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隔着数十米之远,上古也着实想和白玦同样问上一句‘何意’,她才不在几千年,难道白玦就已经有主了不成?

似是被白玦这样打量着压力过大,梅若不自觉的后退半步,脸颊隐过一缕绯红,眨了眨眼才定声道:“这些年来,界中姐妹履入桃渊林,没有一个能让神君看上眼,所以…大家都在传神君在桃渊林中相等之人,必是上古界的远古之神。”她顿了顿,继续道:“梅若也不过是猜测而已,神君勿怪,此处原乃月弥上神所有,离月华府最近,神君在此一等数千年,想必对月弥上神情根深种。”

她言语里外格外笃定,最后几个字更是千回百转,让听在耳中的三人同时一怔,只是个中滋味,便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上古默默的看了月弥一眼,神色诡异,月弥张口结舌,对着上古连连摆手,一口果子酒终是忍不住,喷在了回廊边。

“月弥,真是想不到,你这看戏之人,也有被摆上戏台的时候啊!”

听着上古话里话外的揶揄,月弥不知想到了什么,横了她一眼,突然正色沉声道:“上古,你这话,说得过早,不如…继续看下去。”

白玦并未应答,只是在听到梅若说出月弥的名字后,复又埋首专心致志刻起小人来,就似从来没有听到面前女神君说出的话一般。

虽是冷静克制,但到底年龄过浅,对上的又是白玦这等老妖怪,梅若脸上一直挂着的淡然微微破碎,终是忍不住上前两步,离近白玦,提高声音道:“神君,上古界虽乃世间至尊之处,神君执掌万物,坐拥四海,但岁月亘古悠久,您一人苦守终是太过冷清,难道几千年还不够,您要无休止的等下去?梅若自知处处不及月弥上神,但…对神君之心可昭日月,梅若不求名分,只求神君允许,能留在神君身边端茶递水,服侍神君一二,余愿足矣。”

略带羞涩的声音缠绵入耳,一旁藏着的上古听得目瞪口呆,她倒是不知如今的上古界自荐枕席之举都是此般说道,说是有情有义、敢于牺牲吧,却偏生落在耳里又不对味,着实有些别扭。

一直没动静的白玦缓缓顿手,将略见容貌的小像至于手心拢住,忽而抬头,望向梅若。

“几千年?”他话语中有抹淡笑,难辨神色,冷锐冰诮:“你候了五百年,便以为能到我面前说出这种话,若我说是足足十三万年呢?”

白玦神色再冰冷,也敌不过他突兀而出的话,十三万年?到如今也不过才两万多岁的梅若被这有些分量的时间一惊,嘴动了动,一时怔得说不出话来。

十三万年?回廊上的上古皱了皱眉,不知为何竟觉得这时间有些耳熟,但一时又似毫无头绪,她还真不知,白玦何时对一位女神君心仪了如此长久的岁月,毕竟整个上古界,年岁这般长久的女神君屈指可数。

不过,奈何…月弥正是其中之一。

“我等了十三万年都未有个结果,你凭什么认为本君该为你五百年的妄念承责?”

话语如锐剑,直指人心,但显然几百年苦等足以磨砺人的心智,现状的发展虽和意料大相径庭,梅若仍昂首道:“神君,月弥上神她何以值得您如此相待?”

“月弥不值,难道你又值得?”清冷的声调低回深沉,打断了女神君娇声的质问。

梅若微愣,看着面前一直懒懒而坐的白玦突然坐直身子,朝她望来。

“梅若,这话本君只说一遍,听完之后你立即离开桃渊林,永远不准再入此处。”

“我所钟之人,无论她位列真神,抑或尘如凡土,于我而言,都毫无区别,我爱者,恋者,倾者,慕者,唯她而已。”

“十三万年也好,三十万年也罢,我愿意在这桃渊林,一世相等。”

“她未必是世间最好,却是我眼中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一字一句定言过耳,趴在横栏上的上古悄然顿住,呼吸不知为何突然缓了下来,这话,太重,她从未想过会从白玦口中而出。

亦或是从未料到,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竟恍惚有种心悸的感觉。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担得起这份情深,如此钟情?

