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啰哩八嗦的同自家皇祖父介绍自家兄弟,大郎在一畔听着直点头。
孩子们还很有兄弟爱,穆元帝就更满意了,既是留孩子们用膳,就问孩子们想吃什么,大郎道,“皇祖父这里的膳食,都是极好的。”
大哥这么一说,三郎也不好再说啥了,只是,他那一幅很想说的模样,哪里瞒得过穆元帝,穆元帝待儿孙一向温和,笑对三郎道,“想吃什么就直说,在祖父这里还客套不成?”
三郎对自家皇祖父一向敬仰,他又是个敢说话的,也就说了,三郎道,“皇祖父,我也是吃啥都成,就是前年过年时,皇祖父你不是叫大哥跟你一席用膳么。我那会儿就听说,皇祖父你这里的御厨好吃的了不得,我们兄弟几人羡慕的很,我跟大哥有福气,今儿还能再吃一回,就是,二哥他们是吃不到的。要不,皇祖父你把我跟大哥的量匀一半出来,到时我们带回去也给二哥他们尝尝。”
三郎是有啥说啥,大郎给弟弟补充,“母亲晚上多食时令素菜。”
三郎点头,“对,对。母亲晚上很少吃荤,皇祖父您再多赏我们几碟素菜,我们一并带回去。”
穆元帝听三郎说话直乐,待大郎说及嫡母喜好时,心下觉着五儿子家的几个孙子教导的都好。孩子们不在他这里点菜,是孩子们懂事知礼。大郎却是知道嫡母的喜好,可见是个知道孝顺的,遂赏了五皇子府一席御膳。
帝都的事就是这般奇怪,原本五皇子打了败仗啥的,权贵圈里不少议论,结果,穆元帝突然赏了谢莫如一席御膳,还赞她教子有方,这权贵圈里的风向便忽然有了些不同。
三郎的感受是:就跟皇祖父吃了顿饭,他们兄弟就突然从冷灶变热馒头了,这可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嗯,一直以来,很多读者在讨论嫡庶问题,石头觉着,凡事,付出多是有回报的。还有,那种被嫡母教导出来,然后反咬嫡母一口的庶子,真的是聪明的庶子么?
大家早些睡,石头也要保证零点前睡眠~~~~~~~~~~~~~~~~~
第279章 交锋之浮影
大郎三郎给嫡母神助功了一回,倒是穆元帝,这都第二次正式夸赞谢莫如教子有方了吧。【鳳\/凰\/ 更新快 请搜索//ia/u///】话说但凡儿媳妇摊上穆元帝这么个公公,也是倒了八百辈子血霉。忒偏心,也不知怎么回事,咱们难道不贤良么,是不敬老,还是不爱幼,是没给你老穆家生儿育女,还是服侍你家儿子不尽心。结果,皇帝公公的眼里就只有一个儿媳妇,这一而再的夸谢莫如教子有方,是不是说他们别的儿媳教子无方啊。
这要搁平民百姓之家,非得拌嘴吵架不成。结果,到了皇家,公公是皇帝,诸皇子妃儿媳只得默默的吞下这口老血。
穆元帝并没有考虑儿媳妇们的想法,他完全无此需要,原本考较皇孙,是想看看皇孙们的水准,好给皇孙安排并使。结果,年长的皇孙还不及大郎三郎这两个小的,穆元帝虽一直比较喜欢大郎三郎,心下对几个年长皇孙一样看重。结果呢,一考试,叫弟弟们比下去了。皇孙们学习不好,穆元帝当然不会反省自己,也不会反省儿子,毕竟,他是一国之尊,江山社稷在他肩上担着呢,儿子们也都在各部当差,都忙,忙的国政,正经大事。孙子们学习不上进,可不就是儿媳妇没教好么。尤其,五儿子也不在家啊,怎么五儿子家的孙子就这样知道上进哪,还不是谢莫如会教么。
穆元帝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便赏了谢莫如。至于其他儿媳妇,你们也该反省反省了。
好吧,孙子不好怨儿媳,这就是偏心眼的皇帝公公了。
有这么个偏心眼儿的公公,皇子妃们但凡太过要脸,日子都过不下去,有些只得暗地里腹诽一句“反正五皇子府上没有嫡子,她再好也不过为他人做嫁”,来平复心情了。
太子妃犹是如此。
她是太子妃,诸妯娌中身份最高者,自从谢莫如嫁进皇家,太子妃简直是处处不得意。
现下更是如此!
