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史道,“君心若此,不论承恩公府是动是静,殿下已立于不败之地。”

五皇子道,“依承恩公府在帝都府的地位,不怕他动,只怕他不动,我倒担心他是另有图谋。”

张长史思来想去,道,“此事上,属下以为承恩公府已经没有发难殿下的余地。”关键是陛下认可他家王妃的行为。

张长史劝道,“殿下,承恩公今日荣华富贵、显赫地位,皆来自君恩。承恩公之位,本就为外戚爵位。故此,承恩公府的一切皆系君上所赐。承恩公府之事,便是承恩公府想反击,凭借的无非是帝心。”

“殿下容臣细与殿下分析。”张长史正色道,“其一,承恩公府虽是陛下母族,可殿下是陛下的亲子,臣乃草民出身,不知皇家之事。但臣想着,便依臣自身论,臣待儿女何等殷切关爱,对母族外家,自然也亲近敬重,但这种亲近,同骨肉腹心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其二,陛下未怪罪殿下与王妃,臣以为,非以私情论,陛下更关心殿下,更以帝心论,陛下乃一国之君,怕是陛下自己也是不乐意看到皇室居寿安老夫人之下的。”张长史总结两点,第一,你是亲爹,父子之情胜于外家情分;第二,陛下的心意在咱们这边儿。于是,张长史下了定论,“这两点,臣能看清,承恩公府的幕僚一样能看清。这个时候,在帝心不在承恩公府的时候再将事情闹起来,实非明智之举。”

张长史心下一动,道,“若是依臣,此刻非但不能闹,最好以退为进,上一道言辞恳切的请罪折子,方是上上之策。”

五皇子道,“父皇对承恩公府一向礼遇有加,另眼相待,毕竟还有慈恩宫的颜面。”若承恩公府哀兵之策,那是一定会起效用的。

张长史道,“年前当无妨,陛下不会愿意看到年前出事。”

这样凭空也猜度不出承恩公府的目的,天也晚了,有内侍过来请五皇子回去用晚膳,五皇子起身道,“今日晚了,长史也早些用饭,咱们先过个好年。”

张长史一笑,起身相送。

前头小内侍挑着风灯,模模糊糊的照出前方道路,五皇子身披大毛鹤氅,并未坐谢莫如安排的暖轿,而是就这么一路穿过夜风走到正院。谢莫如已安排好洗漱的温水,有宫人上前服侍,五皇子简单的洗漱后换了家常暖袍,谢莫如还说呢,“什么事这么忙,饭也顾不上吃了。”命侍女传饭。

五皇子笑,“同长史说的入了神,一时就忘了。”

谢莫如给他布菜,道,“人这辈子,事儿是做不完的,保重好身子是正经。别人活五十,你活一百,你就是做得慢些,也比别人做的事多,走的路长。”

五皇子直乐,“王妃奇言妙语。来,我敬你一杯。”

“殿下过奖了。”谢莫如举杯,“天儿冷,喝一盏暖暖身子也好。”

直待用过晚膳,长夜漫漫,五皇子方与谢莫如说了他同张长史商量的结论,五皇子在谢莫如面前一向自在,不似在外头那般总要端着一张严整脸,五皇子道,“我们商量着,年前大概无虞的,如今承恩公府没了动静,就怕年后憋大招。”

谢莫如想了想,道,“如果承恩公府是想针对我或者针对殿下,殿下尽可放心,他们就是做了,也不过是自打自脸。从没听说过当着人家爹欺负人家儿子,然后人家爹能坐视不管的,倘承恩公府针对咱府上,咱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他们是自掘坟墓。”

五皇子终于松了口气,甭看先前张长史给他一二三的分析总结,还下断言说年前无事,五皇子终是听了谢莫如的结论,才能彻底真正的安下心来。是啊!这道理多简单啊!朝廷是他家的!他,爹是亲爹!哪怕他不是最受宠爱的皇子,凭他爹护短爱面子的性子,哪怕承恩公府想对付他,他爹也不能看他吃亏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没想到!

