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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古烧。
古锦藏。
秋映瑞。
万古烧笑道:“久违了。”
邵星舞只觉喉头发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秋映瑞道:“逃又有何用?坐了两个月的牢,不一样给我们逮着了!”
万古烧着:“要不要看看你的伙伴?”回脚自石空闸门内的哺道一扫一挑,“忽”地一件庞大的物体飞起,跌在邵星舞面前的石桌上,鲜血一下子染红了桌子。邵星舞怪叫了一声,站了起来,只见桌子上的老刘,全身筋骨都给挑了出来,鼻子给削掉、眼珠子也给剜掉,十指都给斩了下来,形状十分呵怖。
邵星舞仍在尖叫着,仿佛这样子狂呼才能把他心中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恐惧,叫得消散开来。
其实他心中不只是恐惧,还有极度的愤恨,在这个维持律法的地方,竟然告苦无门,任人宰割!他一面尖呼着,全身颤抖着,满目都是泪水。
万古烧淡淡地道:“你不必激动。我们为了要惩罚你们浪费掉我们的时间和心力,只有用稍为好玩一点的手段……还有,为免后患,你同牢里的两个人,一个被判砍头,另外一个,我们供逼了一两个时辰,就支持不住,死了。”
邵星舞只觉毛骨悚然,什么都豁了出去,厉声问:“那跟他们何干!?他们一个偷吃馒头,被判廿七年,已坐了七年牢了,另一个因媳妇与人通奸,一时错手误杀之,结果他儿子反来指证他罪状,……他们,跟我们全无关系,你们,竟然连他们也不放过!”
秋映瑞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同一伙?”
古锦藏道:“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邵星舞恨声道:“心狠手辣的狗崽子!”
万古烧笑道:“便是心狠手辣这四个字,这四个字,在江湖上,可值钱得很,非如此不能活下去。”
邵星舞道:“你们说与我哥哥合伙做生意,结果骗去了他的银两,使他自缢而殁,你们又来逼玷我妹子,踢死了我爹爹,恰好给老刘撞见,通知了我,你们这几个衣冠禽兽狗侠少!只恨我武艺低微,打不过你们,只好跟老刘落荒而逃,无论告到哪里,都因为你们在官府里和武林中的威望,谁都不敢招惹,还反过来打落水狗!最后,没想到;还是……我害了老刘!是我害了老刘!”
万古烧笑道:“你又休必难过;再过一会儿,你也要跟他去了。”
秋映瑞冷笑道:“你也不简单啊,居然说动了枕山附近的什么‘侠盗’苑锐虎来为你出头,要不是古公子出动官兵围剿,说不定,人早已盘踞在山顶做山大王了。”
邵星舞忿然:“你们也抓住这点,到处说我们是山贼强盗,诬以叛军的罪名,缉拿我们,你们……真不是人!”
古锦藏道:“你骂够了没有?不要忘了,你骂一句,我们就要你再求死不得一分!”
邵星舞:“好!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古锦藏道,“你说说看。”
邵星舞道:“你们这样残害我们,到底为了什么!?”
“祭剑。”万古烧答,“没办法,作为武林中的‘侠少’,每年总要杀几个大奸大恶之徒以祭剑,不然,风头就会减弱下去,但要杀真正的恶徒,冒险犯难,可不容易,像你们这种人,只要逼一逼,就会铤而走险,正好给我们诛恶除奸的藉口!”
他笑笑道:“我们的剑,每年总要祭上几人的鲜血,否则,秋少侠的师尊方面不好交待,古公子方面的父执也难有光彩……至于我嘛,受君之禄,分君之忧,我的职责便是怎么安排替两位祭剑,塑造个‘英雄侠少’的形象!”
邵星舞气极狂笑:“好个‘英雄侠少’!猪狗不如!”
万古烧脸色一变,道:“我们的游戏也玩完了,你也该死了吧。”
邵星舞虎地跳起来,戴枷跳到桌上,双手一分,扣在双腕的铁链琅琳的一阵响,他咬牙切齿吼道:“要斩要杀上来吧,我决不闭目就死!”
万古烧、古锦藏、秋映瑞三个人一齐狂笑起来,笑了一会。秋映瑞忍笑道:“你这个样子……会是我们的敌手?”
邵星舞把口唇咬出了血:“不敌最多不过一死!总有一日,会有人收拾掉你们这些武林败类的!”
三人脸色一变,秋映瑞呛然拔剑,正要出手,忽听一个声音道:“等一等。”
“砰”地一个人影飞了进来,竟是一具无头尸体!
邵星舞一看,以为又来了什么敌人,反正他已抱了必死之心,也不理会,但却瞥见那尸首身著华服,不禁大奇,偏首望去,只见石门闸口,出现了一道气势逼人的人影,万古烧三人脸上都呈现了诡异畏怖之色,这人身形是否高大,在黯处倒难以窥出,但其逼人的杀气,使石室的人心头忽忽地跳着。
那人手中提着一颗人头。
室内灯火一映,只见地颗人头脖上还不住滴着鲜血。
古锦藏失声叫道:“叔父!”
那在暗处的人走前一步,灯光已经可以映见他粗布的衣服,壮硕的身躯,只听他沉声道:“这个狗官,草菅人命,胡乱杀人判狱,还纵宠亲属和下任意行事,居然让你们在衙门里胡作非为,我先砍下他的首级,再来跟你们算账!”
古锦藏又惊又怒:“你竟胆也杀死朝延命官!”
