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虚心肝脾肺肾一起颤抖,知道有李迥在,他如果不说出点儿什么来认错,就要被拖出去打板子了,勉强抬起头来朝秦芷儿道:“平乐郡主,是奴婢错了,奴婢不应当说您是王家出来的,不懂点心…”
“这等没眼力界儿的奴婢,怎么能让他在太后面前伺侯?将她贬入净污房罢了…”李迥冷声道。
花子虚甚喜,心想拖下去好啊,不用对着李迥这杀神了,他也好逃跑。
秦芷儿闪动眼神朝花子虚望了半晌,摇头,“贬入净污房,太便宜他了,还是打板子好,本郡主要看着他被人打!”
贤德太后心底里有点儿奇怪,秦芷儿今儿个怎么了,平日里也没这么跋扈啊?
莫非这宫婢有什么不妥?
对了,那对她下药的宫女还没找出来,莫非就是她?
想及此,贤德太后的目光也不善了起来。
花子虚被三对眼睛望着,知道今儿个若还想着一走了之,秦芷儿不知道还会找些什么借口来炮制他,马上认清了形势,向秦芷儿膝行了几步,来到她跟前,“平乐郡主,是奴婢不对,奴婢被猪蒙了眼,奴婢再也不敢了,求郡主原谅。”
秦芷儿便向垂头向上边坐着的两位道:“太后娘娘,王爷,臣女日后也要掌家理事,主理中馈的,难免不会遇到这样的刁奴,不如太后娘娘便把这宫女赏赐给了臣女,让臣女学着怎么调教好她,也好为以后打算。”
听了这个借口,花子虚趴在地上直在心底里哼哼,这么拙劣的借口都说了出来了,贤德太后她老人家英明,才不会被你唬弄过去!
“好吧,一个奴婢而已,哀家便赐给你了。”贤德太后心底里更为确定,这宫女定是有问题,秦芷儿想找机会好好儿查探她一番。
花子虚牙直咬,倒是明白这大殿里的一老一少,号称大韩最有权势的女人,与性格最为爆燥的王爷,全都被秦芷儿给收伏了。
简直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彻底地服了,老实了,哆嗦着身子站起身来,站在了秦芷儿身后。
正在这时,外边急匆匆走进来一名内侍,向贤德太后禀报,“太后娘娘,奉国淑人连夜求见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赐其女御医医治其病症,说其女仿佛不大好了。”
贤德太后吃了一惊,朝李迥扫了一眼,两人脸上俱露紧张之色,贤德太后道:“快,快宣。”
奉国淑人?
不就是简夫人么,秦坊是三品大员,因此简夫人被封为了三品诰命淑人,并赐封号奉国。
这么说来,是秦末染的病不好了?
秦末染不过背后被剪子浅浅的刺伤,怎么会伤势忽然间变重?
见贤德太后也这么紧张秦末染,秦芷儿心底里升起了股怪异之感。
小太监忙去传了太后懿旨,不一会儿,秦末染便被人搀着进了大殿,贤德太后忙命人搬了椅子给她坐下。
见礼之后,简夫人便着急地道:“禀太后娘娘,昨儿个晚上,小女忽然间不好了,半夜里直抽搐,直抽了大半夜,第二天早上,便连脉博都摸不到了,臣妇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带了她进宫,还请太后准请御医替她会诊。”
秦末染一个小小的臣女,居然可以随时进宫晋见太后?
看太后的样子,定是事先恩准了的。
想想李迥上次说到了秦末染,只轻描淡写的说起秦末染可能知道当年之事。
看来这其中的原故,并非如此简单了。
想想花子虚引了秦子钦去探那庄子,秦芷儿回头望了花子虚一眼,看清他眼底也是一片迷茫,心想看来他背后的那位主子,看来还没有通知他了。
贤德太后紧张地道:“这间中,她可醒过?”