吴国公夫人进宫与闺女道,“沉住气,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沉住气。”
太子妃拧着帕子,沉气沉的脸颊都有些扭曲,咬牙低声道,“我自认事事尽心,传承宗嗣,抚育儿女,服侍殿下,孝敬长辈,没一样不心虔的,不知为什么,总是与她差一线!”这个她,自然是指的谢莫如。太子妃身处高位,若偶有被人夺了风头倒罢了,谢莫如简直是处处压她一头,仿佛天生的克星一般。如今陛下明言谢莫如教子有方,将她这个太子妃置于何地呢。
吴国公夫人明显苍老枯瘦的手掌握住太子妃的手,沉声道,“娘娘,凡上位之人,既看重名声,亦不看重名声。就是谢王妃,她再好,也只是藩王妃,您才是太子妃。行事最怕自乱阵脚,您既是太子妃,便要有太子妃的庄严。如今不过孩子间的考较,也值当大惊小怪?”话到最后,吴国公夫人不禁语带责怪。就是怕闺女心里不好过,她方进宫的,这个时候,哪里容得东宫再出半分差错?
太子妃道,“母亲哪里知道,陛下待她,的确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难道太子妃以为陛下待谢王妃亲近更胜诸皇子妃?”
太子妃没说话,但看向母亲的眼睛里就是这个意思了。吴国公夫人轻声道,“娘娘不要多想,陛下绝不可能喜欢谢王妃。如今闽王在外征战,陛下加恩于闽王府乃人之常情。娘娘安心,陛下赏赐,多是赏功赏能赏闽王,不过是闽王不在帝都,谢王妃担个名儿罢了。”
这种虚话,心腹侍女都劝她一千回了,太子妃觉着母亲老了,只会老生常谈,她叹口气道,“是母亲想的太简单了,谢王妃纵使出身上有些说头儿,可当初陛下既册她为皇子妃,就是不介意她出身的。再者,谢王妃又不姓方,谢家现在也是显赫门第,辅圣公主的事过去多年,人们哪里会再忌讳这些。倒是咱们再抓着这些陈年旧事不放,反有些刻意了。只看她生辰时闽王府宾客盈门的景象,就知道闽王已渐成气侯。”
“闽王生母苏氏本就是辅圣公主府旧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纵闽王渐成气候,可当年魏国夫人被逼自尽,是皇家是朝臣绕不过去的一个坎!”
太子妃脸色大变,她年纪轻,当年魏国夫人过逝,她刚刚嫁给太子,只知道皇家格外厚赐,魏国夫人死后哀荣,颇为荣耀,并不知里头还有此等内情!太子妃大惊,“还有这等事!”魏国夫人竟是自尽的!
吴国公夫人叹口气,“这事也只咱们母女一说罢了。娘娘再不可外传。那会儿娘娘也还小呢,不大知道里头内情,当年西蛮求婚于朝廷,陛下不舍公主远嫁,宗亲上也没有合适的贵女。彼时谢王妃就已与承恩公府不睦,这也是承恩公府想的法子,魏国夫人毕竟是辅圣之女,谢王妃又是魏国夫人唯一的女儿,朝廷便欲以谢王妃和亲西蛮。当初旨意也下了,魏国夫人突然自尽,此事便不了了之,后以赵氏女封公主和亲西蛮。但,当初促成此事的是承恩公府,旨意是内阁拟的,谢王妃此人,她早便说过辅圣旧事已有公断,她不在乎辅圣之事,可母女之情呢,魏国夫人过逝多年,她至今年年祭祀。”略歇一歇,吴国公夫人继续道,“外头军国大事我不懂,可谢王妃此人,我认真思量过,这是对手,不是敌人。公允的说,她的本事,寻常人是比不了的。可她太强硬,不肯略让半步,如今闽王在外还显不出来,娘娘总忧心闽王功高,只是,端看谢王妃的脾气,倘她得势,一场清算再所难免,首当其冲便是承恩公府!”
太子妃道,“太后娘娘在位,谁动得了承恩公府?”
