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宫守卫明白了,这两个宫婢扭住平乐郡主的人是刺客!

他如临大敌,一挥手,那些侍卫团团把两宫婢围住了。

皇后气得直哆嗦,大声道:“你,你们…”

秦芷儿截住了她的话,“皇后,你别怕,一切有臣女呢,这些刺客,一个都跑不掉!”

吕嬷嬷站在皇后的身后,轻轻地拉了拉她后背的衣服,向她摇了摇头。

皇后忽然间明白了,这里是慈宁宫,这些皇宫守卫,都是慈宁宫那老太婆的人…承认来了刺客,总比承认她联同陈留长公主谋害平乐郡主的好。

皇帝这些日子虽然对她和颜悦色些,但只是看着她生下阴阳堕使的份上面子上的尊敬,对她并没有多少宠爱。

如果这当头闹出这谋害平乐郡主之事来,皇帝定不会放过她。

皇后不受宠多年,早养成了畏缩犹豫的性子,一遇事就缩头了。

所以,她点了点头,咬着牙只得道:“没错,她们就是刺客。”

那两宫婢正扭着秦芷儿的胳膊,听了这话,吃惊地望向皇后,其中一名便叫了出声,“不,不是,奴婢不是刺客…”

秦芷儿道:“你们不是刺客,莫非是皇后派的?”

那宫婢接口,“正是…”

那侍卫首领听了这话,便道:“一派胡言,皇后会派人来刺杀自己?来人啊,把这两个贱婢押了下去,听侯太后发落!”

皇后大急,看吕嬷嬷看了一眼,心想这两人如果被那老太婆捉走,可经不了什么审讯便会把原委全说了出来了。

吕嬷嬷向她点了点头,皇后便放下心来,这两个宫婢,吕嬷嬷会处置了。

那侍卫首领便一挥手,就押了那两名宫婢出去,看了看四周围的宫婢,见有些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奇道:“皇后娘娘,她们这是怎么了?”

皇后有苦说不出,只得道:“被刺客弄伤了。”

秦芷儿满脸痛惜,道:“长公主也被那两位刺客弄伤了,撞到了柱子之上,皇后娘娘,要快些请御医过来替她看看才是。”

陈留长公主听了,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去。

秦芷儿与王家的恩怨早传到了皇宫内院,侍卫首领知道秦芷儿被王家赶了出来了,见她对嫡母依旧这么关心,心中感叹,心想这陈留长公主真是脑子有问题,这么好的庶女儿都将其赶走了。

陈留长公主抚着自己的脸,看着秦芷儿,一言不发。

那侍卫首领见她盯着秦芷儿,心底又感叹,后悔了吧,这么好的庶女儿…

皇后吸了一口气,倒是平静了下来,道:“来人啊,去请御医。”

☆、384.第384章 娘家

有小宫婢便拔脚而出。

正在此时,秦公公急走进来,打量了屋子一眼,道:“皇后娘娘,这刺客既已被擒住,太后娘娘请您与平乐郡主一起,去慈宁宫见驾。”

此时,陈留长公主的左半边脸已经开始由灰变成了黑色,秦公公一眼看见,便吃惊地道:“原来这黑云聚顶是应在了长公主身上?”

陈留长公主忍了半天的气,终于忍不下去了,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身子向后软倒。

秦芷儿忙道:“快快快扶住嫡母…长公主。”

几个宫婢忙过去扶住了她,往内室而去。

皇后道:“等御医来了,请他好好儿替长公主瞧瞧。”

她向吕嬷嬷使了使眼色,吕嬷嬷心领神会,也跟着进去了…她得好好儿和长公主对好口供,把今日的事圆了过去。

皇后瞧了秦芷儿一眼,心底里苦笑,有谁会想到,一名闺阁之女,在这样的情况底下,居然应变得这么快,原本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到了她这儿,一眨眼的便象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被击溃了,这殿里所有的人,都仿佛被她牵着鼻子在走!

好象有好几次,都是这样,被她轻而易举地逃脱!

所以这一次,她准备了充足的人手,在秦芷儿决想不到的地方动手,因为只有在慈宁宫,在这老太婆这里,秦芷儿才会放松警惕,可没有想到,还是被她脱身,反倒把自己两个人手折了进去。

皇后望着一脸凝重的秦芷儿,忽然间有些害怕,这秦芷儿,莫非有老天爷相助?

她忽然间打了个哆嗦。

她那阴阳堕使,可是假的,并非皇室血脉,老天爷会不会因此而在惩罚于她?

连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都让秦芷儿给破了?

秦芷儿不说破今日发生之事,怕是又要拿此事做为把柄了!

