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言快言快语,“咱们得先把鲜菜洗出来,一会儿吃着方便。”说着,宋嘉言就要找菜盆洗菜。吴双拦下她,笑道,“天冷,你是女孩子,就不要沾冷水了。阿玉,你来洗菜。我准备锅子。”
吴玉阴阳怪气地,“哦,原来女孩子怕冷,你弟弟就不怕冷啦。”
吴双踹他一脚,吴玉乖乖的去洗菜了。宋嘉言还在后面落井下石,“阿玉哥,你这样可不成。一点儿男人的风度都没有,你瞧瞧阿双哥,你总这样,以后是娶不到老婆的。”
吴玉掀下眼皮,道,“我用得着你个小丫头片子操心。”
“我是好心提醒你。”宋嘉言拿了个杯子,找出梅花瓣泡了杯茶握在手里喝一口,对吴玉道一句,“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不识好人心的吴玉在洗好鲜菜后,还被自家兄长使唤着去切黄羊肉。宋嘉言在一畔瞎指挥,“得切的薄薄的,这样等锅子开了一涮就能吃了。要是太厚了的话,外头熟了里头生,待里头熟了,外头又老了,咬着费劝不说,也不鲜了。你想一想,‘鲜’字儿是怎么写的?鱼和羊,就是这世上最鲜美的东西了。阿玉哥,你可得好好切,莫辜负了这上好的羊肉啊。”
吴玉给她烦的脑壳疼,狠狠瞪宋嘉言一眼,宋嘉言评论道,“不但没有男人风度,还怪凶恶的,你就把眼珠子瞪出来,我也不怕你。”
吴双笑着盛了一小碗热腾腾的羊羯子递给宋嘉言吃,“你爱啃骨头,这是昨天炖的,先掂补掂补。”
宋嘉言忙放下茶碗,接过肉骨头,喜笑颜开的拍马屁,“这世上还有比阿双哥更好的人么?”
“谄媚。”吴玉刚说完又挨了他哥一脚,只得继续埋头切羊肉片。
宋嘉言与吴双守在灶前,她啃羊骨头吃,宋嘉言天生爱吃骨头类的食物,什么鸡爪子猪脚,她都吃的津津有味儿。而且,此人舌头灵活,每根骨头都给她啃的那叫个干净啊。
吴双笑,“这锅羊肉骨头是昨天夜里就放在炉子上炖的,炉火慢,炖到今天正好。先啃羊脊梁骨,啃完骨头,用这汤涮菜和羊肉片吃,好不?”
宋嘉言眉开眼笑,“阿双哥说好,就好。”
吴双把木炭黄铜火锅搬到炕桌上去,炕烧得暖暖的,坐上去暖和又舒服。吴双笑,“妹妹坐里面去吧。”
那不是要脱鞋么。宋嘉言十分不好意思,“不用啦,我坐炕边儿就挺好。”
吴双也没勉强宋嘉言,温上一壶酒,自己从一锅羊骨肉里,挑出两只羊蹄吃。宋嘉言顿时十分眼馋,狠狠的瞅了吴双两眼,吴双看向宋嘉言。宋嘉言现在自觉小淑女一枚,尤其对着吴双这样漂亮又温柔的男孩子,很有些矜持,不好开口要羊蹄子吃。
见宋嘉言一直往羊蹄子上瞅,那双眼睛似会说话一般充满期待,吴双闻弦歌知雅意,浅浅一笑,夹了一个给她搁碗里。宋嘉言眼睛弯成月牙,“谢谢啦。”
一时酒温好,吴双给宋嘉言倒了盏温酒,宋嘉言道,“我今天得少喝一些。”
吴双挑挑眉,宋嘉言道,“这几天师太常叫我一道说话,喝酒叫她闻出来不好。”
“那就少喝一些。”
吴玉可怜巴巴的在外面厨下切又冷又硬的羊肉,里面兄长已经与小美女有说有笑有肉有酒的别提多惬意了。吴玉听到里面的笑声,就想一把菜刀飙进去。
强忍着飙菜刀的冲动,吴玉端了先时洗好的鲜菜与一大盘子羊肉片进来,就见兄长与小美女一左一右的坐了炕沿,吴玉臭着脸问,“我坐哪儿?”