她太过专注,也就错过了倚在一旁的月弥投眼而过感慨和笑意。

“神君,你…”连上古的心性初闻这话都不免动摇,更遑论站在白玦面前的梅若了,她脸色微变,嘴唇轻抿,着实被惊得不浅。

“你何必惊愕,本君所慕之人,定当得了本君这份情深,再者…谁说本君相等之人是月弥?”

“桃渊林,能望得的难道只是一个月华府吗?”

桃渊林,能望得的自然不止是一个月华府,还有…梅若陡然抬眼,朝东方不远处死死望去,脸色大变。

她及眼之处,摘星阁隐隐绰绰,神秘尊贵,那是自她入上古界来便向往尊崇却从未踏足的地方,朝圣殿。

若白玦属意的是上神月弥,她还有勇气说出刚才这番话,可若是上古大殿中的那位,她何敢相争?

循着梅若的目光,上古亦是陡然顿住,眼底划过几分意外与惊愕,兀然回首,不敢置信的望向桃树下石座旁的白衣青年。

她降世十五万年,十三万年前正好是她成年入下界轮回历练伊始。

“上古真神她、她难道不知晓神君的心意?”极艰难,梅若才将这句话磕磕绊绊道出。

十三万年,如此漫长,那人即便位极苍生,又怎能对如此情深视而不见?

“上古知晓如何,不知晓又如何?她过她的日子,我候着守着便是。”

“她若眷念苍生,我便为她守住轮回;她若看重世间生灵,我便为她护下三界,她若愿九州繁盛,我便为她涤荡八荒,她若想四海安宁,我便让这天下无垢。”

“我所钟之人,名唤上古,只不过正好是这一界之主,三界真神罢了。”

“于她,虽千万人吾往矣。”

端坐的男子缓缓展开手心,手中小像已见端倪,赫然便是上古的模样。

白玦唇角带笑,神情专注而柔和,万千世界,都似已不及他眼中一景。

上古缓缓起身,凤眼微微眯起,嘴角轻勾。

说不高兴是矫情,只是她比谁都明白,心底稍稍溢出的感觉或许不止是高兴这么简单。

她曾经以为一见倾心这种不靠谱的绝对是混话,却不想,认识那人十五万年之后,却突然在一个瞬间毫不犹疑的动了心。

或许说出这话的人不是白玦,她不会如此,可偏偏那人是白玦。

为他的那句‘虽千万人而往矣’,为他的情深,为他的隐忍。

很久以后,她渐渐开始明白,或许她花了三百年才真正爱上白玦,可一开始,她只是单纯的爱上了他的这份情深。

古桃林下,溪水潺潺,静默无声。

白玦如此神情,坚定认真得让抱着满腔情愫而来的女神君面色青白,没有人会怀疑面前之人说出的话是真是假,她甚至相信,对白玦神君而言,即便是上古界毁灭,恐怕也不及上古真神在这桃林中弥尔一笑来得珍贵。

那人冠绝三界,温润如海,只是到底,她不是上古神君,也不敢是那个人,更担不起这份姻缘。

“数千年来进桃渊林的姐妹,神君想必都说了这些话吧。”自嘲一笑,梅若低头,轻声问道。

若非如此,那些抱着期待的女神君何会在出了桃林之后全都歇了对白玦真神的心思,且又绝口不提是如何被回绝的。

如何敢不忿纠缠?白玦真神如此执着,偏他心心念念之人还是上古界的至高者,混沌女神上古。

只是…终究不够圆满啊,那个被如此相待的人,并不知晓,不是吗?

不是是该欢喜,还是该苦笑,梅若撑起精神,对着垂首的白玦突然开口:“神君,以后梅若绝不入桃渊林,也定会断了对神君的念想,但…我是不会告诉上古神君您的心思的。”

话音落定,言之凿凿的女神君转身离开,竟格外的利落干脆,只是那背影远远望去却是十足的沮丧僵硬。

阁楼上静立的上古对着石座旁的一袭白影静观许久,久到一旁候着的月弥隐有不耐时才突然转身道:“月弥,这就是你看了几千年的好戏?”

