极没有眼色,极为轻佻,还敢大呼小叫地叫九王爷‘等等微臣’!

那侍卫首领,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恨不得派人把那小青年的嘴给堵住了!

九王爷是让人大呼小叫地叫着等人的人么?

九王爷从来都不等人的,只有人家等他的份儿!

听说在皇宫里,他连皇帝都不等的,皇帝要见他这个儿子,只得自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