如果承恩公府针对他,裁判是他爹,他爹能偏心旁个?

五皇子道,“你这话有理,先时我想着,承恩公府这会儿没发作,终有发作一日,不过,咱们却是不必怕他的。”

谢莫如道,“承恩公府不必理会,我们不能按着他们的步子做事,咱们自有事做。”谢莫如的眼睛从未在承恩公府停留下。

五皇子一时没听明白,“什么事?”

“殿下在礼部,皇室礼仪典章为何要重新定制,不就是要明嫡庶么,如今这典章已经完成呈至御前。殿下忘了,当初咱们上表陛下,要明确嫡庶,以证正统。如今嫡庶已明,接下来就是立太子之事了。”谢莫如道,“殿下上书,请立太子吧。”

五皇子吓一跳,“上次父皇还与我说呢,说想留咱们在帝都多住些时日,不想太早分封。”

“立太子与分封完全是两码事。”谢莫如道,“上次大皇子二皇子府上粥棚闹的乱子因何而来,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谁不明白。大事不定,人心不安。立了太子,人心就安定了。就是立下太子,哪怕真就分封了,陛下不舍父子分离,留诸皇子在帝都居住,也是一片父子之情,没人会不识趣的反对。再者,这件事不能让别人抢了先。咱们已将承恩公府得罪了,承恩公府毕竟也是二皇子的母族,以后咱们就藩,承恩公府可是在帝都的,倘是承恩公府在二皇子耳边喋喋不休长年累月的说咱们的不是,也是讨厌的紧。殿下先抢下奏立之功,二皇子必定会感激殿下。以后咱们在藩地万世安稳,全指望这一回了。”

五皇子,五皇子哪怕知晓自己皇帝爹或者会因此不悦,但,于情于礼于法于己,五皇子委实需要给二皇子这样一个天大人情。五皇子咬咬牙,“干了!”至于请封太子的事儿能不能成,这就是五皇子能控制的了。反正五皇子觉着,二哥毕竟是嫡出,依礼法,就该是二哥的。他不过是弄个首倡之功,别的,就看二哥自己造化吧。

成了,是二哥有帝王命。若不成,他的提议也在礼法之内,并无私心,更无心虚。

夫妻二人又细致的研究了回,请立太子的奏章要如何写。夜深,五皇子很快入睡,谢莫如听到窗外风声,却是难以入眠。她一次又一次的促进立太子之事,一次又一次,终有一日,她会让满朝文武失去戒备,他们会明白,五皇子是真的没有争位之心。而她这个,宁平大长公主的后裔,一样,没有争位之心。

作者有话要说:PS:大家晚安啦,早些睡,石头八点就要睡觉的~~~~~谢莫如与南安侯,这算心有灵犀吧~~~

第119章 逼宫计一

五皇子大婚第一年,就成了五皇子的石破天惊的纪年。

倘不是五皇子刚刚出宫分府,当差的时间也短,本身并没有什么政治力量的话,饶是南安侯也得以为在承恩公府的谈话被窃听了呢。

但是,不可能。

一个开府不到一年,母族不显的皇子,绝对不会有窃听承恩公府的力量。于是,南安侯也得说一声人算不如天算了。

不,或者不是天在算。

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一手推动皇家典章的制定,她会推动立太子事宜,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南安侯的眼睛再次放到五皇子身上。

五皇子突然上本立太子,惊得满朝人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了。穆元帝不辨喜怒的问,“哦,依你说,该立谁?”这一句,已不饬于诛心之问。

你想立谁?你要立谁?你打算立谁?

