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犯此病症的人,脾气都有点儿喜怒无常。

她斟酌着答,“禀王爷,臣女听说王爷迎接大商使团,仰慕青焰公主的风采,因而才来到街上,与众人同迎青焰公主与王爷。”

四周围百姓没想到凑在人群之间看热闹的女子竟是位郡主,有些便不以为然了起来,此女也太不知礼数了!

此时,又有马蹄声踏踏而来,青焰公主骑马奔至,与李迥并排而立,笑问:“九王爷,这一位,就是平乐郡主?”

她的嗓门如出谷黄鹂,婉转柔长,众人没见她容貌,光听声音,便觉酥到了骨子里去。

她拿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王芷儿,从头到脚,似要把她看个透彻。

李迥宠着一名庶女,她是知道的,但皇亲国戚,坐着高位的,哪一个没有三妻四妾,她那些兄长,有的府里已有了上百名的如夫人了。

她根本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李迥能带给她的名份地位,他能将她放在心里。

她看着下边站着的那娇怯怯的人儿,长得虽然有几分姿色,却一幅小家子气的模样,眼神闪躲,显是害怕着自己,心里便有几分痛快了。

红红在人群当中躲着看好戏,她从小与青焰公主一同长大,青焰公主厥屁股,她就知道她拉什么屎,见了王芷儿的一眨眼的换了幅怯懦的模样,暗自叫了一声好…王芷儿不去演戏,简直浪废她这演技了。

又见了青焰的神态,便暗暗替她的智商着急。

王芷儿明打明的盘算着从她身上刮下一层皮来。

她忽然间对青焰有点儿同情了。

王芷儿象是极怕那两匹高头大马,双腿发软地向青焰行了一礼,“回禀青焰公主,臣女便是王芷儿。”

青焰见她的模样,更放心了,很小的时侯,她便注意着李迥的一举一动,派了许多探子进大韩朝打探,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样的女子,李迥岂能看得上?

凭着姿色能有几日宠爱,过了没多久,也就腻了。

既然李迥喜欢她,就让她留下,也无不可。

青焰笑得越发和蔼,“早就听说平乐郡主娴淑良善,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有知晓平乐郡主底细的人便想,这位郡主前儿个才从牢里放了出来,从哪里见得她娴淑良善了?

这青焰公主倒还真是温婉大方。

是正室的典范。

青焰跳下马来,走到王芷儿跟前,含笑道:“今日既在这里遇上了郡主,不如郡主便与我们一起回青乐皇宛?”

王芷儿怯生生地道:“能行么?”

青焰道:“当然可以的,妹妹。”

好吧,这就定了名份了!

为了她那一马车的珍珠与金条,王芷儿很愿意做这个妹妹,用臣服的目光朝她望定,“姐姐,如此,臣女便打扰了。”

☆、284.第284章 伤人

她拉着青焰公主的手,眼底冒着光。

李迥在一边看着她拿腔作调,把青焰骗得团团转,气不打一处来,几日之前,他便接了贤德太后懿旨,去迎接大商使团,这几日,他都食不安寝,生怕这消息传到王芷儿的耳里,让她对他有什么误会。

回来之后,又有宫里边传来的消息,说王芷儿险被贤德太后治罪,他更是心急如炽。

他护送了大商使团进京,到了大街之上,便留意着街道两边的动静,他把内力使到了极致,连青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便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在和人商讨着这商队马车里的物品。

他巡声而望,一眼便见到了兴致勃勃挤在人群当中看热闹的王芷儿。

和所有其它无关人等一样,她只把这场和亲当成了一场热闹来看,她和所有人一样,讨论大商使团的富足与财富,恐怕一边讨论,一边流着口水。

可她讨论的,却没有他。

他阴冷着脸望定了她,看着她与青焰交互的双手,她想将他撇得远远儿的,他却偏不如她所愿。

王芷儿感觉两道目光把自己的双手瞧得差点儿冻住了,汕汕然地松了青焰的手。

李迥又不高兴了。

问题是,他为何不高兴啊?