那侍卫首领押了两位宫婢往慈宁宫走,走了没两步,那两宫婢便软倒在地,七窍流出血来,请了御医一看,那两个人却是死了。

秦公公无可奈何,只得命人禀报了太后。

慈宁宫灯火通明,进得殿内,太后与皇帝坐于上首,李迥在下首站着,脸色沉肃。

见礼之后,皇帝目注于皇后身上,道:“皇后,听闻你在这偏殿,都遇了刺客,可曾受伤?”

皇后心里发苦,道:“禀皇上,臣妾没有什么事…”

皇帝又道:“听闻平乐郡主还被那两个刺客劫持了?”他把视线投到了秦芷儿身上。

皇后心底一惊,心想秦芷儿如果此时把真相和盘托出,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恩宠,怕又没了。

她朝秦芷儿望了去。

贤德太后见皇后慌张,暗暗起疑,向秦芷儿道:“平乐郡主,到底真相如何,你且说个清楚明白。”

李迥也目注于她。

秦芷儿道:“禀报皇上,太后娘娘,臣女来到偏殿,便见着皇后娘娘与长公主在偏殿休息,皇后娘娘向臣女提及了让臣女重归王家门庭之事…”

“什么?”贤德太后一下子拍到了椅子扶手之上。

皇帝拿冷冷的目光扫向皇后,“皇后,你倒是挺会自作主张!”

皇后脚一软,由身边的宫婢扶着,才没有跪倒,脸一下子煞白,“皇上,臣妾这也是替皇上分忧,向平乐郡主提前提个醒儿…”

李迥则拿担忧的目光朝秦芷儿望定。

贤德太后一声冷笑,“皇后,此事尚未盖棺定论,你便急着出手了,这是不把哀家和皇帝放在眼里了?干脆这后宫朝堂,便由你一人作主算了!”

皇后听了这话,脸上原还有的一点儿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了,她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见陈留长公主殷切期盼着平乐郡主重归王家门庭,这才想着帮长公主说合的。”

她这是将所有的错儿都推在长公主身上了。

贤德太后不再理她,问秦芷儿,“平乐郡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的后背都绷直了。

秦芷儿便道:“皇后与长公主正说着这事儿,未曾想便有两名宫婢从暗处冲了出来,要向皇后行刺,幸好其它宫婢拦着,这才没酿成一场大祸。”

皇后一下子瘫软在地。

贤德太后便冷冷地扫了皇后一眼,“是么?”

秦芷儿道:“确实如此,那两名宫婢一出殿门,便自裁而死…”

贤德太后道:“倒又是一桩死无对症的无头公案。”

皇后忽然间有点儿感激秦芷儿…虽然知道她掩盖此事,定不怀好心,但这个时侯,总算替她遮掩了过去了。

皇帝不耐烦了起来,如果不是牵涉到了阴阳堕使,影响他的成仙大计,他才不会掺和这女人之间的争吵,秦芷儿既是妨碍了他成仙,又正巧有大商国递国书来求娶,便赐她一个公主的名份,送去和亲便是了,至于九王,这天下间女人多的是,一个秦芷儿算得了什么?

可他倒没想到,他与太后对九王一说此事,便遭到了他的全力反对,两父子差点吵了起来了。

如今的大韩,能担起朝廷重担的,便只有九王一人了,九王又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得好好儿劝劝他才行。

皇帝虽是想成仙,但对大韩王朝还是有些感情的。

如果成仙之后,以后犯了错儿被贬下凡尘了,大韩王朝就是他的娘家,他可不想以后连娘家都没得去了。

还是得找个好的替他看着这大韩王朝的家业才是。

九王爷如今看来,是唯一适合的人选。

他道:“行了,皇后以后你便留在凤阳宫静养,不必掺和这些琐碎之事了!”

这便是让她闭门思过了。

皇后被两个宫婢扶起,脸上一片惨然,却不敢再说什么。

皇帝便一挥手,让宫婢扶了皇后出去。

皇帝便转过头来对太后道:“母后,就由你向平乐郡主好好儿解释解释。”

贤德太后脸上显过一丝阴影,点了点头。

皇帝便对李迥道:“九王,闽南边界传来奏折,说那些异民又有异动,你且跟朕来,商讨商讨。”

李迥站着没动。

皇帝恩了一声,李迥这才道:“父皇,儿臣领命。”

皇帝便带头而行,李迥在后跟着。

等两人出去了,贤德太后便向秦芷儿招了招手,道:“平乐郡主,来,咱们到后边说说话儿。”

秦芷儿垂目应了,上前扶了贤德太后,两人往后殿而去。

小殿里的地龙升起,茶也已然摆好,熏香从屋角镂空的香炉飘了出来,染得整间房子满是清雅平和。

贤德太后扶了秦芷儿的手坐在榻上,有宫婢拿了十方大软枕过来,替她放在腰后,贤德太后靠着软枕坐下,脸上疲惫之色尽显。

她指了指茶几,宫婢忙伸手在桌上取了茶杯来,递到她的手上。

贤德太后就着那茶杯饮了一口,竟是咳了起来,一口吐在了茶杯里,那茶杯便被染红了。

宫婢脸上现了紧张,急道:“太后,一定得让御医来看看了,您这是第二次了。”

贤德太后摆了摆手,“不,先别告诉任何人,哀家绝不能让这所谓的预言成真!”

