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还有比这更不靠谱的大伯么!
何况,当站那些人的面儿,真是脸都丢光了!
大皇子妃气一回丈夫,又气一回谢莫如不会教孩子,孩子才几岁就会玩色子赌酒,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
当然,大皇子妃这也是迁怒啦,其实,大皇子这事儿,大家都瞧见了,大皇子非要叫大郎陪他吃酒,大郎这孩子实诚,先是敬了他大伯一盏黄酒,大皇子还不依不挠的叫换了蒸酒,三皇子四皇子还劝他,“五弟不在,咱们更该多照看孩子们,大郎还小,哪时吃得了烈酒。”
大皇子主要是一见大郎就犯心病,无他,他难道对朝廷没功劳么?明明他皇爹好几遭表扬他差使办得好,结果呢,就因死老五去了江南,这去宫里吃年酒,竟叫大郎这么个庶出小子坐陪君畔。当时,大皇子真想提醒他皇爹一句,爹呀,您有的是嫡出孙子啊!譬如,大皇子就很想把自己的嫡子送去陪他皇爹吃年酒,结果,他皇爹就瞧上了大郎这小子!
多叫人不服啊!
多么的令人眼气啊!
凭哪儿就把大郎叫去坐陪君侧啊!
为这事儿,大皇子当天回府同他媳妇叨叨半宿,把大皇子妃烦的脑仁疼!
故此,今去五皇子府吃年酒,大皇子又见着大郎人模人样的带着几个小的迎宾待客,大皇子就灌了这小子两盏烈酒!大皇子正得意呢,不料三郎见他哥不抵,他就笑嘻嘻的上前了,这小子奸,叫人拿了色子跟他大伯赌酒,他大伯不同意吧,三郎还会激将法,笑嘻嘻道,“大伯不敢也就罢了,可别说侄子占您便宜。”
大皇子一向连五皇子都不惧的,哪儿能叫五皇子的小崽子要了强去。只是,说来有个做“绝世好爹”的皇帝爹,大皇子自幼受的教育自然是一等一的,刀枪剑戟啥的,大皇子样样都会一些,四书五经,大皇子也是通读过的,唯独这色子啥的,穆元帝盼着孩子们学好还来不及呢,大皇子又是头一年儿子,自来期冀就高,哪里有人敢勾着大皇子玩儿这个。故此,大皇子这色子技术,竟远不及三郎。一连输了十来把,大皇子直接喝趴了。
三郎还说呢,“看大伯,就是照应我这晚辈,不好意思赢我。赶紧着,扶大伯下去歇一歇,睡一觉,醒来就好啦。”
二郎叮嘱仆从,“叫厨下熬一碗浓浓的醒酒汤,服侍大伯喝些。”浓浓的醒酒汤,加双倍老陈醋!
大皇子就这么着叫三郎给灌醉了。
皇子驸马们看得是目瞪口呆,唉哟喂,三郎这小子可真够坏了哟~回家各自可乐,三皇子这向来走温润路线的都说,“大哥也是,这把年纪了,还爱与小孩子们逗耍。”
四皇子很中肯,“大哥这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六皇子…嗯,自从劳动改造回来,六皇子的话就格外少了,人也持重了些,这回不知是同情他大哥,还是颇有所感,话说的倒多了些,六皇子叹道,“大哥这事儿办得不好,孩子们年纪小,五哥不在,五嫂方令他们出来招待叔伯长辈。大哥也是,专去五哥府上欺负孩子,亏得他醉了,他要没醉,叫五嫂知道,能饶得了他?”对于五嫂的彪悍,六皇子可是身有体会的。心下想着,他大哥在孩子手里丢个面子也好,不然惹火了五嫂,那就不是丢脸能了结的了。
六皇子妃就问是怎么一回事,六皇子大致说了说,六皇子妃:…
大皇子这丢脸的事儿,非但各皇子妃都知道了,公主府也晓得了啊。
有看热闹的皇子弟弟们,自然也有看热闹的驸马,吴家在孝中,故而永福公主的驸马是没有来的,来的就是长泰公主驸马李宣与三公主驸马了。
俩驸马看了新鲜事儿,回家都与公主媳妇说了,李宣道,“大殿下这事儿不地道,非叫大郎吃酒,黄酒吃两盏倒无妨,哪里有叫孩子吃烈酒的?咱们劝都劝不住,也就大郎那孩子实诚,大殿下也是,还不见好就收。”三郎这小子可不比大郎啊。
