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一个能藏得住话的人,对她信任的人,她更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她完全信任且爱的人有三个,爸爸、沈宴还有沈姨,而这三个人排个顺序的话,毫无疑问,爸爸是排在第一位的。
“爸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那个韦叔叔我就特别害怕,还想跑,后背冒冷汗,可我明明没有见过他啊。”洛书颜也很纳闷。
洛天远今天也回忆了一下,他确定女儿在此之前没有见过韦俊。
是的,这件事情当然可以敷衍着过去,比如女儿怕生,比如突然见到家里有了生人会害怕,可他不愿意敷衍自己,尤其是在女儿的事情上。
每一个理由,他都能反驳过去,他的女儿他最了解不过,不可能没有缘由的就害怕一个人。
洛书颜小心地看了她爸一眼,“爸,我今天是不是不该那样,是不是很不礼貌呀?”
“怎么会。”洛天远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神情温和,“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啊,而且恐惧这样的情绪是掩饰不了的,就算是爸爸,遇到害怕的事物也不一定会做得比你好,你今天很棒了。”
洛书颜被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爸爸也会有害怕的事情吗?”
她总觉得,爸爸是无所不能的。
现在爸爸却说,他也有害怕的事物。
洛天远眼眸一暗,“当然会有,只有是人,就会有令他害怕的,爸爸害怕书颜生病,也害怕书颜不开心。”
像他这样的人,父母都不在了,身边只有女儿,能让他感到害怕的都是跟女儿有关。
晚上,洛天远到很晚才睡着,很少会做什么梦的他却梦到女儿躺在血泊中,小脸雪白,已经没了生气,他吓得闷哼一声,从梦中醒来时,那股钻心的疼痛,那种好像人都是四分五裂的、了无生趣的感觉席卷而来,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去隔壁看看女儿,来到女儿房间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却不知道要不要推门进去。
梦中的情景太骇人,他也顾不上能不去女儿卧室就不去的原则,打开了门,走到床边,看女儿睡得正香,他似乎还觉得不保险,甚至探出手放在她的鼻子下面,感觉到温热的气息喷在手上,他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说来也很可笑,书颜还是小婴儿时,他看她小小的,半夜总会惊醒,总会去试探她的鼻息才会安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了爸爸后,就没睡过整觉,怕她会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又怕她会在梦中学会翻身,然后翻过去后就翻不过来,总之,他无师自通,没当爸时外面打雷下雨再大动静他也睡不醒,当了爸以后会经常惊醒。
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也没想到女儿今年十三岁了,他还要去试探鼻息……
洛天远从卧室出来,却睡不着了,干脆起来给女儿泡燕窝,他站在厨房流理台前,想到了几年前在深市遇到的一个人。
那个人跟妻子带着孩子在深市奔波,有一天妻子有事外出,他带着孩子去外面吃饭,就只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等他回过头来时,儿子不见了。他找了儿子好几年,精神疲倦,胡子拉渣,他提起儿子时,眼神茫然,只是会一个劲的懊悔,懊悔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去洗手间,无数个夜晚,怎么也睡不好,害怕儿子生病了没人照顾,害怕儿子受到了伤害,于是,他自责,为什么要去洗手间呢?
这件事令洛天远感到害怕。
他怕的是,那一个又一个无心的瞬间,等到以后他回想起来时,他会痛恨这时候的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呢?为什么不能多上点心呢?
很多案子中,都是熟人直接或者间接参与,这令洛天远很早很早前就知道,人心隔肚皮,也许是他太谨慎了,也许是他太多疑了,可他觉得,无论他跟别人关系有多好,无论那人看起来有多正直靠谱,他更应该相信的都是孩子的直觉。
还是那句话,不怕多此一举,就怕危险从身边经过,还一无所知,那才是最可怕的。
比起韦俊,他当然更相信他的孩子。
洛天远耐着性子等到天边刚露出鱼肚白,便拨通了宋前进的号码。
宋前进晚上才喝了酒,这会儿还有些不在状态,“这么早,出什么事了?”