月弥说得没错,她取笑月弥言之过早,所谓戏中人,却原本是她。

月弥不答,只是举杯淡笑。

“既已知晓千年,又何会到今日才让我明白?”上古神色清冷,眼中流光隐过,带了一抹暗含的怒意。

十三万年,纵使只是一想,便长久得让人无法忍受。

“怎么,心疼了?”月弥朝桃林里的白玦看了一眼:“我又不是月老,可不愿摊上这种麻烦事,只不过虽我自认早就铸了一副金钻心,却偏生是个慈悲的,若是十次百次也就罢了,上古,几千年光景,这番话不说日日入耳,可也总隔不过几日便会落入我耳中。”

“白玦那家伙实在愚笨,以你的性子,他这么熬下去,恐怕哪一日上古界湮灭了,你也未见得会知晓他的心思。前几日他许诺会在我寿宴之日送一份大礼入府,我也不是个不知恩的,好歹帮他一把,也算是做回善事。这座阁楼我暂且借给你了,这台戏你想看多久,便看多久。”

“只是,他日若姻缘天定,我可是恭候着你朝圣殿内那一百零八座神兽玉石雕像入我府内珍宝阁。”

月弥摆摆手,提着一壶果酿,晃晃悠悠朝假山下行去,回廊入口,却又微微顿住,回转头,目光灼灼。

上古期待了半响,终是听她极不情愿的吐出了一句。

“上古,捞到这么一条深海龙吐珠,你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怎会听不出这话里隐隐微妙的羡慕,能让性子桀骜的月弥说出这话来,虽不若冬雷夏雪,亦不远矣。

上古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晕染,抬眼望向桃林中不知何时已席地靠在古树下的青年。

白衣古袍,长发如墨,眉眼温纯,不知何时,回眼之间,竟能绝了风华。

这样的人,没有再错过下一个十三万年,是她上古的幸运。

彼时,她那般想。

只可惜…

所有的一切戛然而止,浓墨艳彩的记忆悄然消退,如山水泼墨留痕,不留片履。

有何可惜?上古,你在可惜什么呢?

六万三千年后的上古,恍若被指引般,一步一步走进桃渊林深处,站在白衣青年曾静坐千年的石座旁,如是问自己。

桃林嫣红,小溪潺流,漫天云霞朝阳似海,一切恍若未变,就似数万年光景从来不曾划过苍穹,荒芜岁月。

她一抬首,透过层层叠叠的桃花,眼落在咫尺可望的摘星阁上,面容似带淡笑,偏生瞳中却满是苍寂悲凉。

仙妖之力融合能衍生出混沌本源,这便是你做下这一切的真正原因吗?

她没有死,那混沌之劫自然也没有消失。

他封印了她三百年的记忆,是不想她忆起混沌本源之事,却不想阴错阳差的一同封印了那三百年她对白玦最隐秘的爱念。

缘也,份也,因也,果也。

到如今,我们谁也怨不了谁。

只是,六万年后,我到底是该唤你清穆、柏玄,还是白玦?

