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荣算是知道自家女儿最大的问题在哪儿了:没眼光!忒没眼光!
没眼光的宋嘉言没能从宋荣那里抠些笔墨纸砚出来,只好自己写了幅字,叫人去装裱了给秦铮当生辰礼。
宋耀倒是喜欢宋嘉言的字,送了她几块好砚台。收集砚台是宋耀的爱好,而且,不要看宋耀的性子跳脱,他的字相当不错。
宋耀对于兄长曾叫宋嘉言临卫夫人的字大为不满,道,“卫夫人的字娴静秀雅,适合富贵人家的小姐临摹。嘉言你性情刚烈,颇具风骨,当临欧阳体。”
“我也喜欢欧阳体。”宋嘉言把自己写的字给二叔看,说,“就是我腕力不足,笔力稍软。”
“多练练就好了。”宋耀道,“这习字,学是学这字中的精神蕴味,而不是学简单的字形。等你的字真正习好,肯定是你宋嘉言自己的字体。”
宋耀不经意的问,“那秦家小子临的是什么体啊?”
“也是欧阳体啊,帖子还是阿峥送我的呢。”
宋耀瞟宋嘉言一眼,说,“咱家又不是没有字帖,一会儿二叔送你些,慢慢使。”
宋嘉言倒是来者不拒,笑,“那我先谢谢二叔了啊。”
两人正在说话,小春儿捧着一份酱烧猪蹄来,疑惑地回禀,“姑娘,这是老爷叫给姑娘送来的?”
宋耀一看是酱烧猪蹄,立刻笑了,“肯定是大哥给我送来的,放下吧放下吧。”对宋嘉言说,“你爹爹可是从来不吃这个的,他要面儿。”
“丫头,你吃过没,这可是好东西。”宋耀一面问宋嘉言,吩咐丫环打水来。
宋嘉言道,“本来就是我要爹爹买来的,这可是太白楼的拿手好菜。肯定有些冷了,叫厨下热一热,再添几个小菜送过来。”
宋嘉言还令丫环把李思送她的好酒拿出来,大方的烫了一壶。宋耀闻了闻,说,“这是李家的酒吧?”
“是啊。”
“李家跟咱家向来不对眼,怎么会送你酒啊?”
“哪里啊,我跟李翰林家大姑娘是好朋友,是他家大姑娘送我的。”宋嘉言道,“这可是李家大哥五岁时酿的第一坛酒,埋在地下七年了。不算陈酿,也是佳酿了。”
“二叔,你跟李翰林有过节啊?”
宋耀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笑,“不算过节,成王败寇而已。”
宋嘉言好奇,“什么事啊?莫不是他输给了二叔。”
说到当年的光辉岁月,宋耀还是很想炫耀一下的,说,“当年啊,得从春闱说起了。我们都是那一届的进士,你知道吧,你爹是状元,他是探花。”
“说这人吧,长的太俊也一定都是好事。你爹本就文章锦绣,他是直隶解元,我们早早的就到了帝都,寻房子住下,一面复习文章,还得投文拜访帝都大员。我大哥解元出身,当年直隶学政本就特别欣赏他,想把自己闺女许给你爹。我大哥那眼光,唉哟,打他十二岁中了秀才,镇上的土财主就想招他做女婿呢。”宋耀道,“你想想,学政大人的闺女诶,我们那会儿,穷光光两个穷小子,家里三间土坯房。你爹硬是婉拒了,李清就是学政大人家的公子。其实,婚姻这事儿,大家一提,成不成的谁也不会记仇。李清也不是个狭隘的人,我们跟李清那小子关系一直不错,一道来帝都科举,三人都是金榜题名,说来都是幸事。结果,就出了一件事。”
摸着酒温了,宋耀倒了一盏,咂摸咂摸喝了,说,“那会儿我正在往你二婶家求亲呢,李清这小子竟然挖我墙角,你说多不地道!”
至今想想,宋耀都是气愤难平,“那会儿咱家可不似现在啊,你爹刚跟你娘成亲,我跟你爹都在翰林院当差,清贵是清贵,要银子没银子,要人没人。”悄悄对宋嘉言道,“就是你爹成亲的宅子,也是借银子买的。本来你外公说送你爹一幢的,你爹多要面子的人,怎么能要老丈人家的宅子呢,就借银子置了宅子。聘礼什么的,就有点儿委屈大嫂了。”
不一时,厨下送来小菜,宋嘉言也拾起筷子夹了块猪蹄啃,宋耀直接用手拿了,说,“其实本来你爹也喜欢吃这个,突然有一天发了神经,硬说猪蹄上有股臭脚味儿,从此再不沾了。”
宋嘉言气笑,“二叔,你可正吃呢。”
“我又不嫌。”宋耀忽地促狭一笑,“还有一回,我们刚来帝都时,你爹给我银子叫我买些卤味儿回去吃,我就买了一斤猪蹄和一斤鸡爪子。”
“爹爹爱吃鸡爪子?”