简夫人垂首回道:“看看时辰,应当醒了。”
在庄子里,便有人将宫里的消息送到了她的耳里了,说是贤德太后预备着让秦芷儿嫁给李迥,马上便要定了下来了。
☆、431.第431章 太邪气
简夫人地位不够,又常居于内宅,那三大征兆普一发出,便被压了下来,并没有传出宫去,她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发生的蜿蜒曲折之事,只是听了那口信儿,说秦芷儿与李迥的婚期要定下来了,正巧秦末染醒了,就去在她床前抱怨了几句,可没有想到,秦末染却求她,要她一定要帮她完成了这心愿。
她只得带着她来到了宫里边。
为了女儿,只能对不起秦芷了了。
简夫人眨着眼,垂下了头去。
“嘤咛”一声,斜靠在宝椅之上的秦末染醒了过来,眨着眼睛,仿佛不是很适应这大殿里明亮的光线。
她的视线在大殿里打了一个转儿,停留在秦芷儿身上片刻,便转到了李迥与贤德太后那里,眼底涌出了泪水来,身姿娇柔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太后娘娘,臣女不想活了。”
贤德太后见她这个样子,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秦末染只是嘤嘤地哭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框里涌了出来,眼波却停留在了李迥身上。
简夫人今日是豁了出去,什么脸皮都不要了,上前扑通一声跪下,向贤德太后重重地磕头,道:“太后娘娘,求您替臣妇作主,让末染嫁给九王爷为侧妃吧,末染在床榻上躺了这么多年,这是她唯一的期望,太后娘娘,她只求一个名份,不求其它,求您老人家慈悲,给她一条活命吧…”
贤德太后一脸铁青,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手里的拐杖重重地杵地,“奉国淑人,你这是在要胁哀家了?”
简夫人额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之上,连声道:“臣妇不敢,臣妇只有这两个女儿了,臣妇这一生没什么念想了,只求末染活着之时,能达成心愿。”
李迥的脸变得冰冷。
秦末染则是终于把眼睛从李迥身上拔开了,转头向秦芷儿望了去,蹒跚膝行到了她的身边,伏地磕头,“芷儿姐姐,求您了,您便成全了我吧…”
秦芷儿在一边看得有趣,见李迥的脸铁青得可怕,怕被这家伙秋后算帐,于是垂了头站着,见秦末染来求,便道:“末染妹妹,又不是我娶你,你求我做什么?”又扯着嘴角道,“如果我是男人,我二话不说,就娶了你!”
她这话让大殿里的紧张的气氛忽然间松了下来,连带着简夫人的悲切都带了点儿搞笑的味道了。
秦末染绝望了起来,又转头望向了李迥,九弯十八转的唤了起来,“表哥,你难道一点儿勇气都没有吗?我只求一能在你身边,得一个侧妃的名份,你去求求太后,求求她成全我们…”
她在床上躺了这许多年了,每次醒来都在回味着与李迥在一起相处的时光,她定会嫁给他的,她天生就是他的妻子,这是她与他的缘分,就因为她的身子不好,这愿望离她越来越远了,她相信李迥眼底里没有别的女人的,心底里依旧只有她。
只是这么多年了,她的身子到底拖累了他了。
李迥听了这话,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她似忽也有些无语了。
“末染,本王对你,从来都没有那个心思。”李迥不耐烦地道。
秦末染苍白的脸露出丝虚弱的笑容来,“表哥,我知道,你身上的担子重,位高权重,日后要有子嗣承继,我不能帮到你这些,而你,只能娶了不喜欢的女人,表哥…我会默默陪在你身边支持你的…”
李迥放在身边的双拳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秦芷儿很担心他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一拳把她给干掉了。
可对于这种脑回路不正常的女人,她也想不出办法来劝着。
就见秦末染一边喘着,一边向贤德太后又磕起头来,扬起了脸大声道:“太后娘娘,您真想让臣女去死,让九王爷终身遗憾么?”
说完,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侯拿了根簪子比到了脖子上,一脸倔强地望向贤德太后。
简夫人则是泣不成声,只顾着连连磕头,把额头都磕得肿了。
贤德太后的脸色黑得可以泣得出水来。
拿自己的性命来求一个侧妃的份位…秦芷儿在心底里给她点了个赞。
秦末染来这么一手,倒真把贤德太后为难住了。
看样子,贤德太后是绝不想她出事的,就为了她身上的那个秘密,为了她可能知道多年前发生的事?
秦芷儿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应该怎么破了这个局呢?
她听到了身后某人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咕地一声笑。
对了,倒把这个采花贼给忘了。
秦芷儿侧过身子,朝花子虚看了一眼。
花子虚正呆在她身后看好戏,看得正爽着呢,总算报仇了,总算报仇了…这秦芷儿正和李迥议着婚呢,无端端地跑来一个女人要求李迥负责,啊哈哈,还有比这更爽的事么?
他想看看秦芷儿的表情!
他侧过身子,倒真往秦芷儿那边扫了去,一扫,正对上了秦芷儿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向他招了招手。
他不想过去…看见她那眼神,让他想起了他以前看中良家妇女时欲采花时自己那眼神了。
太邪气了有没有!
