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惜春道,“我根本不想做什么大人物,我不介意没功名。”
“我介意。”
唐惜春忽然重重的抽了一下子,唐盛道,“你能不能别在哭了?”烦死了。
唐惜春揉揉眼睛,“还不兴人家感动一下么?你打我个半死,我还能善解人意的感动一下,没有怪你,你还要怎么着?”唐盛时常打骂于他,可是,真正这样为他打算的也只有唐盛了。虽然,方法不大对,还有些强人所难。可是,唐惜春依旧一下子被老爹感动了,他想到了上一世老爹过逝后的日子,少了这样一个人,无能无才的自己慢慢的陷入举步维坚的境地。
他并不真正是上一世那个懵懂纨绔的少年了,所以,他竟然有一些理解老爹的用心良苦。
不过,也只限于理解了。
唐惜春嘟囔,“爹,等过几年,你干脆给我捐个官儿算了。”
“总要试一试科举,你年纪还小,捐官的事并不急。”唐盛的意思很简单,能考还是自己考,实在考不中再拿赞助费去捐。并且,唐盛道,“捐官时,有功名与无功名也是不一样的。你若连个举人都不是,便是做个县令都不易。”
唐惜春道,“给我在钦天监捐个官儿啥的。”
唐盛一想到唐惜春学那些没用的算术何其灵光,再对比一下唐惜春念圣贤书时的蠢笨,顿时气都不打一处来,骂道,“你就是不用心!”没用的东西念的那般好,有个屁用!聪明不往正道使!
唐惜春屁股还一跳一跳火辣辣的疼,虽然他现在心胸宽阔善解人意,到底还是唐惜春,他也是很有脾气的,顿时哼一声,不说话了!
唐盛也懒得再理会,阖眼继续睡觉,只是,每当将将入睡时总是被唐惜春的抽咽声抽醒,三翻四次的不消停,唐盛大为光火,怒道,“你要哭一夜吗?”妈的,还叫不叫人睡了!传胪大人亲自教你这笨蛋念书,不感激涕零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委屈!这不知好歹的小子!
唐盛火大,唐惜春的火气也不小,他跟着怒吼一声,“谁哭啦!我冷气噎肚子里,总是打嗝!”说着就又抽了一声。
唐盛无语,就听唐惜春又鬼叫,“快点!给我揉揉胸口!”
唐盛心说:有时想抑制住一板子揍死唐惜春的冲动实在太难了。
转身睡觉,凭唐惜春去噎死好了。谁知唐盛不理会,唐惜春反是一只不老实的手直接往他被窝里钻,钻进来直接抖开他的被子,接着整个人也跟着进来了。唐惜春一面打嗝一面热乎乎的贴唐盛身上,使劲的拗过他爹的腰,道,“爹,给我揉揉吧。我自己揉半日,总是没用。”
唐盛道,“揉没用,你去把戒尺拿来。”
“做甚?”唐惜春被揍的草木皆兵,哪里肯去拿戒尺。
唐盛猛的一按唐惜春屡遭重创的屁股,唐惜春顿时鬼哭狼嚎一声惨叫,少年的身体直接打挺不动,呈奄奄一息状。
听唐惜春半日没动静,唐盛问,“不打嗝了吧?”
唐惜春缓过一口气,怒道,“有你这样戏弄人的老爹么!我快疼死了!”
“行了,睡吧,爹也快困死了。”
“爹,今天你擒住我的那一手跟谁学的?”他爹也就读书漂亮,甭看大个子,完全就是一书生,真正跑的没唐惜春快,拳脚啥的根本不懂。要唐惜春说,今天他明明可以从书房逃出去的,结果硬是给老爹擒住一顿揍,实在诡异!
唐盛没理。
唐惜春心中忽然灵光一闪,磨着牙问,“是不是唐惜时教你的?”
唐盛依旧没理。
于是,唐惜春打嗝刚给唐盛治好,他又改在唐盛耳边子磨牙了。咯吱咯吱,跟鬼似的。
于是,唐盛唐传胪便在唐惜春鬼一样的磨牙声中,做了一夜的恶梦。
唐惜春愁苦大半夜,他爹直接*,他要怎么继续去学算术啊!
第37章 当家人
唐盛完全是铁血手段。
而且,在他看来,唐惜春的确是欠揍,打了几日后背书就颇有长进,听他讲文章时也不敢打瞌睡了。十天后,就把论语的《学而篇》《为政篇》都背下来了。
这是唐惜春第一次背了这么多东西,他激动的对唐盛宣布,“爹,以后我也是个有学问的人啦!”