不少大臣的心脏已是提到半空,如谢尚书,低垂的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担忧。

五皇子不知是天生神经大条,还是真的心底无私天地宽,他坦坦荡荡,声若铁石道,“该立谁,儿臣不知,只是儿臣想着,无非是立嫡立长立贤三种了。儿臣以为,国储安方人心安,人心安方天下安,以天下安定计,儿臣请父皇早立储君。”

穆元帝此时也看明白了,这是五皇子自己的主意,因为倘有朝臣串连的话,这会儿该有人接着上本了,但此时,朝臣大都是有些犹豫或者是在各自思量。想明白这一点,穆元帝心下怒火稍散,摆摆手,“此事不急,眼下就是年了,年下事多,过了年再说。”

五皇子俐落的退归原位,他站班在四皇子之后,四皇子偷瞧五弟一眼,想着五弟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想起立太子来着。刚父皇那仿佛带着三九天寒意的口气,真是吓死他了。

五皇子放的这雷,委实大了些,导致许多人没反应过来,就给穆元帝压下去了。当然,主要也是穆元帝那一问,“依你说,该立谁?”

五皇子是穆元帝的亲儿子,他经得起这一问,朝臣可不一定经得起。大家即使想着在五皇子屁股后头沾光的,想到穆元帝此诛心一问,当下也没人敢说话了,于是,此时容后再议。

散朝后,穆元帝直接五皇子拎到御书房问他,“你还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啊!上本之前,怎不先与朕商议!”

五皇子一幅懵懂的样子,“啊”了一声,方道,“儿子想,安定国本是好事,安定了,也就好了。”

穆元帝一想到五皇子时不时在朝中给自己放雷,就不由火气上涌,冷着脸问,“现在有哪里不好么?”

五皇子娶了谢莫如做媳妇,还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可见与他那张严整的脸相匹配的是他的心理素质也是相当不错的,五皇子相当敢说话,他沉默半晌道,“粥棚的事,就不大好。”

穆元帝给儿子揭了面皮,勃然大怒,“滚!”

五皇子生怕他爹气个好歹,连忙诚惶诚恐的“滚”了。快步出了御书房,见四下无人,五皇子一掸衣袍,重新端起自己严整且威仪的面庞,出宫去衙门办差去了。

明年春闱之年,别个衙门不忙,礼部是再清闲不得的。再者,年下他父皇祭天祭地祭祖宗的,各项祭礼,与礼部也有干系,半点儿大意不得。再加上五皇子做事认真,样样都要过问,故此,每日不得清闲。

好在过年虽忙,也不是没有回报,各地督抚的孝敬提前到了,五皇子在礼部,因近来颇发了几次神威,再加上他有个名声在外的媳妇,礼部尚书半点不敢怠慢五皇子,年敬啥的,五皇子得的是大头儿。回家将红包交给媳妇,五皇子换了家常衣袍,道,“这礼部,以往觉着是个清水衙门,不想这些孝敬也不少呢。”

谢莫如收了红包,拿出来瞧一瞧额度,笑,“吏户礼兵刑工,礼部在六部中排第三,如何会是清水衙门?”

五皇子同谢莫如坐在同一张榻上,反正大冬天的,也没怕热,与谢莫如细说六部的事,他当差大半年,对六部也有一些了解,遂道,“你不知道,吏部尚书人称天官,三品以下授官,吏部尚书能做大半的主,为制衡吏部尚书之权,故此有吏部尚书不入阁的说法儿。户部不必说,掌天下钱粮,哪部都得跟户部搞好关系,不然你部里有事儿,户部一声没钱就能瘪死你。兵部从用兵打仗啥的,现在倒是少了,但举国兵士穿衣吃饭、饷银发放、兵器更换,没哪一样不是要事。刑部向来是大案要案的地方。工部,四哥在工部,我听四哥说,以往他还觉着工部穷呢,一去才知道工部才是富的流油,举凡工程,修城池垒城墙修宫殿盖宫房,都得从工部走。礼部相对的,就是春闱啊,制定个礼单典仪什么的,平日间没有其他几部这么多的猫腻。”

谢莫如温声道,“但明正统,立太子的大事,只有殿下能上章秉奏,其他几部的人,都不能无端上这样的奏章。因为殿下在礼部当差,名正言顺。”

