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也看到了宋嘉言,朝宋嘉言眨了眨眼。

小郡主笑道,“这是我的表妹,端儿,端儿年纪与我相仿,倒比言姐姐小一些,比语妹妹大一些。”

尼玛个远房表妹!

宋嘉言立刻想起来,拉着宋嘉语对着端睿公主行一礼,笑一笑,坐下了。

宋嘉言与秦斐相熟,小郡主素来会安排坐次,两家人正好挨着。秦斐依旧如昨,笑,“我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们了。”

宋嘉言也未表现出半分芥蒂,笑问,“姐姐在家都做什么?天儿可是越来越热了。”

“是啊。”秦斐说起在家的事情来。

原本是秦三太太失礼,宋秦两家照样在来往,宋嘉言并不会因些许小事迁怒到秦斐头上,倒是秦斐说道,“如今哥哥日夜苦读,祖父说哥哥的文章进益极大。”

宋嘉言笑一笑,没说话。

秦斐只将秦峥的事轻轻一带,转而拈起别的事说来。宋嘉言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她说话,因在水阁当中,四面窗子都是开着的,借着水气,有风袭来时,暑气顿时消散,整个水阁间透出一股别样清凉。宋嘉言就有些…昏昏欲睡。

秦斐看的哭笑不得,轻轻握住宋嘉言的手,按她掌心一记,小声道,“你可真是,晚上又不苦读功课,怎么这会儿倒困了。”

宋嘉言轻轻的摇着薄丝绣扇,笑道,“春困秋乏夏打盹么。”如今早上就有些热了,宋嘉言晨练的时间提前,比以往起的更早一些,中午都要睡上一个时辰补觉。

两人正说着话,人也来得差不多了,小郡主命侍女呈上佳果。本来各人面前已摆有时食鲜果、茶水,如今呈上的竟是一小碟一小碟的荔枝。

碟子很小,也就巴掌大,一个碟子里有个四五颗,红色的荔枝衬着小小的白玉荷叶盘,华仪美器,自然赏心悦目。

小郡主笑道,“这是今早刚刚送来的,咱们有口福了,大家尝尝吧。”

大家纷纷说着荔枝难得,对小郡主又是一番恭维。宋嘉言用帕子拈一个在手中,剥壳吃了,还挺甜。荔枝这东西,岭南那块儿一抓一大把,寻常物什。因离帝都的路程远,不易保存,又有个捧哏的奇葩夫妻——唐玄宗、杨贵妃,自此在佳果界大放异彩,成了珍品。

若说多好吃,就仁者见仁了。

尝了一个后,因大家说荔枝说的来劲儿,干脆也不做什么花啊朵的诗了,直接改成咏荔枝。

小郡主向来好客,请的各家闺秀也多,大家围着坐上一坐,就三两成堆儿的琢磨起诗句来。宋嘉语去找她志同道合的闺秀,说诗说词。宋嘉言与秦斐找个临窗地界儿,坐着喝茶说话。

端睿公主凑过来,笑眯眯的叫了声,“言姐姐。”

宋嘉言真不好当不认得她,起身挽了她的手,引她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了,宋嘉言坐在端睿公主外侧。秦斐笑,“唉哟,原来你们早就认得。”

宋嘉言笑,“许久未见了,所以刚刚一时没有认出端妹妹呢。”又向端睿公主介绍,“这是前礼部尚书秦老尚书家的孙女,单名一个斐字。”

端睿公主未表露身份,倒也不摆公主架子,笑道,“我知道,听说皇上曾赞老尚书公忠体国。”

秦家家教素来稳重,秦斐一笑,谦道,“是陛下过誉了。祖父常说,不过在其位,谋其政而已。”

端睿公主也不再寒暄,问,“两位姐姐可有诗句了?”