洛天远几乎一夜没睡,语气疲倦低沉,“前进,有件事你帮我留意一下,其他人我都不信任,这件事很重要。”
宋前进很少会听到洛天远用这样郑重的语气,“你等一下,我去洗个冷水脸清醒一下。”
过了一会儿后,宋前进意识清醒了许多,“什么事,你说。”
洛天远站在阳台上,这个时间的西城带着一丝凉爽,周围安静得很,“帮我多留意韦俊,找人盯着他。”
宋前进大吃一惊,“韦俊?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洛天远当然不会将自己的心里路程说出来,宋前进没有当爸爸,他也没有处在这样的位置,所以,他不指望任何人来体会他此刻的感觉。他知道,如果他说是因为书颜打从心里害怕韦俊,宋前进一定觉得匪夷所思,说不定在盯梢过程中还会有怠慢的情况,他不愿意这样。
也许别人会觉得他这当爸爸的已经跟神经质没什么两样了,也许有人会以为他是杞人忧天,想太多。
可这件事说到底,也还是因为女儿对韦俊的畏惧害怕以及不知道理由,如果知道女儿为什么害怕,那还好说,最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害怕。
他小心谨慎了这么多年,多此一举的事情也做过很多次了,也不在乎这一次。
“具体什么事我不好说。”洛天远声音沉沉,“总之,我觉得他有点问题,你多盯着他,有什么异动就跟我说。”
宋前进跟韦俊充其量也就是比普通朋友关系好一点,他跟洛天远关系是最铁的,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他能为洛天远豁出命,孰轻孰重根本就不用比较,他没有再追问,便应了下来:“你放心,我肯定找人盯着他不让他发现。”
第68章
正式进入初三,这是紧张的一年,火箭班的学生们更早一步的迈进了考试的紧张气氛中,课间十分钟要么在补眠要么在背政治历史,实验中学初中还不会分文科理科,中考除了考语数外,物理与化学,还会考政治历史这样的科目,前几年,大家都把主要心思放在了正课上,这最后一年,便开始进入了疯狂背书状态中。
就是洛书颜这么个爱美的性子,在初三这一年,都由原来的隔一天洗一次头,改成了隔两天洗一次,中间那一天洗刘海敷衍了事。
其他的学生们只会为来年的中考紧张,洛书颜不同,她感觉自己已经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了。
在这样的心理压力之下,她没有崩溃,算是素质很过硬,也很乐天派了。
精神上还在顽强,洛书颜的体重却掉了很多,当然也有抽条的原因。
她本来就不胖,这些年来一直在坚持学舞蹈。当她这天早上起来站在体重秤上,发现自己去上个月又轻了四斤时,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早上,洛书颜跟沈宴一起去上学,他们这小区附近就有一个派出所,洛书颜在派出所门口停下脚步,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渴望。
如果接下来一两年里都在派出所呆着,肯定非常安全吧?
沈宴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疑惑问道:“干嘛?”
洛书颜摇了摇头,将渴望的视线转移开来,双手拉着书包带子,“我在想一句话,是福是祸躲不过啊。”
由于洛书颜总是会说这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沈宴早已经习惯,这会儿他哦了一声,还很能跟得上她的思路,就这么一句话展开讨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跟你说的是两码事,你说,人如果知道结果,是不是就不用努力去改变结局了?”
这话说起来,很有咸鱼风范。
沈宴:“这么说也不对,每个人生下来都是要死的,既然结局一样,就等死算了,可有的人就能活得痛快,有的人就得过且过。”
洛书颜摇摇头,“也不是这样,你没理解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很少有人能理解。”沈宴瞥了她一眼,“没有任何人能在结局到来之前提前知晓,任何事都是有变数的,你所知道的结果,不一定就是真的结局,真是疯了,大早上的我跟你讨论这么深做什么……”
沈宴只是随口一答,洛书颜却听了进去,一路上她反复都在思量这句话。
的确,没有任何人能在结局到来之前提前知晓。
实际上,事情已经发生了变数,比如她,已经知道了小说中发生的一些事情,那她凭什么不能改变结局呢?
她始终相信,老天爷让她梦到那些事情一定是有理由的,从根本上来说,她就是整件事的一个变数。
如果她小心提防,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逃过原本的结局,那她认了。
可现在结局还没到来,焉知她会活到九十岁不是真正的结局呢?