长泰公主道,“大哥的性子,素来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三公主素来是个清静人,不比上头两位姐姐是嫡出,连带皇家这些事也少有理会的,难得也说了句,“哎,大哥不大对。”
各家吃过年酒,这年就算过去了。
因谢莫如是帝都热门人物,如今她交际也渐多了起来,谢莫如心下挂念的却是另有他事,过年就打春了,也不晓得闽地的粮草可还供应得上。
只盼那姓薛的不是徒有名声才好。
姓薛的帝师能与江北岭齐名,而江北岭这把年纪,都能在帝都的防御战中发光发热,姓薛的比姓江的年轻几十岁,也非徒有虚名。
五皇子采纳江行云的建议,一明线一暗线,一为江行云手下干将江震,一为信鸽,往蜀中传递消息,信鸽的信也送到了,江震经南安州绕道南越国、镇南国两地,也顺利的到达蜀中,见到了薛帝师。薛帝师其人,还真就在他的安排下,将粮草顺利的运到了闽地,其间的惊险复杂,所耗心力,所用计谋,五皇子只略窥一二,便是叹为观止了。
同时,五皇子也收到了太子的信件,太子的确是在蜀中,李宇就在他身边护驾。太子对五皇子是殷殷叮嘱,叫五皇子好生打仗,他在蜀地与五皇子两相应和,届时一并收复湖广,亦不负圣望。同时又表达了对五皇子不畏艰险南下的精神表达了高度的认可与赞美。
太子这信,自是写得情真意切,但,不知为何,五皇子看了,心下却是有几分不大舒服的。
柳扶风道,“太子万金之体,岂可容留险地,殿下还是上本,请朝廷出兵,迎东宫回朝,也令天下安心。”这要看不出太子是想抢功劳捞政治资本,就是眼瞎了。
五皇子自然会去上本的,但只要太子不傻,他就不能这时候回帝都啊!
五皇子有了粮草,却又遇到新的难题。好在五皇子是个心宽的,太子在蜀中又不会过来,五皇子有了粮草,踏踏实实,稳扎稳打的准备着收复地盘儿了。
太子在蜀中平安的消息同时也正式得到了帝都的确认,太子报平安的折子到的早些,五皇子的折子略晚些,太子的折子,无非就是请罪啊牵挂他皇爹啊对不起他皇爹的期待啊啥的,并表示了自己要留在蜀中收复江南的决心。五皇子的折子就很客观了,先写了现下闽地建设,并说了自己对江南的一些计划,具体仗怎么打,五皇子没写。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打仗不是人能预计的。先说了些江南事,五皇子方说到太子的事上,五皇子的话很实在,一则表示了对太子安危的担心,二则也说了,太子有意留在江南收复失地,五皇子表示出了对太子这一目标的肯定,不过,有一事五皇子先给他皇爹提了醒,五皇子就直接写了,“江南势颓,其安危关乎社稷。儿臣奉父命经营闽地以抗逆臣,今获知东宫平安,是否请东宫掌江南事,儿臣愿为东宫臂膀。”
先时江南大败,就败在内耗上,不管是不是靖江王的伎俩吧,反正是自己人先掐得死去活来,能怨人家不趁虚而入么?
如今太子非要留在蜀中抢功,五皇子一想就觉着累,他不是不愿意建功立业,他是不想同太子争得死去活来。倘他爹还叫他听太子的,江南的事,他也就听凭太子吧。倘干不下去,大不了不干了,回帝都一家子团聚去。倘他爹还叫他管着江南这一摊子事,他是个实在人,不会来那套虚头啥的,那么,太子即便想抢功,也得听他分派,他是不会相让的,更不会叫太子乱搅和。
五皇子奏章到帝都时,谢莫如刚酬了一笔银两捐给朝廷,朝廷缺钱啊,去岁北面儿数省叫靖江王糟蹋的不成样子,要不是朝廷赈济到位,非但产生流民不可。再有西宁关去岁就不太平,各方面粮草军械供应也得到位。哪样不要钱啊!