秦斐笑,“倒是有了两句,又觉着不大好。”

宋嘉言笑,“且不用急,离交诗稿的时候还早的很呢。”

秦斐素知宋嘉言底细,笑的意味深长,“你是不必急的。”

端睿公主一望便知这里面有猫腻,她也不急,只管和宋嘉言、秦斐闲聊说话,直待线香将将燃尽,宋嘉语把自己的诗录下来,顺带脚耳语告诉宋嘉言四句荔枝诗。宋嘉言听完后,唇角一翘,大摇大摆的装样子,道,“唉哟,我也有了。”

宋嘉语每次看到宋嘉言这么厚脸皮的将她的诗句占为己有,就有一种想翻白眼的冲动。端睿公主不明就理,笑,“言姐姐,你们姐妹感情可真好。”

两姐妹内心深处不约而同地,呸!

脸上笑的谦虚,宋嘉言,“哪里哪里。”

脸上笑的谦虚,宋嘉语,“过奖过奖。”

待大家有诗的都录下来,一并评判的时候,小郡主果然很识时务,将端睿公主的诗评了第一。大家又是一番寒暄谦让,倒是今礼部尚书家的孙女李敏一手拿着宋嘉言的诗,一手握着宋嘉语的诗,道,“两位妹妹的诗瞧着谴词用典,都极是相似,怪不得是亲姐妹呢,活脱脱的似一个人做出来的。”

不知是谁轻声一句,“什么似一个人做出来的,原就是一个人做的。”

宋嘉言不紧不慢的摇着团扇,一双薄皮杏眼往李敏脸上走了一遭,笑,“李姐姐真是好眼力啊,竟瞧出咱们是亲姐妹了。”说着,握住宋嘉语的手,情真意切地,“妹妹,你说是吧?”

宋嘉语唇角往上一翘,盯着刚刚说话的丫头,笑,“姐姐,不仅咱们是亲姐妹。人家也是亲姐妹,不然,也不能这么一个唱,一个和呢。”

宋嘉言团扇往脸上一遮,做出个羞样,嗔怪道,“真是的,妹妹就是这样耿直的性子,怎么倒把实话说出来了?”

宋嘉语瞟李家姐妹一眼,道,“姐姐,我知错了。”对着李家姐妹甜甜一笑,“你们可莫要见怪哟,我们家人都这样,实诚,有什么说什么。”

李敏与庶妹显然无此默契,被宋家姐妹二人一唱一和丢尽脸面。

小郡主哪里肯在端睿公主面前丢此脸面,笑道,“看你们,来来,敏姐姐,什么诗,拿过来我瞧瞧。”李敏是尚书府的嫡长孙女,今年十四岁,眼瞅着要说婆家。因她祖母瑞和郡主出身蜀王府,算一算是仁德亲王的堂姑妈,故而,李敏与小郡主多少还有些亲戚关系。

看到李敏这种智商,宋嘉言终于明白为何李睿之父李翰林在考中贡士后为嫡母瑞和郡主忌惮了。

小郡主亲做裁决,这事自然不了了之。

大家诗也做了,该联络的感情也联络了,及至用过午饭,都一一起身告辞。

辞过小郡主,宋嘉言又带着宋嘉语向端睿公主行一礼,与秦斐说了几句话,便上车回家。

宋嘉语觉着有些奇怪,问,“大姐姐,你早就认得那位端儿姑娘么?”

宋嘉言在宋嘉语耳际道,“傻丫头,那是宫里的端睿公主。”

宋嘉语吓了一跳,花容失色。

宋嘉言打趣她,“没事儿,你表现的挺好的。”

“大姐姐,你怎么不早些跟我说啊。”宋嘉语仔细回忆了一遍在公主面前的表现,除了后面讽刺李家女一段,基本上并无失礼之处。

关键,宋嘉言根本没把端睿公主当一回事儿,道,“看这一惊一诈的,我开始也没认出她来,后来才认出来了。就上次跟祖母进宫时见了那一面,你算算都多久了。”前世电视机上,皇帝还经常微服哩。如今不过个小公主,也不值当大惊小怪的吧。

宋嘉语向来心思缜密,又对皇家心存敬畏,忐忑不安的问宋嘉言,“那今天咱们跟李敏姐妹,是不是…不大妥当啊。”

