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天生能吸引所有目光的男人。

两人坐在八仙桌旁,竟如刚刚的两位花魁一般竟夺天地颜色,华丽耀目。

王芷儿不敢睁开眼睛,只敢在眼缝中仔细观察,但既便这样,也让神侯穆连城似有所觉,朝这边望了过来:“九王爷,这位是…?”

李迥道:“我的一个手下,喝醉了酒。”

穆连城微微一笑:“王爷真是体恤下边之人。”

他这才转过目光,不再打量王芷儿,可既便这样,也让王芷儿浑身出了一身冷汗。

两人风花雪月地寒喧了起来,从朝内大势谈至香山枫叶,梅岭雪景,两人口才好,又回上见多识广,听到王芷儿耳里,竟是让她入了迷,差点儿一失神睁开了眼插话。

寒喧了半个时辰,穆连城这才谈完了,向李迥告辞。

王芷儿一听不好,刚刚用醉酒把顾海糊弄了,这才能进这屋子,穆连城一走,便是李迥秋后算帐之时,于是,哼哼了两声,仿佛酒醉之中短暂的清醒,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看清面前的人是李迥,大惊失色:“王爷,下下下下官这是怎么了?”

李迥正送穆连城出门呢,便听身后有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糠索一般地抖,转过身来,便见王子钦伏在地上,不停地磕头:“下下下官该死,冒犯王爷了。”

穆连城看清面前这官儿的一张脸,不由吃了一惊,心想,这个人便是那女人的兄长?

只不过短暂的相遇,他对那个女人,却是再也不能相忘。

他不由停下了脚步。

李迥声音冰冷:“王大人喝醉了,走错了屋子。”

王芷儿惊慌地抬起头来,“莫非下官闯了王爷的屋子?下官当真该死,昨日妹妹还劝我,叫我不要鲁莽,少喝一点儿酒,下官怎么这便忘了?”

穆连城笑道:“王大人不必担心,九王爷仁厚,不会怪责于你的。”

李迥仔细察看她的脸色,心道这王子钦当真不知道什么?莫非顾海听错了?

顾海也有些迟疑,刚刚这王子钦的确没说什么,只是提起了他的妹妹,难道真是自己草木皆兵弄错了?

两主仆对了一下眼。

几人的面色眼神,哪里能逃得过王芷儿的眼睛,她知道两人正是迟疑不定之时,便道:“王爷,下官替您送神侯出门。”

听了这话,李迥抬头看了王子钦一眼,却见他俊眉修眼,鸦般的头发贴在鸦一般乌黑的头发,既使是面颊半掩,也有隐隐有潋滟从他脸上缓缓流趟,李迥心底又是一跳,竟是想起那日与王芷儿的满室旖旎来,鬼使神差便道:“本王还有些事请教王大人,顾海,你替本王送神侯。”

穆连城心底一跳,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儿,却是笑道:“如此,本侯便不打扰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王芷儿和李迥。

屋外虽有丝竹喧闹之声透过珠帘而来,可王芷儿却只觉房内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层层向她压迫。

这是她第三次和他单独相处,前两次的结果都不太好,她一穿越过来,便被他毁了清白,事后,她通过多方渠道也知道了这个人,她知道他是一个强者,一个能将损害他利益的敌人往死里折腾的人。

因此,她对他从来没抱任何的希望,没有希望过他能放过她。

在她而再地利用威胁他之后。

但无可厚非,他的容颜,能使人产生希望,那样的清俊英挺,赏心悦目。

会使人忘却他的冷酷与狠辣。

此时,他坐在桌边,便如一株修竹,无一处不俊美,竟使她想到了摇曳生姿这样的词。

他的手长脚长,手形却极优美,衬着拇指上那碧绿的扳指,王芷儿感觉,那是世上最美的手。

使她忘了那双手可以拔出利刃,使刃染鲜血。

“你看什么?”李迥皱眉。

王芷儿倏地惊醒,垂下了头,“王爷,下官醉酒,冒犯了王爷,请王爷处罚。”

这个人的声音和他那尖牙利齿的妹妹都如此相似,优美的下巴,如玉石一般,微启的红唇闪着淡淡的光芒,精致的耳朵小巧玲珑,李迥有些困惑,看着她,脑子里竟现出了那一日的情形来,心底涌起阵阵烦闷。