谢莫如现在是热灶,她牵头酬银子,大家不敢不给面子。
尤其,谢莫如一向不吃独食,她拉着文康长公主、长泰公主、四皇子妃这些人一道做的这事,谢莫如尤其会说话,“听说江南那边儿,凡给靖江占的地方,大户都杀光,奴婢人等都赦做平民,靖江王不允许有奴婢,人人都按人头或按家户领土地,每户最多一百亩地,家家如此,哪怕达官显贵,也是多一亩没有的。”
三皇子妃倒也听闻此事了,只是觉着稀奇,“那各家一百亩,有剩的怎么办?”
“据说是归靖江王了。”
三皇子妃抿嘴就笑了,“那靖江王自己超了一百亩田的量,倒没人追究了。”
“他是老大,自是没人也追究。”
四皇子妃道,“我就稀奇这将奴婢赦做平民的事,奴婢都赦了,靖江王宫里服侍的人呢?是不是也一并赦了?再者说,江浙之地也颇有豪富,这些人家的土地田产,是不是也一并做此安排?每家留一百亩,那些人家能干么?”四皇子妃自己说着都笑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也热闹。
长泰公主道,“这为了收买人心,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
六皇子妃道,“也不知江南那边儿如何了?”
说到打仗的事,谢莫如道,“要说这反臣逆贼的,他们做臣子的还好,屈膝一跪,投了降,跟着新君过日子的有的是。就是咱们皇家,当初前朝皇室是何下场…我就想着,我倒不是清高人,银钱有银钱的用处,只是,别人不关心江山社稷,人家那是有退路,咱们皇家可不一样,没听说哪家王朝倒了,其皇室人口日子好过的?所以我说,别的事倒还罢了,自有朝中大臣们费心,这打仗的事儿不一样,这事儿,能帮的,一定得帮。也不是为了什么家国大义,只为咱们老穆家自己个儿,也得出一份心力才是。”
谢莫如就有这种将人团结到一处的本事,倒是永福公主说一句,“咱们这些人办事,不能没个打头儿的。宫里除了皇祖母,就是太子妃了,皇祖母有了年岁,这酬银子的事,怕是有心无力。不如叫太子妃出面,咱们这事儿也能办得体面些。”
永福公主这话说完,大家都不好接话了,谢莫如只是淡然一笑,“我这里请了姐妹嫂子弟妹们来,原也是先商量出个章程来,不然,没个头绪就去东宫聒噪,倒显得咱们轻狂了。这事,自是要知会太子妃的。”
四皇子妃笑,“是啊,都是妯娌,怎能不与太子妃说一声。只是要我说,咱们都年轻,还是请文康姑妈帮咱们把把关才好。”因南安侯一事,四皇子妃早就与东宫翻脸了,他爹生死未知,太子倒是逃到蜀中避难了,四皇子妃只要一想到此事便火冒三丈,如今永福公主想抢功,她就偏不叫东宫占这便宜!
永福公主见四皇子妃竟出面儿驳她,心下来火,道,“姑妈也是上了年岁的人了,且姑丈在外领兵,姑妈颇是惦记,这些琐事,怎好麻烦姑妈。”
不待他人开口,长泰公主已笑道,“这样一心为朝廷的好事,姑妈再不会怕劳累麻烦的。皇姐只管放心,这事儿我替姑妈应下了!”
也就是如今逐渐年长,永福公主的脾气总能克制一二,即便如此,回府都忍不住摔了两盏玉杯出气!太目中无人了!去宫里与胡太后道,“现下大家都忙,祖母这里倒冷清了。”
胡太后就问了,“你们都在忙什么?”
永福公主笑,“也没什么,五弟妹请吃茶赏花,她家的茶点园子都是极好的。”
胡太后便不大高兴,嘀咕道,“真是没心肝的,老五在外头不知怎么艰难呢,她倒是会乐呵。”
永福公主忙劝道,“祖母可别在外头这样说,五弟妹常说呢,好也是一天,歹也是一天,既如此,还是该舒舒展展的过日子,这话,原也不差。”
胡太后更是不悦,道,“嗯,没心肝的都这样!”