吴双踢掉鞋,自己挪炕里面去坐了。
宋嘉言笑嘻嘻的夹了好几块羊肉骨头到吴玉碗里,热情的招呼他,“阿玉哥,你辛苦啦,快吃吧,特意给你留的。”
这还差不多。吴玉稍稍气平,啃了几块骨头,宋嘉言先把豆腐放在汤锅子的肉汤里,余者切细的豆腐皮,发好的豆芽菜、小青菜、土豆片、红薯片都放了些。
汤锅子很快就开了,捞出来往酱料里一醮,好吃的能吞掉自己的舌头。
就是吴玉的刀功也非常了不得,羊肉片切的吹弹可破,往开过的汤锅子里一涮,捞出来吃时,鲜中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儿,宋嘉言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羊肉锅了。
不只是宋嘉言吃的好,就是吴家兄弟两个,都热出了一身的汗,他们本就生的俊秀无双,此时脸颊微微透出一丝粉色,一双温润的桃花眼似要滴出水来一般,宋嘉言瞅一眼就禁不信小心肝儿扑通扑通的乱跳,心道,古人说红颜祸水,其实,若这蓝颜祸害起来,也很是了不得啊。
兄弟二人都是聪明绝顶之人,吴双笑笑不说话,吴玉则不客气的笑话宋嘉言,“傻丫头,小小年纪就知道好色了。”
宋嘉言被说的恼羞成怒,给了吴玉一拳,“我好也不是好你的色!”她刚一说完,吴玉就哈哈大笑起来,宋嘉言忙对吴双补救了一句,“阿双哥,我也没好你的色啊。”
这话说出来,简直傻到家了。
吴双微微一笑,“能令妹妹好吾之颜色,是吾之幸事。”
宋嘉言羞的帕子蒙在脸上,好丢脸!吴双笑劝,“言妹妹,开个玩笑而已。来,喝杯酽茶。”说着,把先时沏的浓茶给宋嘉言递到手里。
宋嘉言撅嘴道,“你们再这样,以后我可不来了。”
吴玉根本不信,“没肉吃,你还不得馋死啊。”除了她们这里,宋嘉言能往哪儿吃肉去!
吴双给他一巴掌,指了指小炕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了去。”
吴玉哼吱两声,碍于兄长威严,没再笑话宋嘉言,搬着炕桌去厨下收拾了。宋嘉言毕竟是个大方的人,喝两口茶的功夫她也就好了,商量着说,“阿双哥,剩下的羊肉也留着一些,等我过两天来,咱们再一道吃好不好?”