“嗯,他就不嫌鸡爪子有脚臭味儿了。”宋耀笑一声,道,“我就把两样搀一起买回来了,你爹嫌串了味儿,也没吃。”
“那爹爹就饿着了么?”
“哪儿啊?半夜饿醒,把我踹起来,大冬天的夜里,硬叫我给他做吃的。”宋耀道。
“那吃什么啊?”又没方便面来煮一包。
宋耀道,“我也发愁呢,穿衣裳起来找了半日在厨下找了些粗玉米渣,削了个红薯,在小煤炉上煮了锅红薯玉米粥给他吃。吃过粥,他才肯叫我继续睡。”
宋嘉言哈哈大笑,给宋耀把酒杯里的酒添满,也学着宋耀的模样捡块猪蹄拿在手里啃,问,“那李翰林怎么挖你墙角的啊?二叔。”
“那会儿老侯爷还在呢,就是你二婶的祖父。我只要有空就去兴国侯府,原本,我跟老侯爷挺能聊的,这眼瞅着就要跟老侯爷提一提亲事了。老侯爷突然翻脸,说不叫我去了。”宋耀仰头一口酒喝了,道,“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我对你二婶可是一见钟情。咱家虽说条件是差了些,不比侯府富贵,可是全帝都打听打听,哪里有人能像我对你二婶这样真心呢?前头下了大半年的工夫,眼瞅着水到渠成,好事将近…你说,谁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啊?我自然得打听打听,不打听还好,一打听险些气死我。竟然是李家跟兴国侯府提亲呢。你说,这不是挖我墙角么?”
一家女百家求,实属正常。不过,在宋耀面前,宋嘉言可不会说这话,笑问,“二叔,那你是怎么把二婶娶到手的啊?”
宋耀嘿嘿一笑,得意非凡的挑挑眉毛,“看你二叔一表人材,你二婶怎么会不喜欢我,反去喜欢李清那个酒鬼呢。”
“李清跟我哥,其实两人都是满腹文章。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殿试时,先帝评出三鼎甲,召见他们时,见你爹爹俊秀飘逸,觉着他生的太好了些,本想点他为探花郎。结果,先帝闲谈问他们志向时,正常人自然说为国效力、为国尽忠之类,偏偏李清说只愿琴棋书画诗酒花。做皇帝的,哪个愿意听到这种话呢。看他生的清俊,榜眼那相貌,实在寒碜了些。于是,就将李清点为了探花。”
“他为什么那样说啊?”真的向往琴棋书画诗酒花的人,何必去考进士?要她听到有人这样回答,也得觉着太虚呢。
宋耀一叹,“李清是庶出,当年,他爹想将李清的妹妹许给你爹爹,你爹爹不愿意的一点原因就在此处。李清的嫡母是出身蜀王府的郡主。李清中了贡生后,他那嫡母不知怎么想的,将李清的妹妹嫁给了蜀王的一个儿子。或许是防着李清吧,他那妹妹也命薄的很,不过一年就过逝了。”
“说来真是孽缘,他们兄妹二人的亲事,似乎与咱家都有些若有似无的关联。”宋耀道,“你说,我也喜欢你二嫂喜欢的紧,也不可能就因此退出啊。只是,若说再毫无芥蒂的做朋友,也有些勉强了。”
“不过,看你跟他家闺女交往,还能送你酒喝…他本就是个豁达的性子,唉…”宋耀一声长叹,这酒,就喝多了。
宋嘉言没敢叫人通知方氏,这做叔叔的在侄女院里喝的不醒人事,实在有些…对不住婶婶啊。宋嘉言觉着,天底下最可靠的莫过于自家老爹,于是,宋荣将宋耀拖到书房,好一番修理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人说剧情拖沓,求你们了,不铺垫好,怎么展开后面的情节啊~就像没有杜月娘,怎么引出杜君啊~没有宋二叔,怎么引出李清李翰林啊~