“十三经中有《周礼》《仪礼》《礼记》,却没有《吏记》《户记》《刑记》《兵记》《工记》,单独拿出礼来说,人们都觉着空泛,但礼接连而下的就是一个法字。礼法的力量,圣人都会屈从。就如同殿下请立太子,太子当立何人,无非三种,立嫡立长立贤。但其实,嫡在长与贤之前,嫡,本身就代表礼法。陛下不立太子则可,立则必立二皇子。观二皇子此人,他小皇长子两岁,论才干,难道就比其他皇子出众吗?但是他是嫡出,他不算特别出众,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陛下肯定会立他。这是礼法。哪怕二皇子平庸,只要他没有明显的过错,陛下便会依礼法而行。”

五皇子认真听了,感叹,“上书房的师傅都不如你说的明白。”礼部的力量,他是这几次上折请奏才慢慢感觉到的,却也没有他媳妇说的这般分明。

谢莫如笑,“上书房师傅如何会说这些,他们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是了。”

说到立太子的事,五皇子就与谢莫如说了,“父皇把我叫到御书房,很是生气的样子。”

谢莫如问五皇子如何答对的,五皇子大致说了,谢莫如道,“殿下一派公心,陛下大约是要面子,故而羞恼罢了。粥棚的事,谁都清楚,只是在陛下面前不好说而已。”

五皇子想到自己被撵出御书房,道,“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皇家自陛下起方人丁兴旺起来,陛下待儿女一片慈心,自然希望儿女和睦。”谢莫如笑,“陛下不是自欺欺人的性子,他心里知道殿下也是为了大家和睦才会上书的。”

两人正说着话,四皇子跑来报喜,他媳妇生啦!

五皇子忙问,“生的什么?闺女还是小子?”

四皇子喜的说话直哆嗦,“儿,儿子!”

谢莫如问,“四嫂还好?”

四皇子那叫一个舒畅,笑的见牙不见眼,“母子平安。”

五皇子谢莫如一并恭喜四皇子,侍女捧上茶来,四皇子接了喝一口就放下了,起身道,“岳母还在我府上呢,我先回啦,洗三儿时五弟五弟妹你们别忘了过来。”走两步四皇子又笑嘻嘻道,“洗三礼可不能薄了啊!”

五皇子直乐,“一定厚厚的。”送四皇子出门。

俩人一样的年岁,在皇家都是不怎么受宠的皇子,故而,自小到大,兄弟间是极亲厚的,五皇子送四皇子出门时,四皇子还悄悄问他,“你怎么突然想起立太子的事啦?我看大哥脸色很不好。”

五皇子道,“我早就想说了,还是有个规矩礼法的好,你看施粥那事儿闹的,谁脸上好看呢。还不如把这事儿定了,兄弟间也就安稳了。大哥有啥好生气的,搁咱自家,谁家有嫡子会把爵位传给庶子啊。我想着,到时父皇给咱们各人分封了,一人一块儿地方,过日子才快活呢。”

“这倒是。”四皇子颇是赞同,道,“就盼着父皇把咱俩的封地挨得近些,也能时常来往。”

兄弟俩说些闲话,四皇子就回府看儿子去了。

五皇子回头就同谢莫如说起四皇子府洗三的洗三礼来,谢莫如早备下四皇子府洗三时的贺礼了,命侍女取出来给五皇子瞧,五皇子见是一些些精致的手镯脚镯以及一些孩子的玩器,决定晚上要更加努力才行。

五皇子正想着晚上睡觉的事,张长史打发人来找他,五皇子不大乐意的自榻上起身,“眼瞅着要用晚膳了,长史这是有什么急事儿哪?”

