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襄点点头:“你好好养病,争取尽快好起来。我希望你是个顽强的对手。”说完他转身出门,再没有回头。
我要尽快好起来!我一定要好起来!舒亚男在心鼓励着自己,掀开被子挣扎着下床。突然,床头有个陌生的包裹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匆匆打开一看,赫然就是《易筋经》和十八颗舍利子。
空旷无人的长街上,金彪追着云襄不住在问:“你就这样将那两件东西给了那个女人?你就这样将五万两银子拱手送人?五万两啊!”见云襄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金彪气得满脸通红,“疯了,你他妈简直是疯了。咱们费尽心机才得到的东西,你就这样随随便便给了别人,这究竟是为啥?你要不说清楚,老子跟你没完!”
“因为,舒姑娘比我们更需要那两样东西。”云襄停下脚步,一脸歉然地转向金彪,“阿彪,原谅我这一次,以后再有这种事,我一定先跟你商量。”
金彪直愣愣瞪着一脸坦然的云襄,眼里的怒火慢慢平息下来,他无奈一声长叹,伸手挽起云襄道:“他妈的,不原谅你还能怎么着?”停了停,他又有些担忧地问,“莫爷那里,咱们怎么交代?”
云襄笑道:“莫爷的人早早就离开了少林,没人知道咱们曾经夺得过《易筋经》和舍利子。”金彪恍然点点头,跟着又心有不甘地嘟囔道:“五万两啊,就这样没了。我要是你爹,非打死你这败家子不可!”
少林丢了《易筋经》和达摩舍利子的消息,很快就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人们奔走相告,纷纷加入到搜寻《易筋经》和达摩舍利子的行动中。
江湖上虽然掀起巨大波澜,少林却一如既往地平静。和尚们每天依旧开门迎客,各做各的功课。这天,一个外表富态的青衫老者在寺中上完香后,对领路的知客僧道:“大师,请替老夫引见一下圆通方丈。”
知客僧不冷不热地回道:“圆通方丈不是谁都能见的,施主见谅。”
老者从怀中掏出一只锦盒递过来:“麻烦师父将这个盒子交给圆通方丈,他一定会见老夫。”
知客僧将信将疑地接过锦盒,看在老者捐了不少香火钱的面上,他不好拒绝,只得拿着锦盒出门。不过他不敢去找方丈,只好将锦盒交给了达摩堂首座圆泰,并将那老者的请求也转告了对方。圆泰心不在焉地听着知客僧的禀报,不以为意地打开锦盒,只看了一眼就面色大变,连忙问:“这人在哪里?”
知客僧忙道:“就在大雄宝殿!”
“你一定要稳住他,我立刻去见方丈。”圆泰说着就急奔后面的云房。当圆通方丈看到锦盒中的东西时,急忙道:“快请他进来。”
青衫老者很快就被领到方丈的禅房,不等他坐定,圆通立刻拿出锦盒中的东西,两颗舍利子和一张《易筋经》的封面,连忙问:“施主这是什么意思?”
青衫老者微微一笑:“剩下那十六颗舍利子和《易筋经》,此刻就在我家主人手上。一口价,一百万两。”
“什么?”圆通以为自己听错了。只见青衫老者若无其事地补充道:“一百万两通宝钱庄的银票,一个月之内筹齐,少一文都免谈。”
不等圆通开口,圆泰已握拳怒视那老者,正想动手,却被圆通挥手阻止。打量着泰然自若的老者,圆通一脸难色:“一百万两银子,完全超出了少林的承受能力,就算将整个少林变卖都不够。能不能……”
“那是你的事情。”老者挥手打断了圆通,“这是敲诈,不是谈生意,没有什么价钱可讲。老朽今日前来,就听你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圆通犹豫片刻,艰难地点了点头:“行!”
老者呵呵一笑:“果然不愧是少林掌门!”说着他起身来到房门口,从袖中掏出一只信鸽望空一扔,然后回头对圆通笑道,“这一个月老朽就留在寺中为质,等我家主人收到银子再走。你放心,我家主人收到信鸽,自会妥善保管贵寺圣物,决不再另找买家。”
知客僧将老者领去客房后,圆泰不由对圆通竖起拇指:“还是掌门师兄高明,先稳住他,再想法追查幕后主使和圣物的下落。”
圆通摇头苦笑道:“你看那老者的气度,行事的从容,显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何追查?我敢肯定他身怀剧毒,只要咱们想从他身上追查线索,他定会果断自杀。就算他不死,咱们从他身上也不会得到任何线索。他的主人定是千门枭雄,早已考虑好方方面面,岂会将圣物下落告诉他,再将他送到少林来?”