谢莫如顺利的酬到一笔款项,长泰公主还与婆婆兼姑妈的文康长公主道,“五弟妹也难,五弟这么远在江南,哪里能不担心呢。她要不担心,也不能这样尽心尽力的酬银子了。她平日里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为着酬银子,这么八方交际往来,只盼着五弟在南面儿顺顺利利的才好。”
文康长公主道,“老五媳妇是个有心的,老五也是个有福的。”
长泰公主打发了侍女,悄与文康长公主商议,“自得知二弟在蜀中,我看驸马颇是挂念二弟,这是不是想个法子叫二弟回帝都呢?”
文康长公主想到二儿子又发愁,深觉二儿子运道不大好,平安是平安了,可跟在太子身边,这个位置有些不妙啊。文康长公主想了想,还真不若把二儿子弄回来,想立战功,可以再打发二儿子去丈夫那里,丈夫也多个臂膀。
文康长公主道,“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事呢。”
长泰公主道,“这也是我的私心,怎么想都觉着,二弟当早做安排。”一句“早做安排”,颇是令文康长公主动容。
是啊,该早做安排的。
哪怕是奉太子还都,也比在江南碍五皇子的眼好。
五皇子与太子,眼瞅着就要分庭抗礼了,二儿子先是在五皇子麾下干过几年,建功封爵,颇为得力。再加上长子与谢莫如是打小就认识的交情,这几年,文康长公主对五皇子府印象不错。
但彼时,储位尚稳。
此一时,彼一时啊。
五皇子南下建功去了,太子册立多年,哪怕失了吴国公,也有其政治地位与政治力量的,只要太子不傻,必要笼络李宇的。
不能叫儿子在五皇子与太子的较量里磋磨,左右逢源的事,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文康长公主与长泰公主道,“我倒情愿阿宇回朝,只是这时候,怕是太子不肯回来。”太子不回,李宇身为太子身边儿的大将,就得保护太子安危,便动弹不得。
长泰公主寻思片刻,道,“太子倘留江南,江南难免再陷于二虎相争之地。前车之鉴犹在,要我说,不论太子还是五弟,总要回来一个的。这话,别人不好说,姑妈何不私下谏于父皇。”
文康长公主长叹,“太子先时就不该去江南,哪怕去了,也该早去早回。”不然哪里有这许多是非!
文康长公主先把女人们酬到的银子交给她皇兄,穆元帝道,“就不与皇妹客套了。”
“客套啥,咱自家的江山,这会儿正是艰难时,应当的。我也只出面应个名儿,都是孩子们张罗的。”文康长公主没直接说太子与五皇子的事,她就提了谢莫如一句,“看她以往虽是个大方人,何尝这样尽过心?往日只见她高高在上的,能入她眼的人着实不多,今为了酬些银钱,倒是会和和气气的说话办事了。想是担心老五担心的紧。”
说到五儿子,穆元帝只有高兴的,“老五在江南,只管放心就是。”
文康长公主笑,“就是知道放心,可女人家哪,心思细,哪里是说放心就能放心的。他们夫妻这些年,又一向和睦。”
文康长公主陪自家皇兄说了半日的话,一句没提太子,隔日,穆元帝便下秘旨:令李宇奉太子还朝!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第264章 交锋之帝心~
对于文康长公主来说,太子五皇子都是侄子,论血缘,太子还更近一些。就拿太子在江南搞出来的乱局说吧,吴国公都阵亡了,她儿子紧随太子,在保护了太子安危的同时,儿子的安危也是保证。就这一点上看,太子还是很够意思的。
当然,这也是李宇武力值够强,不然换个人保护太子试试?