这件事,是他做得最不成功的一件。

自小到大,没有什么事,他不能成功的,他出身富贵,母妃是皇后,至尊至贵,虽然排行最小,却是嫡子,所以,没有人胆敢违背他,但想从他身上得到利益的人却不少,可到了他现在这个年纪,想要糊弄他的人却越来越少了,不是因为别的,那些人都得到了足够的教训,人对你狠,你要对人更狠才行。

这是他得出的经验。

这个世上没有完全无辜的人,所以王芷儿失了清白,名声尽毁,是她自作自受。

他心底全没有愧疚抱歉。

只是时隔多日,那晚的情形却时不时地闪回他脑里,柔滑如腻的身躯,娇怯的面容,和事后那淡定嚣张的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没有人在他面前那样的肆无忌惮的张狂,可却深深映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根须旺盛。

☆、61.第61章 好奇心害死人

使他一再地拖着,到了最后,竟是不知道该不该回报她了。

这个人,是她的兄长,面容卑怯,战战惊惊,和她完全不同。

他竟然将两人混淆?

李迥忽感觉兴味索然,摆了摆手,“去吧!”

王芷儿怔了怔,这便完了?没有秋后算帐,什么都没有?

这不适合他的脾性啊!

王芷儿怕他反悔,忙恭身后退,“王爷,下官告辞了。”

到了门边,转过身就往外急走,直走下楼梯,这才停了下来,松了一口气,才感到后背已湿了一片。

堂前,罗大磊等饮得正欢,王芷儿正想走过去,却见侧门边,那楚楚与芙香儿由玉湘带着,往后院而去,走在前头的,却是那神侯的侍卫。

经过前世的训练,王芷儿识辨面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穆倾城的侍卫长成什么样儿,不过瞬间,她便记得清楚。

她对罪恶有天生的敏锐,她知道穆倾城的真面目,这个袖底有檀香味道,满嘴都是慈悲的人,那一日望着她的时侯,却是酷冷冰凉,如草丛里趴伏的毒蛇,随时都会扑了出来。

她得罪的,不是一般的人。

要了解罪犯,便要跟踪盯梢,竟一切可能知道他的日常活动,才会知道他的脾性,知道他真正是一个什么人。

她不会等着穆倾城找上门来。

王芷儿跟着前面那一群人,一直跟到了后花园里,那侍门走进假山驻燕阁,显见向阁里的人通报去了。

花园里的空地上只剩下了三个女人。

芙香儿怯怯地垂了头,身姿如随风而逝的洁白雪梅,站在距离楚楚一步远的地方,似是不敢与楚楚视线相接。

王芷儿见了,不由心底一突,这两个女人,当真有趣。

楚楚忽然一笑,面容便如牡丹盛开一般,艳到了极致:“装出这幅可怜的样子来干什么?神侯此时又看不到!”

芙香儿如兔子般受到惊吓,抬起头来望了楚楚一眼,又垂下眼眸:“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懂?”

楚楚哼了一声:“芙香儿,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你最好别惹到了我,大家便相安无事。”

芙香儿垂着头,眼波盈然:“姐姐,大家来到了这种地方,便都是苦命之人,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楚楚眼神阴冷:“谁和你的姐妹?这巷子里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你可记住了,去了的,便永远都不会回来,别看你今日风光!”

芙香儿似是受到惊吓,抬起头来,浑身索索发抖。

玉湘声音冰冷:“行了,都别说了,神侯还等着呢。”

楚楚脸色一变,收了刚刚的嚣张,与芙香儿同时垂头:“是,妈妈。”

此时,阁中有侍婢前来,通报几人进去。

王芷儿从树后闪出,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抬起头来,望着天边洁白浮云,笑了笑:“这紫衣巷,有不少秘密啊。”

驻燕阁内。

穆倾城斜靠在窗前矮榻之上,半闭着双眼,修长如玉的手指和着屋子里的丝竹声缓缓击着节拍,良久,才睁开眼来,双掌合击:“不错,不错,楚楚的琴弹得好,芙香儿姑娘的萧也吹得好。”

楚楚听了,款款走上前来,娇柔地跪伏在他的脚下的榻上:“侯爷既是喜欢,楚楚可每日都弹给您听。”