吴国公夫人道,“太后娘娘春秋几何?”眼瞅七十几的人了,就是现下闭眼,也不能说短命了。
太子妃心下一动,道,“前番因江南之事,承恩公府与东宫颇多疏离,如此看来,倒还有和缓余地。”
“太子毕竟是承恩公府的外甥,纵有小小嫌隙,当可化解。”吴国公夫人与太子妃闺女一个看法,太子上位,承恩公府照样是承恩公府,纵先前太子因南安侯迁怒承恩公,可在闽王上位一事,两家是同样的立场,闽王上位,东宫自要倒台的,但你承恩公与谢王妃有杀母之仇,谢王妃现下就常把承恩公府抽得脸面全无,待她得势,怕承恩公府想死都不能!
太子妃忽然获愁陈年旧事,震动之余,也捋顺了思路,问母亲道,“当初既圣旨已下,纵魏国夫人身死,与和亲之事也不相干,奈何因一妇人死而动摇国政?”太子妃十分遗憾谢莫如没能和亲,“何况,圣旨既下,如何收回?朝廷怎么又改了主意呢?何况,倘魏国夫人是因此事自尽,就是怨望朝廷,父皇如何又将她许与五皇子呢?”不要说魏国夫人之死蹊跷,前前后后的事,一想尽是蹊跷。
吴国公夫人不好与太子妃细说里头内情,只得道,“陛下是个念旧长情的人,辅圣公主既以辅圣二字论断,就是与国有功的。辅圣之后,唯魏国夫人一女。谢王妃的性子,既有杀母之仇,让她和亲,她不一定偏着谁呢。闽王之母,辅圣旧人,苏妃也是四妃之一,在闽王的亲事上,自然也说得上话。”
虽然是用爆人阴私的法子,吴国公夫人也是把闺女给宽慰了,结果,回家就给闽王府堵了心,倒不是闽王府怎么着了吴国公府,是三媳妇邹氏过来说闽王府上昕郡主打发人给环姐儿送了生辰礼来。
昕郡主,五皇子长女,穆昕哲,其实还未有封号,不过闽王府只此一女,谢王妃宠爱此女,阖帝都都有名的,人们便称一声昕郡主。吴国公府孙小姐吴环,就是这位邹氏的亲闺女,给昕郡主做过大半年伴读,后来吴国公过逝,吴国公府阖府守孝,吴环便回家了。谢王妃自是给闺女另寻了伴读,不过,昕郡主与吴姑娘相处不错,一直没忘了吴姑娘,吴家在孝中时,都没忘打发人送东西给吴姑娘,后来吴姑娘出了祖父孝,昕郡主时常接吴姑娘过去说话,眼瞅着是吴姑娘芳辰,昕郡主命人送了贺礼。
吴国公夫人在孙媳妇的服侍下脱下大礼服,换了家常衣裳,一面笑道,“郡主与咱们环姐儿,也是天生的缘法。”刚说完人家嫡母坏话,家里就接到人家郡主的礼物,饶是吴国公夫人心下也有些矛盾了。吴国公夫人不是不喜欢闽王府,也不是不喜欢谢王妃,她都把闺女嫁给谢家了,与谢家也没仇,但长女已是太子妃,长子身为驸马,丈夫过逝后,爵位一直空悬,闽王府亲近的是与吴国公府结仇的南安侯府,吴国公夫人委实担心家中前程,是故定要帮闺女稳住东宫之位的。
邹氏并没有婆婆想得这般多,闺女得昕郡主的眼,邹氏很高兴,道,“郡主有赐,我已令阿环亲自写了帖子递过去,可惜郡主不在家,待得郡主休沐,还是叫阿环亲自去谢一回才好。”
吴国公夫人笑赞媳妇,“你想的周全。”
邹氏难免再说几句郡主有情有义的话,的确是啊,她家闺女不做伴读小两年了,人家郡主也没忘了她,更是有空便打发人请闺女过去王府说话游玩,可见的确是个长情的姑娘。邹氏夸郡主,夸得真心实意。夸完郡主不算,邹氏接着说起有孕的小姑子来,“妹妹就是这个月的日子,估摸着亲家这几日就要送喜信儿来了。”邹氏嘴里的小姑子说的是嫁入谢家的小姑子吴氏。
再想到小闺女嫁给谢家,自己个儿去东宫给谢王妃拆了半日的台,吴国公夫人心里越发堵的慌了。
吴国公夫人堵不堵心,谢莫如是不知晓的,近来,她这里颇为热闹,先是大皇子妃崔氏、永定侯夫人母女先后到访,接着一向与闽王府不大亲近的四公主也过来两趟,听说谢莫如爱吃螃蟹,给谢莫如送了不少大螃蟹来。