“没事儿,总不能窝囊的被人欺负。”宋嘉言将手一摇,满不在乎。

宋嘉语道,“我听母亲说,宫里要为四皇子择妃,都说是相中了李敏,她祖母是蜀王府的郡主呢。”

宋嘉言笑,“那估计这次她这四皇子妃的事儿得黄。”

宋嘉语小小声,“难道端睿公主回去会跟皇上说李敏失礼的事儿吗?”都是李敏不省心,无缘无故的找茬。

宋嘉言笑而不语,端睿公主绝不会多这个嘴,但,公主出门没有不带宫女嬷嬷的道理。这么多双眼睛瞧见了,这么多双耳朵听到了,李家再怎么补救,这不是个可以补救的事儿。

虽是姑娘家的小事,李敏这种心性,如何能令皇家满意,除非皇上根本不在乎四皇子。不过,话又说回来,若皇上不在乎四皇子,何必选尚书府之嫡长孙女为四皇子妃呢?

端睿公主是这样跟自己的皇帝老爹解释的,“都是姑娘家的小事儿,偶尔赌气拌嘴什么的,也是常有。”她根本没主动提及此事,不想父皇还是知道了,只得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

昭文帝没说什么,心里却把李家女从四皇子妃的位置上划拉下去了,笑问女儿道,“这回玩儿的开心吧?”

端睿公主笑,“挺好的。她们不晓得我的身份,待我如寻常人。”关键,还见到了姑娘拌嘴,实在新奇。在宫里,哪个公主会拌嘴啊,就算有这项技能,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上次看子熙家的丫头挺机伶的,怎么连首诗都不会做,笨成这样。”还要叫妹妹代笔。其实,昭文帝一天要见这些人,哪就个个记得住呢。他会记住宋嘉言,实在是因为宋嘉言给他的印象太深了。

端睿公主笑,“尺有所长,寸的所短吧。她们姐妹都还不错。”

“好像跟你年纪差不多。”

“是啊,一个年长我一岁,一个与我同龄。”

宋嘉言定猜不到宫里的一双父女还把她们姐妹议论了一番,宋荣一回府,宋嘉言就把李敏四皇子妃可能要黄的事儿跟宋荣说了。宋荣道,“从没听说皇上是相中了李家闺女,别胡言乱语,没有的事儿。”凭昭文帝的性子,肯定得黄啊。见自家闺女没受欺负,宋荣道,“就得这样,出去在外面,姐妹得同心,万不能受人欺负。”就算有什么小别扭、小嫌隙,也不能带到外头去,更不能像李家女这般丢人现眼。这样的蠢货,还敢放出家门,真是自信!

宋荣又细问了姐妹两个见到公主的情景,宋嘉言简单说了。宋荣微微点头,“就这样,对待皇家人,不要远,但也不要近。”

倒是小纪氏对此有不同观点,小纪氏私下叮嘱女儿,“日后若再见了贵人,勿必要恭敬有礼,若得贵人青眼,所得好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又说宋嘉言,“言丫头也是,不私下提醒你一声,幸而未曾失礼。”

宋嘉语心里也挺计较这事儿,绞着帕子道,“大姐姐初时没想起那是端睿公主吧。”

“听她搪塞你呢。”小纪氏冷笑,“若有心告诉你,怎么着都有办法告诉你。她一字不提醒你,若是你在公主面前失礼,不要说别的,像这位李姑娘,莽莽撞撞的名声都传到宫里去,还能有什么好前程。”

“母亲,大姐姐若一开始就想瞒我,后面就不会告诉我公主的身份。”关键,她倒了霉对宋嘉言能有什么好处呢?父亲对于她们姐妹出门交际的事向来严厉,最是厌恶儿女在外丢了脸皮。若她真的失礼于公主…父亲虽然会责备大姐姐,但,肯定会更厌恶她吧?

是,这样吗?

