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到生色地打了个手势。
那两个随从一惊,这是杀人灭口的意思。
两个随从有些心凉,原本可以救的人,因为任务失败了,就要灭口?跟着神侯,可真没有前途。
其中一人手指一甩,射出一根银针,无声无息地射在椅子上那人身上,银针上有毒,那人翻了一下白眼,头便垂了下来了。
王芷儿与红红还在吃那鸡腿,仿佛没有瞧见,而永贞,显见着好几日没吃过一餐好的了,啃完了自己手里的鸡腿后,双眼发光地望着王芷儿手里。
穆倾城见那人死了,王芷儿尤不在意,心底更起疑,这太不寻常了,王芷儿什么时侯变得这么迟钝傻了,象她那兄长一样?
冷不丁的,他还以为在他面前的就是王子钦,只不过换了身女装!
穆倾城的眼光还是锐利的,自从心底里有了疑问,更注重细节,仔仔细细一通观察下来,可以确定,这的确是王芷儿…吧?
天底下真有这么高超的易容术?
如果不是王芷儿,那么,真正的王芷儿去了哪里?
他心里头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有点儿痛恨老天爷,无端端地让两双胞胎出生干什么?
穆倾城在那儿纠结。
红红一开始觉得好玩,现在却有点儿心惊胆跳了,心想九王爷怎么还不来,她已经紧赶慢赶的把危险信号发给了柳青青,她收到消息,再通知特定的人,自有特定的人向九王爷通消息。
她们正在拖延时间,这是当然的,只是没有想到,王芷儿拖延时间的方法这么独特,难怪当时,她会让她顺手从旁边的殿里偷只鸡来,说也奇怪,这只鸡被她散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粉未在上面,用碳火烤了一下之后,便香得她们连舌头都差点吞了下去。
原本对着王芷儿就尖酸刻薄的永贞,也只忙着吃鸡了。
红红怀疑,王芷儿是在用鸡来引诱永贞!让她来不及尖酸刻薄。
九王爷怎么还不来?
红红心想。
王芷儿也想着,李迥,关键时侯,总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穆倾城有备而来,只带了两个人,便是明摆着谈判不成,杀人灭口的意思。
鸡也吃完了,下边怎么继续?
王芷儿慢慢地擦着手上的油,象是忽然间才发现旁边捆着的那人死了,一下子站起,脸上全是慌乱,“这人怎么死了?”
红红也吃惊地道:“是啊,无端端的,怎么死了?”
永贞听见死了人,总算清醒了一些,直起嗓门啊啊尖叫,“死人了,死人了。”
见王芷儿这么不淡定,全没了平日里那聪明睿智的模样,穆倾城更迟疑了,这是她假装的啊,还是她原本就不是她自己?
如果不是她自己,是她那兄长,王子钦偷入后宫,这可是大罪一桩!
可问题又来了,如果是她自己,她这么假装,那这屋子里肯定有陷阱!
穆倾城脑子里正反双方激烈的辨论着。
动手好,还是不动手好?
永贞一定得死!
王芷儿一定得跟着他走,成为他见不得光的侍妾!
目标虽然在,可实行起来怎么就那般困难?
屋子里的,门口的,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
王芷儿便招呼了,“神侯,您既也是来探望八公主的,老站在门口也不好,不如进来坐坐?”
穆倾城温和地笑,“不必了,本侯站着便成了。”
王芷儿道:“那多不好意思,我们都坐着,独留您一个人站着,来来来,进来进来,红红,给神侯搬张椅子。”
王芷儿很热情,眉眼笑得舒展开来,象一朵盛开的花,让人见了便心底舒服。
想不由自主地靠近。
可穆倾城也懂得,越美的花,越得提防她有毒,他可上了好几次当了,他想起王芷儿对付贞莫宁时,那带血的荆棘,一个大男人,莫名被她吊在了树上…他站着没动。
两位随从忍不住了,用只有他能听得见的声音道:“神候,只有她们三人,现在动手,还来得及,属下听过了,这屋子里真只有她们三人!”
穆倾城狠狠地瞪了这两个随从一眼!贞莫宁被吊在树上,不也是只有她一个人?