石头的文说文笔有问题,石头承认,剧情真不算拖沓~如果只光杆儿一个女主,怎么写啊~~
第47章
如今,满帝都城就两件新鲜事儿。
出个刁钻题目,叫人拿梳子卖和尚算一个。更新鲜的是,还真有人卖出去了。
宋嘉言原以为要等三五个月,才能等到呢。实不料帝都城里人才辈出,藏龙卧虎,英才多矣。只是,面前这人…宋嘉言当真觉着额角三条黑线挂下来。
“李大哥,怎么是你,”宋嘉言实打实的惊愕难言。她闺蜜,李思的兄长——李睿。李清李翰林家的长公子。
李睿悠悠一笑,道,“怎么不能是我,我倒是没料到是言妹妹在招人。”李睿一想就通,“看来,那道题目也是言妹妹出的了。”
宋嘉言摆摆手,“不成不成,我是招大掌柜,难道你想做生意?就是你想做生意,你也能自己干,何必到我这儿来,给我找麻烦。”
李睿拉张椅子,在宋嘉言下首坐了,坦诚而认真,“我若不想做生意,何苦去给你卖梳子。言妹妹,你实在太高看我家了。你也知道,我父亲早就分家出来单过的,一直以来,除了父亲做个翰林小官儿,也没什么别的营生,不过靠吃老本儿罢了。帝都样样讲究排场,人情往来,走礼交际,家里除了美酒,已经没什么值钱的物什了。”李睿与宋嘉让同龄,今年十三,说起家中苦处,竟无半丝尴尬窘迫之处,反是言语自若,从容洒脱,风度十足。
看到这样的李睿,宋嘉言叹道,“如今李大人高升尚书之位,凭李大哥的才学,再过几年金榜题名,并非难事。商贾之事,我不以为贱业,天下人却以之为贱业。李大哥做这样的事,太委屈了。”李大人,原礼部侍郎李修竹李大人,在秦老尚书退位之后,昭文帝提拔资质更老的李修竹大人为礼部尚书。这位李尚书,并非他人,正是李睿的祖父,李清李翰林的亲爹。李睿形容举止这般出众,哪怕她不大会看人,也能看出李清非池中之物。这家伙,哪里是来应聘大掌柜,分明是跟自己捣乱么?
李睿淡淡一笑,“若家父肯向祖父求援,我家不至于此。何况,妹妹或许有所不知,家父一直于翰林院这些年,仕途已十分有限。家父之名,因避帝王讳,能在翰林已是陛下胸襟宽阔似海了。家父如此,我念书再她也不会有什么前程。”
这事,宋嘉言倒是头一遭听说。不过,宋嘉言问,“你这样出来,伯父、伯母知道吗?”还有李尚书,若是知晓亲孙子在给她打工,还不得生吃了她啊!
李睿眉眼含笑,“若是妹妹肯用我,我家里的事,自然不必妹妹操心。”
话赶话到这种地步,宋嘉言也不能怂了啊,没啥底气地扯扯袖子,宋嘉言道,“你家里要同意,我,我当然是敢用的。”又不是叫李睿去死,就宋嘉言自己,若李睿不是这种出身,早使尽法子叫人把卖身契签了啥的…人才,得死死的留住才行啊。
李睿展眼一笑,提点宋嘉言一句,“不如妹妹跟叔父商议商议,若是叔父有空,我想拜见叔父,定不叫妹妹为难。”
“我家虽有难处,如今我也只想靠自己双手吃饭,若是想接济我什么的,就算了。”
宋嘉言撅撅嘴道,“你以为我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还接济你?美不死你?”
李睿哈哈大笑,“妹妹什么时候有了准信儿,着人往我家说一声。”
“知道啦。”
“外头这招人的摊子,也可以收了。”
宋嘉言翻个白眼,“知道啦。”
宋嘉言跟宋荣商量主意,“真是了不得,李大哥才十三,跟大哥一个年纪,真是聪明,梳子全都卖出去了,一把没剩。”又把李睿跟她说的话跟宋荣学了一遍,宋嘉言发愁地,“爹爹,你说,我是用不用李大哥啊?”
