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喜噪起来。这边的动静早已所有客人都吸引过来,其中不乏江南有名有姓的人物,他们的影响力之大,绝非普通人可比。南宫放心知再闹下去,对赌坊越发不利,他敢是心思敏捷之辈,略一权衡便知利害,立刻示意伙计撤去屏风,满脸堆笑地对云襄连连拱手道歉:“惭愧惭愧,看场的兄弟一时眼花误会了云公子,还请公子恕罪。”说着向管事一摆手,“快让账房送一万两银子过来,给云公子压惊!”
云襄脸色有些发白,就如劫后余生般难看,勉强笑道:“只要能还我一个清白,赔罪倒也不必。”
“要的要的,这是牧马山庄的规矩。凡冒犯客人,必拿出银子为客人赔罪压惊。”南宫放若无其事地拍拍手。少时银票送到,南宫放亲手交给云襄,然后转向围观的众人笑道:“没事了没事了,一场误会,大家继续玩。”
众人正待散去,突听有人一声冷喝:“等等,我怀疑赌坊的骰子有问题!”
南宫放转望那发话的汉子:“兄台何出此言?”
那汉子一把抢过骰盅,在众目睽睽之下有手指捏下一枚骰子,一点水银立刻滴落桌上。众人不由发出一阵惊呼,不少客人并不知道骰子的秘密,突见骰子中流出水银,都十分意外。只听那汉子指着水银冷笑道:“不知三公子敢不敢交所有骰子都砸开,以示清白?”
南宫放闻言满脸煞白,突然明白这次别人来赌坊搞事,不仅仅是要弄点钱这么简单。如今不知有多少骰子被人掉包,一旦砸开,那可就有口难辨。正急思应对之策,一旁已有心急的赌客抢过骰子,不等赌坊打手阻拦就猛地砸开,跟着就是一声惊呼:“果然有水银!”“这颗也有!”“这里也有!”四周传来赌客们的惊呼。南宫放浑身如坠冰窟,关卡冷汗涔涔而下,却不知道如何应对。
有客人愤怒地高呼:“好啊,原本牧马山庄也对客人出千,还自诩什么最公平的赌场?”“砸了它!”四周响起赌客们愤怒的高呼,立刻有人应声动手,一把掀翻了赌桌。
赌坊众伙计想要阻拦,却哪里拦得住愤怒的人群?有人趁机哄抢筹码,有人则在肆破坏,场面顿时有些失控。此时南宫放反而心如止水,对四周的混乱不管不顾,只打量着从容镇定的云襄,冷冷问:“一直忘了请教云公子大名,不知可否见告?”
云襄淡淡一笑:“小生单名襄。”
南宫放眉梢一挑:“云襄?千门公子襄!”见云襄笑而不答,他一场长叹:“公子襄若是要在我的赌坊弄点钱花,我完全可以理解。但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用此绝户计毁掉我赌坊的声誉?”
云襄歉然笑道:“在下不过是受人之托,请三公子见谅。”言罢飘然离去。
南宫放闻言顿时心中雪亮,想现在自己正为保住嗣子之位焦头烂额,如今牧马山庄发生这等事,定会让老爹对自己更加失望,得益的却只有一人。他不禁在心中暗暗道:“大哥,你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击败我,那可就小看了你三弟。
南宫放神色如常地穿过乱哄哄的大厅,缓步登上二楼,将自己关在房中。楼下乱哄哄的打砸吵闹声,并没有影响他的思绪,他已在平静地寻思反击之策。
“干杯!”五个酒杯碰在了一起。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让金彪和舒亚男等人兴高采烈,齐齐举杯同贺。扣去金彪从外地雇来的那些帮腔闲汉的佣金,众人还赚了三万多两银子。赚到的钱虽然不多,但给予牧马山庄赌坊的打击,却足以使它短时间内翻不了身。众人自然十分高兴,只有云襄一人笑得有些勉强。
酒过半酣,云襄起身去茅厕,金彪连忙追出来,悄然问:“我看你小队今晚强作欢颜,实在不像大胜后的模样,不知是什么原因?”
云襄迟疑了一下,摇头叹道:“这次我得意忘形,差点失手,完全是莫名其妙就死里逃生。”
金彪有些惊讶:“怎么回事?”