圆泰一呆:“那咱们怎么办?”
“付钱!”圆通苦笑道,“除此之外,还有何办法?”
“咱们哪有那么多钱?”圆泰急道,“就算把少林整个卖了,也凑不齐一百万两啊!”
“凑不起也得凑!”圆通断然道,“卖庙产,卖田地,向武林同道求借,向善男信女募捐,变卖少林秘笈,让弟子外出化缘……总之要想尽一切办法,凑齐这笔银子!”见圆泰很不理解,圆通叹息道,“咱们若不全力筹集这笔银子,江湖上会说咱们少林爱庙产爱钱财,胜过爱祖师的秘笈和圣舍利,以后少林还如何在江湖立足?只要咱们尽了全力,就算筹不齐这笔银子,江湖同道对少林也会更加敬重。”
圆泰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掌门师兄果然有理,师弟这就去办!”
少林被敲诈一百万两银子的消息,在江湖上掀起了更大的波澜。无数江湖豪杰、善男信女在痛骂劫匪无耻的同时,纷纷慷慨解囊,为少林捐款。各大门派、世家、帮会更是相互攀比地捐出巨资,助少林渡过难关。那些原本无人问津的少林秘笈抄本,立刻成了江湖上的抢手货。一部《易筋经》和十八颗舍利子,少林居然愿意用一百万两银子赎回,那些少林秘笈抄本卖五十两就一点儿不贵,不仅不贵,还便宜得就如同白捡一般。
一个月后,少林不仅凑够了一百万两银子,还保住了绝大部分庙产。它没有被这次打击击倒,反而声望日隆,为整个江湖敬仰,成为整个武林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名门正派。当少林迎回《易筋经》和达摩舍利子时,它的声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就在少林声望如日中天的时候,圆通方丈却突然宣布闭关修炼。人们闻讯不禁竖起拇指夸赞:“这才是视繁华如粪土、视名利如云烟的得道高僧。”
就在圆通方丈宣布闭关修炼的第二天深夜,一辆马车悄悄离开了少室山。马车来到一个岔路口,赶车的汉子回头悄然问:“掌门方丈,咱们现在去哪里?”
话音刚落,他的头上就吃了一记爆栗,跟着车中传来一声斥骂:“不长记性的东西,说过多少次,别再叫我方丈。”
“是!袁老板,小人记住了。”赶车的汉子连忙道。
车中,戴着假发的圆通完全一副商贾打扮,伸头看看方向,他往北一指:“北京!”
“去北京干什么?”赶车的汉子有些惊讶。话音刚落又吃了一记爆栗,就听圆通骂道:“只管干活,不许提问。”说完,圆通轻轻叹了口气,自语道,“有些事,无论如何得亲自跑一趟,说什么也不敢假手旁人。”
赶车的汉子听得莫名其妙,却再不敢多问,一扬鞭,马车立刻向北驶去。
七天后一个深夜,商贾打扮的圆通出现在北京城一座巍峨府第的侧门,轻轻敲敲门上铜环,一个老家人应声探出头来问:“什么人?”
圆通悄声答道:“河南袁老板求见先生。”
老家人没有再多问,立刻开门将圆通放了进去。随着老家人穿过曲曲折折的长廊,最后来到一间雅致的书房,只见房中有个儒雅的白衣老者正在案后夜读。圆通一见正要行礼,那老者抬手阻止道:“大师方外之人,不必多礼,看座!”
待老家人上茶退下后,圆通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银票,恭恭敬敬地递过去:“这次多亏先生指点贫僧这招‘请贼上门’,贫僧不过花了几万两银子,却赚了近一百万两!那些原本没多少人买的秘笈抄本,现在卖到一百两银子都有人抢。更没想到有那么多人为少林捐款,光这一笔就有数十万两之巨。不仅如此,少林百万赎回达摩圣物的壮举,更让少林声望如日中天,这全拜先生妙计所赐。这五十万两银票是贫僧一点儿孝敬,不成敬意,望先生笑纳。”
“搁下吧。”老者若无其事地淡然道,就像收下五两银子一般轻描淡写。圆通忙将银票搁到桌上,这才退回座位垂手而坐。
“这次那千门弟子是如何得手的?”老者随口问道。圆通忙将《易筋经》和舍利子失窃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笑道:“这次柳公权突然出现在少林,让贫僧心中好不担心。尤其怕她将赃物藏在身上,让柳公权搜个人赃并获,所以就说自己能感应到舍利子的存在,勿需搜身。谁知那女子竟然将舍利子用信鸽送出少林,将《易筋经》投入粪池,再买通挑粪的农夫正大光明地弄出去。完全出乎贫僧预料,先生手下有如此弟子,实乃千门后起之秀!”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微微颔首道:“果然出人预料,深得千门随机应变的真传!尤其是根据两种东西的特性,分别用不同的途径运出。把握最大的信鸽运送舍利子,把握小些的粪担子就运《易筋经》,行事大胆而谨慎,果然精明过人!可惜,她不是我的弟子。”
圆通有些意外,见老者没有深谈,他也不敢多问,便转开话题小心翼翼地问道:“朝廷册封少林一事,不知可有眉目?”