宋荣道,“他不是想拜见我吗?叫他明天傍晚过来,我来跟他谈一谈。”
宋嘉言松口气,“那就拜托爹爹了。”
宋荣笑,弹宋嘉言额角一记,“不必跟爹爹客气。”倒是不留神,李清这家伙生了个很不错的儿子么。
李睿不过十三岁,已是修眉凤目,直鼻薄唇,俊美过人。
宋荣指了指椅子,待李睿坐下,方道,“这几年,你爹不登我的门,我也懒得理他。倒是你妹妹与言姐儿关系不错,她们小姐妹常来常往。仔细想一想,我竟是头一回见你。”
李睿道,“父亲常说自己心胸不够宽阔,有些朋友,即使永不相见,依旧是朋友。”
的确是李清会说的话,宋荣叹口气,问,“家里已艰难至此么?”
李睿道,“其实,也不只是家境的原因。叔父也知道,因帝王尊讳忌,父亲能保留翰林的位子,已是难得。我虽一直在念书,却早就知晓,我将来的前程恐怕不在官场。仕农工商,仕途走不得,不论是农,还是工,我都没这方面的本事。唯一能走的,就是经商一途了。”
“父亲是才子脾气,如今酿一酿酒,也能自得其乐。我前程的事,父亲早与我说起过,只是,我若经商,恐怕本家不大乐意。”李睿温声道,“当年,父亲因姑姑早逝之事执意分家,祖父也并没有什么家业相赠,家中一直靠母亲的嫁妆支撑。近些年来,我跟着母亲打理家业,多是田亩土地,家中花销尽够,再多也不能了。不瞒叔父,去年我也曾开过个铺子,不晓得谁告知了祖父,不过数日就关门大吉。眼瞅着再过几年,妹妹就要谈婚论嫁,我身为家中长子,自然应该承担起家业来。如果不是看到妹妹这道题,我本打算北上瞧瞧,我原以为是叔父出的题呢。”说句老实话,李睿就是冲着宋家来的。别人家,他肯拉下脸去,人家也不一定敢收。
宋荣看向李睿淡定的脸庞,道,“若当年不中进士,恐怕我也会选择经商。”在肚子面前,脸面什么都是狗屁。
李睿笑,“言妹妹这样不逊须眉的胆识,说不定就是继承叔父而来。”
宋荣笑斥,“什么叫说不定,她是我闺女,自然是继承我的才智。”儿女出息,是再得意不过的事了,哪怕宋荣也不能免俗啊。
室内气氛一时轻松起来,宋荣问,“你为什么要选择经商,因为无路可走,因为经商能赚大钱?”
“不怕叔父笑话,先时自然是为了赚银子。我打理家里的庄子时,收成比别人家的庄子收成更高,那种快乐,也不完全是金钱带来的快乐。用一两银子赚出五钱银子,和用一百两银子赚得五十两,这其中的快乐其实是一样的。要说我为何选择经商,大概我喜欢这种跌荡起伏的生活方式吧。赚得,也赔得。”
宋荣暗暗感叹,若不是李修竹给李清取了这个倒霉名儿,李睿当真是官场的好苗子。宋荣道,“不管是你跟着言姐儿做些生意买卖,还是日后你自己做生意。李尚书那里不必担心,有我呢。”他与李清多年不来往,朋友依旧是朋友。就像李清不禁家中女儿与宋嘉言交往,他依旧视李清为知交。李睿求到他门上,何况,就李睿本身而言,值得他伸手一帮。
李睿道,“人都说,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我向来觉着,货于帝王家的人太多了。我此生,只货于赏识于我的人。”说罢,起身一揖,道,“多谢叔父赏识。”
宋荣双手扶起他,拍拍李睿已经开始变的有些力道的肩头,道,“好小子,没有辱没你父亲。”
宋荣亲自带着李睿到老太太院里拜见了老太太,老太太一见李睿,惊叹,“这孩子生的真是俊俏啊。”对宋荣道,“跟你们兄弟少时似的。这是谁家小子啊?”