谢莫如略一思量便知,笑道,“肯定是殿下上书立太子的事。”命侍女寻来大氅,给五皇子披身上,道,“要是长史不高兴,就哄哄他。一会儿我命人送饭菜过去,这也到用饭时辰了,你与长史一道吃吧,估计长史有不少话要跟你说呢。”

五皇子郁闷,道,“你说的好像长史在吃醋似的。”

长史的确在吃醋,尤其听五皇子说请立太子的事是同皇子妃商量的时候,张长史简直要醋死了,他道,“殿下!臣是陛下谴来服侍殿下的,臣待殿下一片忠贞,殿下有事,哪怕不与臣商量,但这等大事,咱们,咱们可得有个对策才行啊。”唉哟喂,他是皇子府的属官,可是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啊,殿下干这样的大事,他先前竟半点风声未闻,真是郁闷死他了!他当然知道,五皇子开府未久,而信任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可殿下哪怕先前要保密,事儿干完了,总该知会他一声吧!

五皇子道,“我自问俯仰无愧天地。”

张长史叹口气,“那殿下也得想一想,殿下给二殿下这样一个天大人情,得叫二殿下知殿下的情才是,是不是?”

这还真是,五皇子道,“先生请讲。”

主臣二人便细细商量起接下来的事,一时倒顾不得用晚饭了。

今日顾不得吃饭的人有许多,承恩公府就是一例,承恩公惊疑不定,“五皇子如何会突然上书立太子?”

承恩公世子叹,“以往觉着五皇子沉默少言,于诸皇子中平平,不想他这乍入朝领差,就这般胆色过人。这冷不丁的突然提及立太子一事,只不知五皇子是何用意?”

“也不完全是冷不丁,先时就是五皇子上书请朝廷明示嫡庶尊卑,礼部还将此修入典章之内。上次朝会,五皇子刚把礼部修好的典章呈上,今次就突然请立太子…”承恩公次子沉吟片刻道,“不管五皇子是何用意,这样的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下次朝会,不若请父亲、大哥、三弟一并联名上书,将立太子之事砸实了才好。”这可怜娃因着上次他娘捣鼓着他祖母装病吓太后的事儿,给穆元帝摘了差使,至今未能再补个实缺。所以,只有在家帮着加油打气了。

南安侯直接道,“还不是联名上书的时候。”

承恩公次子道,“我们此时不为二皇子摇旗呐喊,更待何时?难道等大事已定,咱们再去锦上添花,怕那时的花也不值钱了。”

南安侯仍是道,“我们是陛下的臣子,一言一行端看陛下心意就好。”

承恩公次子道,“三弟是说,陛下还未下定决心么?”

“不,现下来看,陛下立太子自当立二皇子。但陛下早朝时也说了,如今年下事多,暂可不提。”南安侯道,“联名上书是些小臣干的事,而非你我公爵之府的本分,那与架秧子起哄有何区别?不要说也不要动,我们府里,本本分分的当差就好。父亲前天刚上请罪折子,今日又搞联名上书,不妥。”

承恩公道,“机会难得,倘错过此次良机,再提立太子就难了。”

“父亲是陛下的亲舅舅,陛下一向厚待胡家,父亲如果太急着促成二皇子立太子之事,陛下难免多想。”二皇子的生母当然姓胡,但别忘了,二皇子的生母是承恩公的侄女而不是承恩公的女儿!南安侯一句话,承恩公便无言了。

承恩公次子犹是不甘,道,“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

“不当做,也不要做。”南安侯话毕就起身离开了。

他少年离家,再回家时只觉着莫名的生疏,父兄不明白五皇子身后之人的用意,他却是明白的。谢莫如的出身是一大忌讳,这个女子一次又一次的推动立储,赚得从龙之功的同时,她也顺带表明,五皇子一系对大位是没有任何野心的。

如今看来,承恩公府是信了的,恐怕连二皇子此时对五皇子府都是满心的感激与亲近吧。

不,南安侯却看到在五皇子府深处那颗勃勃跳动的野心。

世人难道只看到五皇子府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动立储吗?世人难道没有看到立储大旗后的五皇子是何等的非凡超群吗?