他虽然没看过自己的眼神儿,但想象得出,和秦芷儿这个时侯的眼神儿肯定是相同的。
秦芷儿再向他招了招手,嘴唇开合了几下。
花子虚读懂了她唇语的意思了,‘你想死吧!想被杖毙而死还是吊颈而死?’
花子虚磨磨蹭蹭地走,几步路磨蹭了好久,才来到了秦芷儿跟前,弯下了腰,低声道:“郡主,您有何吩咐?”
秦芷儿扯着嘴角道:“花子虚,要你帮个忙…”
花子虚道:“我能不帮么?”
“当然不成!”秦芷儿一把揪住他,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花子虚的脸由正常转为白,又由白转为青,到了最后,转为一脸的便秘表情,低声道:“你可别骗我!”
秦芷儿脸色端然,“我什么时侯骗过你?”
花子虚哼了一声,直起身来。
这个时侯,场上闹剧正持续着,贤德太后劝了几句,简夫人死咬着不松口,一劝,她就猛磕头。
☆、432.第432章 求死
秦末染则是只知道哭,边哭边拿含泪的大眼睛朝李迥控诉的凝视。
李迥则脸如锅底。
这个时侯,花子虚便紧走了几步,迈着小碎步扑通一声跪到了中堂当中,凄利地道:“太后娘娘,请您替奴婢作主!”
他这凄利叫声,极为宏亮响亮,把这磕头声,哭泣声,二话不说,全都给掩盖了下去了。
贤德太后正被这两个女人弄得焦头乱额,听到了这么一声叫,顿时如获大赦,慈眉善目地问道:“你又有什么事?”
她认出来了,这个奴婢不就是秦芷儿刚刚求去的那一位?
她的事,定是秦芷儿的事。
秦芷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还是让人充满期待…也不知道她用什么办法来应付这局面?
如果不是为了多年前那件事,她怎么会被这两母女要胁?
她看着下面跪着的花子虚,目光更加和蔼了。
花子虚心惊胆颤地跪了出去,心底里把秦芷儿自是又骂了个臭死,听到贤德太后称得上和蔼的语调,倒是舒了一口气,麻起胆子继续道:“奴婢犯了死罪,求太后娘娘做主,赐奴婢一死。”
这边有个求赐死的,那边有个寻死的,边边上,还有个磕头磕死的。
真儿个,可真热闹。
贤德太后望了一眼李迥,见李迥不是刚刚那火冒三丈,脸色铁青想杀人的模样,嘴角倒带出丝笑意来,便知道他定是准许着秦芷儿胡闹了下去的。
没错,李迥武功高,耳目灵敏,早把秦芷儿对花子虚的交待听了个一清二楚了。
既然李迥准许她胡闹了,让贤德太后便本着有戏看,不看白不看的心理,道:“你做了什么事,要让哀家赐你一死?”
秦末染与简夫人没想到一个小小宫婢无端端地出来抢戏,一时间也怔住了,停了磕头与哭泣,往这边望了过来。
只见花子虚眼一闭,头一甩,誓死如归,“太后娘娘,奴婢是女扮男装…不,男扮女装的,潜伏在宫里边好几日了,就是为了见太后娘娘一面,求太后娘娘将秦末染赐给草民为妻,草民与秦姑娘一见钟情,相知相惜,求太后娘娘成全…如果不能成全,就赐草民一死吧!”
整个大殿顿时静了下来了。
贤德太后张口结舌。
秦末染与简氏也张口结舌,两人完全弄不清楚这状况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过了许久,贤德太后咽了一口口水,哆嗦着嘴唇道:“你,你,你说什么?你说你是女扮男装?不,男扮女装?”
花子虚重重点头,“没错,太后娘娘,草民不敢胡弄娘娘!”
“怎,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男扮女装,你,你这活脱脱地就是一个女人嘛,对,你就是服伺茶水的司茶!”贤德太后脑子混乱了。
秦末染与简氏互望了一眼,两人眼底俱是茫然,倒把哭泣与磕头全忘了。
李迥忍了肚子里那想要爆发出来的狂笑,皱紧眉头道:“何必和他多说,脱了他的衣服,检查一遍,不就明白了!”