云襄叹道:“南宫放栽赃陷害,我却不知赃物藏在哪里。原以为死定了,谁知江南大侠吕正刚搜遍我浑身上下,却找不到任何赃物。现在想来,是有人在南宫放栽赃之后,巧妙盗去了我身上的赃物,使我逃过这一劫。”
金彪奇道:“有这等事?不知此人是谁?”云襄摇头道:“我也不知,只记得南宫放与我打过招呼走开后,有人从身后撞了我一下。当时四周有些拥护和混乱,我也就没留意。现在想来,定是那人从身后摸去了我身上的赃物,救了我一命。”
金彪闻言顿时目瞪口呆:“竟有这等事?是不是南宫豪请了高人在暗中相助?”
云襄摇头道:“不会。从我身上摸走赃物不算什么,能发现南宫放栽赃就决不简单。如果南宫豪手下有这等高人,就没必要刻意结交我这个不明底细的外人了。”
金彪疑惑地问:“那会是什么人?”
云襄微微摇头:“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定是一直在暗中盯着我和南宫放的较量,所以才能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我没有这么高明的朋友,不过他也未必就是南宫放的仇人。”
金彪有些不解:“为什么不会是南宫放的仇人?”
云襄笑道:“他若是南宫放的仇人,不必借我之手也能对付南宫放,所以没必要冒险救我。我至今还猜不到他救我的动机,也猜不到他究竟是友是敌,这真让人有些颓丧。总之不管他,总不能因为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就改变计划。咱们要照计划继续对牧马山庄施以打击,赌场并不是山庄的全部,它最大的支柱是赛马。这一回,咱们不能再出半点纰漏。不过这次你为了救我,已经引起了南宫放的注意,下面的行动,你最好在暗中接应,别再直接参与。”
“那怎么成?没有我的帮助,你还能靠谁?”金彪急道。
云襄一想也是,下面的计划,若找外人总有些不放心,金彪实在无人可以替代。他只得叮嘱道:“那你千万要小心,别再与南宫放碰面。”
“以后我躲着南宫放就是,你尽可以放心。”金彪笑道,“你要的东西已经做好,药也按方配制好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咱们是不是先暂时收手,待风头过后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云襄眼里闪过一丝厉芒:“不咱们要趁热打铁,给予牧马山庄致命一击。”
金彪有些奇怪地打量着云襄,告诫道:“公子,我发觉你每次提到牧马山庄和南宫放,就恨浑不得立刻将他们击垮,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镇定和从容。我担心这会让你失去冷静,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
云襄一怔,勉强笑道:“没有的事,你多虑了。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明天你去买几匹马,我很快就要用到。”
“买马?”金彪有些奇怪,“难道咱们要参加牧马山庄的赛马?”
云襄摇头笑道:“我另有所用,不过你虽问了,到时候自然就知道。”金彪心知云襄的脾气,也就没有多问。二人一路说笑,打打闹闹地回去酒席。
第六章 失手
远离扬州城的荒郊野外,四周了无人迹,两匹健马踏破荒野的寂静,出现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中。领头的马鞍上,是个青衫飘飘的年轻书生,落后那匹枣红马上,则是个身形彪悍的魁梧汉子。二人旷野中勒住马,魁梧汉子忍不住问道:“公子,咱们来这里做甚?”
不用说,这青衫书生正是云襄。只见他环顾骨周围环境,满意地点了点头,翻身下马道:“这里不错,就这里吧。”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两根半尺多长的竹筒,将榫口对齐连成一根,递给金彪道:“你来试试。”
金彪接过竹筒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疑惑地问道:“这就是你让工匠定做的那个,可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流传于南方蛮荒之地的吹箭。”云襄说着从怀中掏邮一个小匣子,从匣子中抽出一根尾端带着绒毛的钢针,递给金彪道,“这东西最远能将钢针送出近十丈,有效距离与吹管的长度成正比。生活在南方密林中的蛮族人,就靠这武器猎杀虎豹甚至大象。”
“我明白了!”金彪恍然大悟,“你是准备用它来射杀赛马,只要在钢针上涂上见血封喉的毒药,就能躲在暗处射杀赛场上的赛马,对牧马山庄施以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