谢莫如与崔氏、永定侯夫人是极熟的,倒是四公主,委实不大熟。这位公主在公主堆儿里排名不高,生母已逝,母家于外任官,且非高官,且,这位公主本身性格亦不突出,婚后与闽王府的来往也不多。是故,谢莫如对她印象不深。如今细看,袅袅娜娜的一个美人。
谢莫如便借着四公主送的螃蟹开了回蟹宴,请妯娌姑嫂的过来一并赏菊吃螃蟹,大皇子妃崔氏都说,“我们沾了四妹妹的光。”
四公主人生得袅袅娜娜,说起话来也是袅袅娜娜,“各位皇兄皇嫂府上,我都有送了的。这是我庄子上孝敬的,挑的最好的送给皇兄皇嫂们尝尝,大嫂喜欢,我那里还尽有的。”一席话,四公主说起来就如水一般的温柔。
三皇子妃笑,“我还说呢,今年的蟹不比往年,倒是四妹妹府上的好。”
四公主笑,“再不比往年,也少不了咱们的。”
大家说说笑笑,因闽王府用的是四公主送来的螃蟹,一时间,四公主存在感暴增,蟹宴过后,四皇子妃留下来说话,与谢莫如道,“四驸马想去江南,四公主以往不爱走动的人,这些天,可没少走动。”
谢莫如自然知道四公主走了东宫门路的事,她要因此给四公主难堪,就是把四公主往东宫那里推了。谢莫如偏要厚待四公主,起码要让四公主觉着,闽王妃待四公主是有诚意的。谢莫如道,“其实是公主想得多了,这些朝中大事,哪里由咱们妇人家做主?便是四驸马去了,这是殿下的亲妹夫,殿下能不照顾么?”
“是啊。”四皇子妃叹,“只不知我父是生是死?”谁爱去江南谁就去!四皇子妃家里反正没人去抢这功劳,她记挂的只有一事,她爹到底如何了?先时有谢莫如断定她爹是没死的,可吴国公府三年孝期都过了,她爹还没信儿,一大活上三年没音讯,四皇子妃都不晓得要不要给她爹补办一场葬礼。
谢莫如道,“莫急。南安侯是生是死,近来必见分晓!”
WwW.lwxs520.Com第280章 交峰之告靖王书乐文小说网
吴国公都死三年了,当初南安侯的死迅传的比吴国公都早,当初,人家吴国公府俐俐落落的给吴国公办了丧仪,守了孝期。南安侯府不同,南安侯府坚信南安侯没死,家里既不办丧仪,也不守孝期。侯府上下,众中一致,坚信南发侯还活着。
如今,三年过去了。
至于南安侯是生是死,基本上除了南安侯的家人,像四皇子妃这亲闺女,都有些觉着她爹是有死无生,要补办葬礼。其他人更不必提,估计认为南安侯还在世的也就是谢莫如了。
至于谢莫如是猜的是算的,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消息来源,这就不得而知了。
特殊消息来源什么的…
大家也只是猜测,反正没人敢问到谢王妃面前去。
只是,此番大皇子妃、永定侯夫人还是四公主,都白往闽王府走动了,尽管五皇子败退闽地,失了浙地,朝中屡有增援江南之声,穆元帝最终未允此议,依旧令五皇子全权统御江南战事。
朝廷是安稳的。
哪怕五皇子暂且败了,仍是安稳的。
穆元帝没有半点儿要阵前换将或者插手江南战事的意思,他就是在给五儿子的密信中催了催,粮草虽然有备,但战事再拖下去,必然会陷入粮草不济的局面。好吧,今秋五儿子劫掠浙地,估计能自给自足。
但人口也禁不起长时间的战事消耗啊。
所以,能快些结束战事,还是快些结束战事的好!
战败方的朝廷安安稳稳的,倒是战胜方的靖江硝烟气颇浓,此次赵斌重新整合其父赵阳手下军队,夺回浙地,称得上军中后起之秀,青出于蓝了,总之,这是十分长脸的一次军事行动,非但证明了赵斌于军事上的天才,就是有些委靡的穆三系人马也因此重振士气。
之所以说有硝烟气,是来太孙方面的抗议,穆三系为了推出赵斌,简直是把赵斌说成战神一般。你要鼓吹赵斌就鼓吹呗,可你为啥要一定要赵斌踩着冯飞羽上位?