宋嘉语一时拿不准主意。小纪氏已道,“傻孩子,你哪里知道她的心机城府呢。”

宋嘉言绝对没料到,在被宋老爹阴谋论后,她又对小纪氏母女两个阴谋论了一遭。若宋嘉言知晓,她也只有一句话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宋荣看上小纪氏,绝不是没有道理的。

作者有话要说:嫌隙人有心生嫌隙啊~~~~~~

第57章

宋嘉语与辛竹筝越发亲近,就是绸缎庄赢利的花红都有辛竹筝的一份儿。小纪氏这样示好于辛竹筝,自然不会偷偷摸摸的示好,故而,宋嘉言也知道了辛竹筝分得绸缎庄花红一事。

小纪氏与丈夫念叨,“我想着,筝姐儿是姑娘家,她出嫁咱们自然会备一份嫁妆。不过,女儿家,还是攒些私房好。就把绸缎庄的花红分了她一份,也是咱们做兄嫂的意思。”

这种事,宋荣过耳而已,道,“你看着办吧。”

“我怎么瞧着,语儿和筝姐儿似乎更亲近些。”宋荣瞧小纪氏一眼,“她与言姐儿倒不若与筝妹妹亲密。”

“因语儿和筝表妹一道打理绸缎庄,她们刚刚上手,账还看不大全,我常叫她们一道学着看账。教她们打理铺子的事,也是一道教,省得再说两遍。老爷怕是常看到她们在一处嘀嘀咕咕的吧?”小纪氏脸上不露半丝形迹,言笑自如,“就是言姐儿,当时我是想让她们三个一并学着打理绸缎庄,言姐儿又不喜这样。待言姐儿的生意上手后,我问问她,若有哪里不明白的,我也好教她。女孩子家,除了这些琴棋书画、诗词曲赋的熏陶外,管家理事也很要紧。咱们言丫头,去年就代我管过家,聪明是一等一的。铺子上的事儿,并不难学,到时我单教她就是了。”

宋荣点点头,“那就好。”

小纪氏道,“还有一事,今年老爷、老太太的寿辰要怎么过?”大办、小办,规格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宋荣想了想,道,“舅舅头一年的孝还没过,家里简单摆两桌酒吧,不必大办了。”

小纪氏柔声应了,宋荣顺嘴提了一句,“你记着,舅舅头一年孝满的时候,家里也摆两桌酒。”第一年是重孝,如辛家兄妹,绝对不能出去走动,或是参加宴会之类,衣裳上也要有诸多忌讳。但,过了第一年,规矩就不必那样严了,就是衣裳,多些花纹之类的也不要紧。

小纪氏笑问,“笙表弟这些天学管庄子学的如何?”

宋荣笑笑,“还成。”辛竹笙不是什么聪明的性子,但,辛竹笙做事认真,他本身对种田什么的很了解,学着管理庄子还是学的有模有样。辛竹笙这样,宋荣也稍稍的松了口气,他就怕辛竹笙文不成武不就,最后若连这些庶务都不成,日后可如何过得日子呢?好在辛竹笙自己认真努力,宋荣才放下心来。

老太太与宋荣的生辰挨的很近,宋嘉语和辛竹筝都送了衣裳鞋袜,俩人似是商量好的,宋嘉语送衣裳,辛竹筝就送鞋袜。

宋嘉言抄的经书做寿礼,还跟老太太自吹自擂,说,“祖母,你看我的字写的多好啊。以后孙女成了大书法家,这经书可值老钱了,您可得好生留着哦。”

然后,这话在宋荣过生辰时,宋嘉言又说了一遍,宋荣哭笑不得的拿宋嘉言抄的经书敲了她的大头一记。

当然,还有宋嘉让给家里买的各式各样的礼物随着宋耀准备的寿礼送了回来。老太太瞧见儿子孙子的礼物,还让宋嘉言念了儿孙的信给她听。

寿礼在屋里摆了好几日,老太太有空便要瞧上一瞧,欢喜一阵。后来,方命人都将这些寿礼分门别类的装在箱子里,密密的锁了起来。

倒是宋嘉诺,自从宋嘉让去了福闽,他就格外的会每日多陪老太太说会儿话,哄老太太开心。宋嘉诺是这样说的,“大哥走的时候跟我说,他不在家,我就要代大哥连他那份一并孝顺祖母,照顾姐妹。”