王芷儿自觉没做错什么。

青焰公主倒没感觉到李迥情绪变化,只想和未来夫婿打好关系,满足未来夫婿所有的要求,便笑吟吟的回头,“九郎,我请妹妹去青乐皇宛一坐,您看怎么样?”

王芷儿恶寒了一下,这大庭广众的,连九郎都叫了出来了,看来这青焰公主对李迥志在必得啊!

她得趁着这东风狠刮她一笔才行。

于是,她也怯怯然朝李迥望定。

李迥扯着嘴角笑了笑,纵马上前,来到王芷儿跟前,侧下了身子,一把便将她抱上马去,“青焰公主,怕不能如你所愿了,大商使团已到京师,本王护送公主职责已尽,就此别过,本王要和我这未婚妻聚聚了。”

满街的人皆石化。

青焰公主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王芷儿脑子打了结了,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脑子里便出现了幻象…一根根的金条珍珠珊瑚等金银珠宝,皆长着翅膀往远处飞走了。

李迥一说完,拉了马匹便走,呼啦啦的,黑云骑也跟着他向远处奔驰。

等到马蹄声消失,街上之人朝青焰公主望来,脸上皆有同情之色。

红红张大了嘴看了这出好戏,见青焰在街中心发抖,略有些同情,李迥这人,她不是没有领教过,他在意的,会宠到了极点,无微不至,但若他不在意了,他才不会顾忌会伤到什么人的!

红红摇了摇头,幸好她老早便放开了手,如若不然,在这等大庭广众之下受此屈辱的人,就会是她了。

看着青焰公主踉跄着被仆婢们扶进了轿子里,红红也跟着众人散了。

王芷儿被李迥揽在马前,在大街上奔驰,饶是她脸皮奇厚,在众目睽睽之下也红了脸,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咬着牙道:“李迥,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的心跳得象打鼓一般,却没有答她的话,只是飞驰往朝安门而去。

这条街道,人也不少。

王芷儿急了,“李迥,你放我下来!”

他弃耳不闻,只把王芷儿搂得更紧一些,领着黑云骑飞驰而过。

王芷儿的眼前闪过了路人吃惊愕然的脸。

他这是想干什么?想让天下人都知道王芷儿是他的女人么?

她恨得牙直痒痒,不假思索地,便朝他胸口咬了去,他一声闷哼,却一点儿也没有松开的迹象,在朝安门前转了一圈,才向九王府奔驰。

黑云骑旋风般地冲进了九王府。

终于停了下来,王芷儿抬起头来,就见黑云骑的众位护卫皆好奇地朝她望着。

不,是望着李迥的胸前。

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长袍,那上面明显地印了两道齿印。

王芷儿也看到了那两道齿印,垂了头不敢再望。

李迥揽了她跳下马来,吩咐,“都散了。”

这家护卫才轰然叫了一声是,各自散了。

他向她走近,沉着脸,浑身冰寒,王芷儿便不敢多望,只盯着他胸前的齿印,更心虚了。

她决定先发制人,抬起头来,气势汹汹,“王爷这算什么?王爷要和亲了,我在外边看看热闹都不成了么?”

李迥来到了她的面前,“本王和亲,你便这么高兴?看热闹?噢…?”

王芷儿吞了口唾沫,嘟哝,“那你要臣女怎么样?哭天抢地,寻死觅活?”

也许是她表现得太不在意,所以让李迥心情不好了?

他是皇家子弟,从小被人宠着,人人皆以他为天,他早已习惯于这样了。

不好,刚刚的表现太过无情了。

王芷儿便切切地露出些悲伤来,拿起衣袖拭了拭眼角,“王爷,臣女对王爷不是没有动心,只是臣女知道自己的身份,臣女只要王爷过得好便成了,臣女会在远处祝福王爷…”

这下子满足了他大男人的心思吧?

王芷儿差点儿被自己的伟大感动了。

李迥望定她,见她柔弱的肩膀微微的抽动,大眼睛湿漏漏的,象极了那受惊的小鹿,一见而让人柔软。

只是,她那急眨的眼皮是怎么回事?