让赵斌踩冯飞羽…
当然,穆三系也是有逻辑的。
毋庸置疑,冯飞羽很厉害,打仗一把好手,不然也不能做了飞羽大将军。冯飞羽战功也是明晃晃摆世人眼前的,湖广那大块地盘都是冯飞羽打下来的。
以上,皆是冯飞羽本领不凡的证据。
但是,自柳扶风挥师入浙地,初时,赵阳残部是在冯飞羽手里的,但冯飞羽与柳扶风在浙地交战小半年,也没能将浙地自柳扶风手里夺回来。然后,在穆三系的安排下,由赵斌为帅,直接在入冬前收复浙地。
冯飞羽没办到的事,赵斌办到了。
谁高谁低,谁优谁劣,谁胜一筹,长眼的人都看得到啊!
穆三系要扶赵斌上位,太孙系怎甘心冯飞羽被踩下去,故此,这一通官司打的,靖江王过年都不用置办烟火了。
原本人家两派吵架,靖江内部矛盾,结果,五皇子给靖江发了一封告靖江王书,硬生生的给人家撩的挺旺的战火上浇了桶肥猪油,一把火烧透了靖江半边天。
五皇子的告靖江王书上是这样写的,大意就是,靖江王你忒偏心,你这样不行啊,你对不住冯飞羽冯大将军啊!你想一想,你的地盘儿是谁给你打下来的?前线与我们交战的是谁?打地盘儿的时候,就用人家冯大将军了!与我交战时也是冯大将军!结果,地盘儿打下来,你叫林凡过去安享太平。冯大将军与我军交战,偶有一败,便被个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赵小子踩在脚底,靖江王,你做人不地道啊!你这样对得住冯大将军的?赏罚不明,靖江王你得好生反省一二啊!不然以后谁肯为你效死力啊?你得厚待冯大将军啊!你这样不行啊,世子活着时,你偏心穆三;这世子死了,你还偏心穆三!
你这心偏到肋条叉子上去了吧!
还有,世子死的冤哪。
你非把这屎盆子护我们帝都上头去,我们要有杀世子的本事,你其他儿子也早一水儿给你杀没了。要能把你儿子杀光,早对你下手了,你非说世子是我们杀的,你这良心可坏了啊!做人不能这样做啊,你说赵阳是我们杀的,我承认。你家世子,当真不是我们杀的,你另编个凶手出来吧。只要,年终尾祭,祭祀世子时,您老这慈父心肠过得去就好。
这封告靖江王书写得,完全没有文采,也没用什么文绉绉的话,特直白,直白得军中大老粗们一听都能明白,然后,一阵一阵的给人拱火啊。
冯飞羽手下文士商月看了说,“真他娘的解气啊!”写到他心坎里去了!可不就是这样么,吃苦受累的活,都是他家将军做,这享福的事儿,就没他们的份儿。天底下竟有这样的道理!难得他们靖江朝廷这些人,还没闽王看得明白!
冯飞羽不理商月这话,问,“城中被散了多少?”
“上万份不止。”商月一见这告靖江王书,就去做过调查了,也收缫了不少,但这种东西,既散出去了,哪是能收缫完的,商月道,“虽是解气,此书一出,朝廷必疑将军。”倒不是这文章写得多么精彩,主要是,上面写得都是实话。湖广之地明明是他家将军打下来的,结果,却让林大将军驻于湖广。近三年,都是他们将军在前线抵挡柳扶风兵马,手中将士多有折损,按理正该收编赵阳军,结果,穆三系硬是推出赵斌来,赵斌也不知是走了狗屎运还是怎地,将柳扶风逐出浙地,自此被穆三系捧为战神,将他家将军踩到尘埃。
先时那些功劳苦劳,谁还记得?
这些年为靖江立下的赫赫战功,谁还记得?