宋嘉诺较之原本的小豆丁模样长高不少,他是个非常有毅力的孩子,自从开始同兄姐一道晨练后,寒暑不辍。而且,宋嘉诺的目标很清楚,他不是要成为武林高手,他就是为了强身健体。

这次,宋嘉让从福闽捎了一张小小的牛角弓回来给宋嘉诺,宋嘉诺喜欢的了不得。小纪氏生怕儿子在课业上分心,叮嘱他,“还是要以功课为主。你认真念书,不要惹你父亲生气。”

宋嘉诺点一点头,问小纪氏,“母亲,为何绸缎庄的花红,没有大姐姐的份呢?”

小纪氏道,“你大姐姐有自己的买卖。”

“那,为何没有祖母的份儿呢?舅婆也没有?”

小纪氏哄了儿子道,“你祖母、舅婆又不差这几两银子。这不过是给你姐姐、表姑挣些零用,哄她们小女孩儿玩儿的。”

宋嘉诺板着小脸儿道,“银子不在多少,关键是心意。祖母、舅婆虽不少这些银子使,可,这与母亲给不给是两码事。”

小纪氏搂着儿子道,“我的傻小子,这些铺子赚的银子,母亲要攒着,日后给你和你姐姐用呢。”

宋嘉诺生性聪明,并不容易被哄住,道,“母亲不用攒这个,父亲在朝廷做官,每月都有俸禄。就是儿子以后,也会科举做官,挣得银子孝顺母亲。”

儿子这样懂事,小纪氏感动不已,摸着儿子的头道,“你有这份孝心,母亲就开心。”

有时,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在于同一件事不同态度的对待上。

刚刚入冬时,李睿就带着伙计人回了帝都来。

走的时候不过暮春,回时已是初冬,一去半年,李睿长高不少,眉目间更加了几分沉稳。宋嘉言笑,“走时我只矮你半个头,这会儿倒矮你一个头了。”

李睿身上一件半旧的锦衣棉袍,料子一般,针线上也不是多考究,一看就知是在成衣店现买的。好在李睿人物俊秀,穿啥都好看。李睿逗她,“不是你变矮,就是我长高了。”

宋嘉言笑道,“还以为你出国一趟得变得稳重些呢,怎么还是这样,哪里像做哥哥的人呢。李大哥,西蛮国什么样儿啊?”

“那里人逐水草而居,喜食肉,喝马奶,少食青菜。”李睿道,“我先去西蛮,把从帝都带去的丝绸、茶叶换成了马匹、宝石、皮子。后来,又去了一趟北凉,用马匹换了不少红参回来。明天我就着手把货卖掉。”

“先在家歇两天,也给伙计们放两天假。”宋嘉言道,长途归来,肯定累了。再说,李睿身为家中长子,一走半年,李家没有不惦记的。

李睿笑,“我听家里说了,这半年多亏你照应。”

“唉,其实我也没照应什么。就照应了一件事,还是我们姐妹惹出来的。”当初,李敏在端睿公主面前失礼于宋家姐妹。不是没有原因。

其实,李敏会突然发难,倒不是宋家哪里得罪了她。实在是因李睿而起,李睿跑去跟宋嘉言做生意了,李尚书原本极力反对,皆因宋荣出面把李尚书说服了。李尚书嘴里应了,心里却一直不痛快,放不开此事。

毕竟,李睿的资质是明摆着的,李尚书又不瞎,自然知道孙子的本事。

这么好的孙子,偏要去做商贾之事。

当然,宋荣说的也有道理,“李清已深受帝王讳所忌,满腹才华无处可施。皆因李清在先帝时科举,如今尚且做得官,到李睿这里,怕是科举的机会都没有。”