“好。”
待宋嘉言要回去时,才发现外面风雪已大,独有千株红梅于鹅毛大雪中越发娇艳。
宋嘉言披上大毛氅衣,有些着急,“我得赶紧回去了。阿双哥,伞借我一把。”
吴双往外瞅一眼,“莫急。”去屋里取了件棉氅衣穿了,一手撑开油纸伞,“到庵里路不近,你一个女孩子走雪路不安全,我送你过去。”
“不用啦,我自己走就行。”宋嘉言向来胆子极大。
吴双撑伞先到屋外,将一只如玉骨雕琢而成的手递给她。吴玉立刻一只食盒搁他哥手上,说,“别忘了这个。”宋嘉言带蔬菜用的。
吴双当即就有一种想踢死吴玉的冲动,宋嘉言绕到吴双另一侧,吴双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撑伞,送宋嘉言回尼姑庵。
吴双是个很温柔的人,不但脾气好,会烧得一手好菜,声音都是温柔动听,“言妹妹,你离我近些,这样伞能遮到两个人。不然,我这件衣裳湿了,要好些天才能干呢。”
宋嘉言往吴双方向凑的近些,嘀咕,“那个,男女不能离得太近。”
吴双笑,“你还是小女孩儿呢。”
两人一路到了老梅庵门口,吴双笑,“进去吧。”将食盒递给宋嘉言。
宋嘉言的眼睛落在吴双肩头上,落雪融化,还是湿了衣衫。吴双笑,“我无事,伞就不给你了。快进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点点晚了,改了下错别字~~~~
第74章 阳差阳错之混然天成
宋嘉言回去也没闲着,先是一通打雪张罗,如今她再也没有雪中浪漫啥啥啥的想法了,每次下雪就是扫雪扫雪扫雪的折腾,累个半死有没有。
幸好宋嘉言刚吃了羊肉锅子回来,肚子是饱的,身上也热腾腾的有劲儿。
其实,因为宋嘉言受到老梅师太的召见,起码每天请安时会见宋嘉言一面儿。庵里的女尼们已经不大敢叫她干活儿了,宋嘉言倒没觉着什么,依旧如昨,力所能及的都会做一些。
人无百日好,花无千日红。
她也不知晓为啥老梅师太突然就肯见她了,只是,她不过是寄居于老梅庵的人,这些女尼们却是常年在老梅师太身边服侍的。若因入了老梅师太这一星半点儿的眼缘儿就沾沾自喜、自恃身价什么的,就太可笑了。
待第二次去吴家兄弟那里吃饭时,没能吃到羊肉锅子,却见到了秦峥几个。
宋嘉让与吴玉在外头空地上比武,人手一根棍子,看得出来,两人都是使的柔劲儿,故此,并未有棍屑横飞、杀气腾腾的场景出现。
宋嘉言一身葱绿盘金彩绣棉裙,外头披着大红绣金梅的大氅,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辉煌耀彩。她既惊且喜,“哥,你怎么来了?”
宋嘉让与吴玉同时缷了力道,二人相互拱拱手,宋嘉让笑,“待二十过后,我就要与阿睿南下了,走之前再来看看你。”这丫头倒是越发的有些女孩儿样子了。
宋嘉言快走几步过去,笑眯眯的挽住兄长的胳膊,问吴玉,“阿玉哥,我哥的武功如何?”吴双吴玉比宋嘉让年长两岁,今年已是十七。若寻常人家,早该说亲了。听他们说在准备后年春闱,准备一载成名天下知。
吴玉向来冷硬的脸微暖,“很不错。若是阿让用枪,应该更好。”
宋嘉让笑,“我不过是花把式,阿玉才是真功夫。”
难得看到兄长这样谦虚,宋嘉言很诧异的看了吴玉一眼,天天臭着张脸,没想到还有两下子嘛。三人一并进屋去,果然吴双、秦峥、李睿都在。吴双、秦峥正在棋盘两侧对弈,李睿不知从哪儿弄了张软榻上,似被抽了脊梁骨一般慵慵懒懒的斜倚在榻上,朝宋嘉言微微颌首。
宋嘉言去瞧他们的棋,问,“谁赢啦?”
吴双笑,“消磨时光,下着玩儿的。”将子一投,起身道,“阿让他们都等两天了。”知道宋嘉言会出来到吴家兄弟这里吃肉,老梅庵虽然进不去,但是,与吴家兄弟熟了,梅林小屋还是能来住几日的。
宋嘉言瞪圆了一双杏眼,问,“那我的羊肉呢?全都吃没啦?”跑到厨房一看,原本还有半屋顶的腊肉,只剩稀稀疏疏几条腊猪腿啦。还啥羊肉啊?羊毛都不剩一根了。
宋嘉言苦着脸回里屋,没良心的嘟囔,“你们怎么不说弄点吃的来山上,我快没的吃啦。”
李睿打个响指,“一会儿有太白楼的席面儿送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