唐盛唇角抽搐,“一本《论语》才讲个头儿,你就敢称有学问?好厚的脸皮。”
“脸皮厚算啥,屁股上的皮才叫厚呢,都给老爹你打出茧子来了。”唐惜春很有些适应力,他倒并不是适应了唐盛的责打。只是面对老爹的铁血手段,唐惜春巧言令色的本事那真是一日千里,狂飙前进。唐盛一恼,他就满嘴好话,有时唐盛正在开揍都能给唐惜春逗乐,再也打不下去,只得作罢。
唐惜春背了个《论语》开头儿便深觉自己了不起,于是四处炫耀,先是往老太太跟前巴啦巴啦的背了一通,又跟阿玄背了一通。对于自己的学问,唐惜春还有别的看法,譬如,他向唐盛提议,“爹,我觉着如果换个老师,可能我的进步会更大。”
唐盛正翻着唐惜春写的大字看,道,“嗯,不乐意我教你了?”还是又要动什么小心思?
“不是,你看你传胪大人教我我都学得这般快,若是换成探花教我,我岂不是学得更快么?”唐惜春一面说着,一面给他爹手边换过新茶。
“探花?”唐盛稍一思量便知,问,“周汝宁。”
“是啊,我跟阿湄很熟的。爹你每天衙门的事要忙,上面还有巡抚总督两尊大佛镇着,万事皆不自由,这些天还要操心我的功课,我看爹你都憔悴了。”唐惜春一脸体贴道,“爹也没练我教你的调息法子与拳法吧。”
“爹你一心一意为我的前程着想,儿子又不是不识好歹,既然儿子不是不开窍,儿子也想念个功名体面出来。只是,念书跟谁念都是念。我实在不想见爹你这样劳累。”唐惜春动情的说,“我今年都十六了,爹你天天在外头为一家子操持,儿子纵使帮不上忙,等爹你回家,儿子也是愿意孝顺孝顺爹,叫您好生歇一歇的。结果,爹你外头忙完,还要忙我念书的事,我这心里,愧疚的很。”
唐盛虽自幼失父,不过也算风调雨顺的活了三十几年,他听过的好话无数,却没有什么能及得上唐惜春这翻话叫他感动。
唐盛当真是眼圈一热,道,“你懂事,认真念书,我就不累了。”
“行啦,爹,你还真拿我当唐二乖一样哄啊。”唐惜春亲近的蹭搂住老爹的脖子,“二乖这也要开学念书了,爹要不信,我去书院重新念书是一样的。”
唐惜春的提议倒是叫唐盛有几分意动,道,“周汝宁学问自是不差,只是,他如今忙于商贾事,怕是没时间给你做先生。”关键是周湄不务正业一事就叫唐盛有些微辞,虽说人各有志,周汝宁又跟他没啥关系,他再也管不到周汝宁头上去。不过,眼瞅着唐惜春就要被自己拗过来了,这个时候,断不能叫他跟不务正业的的周汝宁混到一处去!
“那我去书院吧。”
唐盛道,“等休沐那日我与你一道去拜访山长。”
“哪里还用老爹你去求人,不如我先打个先锋,毕竟先时我给山长惹了不少麻烦。待开了学,爹准备些礼品,我去瞧瞧山长。先不露重回书院的话,看山长对我的印象如何,要是老头儿死活不松口,爹你再出马。”唐惜春还是有些盘算的,唐盛虽然常抽打他,他也不愿意唐盛为他去卖脸求人。“爹要是不信我,就让唐诚跟我一道去,他是爹使出来的人,向来忠心可靠的。”
唐惜春已经大了,唐盛倒也愿意儿子出去煅炼一下,遂道,“那就让唐诚与你一同去,若是山长不理睬你,你也莫恼,只管好生好气的回来,我自有法子。”
“你就放一千个心吧。”唐惜春自信满满。
事实上,唐盛还真不大放心,他不仅派了唐诚,还派了侍卫。
不仅是担心唐惜春处理不好山长的事,别忘了,唐惜春先前还有离家出走的案底前科,唐盛绝对是做足了万全准备。
唐惜春一看他爹派给他的人,简直对他爹从头服到脚,五体投地,心服口服。
竟把儿子当囚犯一样防了!
哼!
这可叫他怎么跑路啊!