接着,宋荣摆事实讲道理,他少时便与李尚书相识,又与李清是至交好友,且有如今的地位,宋荣的话自然能入得李尚书的心。李尚书最终还是点了头,只是想到最有出息的一子一孙,却偏偏如此时运不济,更想到与他早已生分而分家出去的庶子,李尚书黑面数日。

瑞和郡主哪能不知丈夫的心,想到早早分家出去的庶子李清一家,更是倍觉堵心。于是,瑞和郡主私下派了长子过去送些银两,话里话外的劝李清不要让李睿去干那丢脸的事,以后他们这一房的供给,尚书府会每月送来啥啥的,简直把李清李翰林气的半死。后来,李思悄悄命人把事告诉了宋嘉言。

宋嘉言修书一封,盖上自家的封泥印鉴给尚书府送了去,也不知她写了些什么,李尚书把大儿子叫来骂了一顿,严令他们不准再去李清家打扰。

当然,宋嘉言这样大胆的直接给尚书府修书写信,也被宋荣骂了一顿。

但是,相对于李尚书对于长子的责骂,那简直是小乌见大屋啊。瑞和郡主见儿子受责,哪里有不心疼的,李敏身为人女,自然深恨引起父亲受责的李睿与宋家。故此,一见到宋家姐妹,李敏的火气几乎的按捺不住。

按捺不住怒火的结果就是…李敏丢了四皇子妃的宝座。

瑞和郡主几乎哭瞎眼睛,家里为了孙女的前程费了多少心血啊,就这么一朝葬送…倒是李尚书很稳得住,严斥老婆,“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敏儿不过蒲柳之姿,焉得堪配皇子,你莫胡说八道!待她及笙好生为她择一户人家就是!”

瑞和郡主到底是藩王府出身,政治眼光是有的,也不敢大哭,抽抽咽咽地,“是啊,老太爷说的是。”眼睛哗哗的流,又说,“宋家那两个丫头…”

“快闭嘴吧,你摸着良心说,怪不怪得了人家宋家?”人家好端端的,李敏就拉着庶妹挑衅生事,生事不成反被羞辱,全怪自己道行不够!

瑞和郡主终于老实了,李尚书叹道,“你在家好生教导孩子们。别总觉着如今我为尚书,你是郡主,孩子们就有了靠山。咱们这把年纪,不知什么时候一闭眼就去了呢。到底得让孩子懂得些道理,以后过得日子,这样闭了眼也能安心呢。”

年轻时夫妻多少摩擦不愉,如今看到丈夫头发花白,瑞和郡主心下一酸,顺从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说的对。家里的事你别担心,我会好好开导敏儿的。”

李尚书点点头,拍了拍老妻的手。他会接受宋荣的提议,无非是想为庶子找一条可以依恃的路子。宋荣与李清交好,却多年不来往。这些事,李尚书心里清清楚楚。

他已经老了,哪怕在尚书位,又能再继续几年?他接受的不是宋荣的提议,而是希望通过李睿让两家继续来往。有宋荣为倚仗,哪怕日后他再无法照拂庶子,也可安一半的心了。

李尚书所料无差,李睿都去了宋家,哪怕李清还是一幅不与宋家来往的臭脾气,宋嘉言就开始跟李家走动。当然,她早就与李思相熟。不过,这又有所不同。相对于先时小姑娘家的来往,又格外的相熟三分。夏秋两季,宋嘉言都送了庄子上的吃食物产过去。

李清性子狷介,宋嘉言派过去的人就说,“我们大姑娘说了,若是翰林老爷不要,就扔到门外去吧。若是翰林老爷想回礼,就请翰林老爷给几坛美酒。我们大姑娘还说了,若时翰林老爷想多给个几十坛,几百坛的,她也不嫌多。”

李清吹胡子瞪眼,“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一样刁钻。

李太太笑,“孩子们想尝尝老爷的酒而已,先时,咱们女儿也常送酒给宋姑娘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