洛书颜算是警惕性特别高的初中生了,她遵守交通规则,走在路上从来不到处东张西望,甚至还会有意的规避不走高楼附近,就怕哪家从楼上扔东西下来或者花盆砸下来……早睡早起,还会偶尔去跑步锻炼身体,因为她不知道原著中的“洛书颜”究竟是死于什么意外,所以能预防得也有限,不去危险的地方,不跟危险的人接触,有时候她的警惕心甚至比沈宴都要高,她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等着那个意外降临……
当洛天远的财力又更上一层楼时,他便想着给自己还有给女儿请可信的保镖了。
他自己倒还好,毕竟是个有自保能力的成年人,主要还是担心女儿,以前没请保镖并不是没有这个意识,是没碰上合适的人,找不到合适的他宁愿不请,不然又怎么知道不是埋了隐患在身边?终于前两年,他无意间救下了一个人,这个人身手了得,如果不是被信任的人坑了,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他救下那人以后,也暗自观察了两年,终于决定请那人给女儿当保镖。
不过这年头,他对外也没露富,不知情者也只会认为他是一个公司的小领导,大钱没有,但生活肯定是无忧的,这样贸贸然请个保镖跟在女儿身边,肯定会惹人注目,索性他就跟保镖商量好,让他以开出租车的名义,每天接送女儿上学,对外是出租车司机。
高业是退役军人,如果不是洛天远救了他,他早就命丧黄泉了,所以,在他心里,他这条命是洛天远的,洛天远拜托他当保镖,他自然二话不说就一口答应,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保护好洛天远的女儿,他只能用这个方式来报答洛天远的救命之恩了。
这天,洛天远送洛书颜还有沈宴到小区门口,高业已经在出租车上等着了。
洛天远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温声笑道:“书颜,小宴,我想着初三时间紧,这马上到了秋天就要进入寒冬了,我平常也确实没太多时间接送你们,就跟高司机说好了,他每天来接送你们上学。”
现在西城也有一些家长会这样做,请出租车司机送孩子上学放学,费用当然要比普通叫车要贵一些,不过这样方便,毕竟等上学高峰期的时候不一定能拦得到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也乐意这样,只要准时准点送上学放学,其他时间也不耽误他们拉活赚钱,多好。
洛书颜跟沈宴也没想那么多,直到洛书颜上车看到计程车上的司机信息牌上的高业二字时,她愣住了。
在原著中,高业是“洛天远”的保镖,对“洛天远”忠心耿耿,为人忠诚,身手了得,帮“洛天远”都避过了几次难关。
可按照原著时间线,高业不是等到下部才出现的吗?怎么现在就出场了,难道这也是一个变数?
不知是不是剧情里的高业形象深入人心,洛书颜见他就很有安全感,觉得高叔特别的可靠,令她原本偶尔想起原著会心慌意乱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那个意外会不会来,也不知道会以何种方式到来,但她已经不害怕了。
——
韦俊不是西城人,只是他现在也算是西城一个实业公司的客户,偶尔他会代表公司来西城出差,频率不高,两三个月可能就来一次,每次来最多也就呆两天,洛天远知道女儿害怕韦俊,也就没再跟韦俊约着在家里见面,更不会让女儿再见到韦俊,只是宋前进盯韦俊也盯了几个月了,韦俊并没有奇怪的举动,就是普通的高层领导,每天都很忙,不过洛天远也不敢掉以轻心,让宋前进继续盯着。
他也知道洛书颜看到自己就害怕,这次过来也是帮苏雪带东西,给洛天远打了电话就只是在小区外面的车上等着,没有要上去打扰的打算。
就在他等着洛天远百无聊赖时,抬起头来,却看到一个男人提着购物袋正好经过他车前进去小区。
他不由得愣住。
等回过神来想再去瞧个仔细时,发现那人已经进去了,只能看到背影。
他不禁疑惑又迷茫,去年公司派他去京市谈项目,在一个饭局上他见过盛远集团的总经理,虽然只是打了个照面,但他记性一向好,刚才那个人好像是那位陆总吧?