他可知道,她眼皮一眨,便是转动着鬼主意了。

他哼了一声,“祝福,本王可不需要你的祝福!”

王芷儿怔了,也来不及伪装了,“那你需要什么?”

李迥一把抱住她,拥她入怀,“本王只要你,再隔几日,我便奏请父皇,要娶你为妻。”

王芷儿忽觉晴天响了一个霹雳,眼前出现了一片血光…她还真有这种感觉,李迥还没提出要娶她,贤德太后便将她叫进宫去,差点儿便冤了她杀人,如果真提了出来,她会落得什么下场?

听到这话,她冲口而出,“王爷,咱们好聚好散,不好么?”

她真是这么想的,在现代,哪一个没谈几场恋爱,如果每谈一次,便要嫁娶一次,那每个人都要结五六次婚了。

☆、285.第285章 抽她

而且,嫁给李迥,代价实在太大。

她承认,她的确对他动过心,但仅仅是动心而已。

那点儿动心不足以让她以性命来博。

想她一个从现代穿越来的灵魂,算得上已死了一次了,如此下去,难道真让她再死一次?

李迥说出这话,没见到她眼底的欣喜,相反的,却是她满脸的怆然,象是要大祸临头了。

他气冲头顶,一下子把她扛到了肩上,一脚踢开了厢房的门,将她扔到了床榻上。

厢房伺侯的奴婢见此,吓得往房外四散。

王芷儿悴不及防,小腹顶在他的肩头,腹里翻江捣海,再被他丢到了床榻之上,昏头昏脑的,倒真的害怕了起来。

他取下了腰间的金鞭,指着她,“王芷儿,本王便这么让你生厌?”

王芷儿往床角缩了去,眼睛四处寻找着可逃走的出口,嘴里道:“不,不是的,王爷误会了。”

忽听有鞭子声忽啸而来,王芷儿吓得大叫,身上却没有痛感,只觉床榻一下子裂开了,她便往下跌了去。

鞭子一下一下地抽了来。

“为何你这般对我!”李迥咬牙切齿!

王芷儿听得那鞭子声在头顶呼啸,哪里还有半点儿骨气,抱头缩成一团,“王爷,臣女对您其实很仰慕,有段日子还茶不思,饭不享的…但咱们两人的情形,就是神女有梦,襄王无情…您都要和亲了!”她实在气不过,“臣女怎么对你了…”

又是一鞭而来,打到了她身边的背褥之上,把背褥里面的鹅毛抽得漫天飞舞,整座屋子象下着一场大雪。

没听到鞭子声了,王芷儿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见自己身边的被褥啊,枕头啊,全被那金鞭抽成一条条的,整座床已然碎成了几块,心惊胆颤,见李迥在漫天鹅毛之中站着,讨好地道:“王爷,臣女不是不想嫁给您,但形势使然,臣女不想您让贤德太后伤心,让天下臣民伤心。”

她想替自己添增点儿悲切的情绪,挤着眼角,想挤出两滴眼泪来,可有鹅毛飘落,落到了她的鼻尖之上,便使她不由自主打了好大一个喷嚏,那点儿悲伤的情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芷儿暗叫不好,果然,李迥大踏步向她走了来,一把便把她按进了怀里,嘴唇寻了上来,堵住了她的嘴,他似带着惩罚般地咬着她的嘴唇,吻得她胸膛差点儿裂开。

咬得她舌尖一阵阵的痛。

他松开了她,眼底之下红了一片,语气却冰冷,“王芷儿,本王想娶的人,是逃不掉的!”

王芷儿气息不稳,知道这个人现在脾气不稳,附和着他比较好,忙直点头,“王爷,臣女便等着您的好消息了。”

李迥看清了她眼底的不以为然,手掌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到底没有掐上她洁白的脖子,一甩袖子,便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顾海在外边,听着屋里面的动静,见李迥出来,忙迎了上去,“王爷?”

李迥停下了脚步,冷声道:“你二十四时辰派人盯着她,别让她再出什么妖蛾子!”