唐惜春携唐惜夏歪歪扭扭的坐在车厢里,倒不是他故意坐姿不佳,屁股上有伤,唐惜春又是个娇气的,于是,只得歪歪扭扭的弄个垫子坐着。唐惜夏小脸儿红红,眼睛亮亮,“哥,等以后你也去山上念书,咱们天天一块走,好不好?”以前虽然唐惜春也在官学读书,不过,那会儿他死瞧不上唐惜夏,自然也不会与唐惜夏一道上学了。
看唐惜夏这满眼祟拜的小模样儿,唐惜春虚荣心膨胀,心下大悦,一笑,捏脸,“好。”
唐惜夏双手去握住他哥的手,央求说,“哥,你别捏我脸,捏红了,叫学里同窗笑话。”
“那捏你屁股。”
唐惜夏,“…”
原本以为他哥已经是个好人的唐二乖被百无聊赖的某人在车里欺负了一路,到了府学时都是眼泪汪汪的。唐惜春倒是心情大好,道,“走,你在哪个班,我送你过去。”
唐惜夏被戏弄怕了,抱着书袋道,“不用啦,哥,我自己过去就行。”说完就撒腿跑了。
唐惜春得意地,“这才像个小子,二乖以前就是太文弱。”亏得他惜春大爷的调理啊。唐惜春说完就往山长家走去。
看着山上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唐惜春不经然微笑,那些懵懂又率真的岁月啊。指着一处池水畔冠盖亭亭的古老榕树道,“以前那是我的地盘儿。”
唐诚:…是啊,咱家老爷以前往书院赔礼道歉就跟家常便饭似的。
唐诚小心翼翼的提醒,“大爷,见着山长,咱可要庄重些。”千万别露出这样欠扁的笑容来啊。
唐惜春闲闲道,“放心放心,我是那样没谱的人么。”
沿着山路走了小半个时辰,唐惜春才到山长住的院子,清静整洁,花木繁荗,院中几株茶花开的正好。不似青云观弟子住处的清寒简朴,亦没有上清宫清贵逼人,这就是读书人的居所了。
唐惜春并未让唐诚与侍卫同去山长家,只令他们在外等着。
唐惜春叩门而入时,王山长已经去了书院进行开学训话,王山长的老婆倒是在的,唐惜春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师母。”
王太太四旬出头,发丝乌亮,目光宁和,眼角细纹微微带着岁月积淀的慈和与温柔。她并不认得唐惜春,虚眼看了看刻,依旧想不起这是哪位?毕竟丈夫一生治学,学生实在太多了。不过,这后生生的当真俊俏啊。
唐惜春微微一笑,“师母,我以前在书院念书,深受山长教诲,这次来是想看望山长,不知山上可在?”
王太太得体的将人让进屋里坐,笑,“不大巧,开学事忙,老爷去书院了。”
“若是方便,可否让学生在此稍侯。”唐惜春露出些祈求的模样来,道,“学生远行归来,若不能与山长一见,今日就只能抱憾而归了。”
王太太自然道,“你不嫌弃,就等一会子,他中午便能回来。”
“多谢师母。”唐惜春恭恭敬敬双手捧上带来的东西,“不是什么贵重物什,学生去年在青城山修行,这是一些山物土产,还请师母不要客气。”
真的是土产,几条腊肉,两罐茶叶,两坛子果酒。这也是唐盛的老辣之处了,唐盛已经叮嘱过唐惜春,王山长是个不重外物之人,这次唐惜春前去,主要是让王山长认识到他脱胎换骨的改变。毕竟唐惜春先时太过NC,若是带了重礼,难保王山长会不会收?倒不如准备几件山上土物,虽简薄,弟子送先生的,原就贵在心意。
再者,正好可由这山物土产引出唐惜春在山上如何得到精神*双重升华。
而且,唐盛叮嘱了,不必叫唐惜春提及重回书院之事,先把王老先生的毛捋顺,至于重回书院,介时唐盛再一露面,必然是水到渠成的。
就是今日唐惜春的穿戴,亦是经过唐盛的指点,虽不是布衣,也只是普通的绸衫,至于唐诚他们,皆换了普通的棉布青衣。
王太太见礼不重,也便收了,笑道,“劳你想着。”
唐惜春羞羞一笑,“不瞒师母,先时我在书院,颇有令山长烦恼之处。那时年幼,不能明白山长的苦心,如今乍然醒悟,深觉对不住山长良苦用心。好在浪子回头金不换,今日厚着脸皮前来,师母不嫌弃,就让我很高兴了。”