他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应该看错了,盛远的主场在京市,就算有分公司在西城,也不至于让总经理亲自来坐镇,更何况陆总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洛天远从小区里出来,敲了敲车窗户。
韦俊打开车窗。
洛天远笑着说:“让你多等了,刚出来时碰到个人聊了两句。”
韦俊也没在意,他从读书时就是老好人了,在同学之中人缘都很好,他解开安全带下车打开后备箱,“苏雪知道我要过来,让我带了一些燕窝来,对了,这个袋子里的大衣跟毛衣是她出国工作时买的。”
苏雪算是洛天远谈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女朋友了。
两人中间也分开过,但又和好了,洛天远还挺喜欢苏雪的,没什么心眼,心思也单纯,性子也善良,再加上两人的工作性质,每个月能聚一次都算多的了,可能正是因为聚少离多,彼此之间的滤镜还没打破,真正在一起的日子不长,苏雪也不是爱吵架爱钻牛角尖的人,因此,他们对彼此目前的印象还处于非常不错的阶段。
洛天远跟苏雪的感情观也很合拍,洛天远明确说过自己是不会结婚的,苏雪也觉得结婚没什么意思,她又是大荧幕演员,现在还年轻,结婚的话无疑是对事业的一个大打击,两人都说好了,谈就好好谈,要是一方觉得不合适了,也可以随时提出分手,另一方绝不挽留。
洛天远看着苏雪准备的这些礼物,不禁面色温和,苏雪是个非常体贴的人。
韦俊将东西都拿出来后,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到你们的喜酒,这份子钱我可是准备好了。”
洛天远笑了笑,他跟苏雪之间的约定还有不结婚的打算,他可以跟宋前进说,对韦俊这种普通朋友就没必要说了。
韦俊抬手看了眼手表,“不跟你说了,我等下还有约,先走了。”
洛天远嗯了一声,“慢走。”
等韦俊开车走后,洛天远才提着东西走进小区。
——
没几天后,陆行森分别找了沈清若与洛天远,说了他的打算以及建议。
陆行森经常来西城,偶尔没事的时候也会去打听打听这边的师资力量,在省会城市来说,西城的高中算不错了,可跟京市比起来,到底还是差一些。
为了孩子的长远发展,其实去京市读高中会更好一点。
洛天远之前之所以在京市买房子,除了想给女儿留点产业以外,就是想带女儿去京市念书了。
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搁置了,当陆行森提起来的时候,作为老父亲而言,无疑是心动的。
洛天远大学就是在京市念的,他知道京市的师资力量,这几年走南闯北,也知道西城跟京市的差距在哪里,他想的比较远,有陆家这层关系在,至少去了京市,也会多一层保护,对他,对女儿来说都是好事。
不过,这件事主要还是得以两个孩子的想法为重,沈清若的意愿也很重要。
对于洛书颜跟沈宴来说,去哪里读高中都是一样的,当然啦,内心深处还是向往京市。
沈清若也经过了一番思索,在跟洛天远进行了深刻的聊天以后,她也动了心。
洛天远在南方这一块的事业自然没得说,只是北方市场一直没正经严肃的打开,像洛天远这样的人,要说对京市没有想法,那肯定是假的,他除了要在京市开笑颜时装分公司以外,最主要的还是想在那边开科技公司以及互联网公司。
沈清若之所以会被打动,是因为她现在的格局跟从前不一样了,高度也不一样。
如果她跟着去了京市,不管她是去笑颜时装,还是去新开的科技公司,以她现在在西城的成绩,过去京市至少也是经理。
西城这边的公司有元老员工,资历比她高,她很难往上升,去了京市,肯定不像现在这样舒适,可未来前景也会更好。
从前,她是一个妈妈,所考虑顾虑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现在她在事业上做出了成绩,自然不可避免的将自己的前途也排在前面。
经过一番权衡,她也决定带着儿子去京市,不过也要等到两个孩子读完初中。
至于京市的那些人那些事……
当她站在不同的高度时,便不会被这些前尘旧事绊住前进的脚步。
——