那人道:“做官不爱民如子,做什么官?我不一定都杀了,”他掏出一个布囊,随手一抛,布囊掉在地上,跌出四、五只人指,“有的只略加惩戒,这里有六只手指,符捕头四只,周牢头两只,休班头尽忠职守,并无大恶,我放了他。”
万古烧突然间,做了一件事。
他一脚往墙边的一个手掣踢出!
“啪”地一声,石闸落了下来!
那人要冲入石室内,已然不及,如果一退,石室即补封住,便得隔开,那人大喝一声,不进不退,右手往上一挡,至少三百来斤的石闸,竟给他一手挡往,不落下来。
古锦藏却就在这刹那间闪了过去。
他的身子漾起一道银光。
银剑飞刺那人的腰部。
那人一千撑持石闸,胸门大开,自然无法招架。
邵星舞大吃一惊,叫道:“小心——”急掠而起,想去营救、但身上枷锁太重,缓得一缓,红影一闪,秋映瑞已拦在前面,一剑砍倒!
邵星舞忙用铁枷一架,“铛”的一声,星火四溅,有些的在邵星舞下颔上,热辣辣的一阵疼痛。
突听一声惨呼。
古锦藏躬着身子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退了七八步,忽返过身上,只见他胸前有一个血洞,他嘶声道,“我剑……”扑地而倒,这时大家才发现他手上的剑已然不见。
剑在那人手中。
银剑在滴着血。
古锦藏自己的血。
那人夺过古锦藏攻来的剑,旦一剑杀了他。
那人忽一松手,石闸霍然落下,那人已闪了进来。
烛光一映,来人两道刀眉,两撇刀胡,背上一柄木刀,正是沈虎禅。
万古烧只觉自己的语音,十分干涩,便强作镇定地道:“沈虎禅,你这……可是救了不该救的人了!”
沈虎禅道:“这次决不会救错,也不会杀错。两个月前,我听信了你的话,而今来迟一步,才多坑了几条无辜人命,”
万古烧分辨道:“我说的是句句实言……”
“实言!”沈虎禅猝然打断,道,“要不是这姓古的突然刺我一剑,行为卑鄙,令我生疑:怎么此人手段如此不堪,却做会侠仗义的事?于是便对此事展开调查,谁知,那儿一带,根本没有牡丹乡!我查来查去,都没有结果,不过,毕竟有枕山流寇这回事,我亲自去了一趟,才知道枕山的贼寇从不扰民,只是被迫落草为寇,专打贪官劣绅的主意,而在最近被官兵所灭。我依此线追查下去,才知道有一处叫礁西乡的,确有发生过类似的案件。于是我过去明查暗访,但乡民甚是畏惧,怎么也不肯说……”
“不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已不为,我跟他们生活了一段日子,终于是清楚了真相,是三个外人跑进来,奸污了邵小妹子,还杀了邵老头,还意图逼死邵家老二,因而惹起了枕山的义盗仗义出手,引致了一场官民大战,死伤不少……”沈虎禅说到这里,虎目含威,瞪住万古烧,道:“如果你们到此为止,不再赶尽杀绝,或许,我也不必杀你们来祭剑!”
秧映瑞嗫嚅道:“你……你是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你们会在这里无法无天是不是?”沈虎禅道:“我花了一个月时间,了解了前因后果,立即天涯海角,追查邵兄的下落,不过,都徒劳无功,只好改而寻访你们三个罪魁祸首的行踪,又花了二十多天时间,知道你们到了员山一带,赶了过来,不意恰好听到那几个助纣为虐的的官衙爪牙,正在谈起此事,才使我能够及时赶到,唉,免得,又多牺牲一条性命!”
邵星舞亲耳听到这个曾经救过自己的陌生人,竟为了一件陌不相干的事,耗费这么多的时间心力,才查个水落石出,心中大为感动,激动地道,“大侠,你,要是我邵星舞能活了出去,今生今世,为你做牛做马,也——”
沈虎禅截断道:“主持正义,份属当然,你不必谢我。你也受尽委屈、历尽艰苦了,当今之世,官衙里已没有当年‘四大名捕’这些持正秉公的豪士了……至于匡扶正义,只好由我们这些盗寇一并提当。”
身映瑞怒叱道:“姓沈的,你别张狂,胆敢杀伤官差,我杀了你祭剑!”
突然之间,一剑刺向邵星舞!
邵星舞慌忙中措手不及,秋映瑞立定心意,意欲一剑杀死邵星舞,再与万古烧合战沈虎禅,以二敌一,才不信敌他不过。
可惜秋映瑞身形甫动,沈虎禅也马上动了!
秋映瑞的剑才递出,沈虎禅手中所握银剑,已刺入秋映瑞背心,剑尖那一截,啼地自前胸突露出来!
秋映瑞陡然出手,沈虎禅一剑杀之,万古烧也立即有所行动。
他一手自袖里拔剑,一拳击在墙上手掣上,石室门闸骤然上升,他闪电般飞掠出去,一面展开剑法,把自己背后罩了一层又一层的剑网,像刺猬一般。
沈虎禅一剑刺杀秋映瑞,剑留在秋映瑞体内,不拔出来,人已向后急弹而出,半空返身,刀已拔出!
石室内刀光一亮。
一时间,邵星舞什么都看不见。
刀光一闪即灭。
刀又回到沈虎禅背后的木鞘内,好像完全没有出过刀一般。刚才的刀光,也似跟他毫无相关。
却只听万古烧一声惨嚎,人已掠出石闸,骤然自中分成两半,但势子不止,仍然直冲出去,过了片刻,“砰、砰”地撞在石墙上,才滑落下来。
沈虎禅望着地上一截的断剑,喃喃地道:“像你们这样子的败类,我也要杀了你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