不得不说,唐惜春这模样还是很有欺骗性的,王太太膝下唯有一子,如今并不在身边。故此,王太太一见唐惜春这般模样漂亮的少年就有几分喜欢,见他说话诚恳,王太太笑的和蔼,“男孩子少年时难免淘气,不怕不怕,只要都改了就好。”
王太太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初来造访,连名字都不敢露,看来定是个名人。
唐惜春忙道,“学生姓唐,上惜下春,唐惜春。”
王太太“啊”了一声,神色诧异的再将唐惜春从头打量到脚。唐惜春苦笑,目光稍露哀求,又带一点点撒娇的意味儿,道,“师母不会是嫌弃学生吧?若是师母不便,学生这就告辞了。”说着起身要走。
王太太抿嘴一笑,“你这小滑头,还跟我来欲拒还迎的一套。我是听你们山长提起过你,小唐,你就先坐吧。大老远的来了,岂能不喝杯茶?”虽然久闻唐惜春玩劣之人,只是瞧着这孩子如此乖巧,实不像丈夫口中所言顽童。兴许是真改好了也说不定,王太太这要想着,便将唐惜春留了下来。
唐惜春含笑一揖,眉开眼笑,“多谢师母。”别看他对自家老爹没辙,对付中老年妇女,唐惜春颇有一手。王太太聪明过人,到底还是给他留了些余地。相比起素来方正严谨的王山长,唐惜春觉着,这位宽厚温和的王太太更对他的脾气。
王太太笑,“你先坐着,我去煮茶。”
唐惜春起身相随,笑,“哪能有学生在反叫师母劳累的道理,我跟师母一道去。”唐惜春在青云山绝对没白煅炼,什么煮水泡茶之类,他信手就来啊。何况,他又是个嘴巧的,在家里哄惯了唐老太太。如今牛刀小试,把在青云观的生活说的妙趣横生,直把王太太逗的笑声不断。到中午,唐惜春根本没叫王太太动手,自己就烧了四菜一汤待王山长回来一道吃。
王太太心知唐惜春这是有意要表现一二,索性也不与他客气,随他安排就是。等尝过唐惜春烧的饭菜,王太太对唐惜春的称呼已经由小唐改为惜春了,还拿自己做的点心给唐惜春吃。
气氛良好,唐惜春咬着点心,不禁说起家中的事,“哎,我娘在我六岁的时候就过逝了。那会儿我爹刚中了进士,我爹对我娘很有情谊,辞官回乡为我娘守了一年,才重新回朝做官。后来,我爹另娶了太太。我年纪小,以前总被我娘娇宠,心里很不痛快。继母生了弟弟,我就总觉着我爹不喜欢我了。我越觉着他不喜欢我,我就越要惹出些事非来叫他着急。因我总惹事,我爹对我颇是严厉。他越是严厉,我越发觉着他不喜欢我。就这么一直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如今想想,实在羞愧的很。”
王太太了是有孩子的人,再加上唐惜春说的格外动情,不禁心生怜惜道,“如今你这样懂事,你母亲在天上知道也会欣慰的。”
唐惜春正要再说些什么,听到外面门响,唐惜春道,“可能是山上回来了。”遂与王太太起身去迎。
唐惜春是个很有眼力的人,他不是非常聪明,不过来前已做足准备。唐惜春一手虚扶着王太太的手臂,他正当少年,且具有一流的外貌遗传,身量修长瘦削,比王太太要高半头左右,这样温顺的站于王太太身畔,以至于王山长眼睛一恍神,以为是自己儿子回来了。
王太太笑,“老爷,惜春来看你了。”
惜春?
王山长觑眼细瞧,才确定是唐惜春回来了,老人家当即脸色大变,还好读书人素来爱重颜面,涵养矜持。故此,王老先生只是眼皮一跳,忍着抓狂口气不善的问,“你已经被书院驱逐,来做什么?”
唐惜春和气万分,厚着脸皮道,“以往深受山上教导,学生此来,是为了看望山长。”
王山长毫不领情,“你还算不得我的学生。”
“山长以往也教过我文章功课,如何算不得我的先生?”
听唐惜春油嘴滑舌,王山长心下更添厌恶,一甩袖子,“走走走!某教不起你这等顽徒!”
头一遭来,唐惜春也不愿与老头儿搞僵,只得赔笑,一时着急,就鬼扯起来,“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先生不认我这个学生,莫不是想认我做个儿子?”