两个随从不敢再劝,只得沉默地等着。
此时,王芷儿似是发现了两名随从意动,眉眼舒展地招呼起那两随从来,“两位,你们也进来坐坐?刚好,这个人死了,可以腾出张椅子。”
这两随从此时也发现了:王芷儿与别的闺秀不同,不把死的人当回事儿…别的闺秀哪有这么大胆的?
两人有些理解穆倾城了,难怪神侯迟迟不行动的?
但也可以让他们发几个暗器去,隔空把屋子里的几个人给打昏或打死了,老这么站着是怎么回事?
他们哪里知道,穆倾城原就是机谋百变之人,所遇之人,全是思虑幽深的,特别和王芷儿过了几次手,知道她是怎么个人,往往简单的事,经过他几番思索,反而不敢实行了。
因为王芷儿原就不是个简单的人!
特别是此次的行动,受了这么大的挫折。
红红对王芷儿佩服得五体投地,请人进来坐而已,就请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在这一柱香里边,王芷儿用各种灿烂的,温暖的笑容,使出各种借口,甚至扯上了有朋自远方来这种词句,请站在门口的人进屋来坐。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他们真的进屋坐,哪里知道,王芷儿越请,他还越不进来了,还往后退了两步。
王芷儿说得口干舌燥,再要了一杯水,抿了一小口。
穆倾城敏锐地发现,王芷儿的手有些颤抖,忽然间明白了,“你在拖延时间?”
☆、165.第165章 气人都有水平
王芷儿茫然抬起头来,一幅无辜忠厚的样子,仿佛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样,嘴里却尖酸刺人:“当然,我就是在拖延时间。”
穆倾城气得仰倒,冷声道:“动手。”
两随从拔脚直冲进了进去,才冲了几步,便听见后边有人道,“你们干什么?”
王芷儿脸上的忠厚无辜瞬间消失了,眨着眼偏着头,那表情有多气人就有多气人,伸出兰花指翘着,娇嗔…恍惚之间,红红还觉得她把柳腰扭了两扭,“九王爷,神侯想杀人灭口!”
穆倾城浑身一凛,他所有的注意力竟全被王芷儿吸引,一言一行似受她所控制,竟然没有察觉李迥来了?
遇到了她,就仿佛着了魔一般,怎么会如此?
那两随从当然停止了,他们见机得快,一冲进屋里,一人寻了张椅子坐下了,道:“姑娘请我们进来坐,多谢姑娘了。”
王芷儿指责穆倾城杀人灭口,到然只是一个笑话。
李迥揭着眼皮背手站在离门不远之处,“神侯今日倒很有空闲,来斜柳宫祈福?”
穆倾城勉强地笑,脸上的温厚怎么也挂不住,“听说八公主被软禁了,怕她想不开,因此在庙里求了串佛珠来,想送给八公主,臣想告诉她,一念愚既般若绝,一念智既般若生,如没想到遇到了平乐郡主与八公主在屋子里吃荤腥之物,不敢打扰,只在门口站着。”
王芷儿娇娇怯怯地,双眼似有雾气弥漫,很有些冤枉了他的羞愧,“原来神侯这般好心,是我错怪神侯了…神侯,您想送给八公主的佛珠,是不是手腕上戴的那条黑中透亮的?”
穆倾城左手一捂,捂住了右手那佛珠,这王芷儿眼睛可真贼,这条佛玉用上好的墨玉制成,价值连城,他好不容易求得的。
而且此墨玉佛珠有奇效,能怯病驱邪,怎么能随便送了出去?
穆倾城沉着脸站着。
王芷儿眨巴着眼道:“神侯,你还有另一条手链么?没见你拿着呀?”
她满脸的好奇与无辜,那样子象小狗儿想扑了上来寻肉,穆倾城的脸更黑了。
李迥嘴角抽了抽,心想王芷儿连气人都可以气得这么有水平。
红红很是机灵,凑在永贞耳边道:“拿神侯要手链,换鸡吃。”
李永贞嘴里边美味缭绕,只恨那鸡腿太少…站起身来便道:“本公主多谢神侯赐佛链。”
说完,把手直直地伸到了穆倾城的眼前。
李迥一双眼眸颜色极淡,微微眯了起来。
穆倾城知道,今日这手链,不舍也得舍了,他只得把手链取了下来,递给永贞,好模好样慈和地道:“八公主,臣期望你能得窥得佛祖之意…”
永贞一把接过那手链,递给了身边的红红,道:“说好了的,送多几只鸡给我!”