她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闲适地坐着,面容俊美,风度翩翩,无论什么时侯,他的嘴角,都是微微上翘的,仿佛在笑,眼眸却柔得如一汪春水,让人要沉腻其中。

他和素有冷面魔王之称的九王爷不同,他是她可以触摸的人,不象李迥那般冷淡疏远。

他的俊美不凡,让人一见而沉迷,但他的脾性,却让人折服,虽然从来没有女人用柔情来化解过他,但楚楚相信,没有男人能抵御她的柔情,她的美。

紫衣巷不比其它的地方,聚集的都是全国最顶尖的美人,而她,便是那顶尖美人中最为出挑的,她回眸一笑,可使男人脸红心跳,眼露灼热,她曾使自命清高的书生千金散尽,曾使纵横疆场的将士成为自己的绕手之柔,也曾使那清正不阿的御史成为榻上昏臣,更使得无数美满夫妇恶言相向,她的美貌,便是她的利器,可以让坚冰融化,除了她不可接近的人,比如说李迥。

但这次不同,她的心头一次系在了这穆倾城身上,他那样的俊美无匹,却性情和煦温暖,冷却了她长久冰冷的心。

她只要他一人,甚至起了从良的心。

他是她心中完美无缺的良人。

至于那芙香儿,不过是一个清涩还不懂风情的果子,美则美了,但呆头呆脑,怎比得了她那样的风情?她会和以往许多的美人一样,新鲜了几日,便会被人遗忘!

穆倾城微微地笑,“是么?你想每日弹给我听?”

楚楚心底一喜,知道这个机会,她一定得抓住,如若不然,便会永远地失去了。

这样的贵人,不会在女子身上花费太多的力气。

尤其象她这样的女子。

“只要侯爷愿意,楚楚愿跟随侯爷。”

旁边叮地一声响,是芙香儿碰响了桌上的琴弦,她眼底露出羡慕之色,却神色黯然地垂下了头。

她凭什么和她挣?

楚楚眼巴巴地望着穆倾城,可他却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转向了屋子里挂着的一盏宫灯,宫灯上画着四季平安的图案,精美绝伦。

楚楚头一次感觉到心急,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她一向只要人心急,曾几何时,自己心急过?

她甚至想告诉神侯,她在紫衣巷多年,私底下已积累富可敌国的钱财,有一个就象戏文里说的杜士娘的百宝盒。

只要他愿意给她在侯府一片立生之地,她可以给侯爷带来万千的财富。

她痴迷地望着穆倾城的侧脸。

隔了良久,穆倾城才转过脸来,伸出如玉般的手指,勾向她的下巴,仔细欣赏:“的确是个美人儿,尤其是肌肤,滑软柔嫩,连一丝毛孔都没有。”

他的手指向下,抚过耳垂,脖颈,在她领口处停住了,缓缓地抚着,似是在感受那肌肤的嫩滑。

他道:“你真愿意跟着我?”

楚楚眼底露出狂喜和希望:“是的,妾身愿服侍侯爷生生世世。”

穆倾城笑了,嘴角微微上翘,如阳光撒满大地,听不出一丝儿的嘲讽:“既如此,本侯便成全你。”

他转脸望向芙香儿,“你也愿意跟着本侯么?”

☆、62.第62章 砧板上的肉

芙香儿眼底露出些喜意,刚想回答,却看清楚楚眼底的冰凉,略一迟疑,便听穆倾城道:“太瘦了一些,还是等你养好一些吧。”

芙香儿眼底的喜意消失了。

楚楚如得大胜,得意洋洋地看了芙香儿一眼,上前扶着穆倾城,如果侍妾扶着她的相公:“侯爷,让妾身来服侍您。”

穆倾城却是一扬袖,便将她拂开,让楚楚有些愕然。

拍了拍掌,玉湘便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的身边,站着一位面目阴冷的中年男人。

穆倾城道:“这芙香儿么,嫩了些,带回去调教些时日吧。”

玉湘牙关直打颤,忙应了,领着芙香儿往门口离去。

虽受了挫折,楚楚却想着,贵人都是这样的,自小锦衣玉食,不喜人的触碰,只要他多看看我,定会对我不同。

她想再上前,却有些迟疑,正值此时,她却感觉两道视线从下而上,肆无忌惮,她抬起头来,便见着那面目阴冷的中年男人正打量着她,目光赤裸,仿佛她是一只砧板上的猪肉。

那目光让她怒从心起,这是什么人,尽然胆敢用这种目光望她?