文康长公主原是不欲搀和皇子事的,她也没跟她哥说把太子召回帝都,但,召太子还都亦非坏事,就是叫文康长公主说,太子一国储君,身份不同寻常,在兵荒马乱的地方呆着,不是个事儿。关键是,江南给他搞砸过一回,这可是老穆家的江山哪,像谢莫如说的,改朝换代啥的,朝臣们一投降改奉新朝继续过日子总有出路,但,哪个前朝皇室有好日子过的?就是文康长公主也不放心再叫太子在江南呆着了,别个不要紧的事可以多给太子历练一二,半壁江山可禁不得这般折腾。
故而,一个有前科的太子,一个有收拾烂摊子经验的五皇子,就文康长公主本心,在江南这事儿上,也是更信赖五皇子一些的。
再者说,谢莫如实在太会给五皇子攒人品了。两次为朝廷筹得银两,还都将功劳让出来,令文康长公主出面赚名声。文康长公主得名,她皇兄得利,老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话还是很有些道理的,起码,不能叫人寒心哪。这并不是说兄妹二人的人品值如何,只是历来人□□理就当如此,人家好意帮你,你转头叫人寒了心,不要说这帮你的以后再不会伸手,就是那没帮过你的,看你这等人品,也不敢伸手了。
当然,做皇帝的,不怕辜负人,身边更少不得人奉承,只是,日久见人心哪。往时国泰民安时穆元帝的确不缺人奉承,当时看满朝文武都是能臣干才,但如今江南半壁陷入战火,朝中局势十分紧张,这时候再看满朝文武,真是一群一群的尸位素餐,能解燃眉之急的有几人?
就在这种情形下,谢莫如雪中送炭好几回。
穆元帝难道就愿意承谢莫如的人情么?
但,江山在前,只要于江山有益,穆元帝也就承这人情了。
穆元帝不是个糊涂人,哪怕当初糊涂过,但江南一乱,他立刻就明白过来,派出最有可能收拾住乱局的五皇子。
当初,江南由南安侯整肃兵马,乍然一乱,虽兵败如山倒,尚有一丝元气得存,这也就给了五皇子重整旗鼓的机会。但,这样的机会,也只得一次,倘再有太子与五皇子相争,使得江南半壁尽落靖江之手,穆元帝就真要去列祖列宗面前谢罪了。
江南之事,太子五皇子择其一,穆元帝当然会选五皇子。
但,太子…
想一想,穆元帝就心烦。
对于太子的江南之行,穆元帝是极不满意的,只是,近来也有不少人过来明里暗里替太子求情,譬如宁祭酒就说过,“江南失利,非因东宫,盖因为军不严,为政不谨。”一句话把生死不知的南安侯与死翘翘的吴国公都骂进去了。然后,宁祭酒又说了,“太子既为国之储君,江南关乎社稷,若知三军主帅不妥,太子自当细察。倘太子不闻不问,又岂是储君之道?”接着再说吴国公的不是,“军政相争,最是误国。”再说靖江王,“贼子野心,必有一反。当初设江南大总督,防的便是靖江王,靖江数十年积蓄之实力,亏得陛下圣断,朝野一心,将士得力,阻靖江于直隶。且陛下慧眼识珠,着闽王南下,重整山河。”
“臣知闽王素来精干,陛下忧太子安危,朝中亦有忠良之士为储君安危计,上旨请陛下召太子回帝都。只是,臣的意见倒有些许不同。”宁祭酒面容真挚,说起话来没有半分急迫,从容诚恳仿佛在话家常一般,“当年先帝转战天下,一向身先士卒,再未退过一步,是故有我们东穆江山。再者,臣记得当年南安侯投军,初掌南安州兵事,亦曾一败涂地,陛下信之任之,方有南安侯大器终成。太子殿下有主政的经验,于军略上尚且生疏,初至江南,便遇贼子,吃了亏,受了苦。哎,老臣这把年岁,还没见过不会犯错的人。倘太子经此事,能得以进益,于家国社稷,都是好的。”
宁祭酒当然明白五皇子系是想趁机拉太子回帝都,好令五皇子在江南施为,五皇子系也忒会发梦了,太子,一国储君!岂是这般容易行废立之事的!江南之败,太子并非统帅,纵有过失,也并非没有转寰之地。于公于私,于情于理的,宁祭酒都要过来替太子说好话的。
别说,宁祭酒不愧是经年老臣,他还真摸到了一点儿穆元帝的脉,只是,奈何宁祭酒官职有限,太子之事,穆元帝肯听他絮叨就是给他面子了,穆元帝真正商量的人是苏相。
苏相想了想,道,“自江南生乱,上至两宫,下至百官,皆牵挂太子安危。老臣还是那句话,自古至今,从未有储君征战之事。储君,国之根本,一举一动关乎社稷。今既知太子所在,当早日召太子还朝。”苏相一直就不大赞同太子去江南的事。