穆元帝对儿子的培养颇为全面,小时候在上书房由博学鸿儒教导念书,长大后成家在朝领差,几位皇子的差使都尚可,起码没出过什么乱子。唯有五皇子,头一年当差就干的这么惊天动地。第一件促使皇室制定了一系列的典仪规章,这是一件千秋万代的事。五皇子年前就干净俐落的做成了。第二件,上书立储。这是多少人想做又不敢做的事,五皇子直接就石破天惊的做了。

实在太出众了。

饶是南安侯对五皇子都得有此评价。

对于一个初掌部务的皇子而言,五皇子实在出众,关键是他这种出众并不夺目,但当你回味时,你又会觉着,这位皇子是个一心为公做实事的人。

五皇子这门亲事,结的真正好。

南安侯自那日离了承恩公府后就没再去过,闺女生了皇孙,南安侯府得预备下洗三礼去吃洗三酒了。

四皇子对这位侯爵岳父很是尊重,听说岳父到了亲自出门相迎,张嘴就是说儿子,笑,“旭哥儿太小,还不能抱出来,待满月时再给岳父看吧。”四皇子给儿子取名旭。当然,这是小名儿,大名待大些请穆元帝取。

南安侯身为岳父见女婿眯着眼睛乐的模样也不禁面色微露暖意,道,“那天听夫人说了,旭哥儿颇是俊俏。”

“眼睛大大的,这会儿就能看出双眼皮了,嬷嬷说,这样俊的孩子可不多见。”四皇子已经忍不住显摆起他儿子来了,又道,“王妃也很好,就是嫌总在床上躺着闷的慌,我让管事找了几个说书的,王妃倒是爱听。”

南安侯问,“不怕吵着孩子么?”

四皇子道,“一天只说半个时辰,你说也怪,每次说书的女先生一来,旭哥儿就目不转睛的,似也在听书似的。”

四皇子就差说他儿子生而知之了。一时,兄弟们都来了,四皇子请岳父安坐,又去招待兄弟。

四皇子府足足热闹了一整日,南安侯夫妇是走的最晚的,送走岳父岳母,四皇子回屋看儿子,儿子正睡着,四皇子又觉着他儿子的睡姿格外不凡来着。夫妻俩人说了一回今日洗三礼的事,因是夫妻私话,胡氏打发了侍女出去。说一回家事,胡氏方同四皇子道,“母亲说,有件事父亲在家里提了提,让母亲托我同你讲呢。”

“什么事?只管说。”摸摸儿子头顶细软的胎毛,四皇子随口道。他爹给他们安排的岳家都很不错,南安侯是因功封侯,而且现在在兵部亦是实权人物。四皇子自然尊重岳家的意见。

胡氏轻声道,“说咱们东穆,太/祖皇帝开国自不必说,父皇又是少年登基,故此,东宫竟一直未有人住过。前儿五皇子不是在朝中提议立储,礼部的事儿咱不当问,可殿下是掌工部的皇子,东宫是否当修缮整理,殿下要不要过问呢?”

胡氏真是给四皇子提了醒儿,四皇子一拍脑门儿,道,“唉哟,你要不说,我真想不起来。”这会儿大家都在琢磨他爹啥时候立太子的事呢,谁能想到东宫的房舍上去哟。

胡氏拉下他的手,柔声细气道,“殿下心里有数就成,反正立太子是大事,不是咱们能过问的,殿下当好分内差使就好。不争不失,无争也就无失了。”

四皇子正色应了,心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他这几天时常琢磨,五弟手快,已经在二哥心里扎下好印象了,他在工部,没五皇子在礼部的天时地利,不想岳父眼光这般毒辣,直接给他点了一条明路出来。

对呀,太子宫要不要修,他得先问问他爹去!