顾海听了半天屋子里的动静,听得里边象是要把房子给拆了,见王芷儿平安无事地在屋子中央站着,倒越发肯定这女人在李迥心目中的地位,替李迥掬了把同情的泪水,点头道:“是,属下这便去办!”

李迥停了脚步,忍住了让自己不回头看…他怕他再看一眼,真会把这女人一把掐死!

顾海见他蹬蹬蹬走远,直至看不到背影了,才向那屋子走近,就见王芷儿从屋里出来,正抖着身上的鹅毛…象一只浑身上下滚了草的小猪一样抖着身上的草。

顾海默然…难怪王爷气得把这屋子都想拆了!

王芷儿把自己身上的鹅毛拍打干净了,一抬眼,见顾海冷眼瞧着她,象瞧一堆粪土,气就不打一处来,“怎么着,怎么着,顾海,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莫名其妙的惹了李迥,差点被他吓出心脏病来。

怎么着,她连李迥的属下都惹了?

顾海哼了一声:“没,您没惹到属下,您这么没心没肺,怎么会惹到属下我?”

王芷儿跳起脚便叫:“顾海,我怎么就没心没肺了!你家王爷要和亲,被辜负的人,好象是我吧?你倒说说,我怎么就没心没肺了?”

顾海叹着气道:“平乐郡主,王爷真正想娶的人是谁,您不会不知道吧?您也别让王爷独个儿一个人争取,你这个当事人却在一边冷眼旁观…”他气不过,“冷眼旁观还不上,还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他脸红脖子粗的。

王芷儿便又吓着了,心想李迥情绪不正常,影响到他的属下也情绪不对,可不能再刺激,她忙道:“顾海,您且放心,我决不是那样的人,我定不会给王爷添麻烦的。”

顾海见她嘴里没一句准话儿,知道她并不把李迥刚刚的求亲放在眼底,再默默替李迥掬了把同情泪。

前有贤德太后使劲了手段阻止。

后有王芷儿这个没心肝的扯后腿…

王爷这娶妻之路,无比的漫长啊!

王芷儿惊魂未定地回到王府,身后就跟了一个尾巴了…顾海。

说是奉了九王爷之命,以后二十四个时辰伺侯。

王芷儿无可奈何,一路上给顾海摆事情,讲道理,要把顾海给劝了回去,“顾海,你是个男人,这么跟着我回王府,怕是不妥吧?”

顾海道:“不怕,属下是个阉人。”

王芷儿沉默了。

沉默了半晌又道:“顾海,您伺侯的是九王爷,您这么跟着我回去,就不怕九王爷那边人手不够?”

“不怕,黑云骑里边,象属下这样的人多着呢!”

“顾海,你不怕你老婆…噢,你是阉人,未曾娶妻…”

王芷儿没词了。

眼看着王府渐近,她很沮丧,身边跟了这么个人,以后行动还怎么方便?

那一车车的珠宝越飞越远了。

顾海便道:“郡主,王爷说了,你只需把我当成透明之人便成了,您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罢…只要您别逃婚便成。”

王芷儿眨着眼道:“逃婚?你说哪里的话?我怎么会干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再者,我没和谁有婚约啊?”

顾海闭目不语,刚刚王爷在屋子里说的,全院子的人都听见了,还说没和谁有婚约??

王芷儿再跟他商量,“顾海,如此说来,如果我想和大商使团友好通商,您也不拦着?”

友好通商?

是想刮青焰公主一层油下来吧?

这可不关他什么事儿!

再者,王爷对青焰公主原本无意,随便她怎么搜刮!

顾海点了点头,“王爷吩咐过属下,郡主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好,有需要属下的地方,也尽管吩咐!”

这岂不是多了一个象红红一样的好帮手?

王芷儿双眼发光,复又感慨,“顾海,我身边有红红便成了,红红不也是你家王爷派到我身边的,你又何必跟了来?”

哼,红红那丫头被你耍得团团转,跟了你没多少功夫,便唯你之命是从,如果不派我来,到时你消失无踪了,王爷没地方哭去!

顾海垂着眼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