王山长气个仰倒,直接卷起袖子,把人推出门去!连王太太都拦不住,唐惜春若要论武力值自然远胜王山长,只是如今日他脾气大改,已非前世顽童。见老头儿脸红气粗的模样,实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顺势离开山长家。
将人撵走,王山长脸色方渐渐恢复正常,抬脚进屋,余怒难消,“以后万不可放这等劣童进门!”
王太太道,“你也太过了,惜春好意来瞧你,怎么能一句话不说就将人撵出去。”
“他能有什么好意。”王山长哼一声,“此等顽童,不堪教化,好容易将他驱逐出书院,再不可令他去而复返。闲话莫说,用饭吧。”
王太太唇角一抿,转身去端来饭菜呈上,与丈夫分坐方桌两侧,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的默然无声。直待用过饭喝茶时,王山长方道,“今日饭菜味道倒是较往日好些,这茶也好。”
王太太道,“饭是惜春帮我烧的,茶也是惜春带来的。”
王山长一口茶险没呛死,王太太打趣,“此等不堪教化的顽童烧的饭菜送的山茶,山长大人要不要仿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啊。”
王山长老脸微红,“这是哪里话,老夫给他气的能少活五年,吃他一顿饭还不行?”
王太太很自然的为唐惜春说好话,“孩子哪有不顽皮的,正因孩子顽皮淘气,方需赖教化之功教导他们。老爷治学多年,焉可因学生顽劣便轻而视之。我这没念过几本书的人都知道‘知过能改,善莫大焉’的意思。”
王山长叹口气,“行了行了,吃人嘴短,若那小子再来,老夫见他一面就是。”
王太太呷口茶,继续道,“以往我听你说,惜春是知府大人之子。既是官宦之弟,又顽劣不堪,只是如今一见,看他虽无甚文采,倒也明理懂事。你治学多年,并非妄语之人,想来他以往确有不少不妥之处。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看他烧的饭菜就很不错,一个官宦子弟,若无际遇,焉能有这样的本领?更所谓有教无类,在圣人眼中,即使强盗匪类亦有可教化之处。你岂可因惜春旧日淘气些便心存芥蒂?要我说,若这般勉强敷衍,明白你且不必见他。”
王山长连忙道,“罢罢,待明日那小子再来,老夫定用心的与他一谈便是。”
王太太微颌首,“如此便去将中午的碗筷洗了吧。”
王山长,“…”
第38章 吴算子
晚上,唐盛回家细问唐惜春拜访成果。
唐惜春照实说了,“王老头儿一见我就恨不能厥过去,我刚说两句话就给他撵出来了。不过,师母很和气,我们说了半日话,她还拿了点心给我吃。”
“是山长太太吗?”
唐惜春点头,“我去的早,山长在书院里开学训话,开始没碰上,我就同师母说会儿话。中午还帮她做饭了,想着等王老头来了一道吃饭,再哄哄他不也就好了么?结果那老头儿根本不听人话啊,直接就把我往外撵。”
唐盛瞪他一眼,“你莫总是左一句王老头右一句王老头的,那是山长。王夫子是有大学问之人,起码的尊师重道还是要的。”
唐惜春道,“我在爹你面前说说,王老头儿面前别提多装孙子了。”
“给我文雅些。”唐盛训唐惜春一句,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爹你别急,我明天再去就好。”唐惜春笑,“太聪明的法子我不会,笨法子还是有的。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真心。反正我又不怕他撵,大不了就丢脸一点,我就不信,我天天去他还能天天撵我。等明天我把爹你教我的《论语》带上,我就在他屋里念书,他爱撵就撵,哪天撵累了,自然就不撵了。老头儿看我脾气有所好转,自然愿意重新考虑我回书院的事的。”
唐盛笑,“那你就先这么去试试,若是王山长恼你,你就立码回来,千万莫与他顶撞。”虽不放心唐惜春的臭脾气,不过,唐盛依旧让唐惜春放手去做。唐惜春渐渐长大,他并不能替唐惜春安排一辈子。
“爹,你就放心吧。”唐惜春笑,“我回来时去阿湄的铺子转了一圈,他家五师弟今年秋闱,我跟阿湄说了,若是皓五来府衙报名,让他到咱家来,这又不是外人,不必客套。”
唐盛身为一州府尹,自然是个爱才之人,笑道,“这事做的对。你在青云观住了这些日子,皓五也是惜时的师弟,若有机会,自然应当互为关照的。”
见唐盛赞他,唐惜春得意的眨眨眼,唐盛轻抽他后脑勺一下子,“还差的远,给我收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