作者有话要说:PS:今天就这一更,大家可以早些睡,因为亲戚驾到,石头腰酸的了不得,也要先行就寝啦~~~~~~

WwW.lwxs520.Com第120章乐文小说网 逼宫计二

五皇子原是想,这几天就问他爹修太子宫的事儿呢,结果,年下委实事忙,不但皇帝忙,皇子们也忙,过年时要往宫里奉年礼,五皇子这没了娘的,也要给他爹、他祖母送,虽然他爹他祖母都住一个皇城,年礼却要两宫分开送,而且都不能薄了。余者,亲娘还在世的皇子们,每家往宫里孝敬就得是三份儿。这还是宫里的年礼,再者宫外分府的皇子公主们,彼此各府之间也要走动一二吧。如四皇子五皇子这一向亲厚的自不必说,便是如皇长子在府里大骂五皇子失心疯的,面儿上还得照旧跟他五弟家礼尚往来。当然,这个一来一去的,基本上各家不赔不赚。但是,不赔不赚,哪怕左手倒右手,也得样样准备齐全啊。

除了兄弟姐妹之间,再有宁荣大长公主府、文康长公主府两家,这是诸皇子公主的长辈,且文康长公主于皇室地位超群,诸皇子公主都不敢怠慢这位姑妈。

另外这些出了宫成了亲的皇子们,自己开府后,皇家一家子骨肉亲戚自不消说,再有自己的妻族、母族亦要各自走动,虽然这种大多是妻族母族给自家走礼,但各王府也得有所赏赐才行,凡走礼之事,从没有光进不出的理。再者,舅舅外公岳父小舅子的上门儿,你皇子得亲自招待吧。

另外,年前各庄子铺子的庄银铺银的盘点,以及往各主子府上送的年货银钱之类,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也是一桩子事吧。

还有皇室各种祭礼,祭天地祖宗啥的,穆元帝也爱带着儿子们,好叫祖宗知道,咱们老穆家,人丁可兴旺啦。

反正就是天翻地覆的一通忙乱。

于是,四皇子年前没问成他皇帝爹修缮东宫的事就迎来了新年。对了,还有新年各种戏酒的问题,初一自然是去宫中领宴,初二初三初四初五初六,五个皇子府,二皇子因是嫡出皇子,现在他每年的俸银比兄弟们多三千两不说,车马仪仗服饰行头也都做了特殊规定,于是,二皇子虽小皇长子两岁,他府里的戏酒直接排在他皇帝爹的后面,他家初二的戏酒。皇长子翻着白眼憋着闷气占了初三的戏酒,余者三皇子府四皇子府五皇子府依次排下来就是,没人再争次序。

就是宫里这个年,也过得格外痛快,主要是胡太后听说了五皇子请旨立太子一事后,对五皇子印象是好上加好更加好,再加上没人告诉她寿安老夫人寿宴上的事儿,故此,胡太后觉着看在她懂事的五孙子的份儿上,大过年的,也得给谢莫如个面子啥的。

胡太后安宁了,谢莫如本身不爱理会胡太后,于是,慈恩宫里一团和气,给各皇子府的赏赐,除了格外优待二皇子府些,慈恩宫此次是一视同仁,又因四皇子妃在月子里不能进宫,胡太后格外赏了她许多滋补养身的补品。

总之,这个年过的格外和气。就是在诰命们进宫领宴时,胡太后只见着卫国公夫人,没见着卫国公世子夫人,还问了卫国公夫人一句,“五儿怎么没来啊?”

卫国公夫人想到儿媳就满心心塞,听太后这般问,自不敢说实情,忙道,“臣媳身子有些不爽俐,在家吃着药,臣妇想着,还是让她在家多养一养。”

胡太后又问什么病,末了命宫人取了些参葺一并赐给卫国公夫人,叫她带回去给胡五儿将养。

大过年的赐药材…而且,这种赐药材,跟给四皇子妃赐滋补的补品还不一样,四皇子妃举朝皆知是在月子里不能进宫,太后有所赐,那是疼惜孙媳妇。这给卫国公夫人赐药材,知道太后脾性的说太后是关心娘家侄女,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太后这是有什么深意呢。

好在慈安宫行事一向随心所欲,尤其近来,颇为清流诟病,只是大家不好明说,如今已见怪不怪了。

于是,四皇子耐心的等到过了年,吃完年酒,他爹初八开印,他才具折问他爹,东宫颇多破损之处,工部是否预备修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