“这事我会放在心上,大师不必担心。”老者说着端起了茶杯,圆通见状连忙起身告辞。待他一走,老者身后的屏风后,悄然闪出一个衣衫锦绣的贵妇人,那妇人虽然已是年过四旬,面容却依旧娇艳如花。她撒娇一般坐到老者腿上,环住他脖子问道:“无双,你干吗要管少林的闲事?难道就为了这点儿银子?”
老者不悦地瞪了她一眼:“阿柔,我说过多少次,别再叫我无双,靳无双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我不!”阿柔不悦地撅起小嘴,“我就要叫你无双,你永远是阿柔心目中的天下无双!”
老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怕了你了,记得在人前千万别这样叫。”
《千门之花》 方白羽 著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心里有数。”阿柔说着扫了桌上的银票一眼,幽幽叹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这些钱,你是在找云师兄。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依旧还在找他。”
老者一声冷哼,面色陡然阴沉下来:“云啸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怎能不找他?何况他手中的《千门密典》还下落不明。这个世上能让我感到威胁的,就只有云啸风,也仅有云啸风!他若不是因为你,我也未必能赢得了他。”
阿柔轻轻叹了口气:“你们男人,为啥都喜欢争强斗胜?为啥就不能和睦相处?想当初咱们三人在师父门下学艺,那是何等的逍遥快乐。谁能想到,你和云师兄为了阿柔,竟然会反目成仇,无法共存于世。”
老者突然哈哈大笑,“你不懂,女人永远都不会懂。就算没有你,云啸风和我也无法共存。他和我一样,都是决不屈服、决不认输的男人,只有不断地战胜和征服,才能让我们感到生存的意义。所以,只要云啸风还活着,就一定会来找我。这一次他将比以前更谨慎、更隐蔽、更有耐心。我虽根深蒂固、实力雄厚,他却有敌明我暗的优势,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千雄从来就不能并存于世,而我和云啸风,偏偏就是当世两大千雄!”
阿柔眼中有些黯然,却还是决然道:“阿柔虽然不懂,但却永远都会站在你这一边。谁让你是阿柔心目中永远的天下无双呢!”
老者忍不住在阿柔脸上轻轻一吻,哈哈笑道:“云啸风最大的弱点,却刚好是我最大的优势,他这辈子注定是一个失败的角色,永远都别想翻身。”
二人缠绵片刻,阿柔突然有些惋惜道:“这次少林之行,你那得意弟子若不是有伤在身,倒是个最好的人选。只可惜他伤在命根,就算康复也彻底废了。”
“我却不这么认为。”老者淡淡一笑,“我这弟子最大的弱点就是好色,现在这弱点没了,当他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千道中来,必能成为千门不世出的绝顶高手。”说到这老者话题一转,指指桌上的银票,“这些钱你收着吧,帮我把老五叫来,我找他还有点事。”
阿柔听话地收起银票,整整衣衫飘然出门。片刻后门外有人敲门,老者淡淡道:“进来。”
房门悄然打开,一个略显富态的青衫老者推门而入,此刻他已没有独闯少林时的嚣张,也没有说动舒亚男时的神秘,而是像温顺的恶犬般恭恭敬敬地来到书桌前,垂手问:“主上,你找我?”
白衣老者敲着桌子随口问道:“那个帮你盗出《易筋经》和舍利子的女子,现在在哪里?”
青衫老者忙道:“我已依约送她去‘天工手’杜先生那里,请杜先生处理她脸上的疤痕,大概这两日就该完成了吧。”
“查过她的底吗?”
“查过,不过暂时还没有线索。我只是无意间在杭州雅风楼碰到她反千南宫豪,发觉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才用她去少林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