这告靖江王书中所写,便是商月心中所想,只是,商月未料得自己知己竟在朝廷罢了。
商月虽瞧这告靖江王书写得畅快,心下理智不缺,曲指轻敲这封告靖江王书道,“不是我说酸话,赵斌那一战,怕是朝廷佯败,就为离间将军。”
冯飞羽也不是笨人,他千般思绪,碰上这告靖江王书,竟不知要从何说起,只得叹一声,“我自问心无愧。”他是人,不是圣人。靖江朝廷待他如何,他自知晓。世子在时,便是处处受限,如今到了太孙,更是…一样是带兵打仗,一样有胜有负,死对头柳扶风过得是啥日子,他过得是啥日子,要说以往冯飞羽不觉如何,可这一对比,冯飞羽自己都觉着自己苦B了。
“将军虽无愧于心,还是给陛下上封奏章表白心迹为好。”其实,说与不说,靖江都会起疑。但,说,还是要说的。商月不禁感慨,“先前我军离间东穆太子与南安侯,现下,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冯飞羽道,“陛下不是个糊涂人。”靖江王称帝后,他们这些属下就改口称陛下了。
“陛下不糊涂,可三公子一系岂能坐视打击将军的机会?”商月恨恨,“将军这等忠贞之人,怕也架不住小人作祟。”
冯飞羽道,“我上书陛下,请求调回靖江,改任文职。”
“以退为进,倒可试一试陛下心意。”商月很快分析出其间利弊,道,“我只怕,穆三会顺水推般,将军一旦离军,大军易手,日\后将军再想回来,怕是不便宜。”
冯飞羽露出一种轻若鸿羽的笑容来,给冯飞羽冷峻的面容上沾染了几许神秘的柔美,冯飞羽轻声道,“阿月,说到底,江山是陛下的,军队也是陛下的。陛下愿意给谁,是陛下的权力。这些年的打打杀杀,我是真的有些累了。”说完,冯飞羽就出了中军大帐。
天空阴霾浓重,层云如山压下,似在积聚着一场不知何时便将到来的暴风雪。
靖江王城。
靖江王自看到五皇子散出的告靖江王书,就气得晚饭都未吃,光顾着生气了。尤其他那蠢太孙还拿着这封告靖江王书,哭哭啼啼的问他,“孙儿父亲到底为谁所害,求祖父告之孙儿。”
真是把靖江王气得直欲喷血。
这要是对着别个儿子,靖江王能一脚踹翻,好个糊涂心思,朝廷那边儿搞得东西,也能信的!
偏生这孙子是苦主,是的,做儿子的,问一问亲爹到底怎么死的,不过分。
靖江王只得揉着胸口,命内侍将太孙扶起,一手死扣着玉榻的飞龙扶手,嘶声道,“宗儿,我问你,你是信我,还是信闽王的鬼话?”
太孙拭泪道,“孙儿自是信皇祖父。”
靖江王拍着那封告靖江王书,喘了两口气方道,“你既信我,焉何要听信这些无稽之谈!你父,那是我亲子!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将心比心,我对你父的心,如你父对你的心,是一样的!委屈谁,我都不会让我亲子委屈!你,宁可信闽王的离间之词,也不信祖父的话?”说着,靖江王不禁滴下泪来。
太孙委实没什么战斗力,靖江王一落泪,他便萎了。把太孙打发走,外头三公子求见,靖江王心下不大舒坦,每每有人提及世子死因,靖江王都不大乐意见穆三,便命人将三儿子打发去了。
知道父亲不愿意见他,穆三对着父亲的心腹内侍说了几句关心父亲的话,便去了母妃那里说话。穆三道,“只要一有人提大哥之死,父王必是不见我的。”
一提这事,邱侧妃恨恨的骂,“不知哪个杀千刀的,下此毒手,陷害我儿!”邱侧妃穆三这对母女盼世子倒台归西盼了多少年,但也从未想过世子死在穆三府上啊,这一死,真是死得穆三八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穆三又与母亲说了闽王出的损招,把那封告靖江王书给母亲看了,道,“父王正为此不痛快。”
这告靖江王书写得不长,且通俗易懂,只要识字的,一念便明白。邱侧妃自有文学修养,看这种大白话,更是一目十行。看过之后,邱侧妃冷笑,“这上面的话,怕是句句都说到冯飞羽的心坎儿上了。”
穆三道,“冯飞羽纵无反意,看过这书后,怕也得多想。”
邱侧妃修长的眉毛微蹙,将儿子带来的告靖江王书随手一扬,阳光透过窗棱,拉出一抹锋锐剪影,邱侧妃问儿子,“冯飞羽看过了?”