只不过一个贱民!

此时,穆倾城的目光却落在了楚楚的脸上,柔和多情:“你看她,怎么样?”

楚楚被那目光扫着,瞬息间,怒火便灭了,居然没有多想他语气中的意思。

从此之后,她脱了贱籍,不再是妓女,可以嫁入侯门,与那些贵妇平起平坐,没有人胆敢小看于她。

中年男人的目光没有离开她半分,看得更加仔细,那视线有如实质,仿佛能穿透衣裳,直达内里。

“禀侯爷,她的肌肤雪白无暇,没有半点儿伤痕,小的必尽全力保持其完整无缺,制好之后,画上六国凤祥图案,便能制出那最好的宫灯。”

楚楚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双脚不自禁地打颤,他们在说什么,在说什么?

☆、63.第63章 入V了,请大家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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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64章 灯笼杀机

穆倾城的目光还是那么温柔,看着她,如欣赏一幅名画:“你不要跟着本侯么,如此一来,便可以生生世世跟着本侯了。”

他的眼波转向屋子角落里挂着的宫灯,那宫灯是穆倾城最喜欢的东西,从未离开过身边。

可没有人知道,它是由什么制成。

雕漆为架,经工匠细心打磨,一遍遍地上了桐油漆,再用画笔描绘,画上精美图案,镶上画屏。

没有人知道,他最喜欢的,其实是那宫灯上蒙着的美丽而血腥的物件。

看到它,就如看到了那一张张美丽的容颜。

它是他的战利品,也是他的收藏,就如皇帝收藏后宫的女人。

他喜欢看着人从云端跌落地面,眼底俱是恐怖,就如眼前的楚楚。

可惜,这样的表情却不能维持太久,和许多美人一般,到了最后,便是麻木与认命。

只除了一人,那花园之中的美人,笑容如花,却下手狠辣,竟能将那贞莫宁逼得走投无路,让他无计可施。

他摆了摆手,中年男人上前,提起了瘫倒在地上的楚楚,她眼若死灰,甚至没有求饶。

无趣,真是太无趣了。

那个女子,也是那样的美,美若清荷,但却脱如灵兔,狡猾如鬼,是深闺女子,在那样的情况下,却能那样的嚣张,使他退却,如果能在她的脸上看到惊恐的表情,那将是什么情形?

穆倾城忽然间很期待。

她的肌肤,也是紧致雪白的,如能蒙上这檀香制成的笼架,定会成为他最珍贵的收藏。

穆倾城的手指缓缓滑过紫檀笼架,如抚着情人的面容。

忽然,门外侍卫走了进来,低声道:“侯爷,有人在花丛窥探,被属下捉拿了,您看…?”

穆倾城笑了:“还有人胆子这么大?”

“属下查了,是刑部的一个小官吏,对楚楚姑娘痴迷得紧,一路跟了过来。”

“这么说来,破奴拉了楚楚出去,都被他看在眼里了?是谁?”

“姓王,叫王子钦。”那侍卫小心地道,“要不要属下替您处理了?他喝了不少酒,紫衣巷荷花池很深,淤泥也很深,人若落了进去,没有人会察觉。”

穆倾城目光深邃,手指拨弄着那盏宫灯,宫灯旋转,使得灯上的人物不停地转动,玲珑剔透,美央美仑。

“传他进来。”

侍卫应了一声是,隔不了一会儿,提着王子钦进来,随手一丢,王子钦便跌在地上。

穆倾城走上前去,蹲在他面前,看着他,那张脸,除了男性化一点,和她倒真是相像,可那又怎么样,脸上全是卑怯慌张,让穆倾城瞬间便失了兴趣:“喜欢楚楚姑娘?”

他连连点头,“侯爷,楚楚姑娘如若跟了侯爷,请侯爷善待她。”

穆倾城笑了:“可真是一个痴情的人,只是,她若跟了我,便是本侯的人了,你有什么资格来说三道四?”

他的眼也是那么清澈,眼眸能倒映出他的身影,可脸却稍有些男性化,全没有他那妹妹那样的灵动,就如一截木头,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