另一边,既然都已经决定好了,等洛书颜跟沈宴读完初三要去京市念高中,那陆行森就要着手开始准备了。
陆夫人越来越害怕参加聚会跟饭局了,打牌也不怎么打了,倒不是快七十岁了对这些东西就不感兴趣了,她只是每次参加这种聚会回来,心口就疼,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夫人太太们,早就已经当奶奶了,孙子都上小学初中了,而她一生要强,年轻时就爱拔尖,丈夫要选最好的,儿子也要培养到最优秀,所以当儿子娶家世注定衰落的沈沁,她并不满意,当然就算不满,也没想过让儿子离婚再娶,毕竟离婚这名声也不好。
她原以为最憋屈的事就是不能亲自为儿子挑选一个样样合心意合眼缘的儿媳妇,哪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现在她儿子都快四十岁了,孤身一人也就罢了,连个后代都没有,每每想起她就胸口发闷。
最最粗俗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她也都用过了,可儿子在再婚生子这件事上,无论如何都不肯妥协,她也没硬气到真能寻死,于是就一年耗一年,每一年她都会自我安慰,明年就好了,明年儿子就会走出来……结果现在连她都不能自欺欺人了,想到自己七十岁了,连个孙子孙女都没有,真是眼前一黑,人生无趣。
她想好了,马上她就要办七十岁的寿宴了……
算了,还办什么?让人家白白看笑话吗?
不过,她这次一定要狠狠心逼一逼儿子了,四十岁意味着什么,这再晚个几年,就算是想生也生不出来了!
离她的寿宴越来越近,她连儿子的人影都看不到,正在着急上火的时候,这天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陆夫人,您还记得我吗?”电话里是温和的女声,“我是孙佩,十几年前您聘我为家里的私人护士,那时候还跟着王医生工作呢。”
陆家有权有势,一直都有专业的私人医生以及看护,这十几年来都换了好几次了,陆夫人每天跟那么多人打交道,哪里还记得一个私人护士。
不过她说的王医生她是有印象的,“王医生?他不是已经去国外定居了吗?”
“是的。”孙佩笑了笑,“五年前王医生去了国外,陆夫人,今天我给您打电话也是鼓起勇气的,有一件事在我心里十几年了,我一直不敢说,最近总是频繁地想起陆太太,实在是良心不得安,这才冒昧的给您打来电话,还好您家里的座机号码没变。”
提到沈沁,陆夫人的动作一顿,表情严肃起来,“是什么事?”
孙佩叹了一口气,“当时陆太太的母亲去世,她晚上总是睡不好失眠,我去例行给她制定营养餐时,见她脸色不好,就陪她去了医院,当时做了一些检查,哪知道检查还没出来,陆太太就出了意外,当时在医院那里留的是我的号码,我去拿的结果……结果上显示,陆太太当时已经怀孕了,月份比较浅,不过有两三个月了。”
好似一道惊天雷,直接砸在了陆夫人头上。
她站在桌旁,手里还握着电话筒,闻言猛然愣住,瞳孔紧缩,浑身都在颤抖。
“你、你说什么?”她不可置信甚至尖声问道。
孙佩带有哭腔,“我很早就想说了,可当时您家里情况……我真的不敢说!这两年我总想起陆太太,又听说……”
陆夫人只感觉一阵耳鸣,听到她支支吾吾的,她厉声道:“还有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又听说,如果未出生的孩子在母体里就……是不是要做法事?毕竟是您的孙子……”
——
孙佩挂了电话后,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回过头看向那个站在一边的男人,她的心还在嗓子眼,只觉惊魂未定,“陆总,我按您说的跟夫人说了……夫人好像晕过去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前两天,陆行森突然找到她,让她给他妈打这么一通电话,事成以后会给她一笔钱,但同时,也需要她嘴巴严实,要保密。
她知道那位陆太太已经意外去世很久了,可现在触碰到这种豪门辛秘,她不仅不好奇,反而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真的缺钱,她哪里会沾惹这种事呢?