她接过宫婢手里的丝帕,拭去了嘴角的血迹。

秦芷儿见此,却是心底暗暗吃惊,原来这凤凰涕血应在了贤德太后的身上?

那鹿角折损,便是应在聚鹿台养着的那双头畸婴身上了。

这幕后之人竟是步步为营,布局周密,让不可能发生之事一件件的全都发生了。

太后身边高手如云,吃食饮用都有专人伺侯,却依旧让人趁隙寻了空子去!

光是一个‘鹿角折损’已经让皇帝深信不疑了,如果太后口吐鲜血之症传了出去,便落实了这凤凰涕血之兆了。

至于那‘黑云聚顶’,却是最为简单的布局了

秦芷儿想及此,不由暗自惊心。

贤德太后一转头,便见秦芷儿眼底担忧之色竟显,却没有一般女子的惊慌,反倒皱紧的眉头,象是在思索着什么,便心底点了点头,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与李迥一起承担风雨,无畏无惧。

她便道:“平乐郡主,不管皇后说什么,你都别担心,哀家倒是不信了,一个监天司的预兆,便能翻了天去?”

秦芷儿见她脸色苍白,脸上的皱纹更多了,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岁,心底暗暗担忧,上前扶了她斜躺在软枕之上,道:“太后娘娘出现这种症状,可曾查过,是因为饮食上出了纰漏,还是其它?”

秦芷儿知道这三个征兆之中,怕是这凤凰泣血才是最关键的,其它两个只要有心,便能做到。

只要破了这凤凰泣血的征兆,查出真相来,其它两个便不攻自破了。

贤德太后支撑了这么久不倒下,就是要阻着皇帝胡乱下圣旨,封了秦芷儿为公主去大商和亲,此时便再也支撑不住了,躺在软枕上直喘气,一直到身边宫婢给她吃了一颗丹参丸吞下,这才气息平稳了一些。

听秦芷儿问起,她望了身边宫婢一眼。

那宫婢忙向秦芷儿拂了拂礼道:“启禀平乐郡主,太后此症,是前儿个半夜忽然发作的,昨儿个白天,娘娘还好好儿的,去御花园赏了赏花,还召了秦家家主进宫商谈些事,可到了晚上半夜,正敲了三更鼓响,太后便咳出血来,而正巧此时,聚鹿台那里便送来了信儿,说是那阴阳堕使生病了,太后便严命奴婢等不得将她生病的消息传了出去,直至拖到今日。”

☆、385.第385章 怪异

秦芷儿暗生佩服,心想太后当真是生活在争斗之中一辈子的人,略有风吹草动,便当既立断!

如此一来,才能阻了皇帝直接向她下了圣旨,让她成为公主,去大商和亲了。

因为这样,皇后与陈留长公主才急了,自作主张,竟想着让那‘黑云聚顶’的征兆应在她的身上,以促使她去大商和亲?

太后摆了摆手,那宫婢退到她的身后,太后气息疲弱,道:“昨儿个半夜,监天司的官员便齐聚了乾坤宫,向皇帝禀明天有异象,卦象出示了那三大征兆,哀家这才明白,哀家这病症,也成了那征兆之一,哎…那帮人拿着老天爷的征兆行事,倒让人防不胜防。”

她又看着秦芷儿,脸上倒露出丝微笑来,“刚刚在偏殿里发生的事,哀家已经知道了,幸好皇后蠢愚,你也机灵,倒让陈留长公主应了那黑云聚顶之兆,如若不然,纵使有哀家百般地阻着,也阻不了皇帝下旨了。”

皇帝对贤德太后依旧言听计从,无论他行事多么荒唐,总归会听进贤德太后的话。

初时还不觉得什么,此时,秦芷儿的感觉却有些怪异了起来。

心想皇帝对成仙已然痴迷了,他是一国之君,脾气定是说一不二的,照道理来说,贤德太后在他最痴迷的事上再三阻止,他再怎么着,也会和贤德太后生了嫌隙的…太后并非他亲生的母妃…

可如今看来,皇帝对贤德太后依旧尊敬有加?