她来斜柳宫几日,最痛苦之事,莫过于被人强灌那难以下咽的食物,如今吃到了这种美味,连死都抛在了脑后了。
穆倾城无法说下去了,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眼看着红红把那手链递给王芷儿,王芷儿美滋滋地戴在手腕上,对着窗外撒进来的光望了又望,嘴里边道:“通透通透,戴在手上如有佛光照着,只不过这戴起来太大了,隔两天卖了,换个小巧些的。”
穆倾城脸都黑了。
李迥觉得不能再让王芷儿气下去了,再气下去,穆倾城非爆了不可,咳了一声道:“斜柳宫哪是外人随便能进入的,诸位探也探望了,如没什么事,便都离了吧。”又皱眉望住那死了的人,“这个人,是哪里来的?”
王芷儿抢先道:“神侯凑巧来探望八公主,凑巧见到有人对八公主不利,便令手下顺手杀了这人…神侯,我说得对吧?”
穆倾城咬着牙道:“对。”
王芷儿眨着眼,眼波氤氤,很是感动,“神侯真是个好人。”
李迥用拳头堵住嘴,咳了一声,差点忍不住笑了出声,穆倾城栽了这么大个跟头不止,还站着这里被人冷嘲热讽了半晌,他这一生,只怕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了。
穆倾城勉强地道:“九王爷,臣便告退了。”
李迥微微点头。
穆倾城深深地望了王芷儿一眼,腮帮子绷得极紧,他原本想对她留两分余地的,却不能留了,等他当场捉住她假扮兄长的把柄,看她还能否笑得这般灿烂?
他一挥手,带了人退走。
李迥让人把屋子收拾干净,把那死人带走,一切就绪之后,才把目光转向了红红。
“说吧,怎么回事?怎么叫人传递消息迟了这么多?”李迥皱紧了眉头道。
红红愕然道:“王爷,我早把消息递给青青了,却不知哪里出了差错?”
柳青青从众人后面走了出来,面容清冷,淡然,“王爷,奴婢从红红那儿收到消息,马上传递了出去,绝无半点虚言。”
柳青青一向做事很有分寸,从没出过差错,相反红红因为性子跳脱,反而经常犯错。
见红红强辩。
众人眼底皆露出些不满来。
红红被人冤枉,眼睛都红了,委屈地对王芷儿道:“郡主,刚一进门,你让我躲起来那会儿,我便发了消息给青青了。”
青青冷哼一声:“怕是你忘了吧,以为凭自己的身手,便可以应付得来?”
王爷是站在她这边的,王爷的身子要依靠兄长的医术,定不会拿这些小事来处罚她,更何况,这不过是些微的疏漏罢了…她不过让王芷儿略受些苦,并没有害了她的性命!
李迥挑了挑眉,温声问王芷儿,“你来作主吧,不喜欢这丫头,我另外送个给你。”
什么狗屁有人争抢的男人便是好男人…李迥很是厌烦这些女人无时无刻使这些小心思勾心斗角。
如果是王芷儿,那又不同了,看着她在其中挑拨离间,象看一出好戏。
怎么同样是勾心斗角,王芷儿演起来便风光霁月了?
李迥望着王芷儿略有些婴儿肥的脸,和他兄长一样狭长的凤眼,粉嘟嘟的肌肤,掌心里仿佛还留着那肌肤的滑腻,浑身便有些发热。
☆、166.第166章 霸占着她
王芷儿只觉他两道眼神仿佛要把自己燃烧,别过头去,道:“你想换,便换罢。”
青青差点跌倒,她谋算了许久,在他的眼底,还没有王芷儿的一句话来得重要?
她更明白,王芷儿压根没把她放在眼底。
李迥一挥手,青青便被扯了下去,哪还有那清冷自持的模样。
她到底还有几分清醒,没拿兄长的医术来威胁李迥,她总算明白了兄长语重心长对她说的话,“青青,王爷从来不受任何事,任何人的要胁,你可别打错了主意。”
当时,她听不进去,只以为有兄长担着,她出些小错,李迥不会将她怎么样的。
她抬起盈然欲滴的眼,望向李迥,可李迥的视线半刻都没在她身上停留,只停驻在王芷儿身上,从来没有的柔和。
王芷儿被他两道视线弄得极为恼火,心想你想把我的头顶望个对穿还是怎么?