宋荣笑道,“这孩子母亲没见过,他妹妹母亲定知道的,就是常来找言姐儿玩儿的,送言姐儿酒喝的那丫头。”
这样一说,老太太想起来了,很实话实说的说了一句,“小子生的比丫头还俊俏呢。你妹妹跟我们言姐儿很好,我也稀罕她。你以后也常来啊,我家小子多,你们一块儿玩儿。”
李睿笑,“是,以后定常来给您请安。”
“来我就高兴。”这把年纪,就喜欢俊俏孩子,尤其李睿容貌出众,老太太瞧着就高兴。
宋荣笑道,“我跟睿哥儿的父亲也是极要好的朋友。”
老太太道,“晚上留下吃饭啊,别嫌弃,都是粗茶淡饭。”
宋荣笑,“母亲,先叫睿哥儿去见过太太,见过老二和二太太,再过来陪母亲说话吧。”
“是哦。”老太太笑,“说起话来,一时就忘了。”
宋荣看女儿一眼,道,“嘉言,你带着睿哥儿去吧。”就是宋荣也没料到宋嘉言真就吊了条大鱼上钩,李睿年纪虽小,心性气度都出来了,加以磨炼,定成大器。这是宋嘉言的运,宋荣自然要帮衬女儿一把。
宋嘉言带着李睿出了老太太的院子,轻声取笑他,“你可真有本事。”把他老爹都搞定了。
李睿笑,“过奖过奖。是叔父和妹妹慧眼识珠玉啊。”
赞别人慧眼,也不忘夸自己珠玉。宋嘉言翻个白眼,低声提醒他,“太太可能有些冷淡,你不要见怪啊。”
李睿笑笑,“我知道了。”完全不介怀的模样。
小纪氏看到宋嘉言倒挺热情,笑道,“这会儿都快吃饭了,你怎么来了?”瞅着李睿问,“这位公子是?”
宋嘉言温声道,“这是父亲的好友李翰林家的长公子,爹爹吩咐我带李公子过来给太太见见。”
李睿自若的行一礼,小纪氏笑,“不必如此,坐吧。”
小纪氏又问,“在哪儿念书呢?”
李睿道,“在家跟着父亲念了几年书,如今已是不念了,于家中帮着打理家业而已。”
宋嘉言道,“太太,新任的礼部尚书李大人就是李公子的祖父。”
小纪氏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了三分,“原来是李尚书府的公子啊。”
李睿恭恭敬敬道,“家父只是祖父的庶子,早早分家出来,故此,小子未居尚书府。”
小纪氏有些晕头转向,老爷子还活着呢,怎么这儿子倒分了家呢。不过,此乃人家家事,哪里好问。小纪氏笑着说了两句,“不管怎么样,我们老爷与你父亲是好友,有空常来,我们家也有两个小子,你们一道玩儿倒好。”接着又给了表礼。
李睿谢过表礼,小纪氏道,“你们先来我这里,定要去二老爷二太太那儿的,我就不留你了。”
李睿摸了摸荷包,是两个小锞子,心道,大太太还好么。
宋嘉言似是看出李睿的心思,道,“你见了我二叔就知道了。”一般男孩子来,又是这个年纪,怎么也要给份笔墨才好。
李睿将荷包塞袖子里,打趣宋嘉言,“就不见面分一半了。”
宋嘉言自幼习武,个子高挑,与李睿就差半头,捏捏拳头说,“你再逗我,我可敲你头了。”
宋嘉言说纪氏态度冷淡,是相对于宋耀来说的。
宋耀听说这是李清的儿子,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着李睿好半晌,拉他到椅子上坐下,说,“你爹还好?”
“是。”李睿笑道,“看到二叔身体安康,我回去与父亲说,他定也高兴的。”
宋耀嘀咕道,“管他高不高兴呢。”
宋嘉言笑,“二叔,就是李大哥帮我把梳子卖出去了呢。”
宋耀先是惊,后是笑,道,“好小子,我侄女这么刁钻的题目你都解出来了。说说看,怎么卖的?和尚买你这梳子做什么啊?”
方氏也想听一听呢。
李睿温言道,“天下事,无非一个‘利’字。言妹妹要人将梳子卖给和尚,实际上,如二叔说的,和尚没头发,用不到梳子。不过,庙里除了和尚,就是香客了。和尚不要,不见得香客不要。”
“将香客所求心愿刻于梳子上,跟他们说这是受佛法熏陶过的梳子,他们自然会买。卖梳子的利润,我拿出一部分来捐给庙里做香火钱。有利可图,和尚也是愿意我在庙里做生意的。”
方氏问,“香客所求心愿?”
李睿一笑,“无非是求财、求子、求平安、求姻缘、积德行善而已。可惜春闱未至,不然弄些状元梳,说不定也很好卖。”
宋耀哈哈大笑,问,“那你要跟着言姐儿做生意么?”
李睿点头,“天下之大,不想欣赏我的竟是个丫头呢。”
宋嘉言忍不住敲他的头,佯怒,“再说一遍试试。”
“不敢不敢。”李睿立刻投降。
宋耀就说了两个字,“也好。”
宋耀送了李睿一堆的笔墨纸砚,说,“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
李睿明白,“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出场啦,大家鼓掌吧,撒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