她看了看贤德太后满头的花白头发…不,贤德太后与皇帝年龄相差甚远…

她满头黑线,忙把脑子里那不可思议的想法丢开了去。

秦芷儿压抑住了心头那股怪异之感,道:“臣女多谢太后援手,才让臣女不至于再和王家有什么牵扯。”

贤德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阻得了一时,却阻不了一世,皇帝虽在哀家劝说之下暂时不下旨意了,可…”

她话未说完,便又咳了起来,捂着帕子掩在嘴上,雪白的帕子上就有了两三点鲜血。

宫婢拿了茶过来给她饮下,慌得连茶水都差点儿打翻了。

秦芷儿道:“太后娘娘,臣女明白的,太后的病,还是尽早让御医看看为好。”

贤德太后便再望了那宫婢一眼,那宫婢便道:“平乐郡主,娘娘宫里边自有相熟而嘴紧的太医看过了,可太医说了,太后娘娘这病,其症状象是肺痨,实际上却不是的,连太医都没办法症断出来。”

肺痨就是后世所说的肺癌,太后如果有了这种病,理当早有症状了,却不应是这般说生病就生病的。

仿佛有一支怪手,伸进了后宫里边,让太后什么时侯染病,她便染上了病了。

正好配合着那三个征兆,却是冲着她来的了。

目地就是为了把她送到大商和亲?

秦芷儿心底忽起了哭笑不得的感觉。

贤德太后当然也明白这三大征兆就是冲着秦芷儿来的,吸了两口气,平静下来,道:“你且放心,哀家也和九王商谈过了,他心底里有数的,定会想办法破了这征兆,让那些人无法得惩。”

说完,她又咳喘了起来,这一次,吐出来的鲜血更多了。

服伺的宫婢团团围住了贤德太后,喂药的喂药,拿帕子的拿帕子。

秦芷儿插不进去,见那雪白的帕子放在银盘之上,上面的鲜血象红梅一样,便走了去,拿起那帕子,在鼻子上闻了闻,倒真有一股人血的腥味儿。

秦芷儿想了想,便把那帕子收进袖子里藏好。

好不容易,贤德太后平息了下来,脸上疲倦更显,对秦芷儿道:“平乐郡主,皇帝给了哀家两日时间,两日之后,皇帝便要下旨了,这件事,九王那里也是知道的,如今,只有看你和九王的了,一定要弄清楚这次之事的来龙去脉!哀家决不相信有什么监天司征兆!”

她说得气急了一些,脸色便白了。

那宫婢在一边急得直低声劝道:“太后娘娘,您别动气,此时定能查个清楚明白的!”

看着她银白头发,布满皱纹的脸,秦芷儿不由便鼻酸了起来,上前扶了她的胳膊,如发誓一般地,“太后娘娘,你且放心。”

贤德太后便微闭了双眼。

那宫婢见贤德太后实在累了,便让秦芷儿来到外间,对她道:“平乐郡主,在太后娘娘发病的那日,还发生了一件事,奴婢原以为是件小事,就没有告诉太后娘娘,如今看来,恐怕与太后发病有关。”

秦芷儿见她眼神闪烁,便道:“你且放心,此事只有你我知道,决不会传至第三人嘴里的。”

那宫婢便松了一口气,很感激秦芷儿的善解人意,弯了腰便向秦芷儿行了一礼,“多谢平乐郡主,说来这事也极为蹊跷,贤德太后原有一幅镶了老坑玻璃种珠玉的抹额,近些日子天气渐渐寒冷,奴婢便找出那抹额来,预备着给太后梳完头后再戴上这抹额,可哪里知道,奴婢一转身的功夫,那抹额上的红宝石便不见了,奴婢遍寻不着,只得拿了别的替代…”

秦芷儿明白了,这宫婢如果说了出来,只怕要遭管事姑姑责罚,便小事化无,含混了过去。

这宫婢倒也不是有什么坏心的,倒是一心一意为了太后,如若不然,她若不说了出来,任谁也不会知道。

秦芷儿想了想,这手法还真有点儿熟悉,专偷珠玉宝石?

那宫婢见秦芷儿不出声,脸色惶惶,“平乐郡主,你且说说,太后生病,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因为奴婢替太后换了另一条抹额,她戴得不习惯,所以才病了的?”

秦芷儿便道:“你将太后平日戴的抹额和那少了块珠玉的全拿了来,给我看看。”

那宫婢忙走进内室,拿了那两条抹额出来,递到了秦芷儿手上。

那两条抹额作工精致,云纹秀美,一看便是大内之物,秦芷儿便把那两条抹额翻来覆去地看,还拿在鼻端闻了又闻。

那宫婢被她这番作态弄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