穆元帝道,“嗯,还是老五更稳妥些。”
苏相正色谏道,“五殿下为臣,太子为君,君,治辨之主。臣,事君者也。各有其责,各当其位,陛下莫一概而论。”
穆元帝摆摆手,叹道,“思道,你性子执正,咱们君臣多年,朕也不瞒你,今江南之事,朕对太子颇为失望。”宁祭酒那些为太子开脱的话,穆元帝要是信了,宁祭酒就不会这些年还只是个祭酒了。
思道,苏相的字。
苏相神色肃穆,道,“陛下以诚待臣,臣自肝胆以照。江南之乱,太子虽有过失,但,并非主因。靖江素有反心,早晚必有一反。依先时陛下与老臣预计,靖江有此实力,不足为奇。江南之败,败于内乱,人心不齐,故使靖江有可乘之机。陛下正当壮年,待太子还都,好生教导,若能吃一堑长一智,亦为家国之幸。”
穆元帝叹,“只盼他能长进些。”
苏相躬身一礼,“太子疏失,亦是臣之过失。”他身上还兼着太子太傅之职呢。
“哪里与你相关,朕心里都明白。”穆元帝与苏相君臣多年,这些天忙的,苏相以往还是花白的头发,如今尽皆皓雪,且苏相忠心,穆元帝是深知的,故而再不会叫苏相来抗太子的锅。
换句话说,苏相忠心,不是没有原因的。一般来说,皇帝是最擅长给自家过失找替罪羊的,但穆元帝就从没叫臣子顶过缸。
这一点上看,就殊为不易了。
不过,苏相也明白,穆元帝嘴里说着五皇子稳妥,心里对太子依旧是看重的。穆元帝或者对太子有些失望,但于公于私,远未到要行废立之事的地步。
毕竟,能说出的不满,从来不是不满。
毕竟,江南局面,朝廷还是能收拾得来的。且,只要重整江南,将来再论功过,太子之过,也便有了可操作的余地。
毕竟,太子一日未废,为朝廷脸面计,为皇室脸面计,穆元帝都不会令人过多议论太子疏失。这不只是穆元帝的私心,亦是一国储君的体统尊严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PS1:这章的交锋,是五皇子与太子在帝心上的交锋。关于,太子废立之事,真的没有亲们想得这么容易,一国太子,且不说太子的身份,这是皇帝的亲儿子,一般不是特别没法,皇帝也是人哪,也不会向自己亲儿子下手的。再者,太子也不只是太子,东宫代表了多少人的利益,关乎多少家族的兴衰,这些人,这些家族,不为太子,便是为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利益,也会为太子发光发热的~~~~~
所以,废立之事还要有一段时间的纠割~~~~~~~
PS2:今天是susu生日,祝生日快乐,今日双更,这是一小更,还有一大更马上袭来~~~~~~
第265章 交锋之还朝
君臣这里将太子回帝都的事议定,穆元帝刚松口气,后宫胡太后又着人找儿子过去说话。
这次,胡太后是找儿子告状的,胡太后气得了不得,拉着儿子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她眼里还有谁啊!你与文康都叫我待她好些,我听说她进宫来,就命人叫她过来说话。我也就说了三句话,她一言不合就起身走人了,她眼里还有哀家么?还有皇帝么?还有你妹妹么?你们是如何待她的,纵有一点儿人心,哀家也是太婆婆!哪家孙媳妇敢在太婆婆面前这样!就是不把哀家当太婆婆,哀家这把年岁,就是在街上见到这么个老太太,也不能这样吧。亏得哀家不用看她的脸面过日子,不然,哀家再不能活了。”胡太后一着急,就时常“我”啊“哀家”的紊乱。
穆元帝难免问原由,胡太后一说,理全在她,基本上就是胡太后哭诉的那般,谢莫如进宫请安,要知道,因以往胡太后爱寻谢莫如晦气,后宫默契,谢莫如进宫不必来胡太后这里报到的,免得俩人一见面就掐。不然,但凡宗室命妇进宫,都要先来慈安宫的。谢莫如少这道程序,其实是两相清净,倒是胡太后,今儿不知怎地,知道谢莫如进宫,特意命人召谢莫如来慈恩宫说话。
胡太后与谢莫如不和,基本上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没说两句半,谢莫如就起身走了。
胡太后立刻找她皇帝儿子评理。
殊不知,她皇帝儿子都要累死了!