花子虚情深切切地朝秦末染望了一眼,回过头去,脸上表情如同正被鬼子砍头的刘胡兰,雄纠纠,气昂昂,“不用你们脱,我自己来。
”
他手脚麻利,一下子便把上身衣衫除了下来了,只剩下一件白色中衣…
胸前鼓鼓襄襄的,很有内容。
秦末染听见他要除衫,早用袖子把脸遮掩住了。
而简氏则是侧过脸去,呸了一声。
见他除得还剩下中衣,两人这才把视线再往大堂中央递了去。
殿上众人皆奇了,贤德太后巍颤颤地道:“这是个女人啊。”
只见花子虚从衣服下摆伸出手去,掏出一两个大面馒头,胸前那鼓鼓襄襄的东西,便扁了下去了。
殿上众人皆哗然。
秦末染羞得满脸通红,抬不起头来。
秦芷儿则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把折扇,掩住了半边脸。
简氏哪还记得磕头这回事,只朝堂中央的人瞪着。
花子虚手里举着两个大面馒头,神情诚切,“太后娘娘,还要草民再除下去么?”
贤德太后看了看他平整得可以跑马的胸,摇头,“不用了,你的确是个男人…但你的面容,怎么和哀家那司茶一模一样?”
花子虚神情哀切,眼睛里满是抑止不住的深情,再闪了秦末染一眼,把秦末染闪得浑身一哆嗦,这才回过头来,道:“太后娘娘,草民也不瞒着您了,草民是江湖人士,在江湖之上索有些侠名,懂得易容之术,为了能达成心愿,草民先是在慈宁宫采探了一番,见这司茶没有什么人注意,于是,便制作了一张她的人皮面具…”
说着,他往脸上几揉几捏,从脸上撕下一层皮来…
殿上众人又齐都震惊了。
简氏与秦末染没想到会遇到这等事情,两人惊得脸上的泪痕都干了。
花子虚俊美的脸显现了出来,贤德太后端详了他好半天,点头道:“倒是个齐整的汉子,你在江湖上素有侠名,是什么侠名来着?”她转头问李迥,“九王,你知道他吗?”
李迥拱手,点头,一脸严肃,“皇孙知道他,而且,还曾经让刑部的人捉拿过他,只不过到了最后,因为证据不足,将他放了。”
贤德太后迷惑道:“那他是犯了事儿的,是犯了什么事儿?”
李迥道:“他在江湖之上,是鼎鼎大名的采花贼,但同,凡是经他之手采了的女子,对他全都一见倾心,愿意嫁给他为妾,所以,刑部衙门没有苦主人证,自是不能定他之罪!”
贤德太后脸色一变,怒道:“采花贼?慈宁宫居然让采花贼混了进来了?”
花子虚背心冒了层冷汗出来了,因只穿着雪白中衣,后边就以肉眼可以见到的速度湿了整整一层。
今日这事不太妙啊,老太婆一发怒,事后不会杀人灭口吧?
为着慈宁宫的名声,定会杀人灭口!
恶婆娘这计划简直是坑爹啊!
花子虚咽了口唾沫,朝秦芷儿望了一眼,见秦芷儿拿半边扇子遮了脸,朝他直眨眼…就是坑你,那又怎么样?你是要命,还是要被坑?
☆、433.第433章 相思入骨
花子虚咽了口唾沫,知道现如今的形势,这是被人赶着鸭子上架了。
他伏地磕头,“太后娘娘,草民自遇到了末染姑娘之后,就改邪归正了,再也没做那伤天害理之事!”
秦末染听到此处,再怎么害羞,也顾不上了,大声道:“你胡说,我什么时侯遇到你了!”
简夫人也道:“是啊,太后娘娘,小女常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怎么可能与这个刁民相识,请太后娘娘作主,将这刁民严惩!”
花子虚回过头去,脉脉地望了秦末染一眼,看得她浑身一哆嗦,他这才回头,“太后娘娘,您别怪秦姑娘,的确,秦姑娘确实是不知道草民的,一切只是草民的一厢情愿,草民对末染姑娘相思入骨,才做出这等事来,男扮女装入宫,想求太后恩赐,将末染姑娘赐嫁于草民,这原就是草民的异想天开,草民…草民,原就不打算活着回去了!”
贤德太后算是想明白了,这简氏母女死缠乱打了上来,倚着那件事,持着他们不能将她们怎么样,没脸没皮地撒起了泼来,如果不答应这两母女,倚着秦末染的性子,还真能闹出人命来。
这两母女,怎么跟她们说道理,怕都是不会听的。
这秦芷儿倒好,却是另劈蹊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指使着一个采花贼反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