不需要陆行森提醒,她巴不得拿了钱就赶紧消失,有多远就走多远,陆家这种人家谁敢轻易招惹?更别说多嘴了。
陆行森目光幽深,沉声道:“我知道了。”
——
晚上,陆行森赶回家里,他坐在床边坐了很久。
陆夫人悠悠转醒,她眼里一片混沌,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想起今天接到的那通电话,猛地抓住床幔,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又晕了过去。
第69章
遇到这种事,陆夫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说给儿子听,可话到嘴边她又给咽了回去。
自从沈沁出事以后,儿子性情大变,本来她与儿子之间的感情就不算很深厚,这些年来,儿子并不经常回来就已经证明了,他心里对她有怨,怨恨她从前对沈沁不好。
可是她就一定错了吗?身为母亲,只想给儿子最好的一切,在这京市,谁家里娶妻不是娶门当户对的,她对沈沁是不满意,可也没想过要害她,平日里也不过是嘴上对她不客气,该带她出席的场合,哪次含糊过?婆媳关系本来就是千古难题,圣人都无法解决。沈沁出事以后她也难过,也自责过,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不该好好活着吗?
因为沈沁,她跟儿子离了心,她说的,儿子再也不听,如果现在儿子知道沈沁在出事前可能怀有身孕,儿子绝对不可能原谅她,那母子关系将再也无法修补!
陆行森看着母亲神色变幻莫测,轻声问道:“妈,怎么了?您今天怎么晕倒了?”
问这话时,他盯着她。
陆夫人咬咬牙,摇了摇头,“没事,这人年纪大了,身体总会有问题的,我歇一歇就好。”
“真的没事?”陆行森又一次问她,“有事的话,您一定要说。”
陆夫人气血翻涌,却也不得不压下去,“真没事,都是老毛病了。”
尽管这些年来,陆行森早就已经看透了他妈,可真到了这一刻,他依然感到失望。
他妈当年对沈沁说的那些话,怎么对她的,他都知道,可身为人子,他无法像报复顾茜一样报复母亲,于是,这么多年来,他除了尽可能的少见面,别的他办不到。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真的想给她一个机会,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真的为沈沁出事愧疚,可直到这时候,她想保全的仍是她自己。
当然,这也没什么可说的。
陆行森自嘲一笑,论起对沈沁的伤害,他才是最可恨的那个人。
也难怪她不惜假死要离开,也难怪重逢后她眼里的光早已消失。
这都是自找的,这都是报应。
没几天后,陆夫人休养好,小心行事来到那私人护士说的医院,动用了一些人脉,想要查出十几年前的资料是很有难度的,可说来也巧,这医院这些年来的病人资料都放在仓库里,正准备覆盖归档,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出当时沈沁就医的资料单,单子保存得很好,当她看到查血结果上显示的确处于妊娠期时,她眼前一黑,扶着门只觉天旋地转,寒气从脚底升起。
她根本就不知道!
她要是知道沈沁当时怀孕了,绝对把她当祖宗伺候起来!
陆夫人将单子按压在胸口,哀戚不已,她的孙子!!
与此同时,陆行森回到曾经的婚房,四处转悠了一下,这附近有一棵古树,不知有多少年的历史,陆行森站在树下,他想起自己之前想的,他不是非要求一个结果,只愿意当一棵树守护她与孩子。
他得为他的儿子铺一条路,一条康庄大道,只愿儿子一生顺遂,这也是她最大的心愿。
——
最近实验中学有这样一则流言,八班一个男学生酷爱打游戏,正好游戏厅里有一台游戏机设定很有意思,当打到最后一关,并且破了前面的记录时,便可以打字,每次游戏机开启时都会显示,这个男学生就打到了最后一关,在游戏机上打下“洛书颜我喜欢你”这七个字,这件事传了开来,洛书颜又火了一把。
一些女生们都为这偶像剧般的情节着迷了。
这简直就是小说女主角才有的待遇啊!!
男生们也觉得这一举动酷毙了,帅爆了,有人想要模仿,可打游戏的技术不过关。
而当事人洛书颜表情淡定,甚至内心还有点儿小抓狂,为什么呢,这件事传到了老师耳朵里,班主任生怕她被八班的那个男生追到,还特意给她爸爸打了电话,让她爸爸来学校。
洛天远也没想到自己女儿在学校这么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