穆三道,“这也是舅舅拿去给我的,说是散得各地都是,连林大将军那里都有,冯飞羽那里如何能没有?”
邱侧妃将手中的告靖江王书随意的放在几案上,一双素手就按在这封告靖江王书上,道,“这是闽王要离间冯飞羽啊。”
“依我说,总要防范一二。”
“如何防范?”邱侧妃问。
穆三显然心下已有主意,道,“冯飞羽部将士折损不少,可给他补充兵源。”不必说,兵源必是得忠心穆三系的才行。看母亲不语,穆三道,“不然,倘是派监军,就显得着眼了些。”
邱侧妃摇头,“都不好。”监军什么的,更是馊主意。
穆三问,“母亲说呢?”
“咱们朝廷对冯飞羽,的确是有些不平处。这封告靖江王书上写的,大都是事实。不论是补充兵源,还是派监军,这些手段,瞒不过冯飞羽,反是入了闽王算计。”取了竹剪,剪去水仙过长的枝叶,邱侧妃道,“冯飞羽年过而立,还未娶亲吧?”
穆三眼睛一亮,却是道,“母亲这主意虽好,先前大哥想以爱女许之,冯飞羽都婉拒了去。”
“此一时,彼一时。”邱侧妃的眼睛看向儿子,“朝廷疑冯飞羽,冯飞羽难道不该向朝廷表忠心么?凡领军在外的大将,家中老小皆在靖江,林凡、赵阳莫不如此。冯飞羽一直未成家,如今闽王挑拨,陛下都愿以爱女许配于他,难道不是对他的信任?何况,我朝公主,也不算委屈他了。”
穆三思量片刻,道,“要依儿子说,这也是良机,倒不若让冯飞羽下来,倒可顺势让阿斌接掌冯飞羽军队。”说来赵斌娶的是穆三的亲妹妹,委实不是外人。
“你托大了。”邱侧妃柔声轻斥,“阿斌不过是初出茅庐,侥幸打了一二胜仗的毛头小子。冯飞羽何等老辣大将,焉是阿斌能及的?不过是为了让阿斌能完全的接掌他父亲的军队,方为他造势。论资历,论战绩,阿斌皆不及冯飞羽。”邱侧妃白皙的指尖按住那封黄麻纸上的告靖江王书,沉声道,“就是阿斌收复浙地,我都不晓得,是阿斌真的在战事上天赋异禀,还是闽王设的圈套?”
“母妃是说,柳扶风有意败给阿斌?让出大片地盘?”穆三并不认同母亲的推断,道,“这样做,柳扶风图的什么?”
“离间冯飞羽?”邱侧妃也有些不确定,对于上位者,地盘比性命还重要,浙地之重,既已夺取,焉能让之?
穆三听母亲的话直接笑了,道,“母亲,一个冯飞羽,难道比浙地还重?这账,可不划算。”
邱侧妃自己也摇头,“是啊,我一直想不通。先时闽王疯了一般派刺客刺杀亲近你的官员,现下又明摆的离间冯飞羽,不知闽王是要做什么?”
穆三是平衡系高手,他道,“会不会是以前削弱我方实力,我方弱了,太孙便强了。如今令朝廷与冯飞羽离心,为了让我们彼此内耗?”
邱侧妃叹,“闽王为人,十分阴毒。先前在闽地一战,赵阳便吃了不小的亏,我总觉着,阿斌此胜,胜的蹊跷。”
穆三想了想,道,“反正只要阿斌守得住浙地便可,不要他打进闽地,只需他将浙地守好,把军中掌握牢靠,足矣。”
邱侧妃颌首。
邱侧妃穆三这对母子完全是因战事需要,才会愿意将冯飞羽继续留在前线,只是为了稳妥,才给冯飞羽安排了一桩亲事而已。而且,这亲事安排的足够体面,靖江爱女,现下就是公主了,配冯飞羽一等一。
就是靖江王,对这亲事也很是满意。
不得不说,邱侧妃是看透了靖江王,也摸透了靖江王。只是,邱侧妃摸透了靖江王,却委实不了解冯飞羽。要依邱侧妃的盘算,冯飞羽就不是愿,为情势计,也会应下这门亲事。邱侧妃未想到的是,冯飞羽上表辞了这桩亲事,同时,上书请回靖江王城,理由是回家侍疾,他爹病了。另外,他还给靖江王找好了接替他职务的人,赵斌。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