一回头,又吓了一跳,红红那两道视线更让人费解,被李迥望着,让人心烦,被一个女人含情脉脉地盯住,那不止是心烦了,就有点儿惊悚了。
其实,红红很想弄明白,刚刚房间里那高手,到底是怎么被王芷儿发觉的。
红红是个求知欲很强的好姑娘。
那高手用了墨家的隐身之术与龟息之术,,整个人与房间融为一体,她进得房间,全没有发现,而王芷儿一进去,便发现有异,走到墙边拿出针来直刺,把那贴在墙上和墙成为一体的杀手刺昏了。
针是肯定有致人昏迷的药!
王芷儿身为内宅闺秀,也挺心狠手辣的,比她不差啊。
红红双眼泛着星光朝王芷儿望着。
王芷儿不想和李迥有交集,招了手让红红过来,“弄多两只鸡来,晚上咱们再用别的方法煮着吃。”
红红真点头,低声把自己心底里的疑问提了出来。
王芷儿自不会告诉她,她眼神锐利,连一些人脸上瞬间消失的微表情都看得清楚,贴着墙身上披了块与墙体颜色一样的布的人,她当然能看得清楚身上的微动了。
只含糊地道:“多观察就行了。”
红红对她更崇拜了。
顾海是后来才进院子里,一进院子,就感觉到一股冷气儿,看见李迥沉着脸站着,望定了长廊下喁喁细语的两主仆。
他便知道,李迥心底里不高兴了,不由对红红有点儿兴灾乐祸,心想派你去,是去保护王芷儿,不是却霸占着她的,李迥好这不容易得了个与王芷儿独自相处的机会,你横插一脚,算怎么回事?
顾海咳了一声,提醒红红。
红红是个实心姑娘,哪有他们这些人心底的弯弯拐拐,她一定得问清楚,刚刚是怎么回事,王芷儿有什么魔力,看得出那么高深的墨家之术。
她眨着眼道:“郡主,你告诉我真相,我便教你一门武功,你看行不?”
王芷儿果然兴趣大增,把她一把抱住了,还亲了一亲,低声道:“就教轻功。”
顾海悄悄望了李迥一眼,见他的脸更黑了,上前道:“红红,你给郡主端杯水来。”
红红应了,恋恋不舍地道:“郡主,咱们可说好了的,晚上我去找您。”
王芷儿连连点头。
顾海很为红红担心,红红是个好姑娘,不比有异心的青青,可别因为九王爷莫名的怒火,给殃及池鱼了,他使着劲儿朝红红直眨眼。
红红奇道:“顾首领,你眼里进沙子了?”
顾海无语问苍天。
李迥几个箭步上前,一把拉住了王芷儿,道:“跟我走!”
王芷儿一挣,没挣脱,心想你还真有瘾还是怎么着,想拉就拉,想拖就拖,她一伸手就来了一个格斗擒拿姿势,想扭断他的胳膊…自是没能扭得断,反而被他铁一样的胳膊震得手有点儿痛。
她急了,想起手上还有个功能没用到,那就是长指甲功能,伸手就往李迥脖子上挠。
她只是想把他吓得松手,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再者,她想着,李迥武功那么高,她能挠着他么?
可李迥没动,显见着也怔住了,他脖子上就多出了两道印子。
满院子的人都震惊了,连头顶上飞的鸟儿都不敢叽喳,顾海与牧杉更是缩了缩头,担心地想,王芷儿的手腕要断了吧?
有谁敢这么对九王爷李迥?他身上已经已十多年没有流过血了。
隔了半晌,有个温和的男声响起,“你瞧瞧你,也不小心些,指甲都弄断了。”
满院子里的人,包括外边站着守门的,下巴都掉了下来。
这是个什么情形,九王爷开始关心起别人的指甲断不断了?
被人挠出血来了,还关心那人指甲断没断?
王芷儿一气之下,挠了李迥一把,挠过之后,这才有点儿害怕,正不知如何是好,听了他那句问侯,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挠得太狠,的确把指甲给挠断了。
王芷儿略有点儿不好意思,“王爷,臣女有罪…”
“芷芷,咱们去那边,我给你修剪一下指甲…”李迥很是殷勤。
众人的下巴刚刚才合上,又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