安抚了老娘,穆元帝去谢贵妃宫里问个究竟,谢贵妃的好处在于,这是个非常会审时度势的人,哪怕她现在也想给谢莫如添点儿堵。但,谢贵妃素来是理智高过情感的。虽然当年眼瘸了一回,但,她也不会在穆元帝面前说谢莫如不是。何况,穆元帝来她这里,而不是去赵贵妃宫里,不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吗?
谢贵妃先捧了盏茶奉上,方细细说道,“臣妾刚交待人下去查呢,这不是前儿她们妯娌姑嫂筹银子的事儿么,这事臣妾听老三媳妇说了,最初是莫如张罗起来的,她在府里摆了些茶点,请了大家伙一并商议。原是孩子们好心,也不知谁多嘴,叫太后娘娘误会了。太后娘娘也是心疼五皇子,想着五皇子在外辛苦,太后娘娘就误以为莫如在府时行乐来着,说莫如不大贤良。莫如又是个直脾气,这可不就说两差里去了。我同赵姐姐连忙同太后娘娘解释了,怕莫如直率,说话不中听,就打发她先出宫去了。”谢贵妃仿佛根本不晓得胡太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穆元帝告状的事一般。
穆元帝就一句话,“好生整肃后宫,尤其舌头长的,都割了去!”
谢贵妃听着似穆元帝对后宫不满,忙起身一礼,应了声,“是。”心下又暗叹谢莫如不省事,要是个柔和的,哪怕被胡太后误会了,解释明白也就好了。偏生谢莫如两眼一瞪,似要吃人,赵谢二位贵妃只怕谢莫如在慈恩宫发作,只得连忙哄了她出去。
而胡太后,真不愧是姓胡的,糊涂了一辈子,好在人有福气,身贵位尊,天下人只有奉承讨好的,也不知是不是好运道用光了。偏生晚年遇着谢莫如,真真是遇着了克星。
知道是永福公主在胡太后耳边子下的话后,谢贵妃与赵贵妃都不好再说什么的,只得开始整肃宫禁,谢贵妃在谢太太进宫请安时还特意说了回,“母亲还是劝劝莫如,她这性子,也太强势了些。太后娘娘毕竟是长辈,又这把年岁,纵一时误会,也不好太过较真的。老话说的好,吃亏就是占便宜呢。”
如今五皇子形势正好,谢太太思量着,胡太后毕竟是今上亲娘,今上又最是孝顺不过的。谢莫如对慈恩宫向来冷淡,这在五皇子综合评定上就是个拉分项呢。于是,自贵妃闺女的宫里出来,谢太太隔日就去了闽王府,好生劝了谢莫如一回。胡太后啥的,这把年岁了,不为别个,就是为了五皇子,能忍就忍了吧。忍一时之气,以后还有大富贵等着哪。
当然,谢太太说的委婉,不过,中心思想也就是这个了。
谢莫如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二叔一直外放,孩子们见得也少,听说二叔得了个小闺女,我还没见过呢。这些年,二叔一直不在祖父祖母身边,要依我说,二叔是为国尽忠,这没法子,倒不若接了弟弟妹妹们回来。孩子们大了,要念书要进学,帝都这里的条件总比西宁要强。”
这话正中谢太太心坎,谢太太道,“我也与你祖父商量过了,待天气暖和些,就着人接去。”去岁西宁关不太平,可是把谢太太吓得不轻。
谢莫如一肘倚着软榻扶手,道,“路上多备几辆结实保暖的车辆就是,天气冷热的,着几个忠心世仆,再也冻不着孩子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