当年她耗费了三百年去延续那场由白玦开始的爱恋,在月华府后山阁楼自以为是看戏百年,却错过了坦言的机会。

可惜什么呢?可惜她等不到告诉白玦她早已爱上了他、却迎来了毁灭三界的混沌之劫。

世间因缘或许便是如此,她寿元亘古,以为还有千年万年可相守,却不知这缘分却断在了伊始。当初殉世,她虽履真神之职,担起三界重责,却亲手放弃了那个等她十三万年的青年。

她以为六万年前自混沌祭台上跳下时属于上古的一切就已终结,却不知轮回兜转,再回首,却一如当初,唯一不同的是…六万年前是她将白玦置于祭坛之外,生死相离,而如今,是…

上古拂过石桌,沙砾成灰,自指缝间滑下,散落在桃林上空。

最后的三百年,或许是真想体会被人那般情深对待是何种滋味,她总会不自觉的陪在白玦身边,下棋,饮茶,论道,散游,果真如月弥所说,她一步都未再踏出上古界。

龙纹长靴踩在垂落的枯叶上,‘吱呀’声骤响,平添几分空寂。

也是那时,她才知晓,那人到底是如何来爱她。朝圣殿每一处布置,她每一套衣袍,甚至是平时惯用的笔墨,饮惯的茶水,都是白玦替她备下。

在她无知觉的时候,白玦早已潜入她的生命,无声无息,她知道时,却已逃不开。

古树散开繁盛的枝干,上古抬手接过骤然坠落的桃花,轻轻一握,额头抵在皱纹横生的树身上,眼浅浅阖住。

因为执念太深,所以到最后才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若他从来不知道,至少她走后,他还能静静的活下去,遇到让他动心的女子,陪他到老。

所以白玦,这世上没有人能比我更明白这六万年你做下一切的缘由。

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身体里的力气一点一点消失,上古半跪在古树旁,神色茫然空洞,指尖刺进掌心,鲜血留下,无声枯寂。

可是,九州八荒上万年孤独,北海深处数千年冰封,青龙台上挫骨焚身之痛,怎能…都是你?

一世我已还不起,更遑论三世…

你怎么…怎么忍心,将我置于如斯地步?

上古仰望苍穹,深沉的天空印入瞳中,恍惚间白衣青年言笑晏晏的模样依昔还在。

你怎么能就这么死去?从来没有告诉我你爱我,也没有听我说过一声…我爱你。

怎么可以!

恢弘的神力瞬间照拂大地,界面被破开,玄色的身影狼狈的奔向天际,消失在上古界。

摘星台上,天启回转身:“她还是去了苍穹之境,只希望不要太迟,炙阳,真的没有办法吗?”

炙阳没有应答,良久后,叹息声轻轻响起。

苍穹之境内,赤红的岩浆化为巨兽,愤怒咆哮,将整个荒漠吞噬,阴诡森冷的气息朝三界蔓延,四海卷起滔天巨浪,山岳倾颓,仙魔颤栗,百姓惶恐不安,似是末世降临。

但总归有一点曙光在这灾难尽头,凤染和森鸿领着仙妖聚在渊岭沼泽外,远远望去,巨兽头顶,金银交错的封印将其压制,一袭赤红的身影悬于半空,若隐若现。

随着神力的扩散,巨兽的咆哮声愈加不甘绝望,众人精神振奋,心下稍安,但望向白玦的眼底也带了一抹担忧。

岩浆上空,万千咆哮中,白玦最后遥望了一眼上古界门的方向,闭上眼,金色的火焰自周身燃烧,手持炙阳枪纵身朝岩浆中飞去。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银色的流光划过苍穹,用尽全力朝渊岭沼泽而来。

上古,珍重。

还有,我爱你。

混沌炙火焚烧万物,顷刻间,混沌之劫归于沉寂,世间骤明,仿若一切劫难从未发生。

苍穹之境外,赶来的身影戛然而止,上古停在原地,静静阖眼,良久之后,望着虚无燃烧的苍穹之境和跪了满地的仙魔,骤然转身朝远处走去。

到底还是迟了…

朝阳在她身后缓缓入空,三界重归安宁。

狭长的身影孤寂冷清,仿似一日之间,腐朽荒芜,再也没了生机。

“白玦,我以祖神的名义向天起誓,生生世世,不恨你,不爱你,沦为陌路,永无再见之期。”

一语成鉴,世间轮回倒转,我最后悔的,便是曾经对着你说过这句话。

白玦,我不会去见你,因为你不会死…也不能死。

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束的一日。

因为,我永远都放不下。

我在瞭望山等你归来。

这一次,纵使千年万年,我也不会再离开。

此生,我只愿再听你唤一声:上古。

于我而言,世间最欢喜之事,大抵便是如此。

[以下为出版结局内容]

瞭望山,半山腰处,几间竹坊错落有致,一身素布衣袍的女子静坐在树下,身旁的石桌上布着一局棋,洋洋洒洒。此处仙家气韵浓厚,却袭着几分普通低调,闲坐的女子眉眼沉静,宽大的布衣裹在身上乍看去略显几分单薄。

恐怕三界九州里头,换作谁在此,见到树下之人都不免会惊呼几声,大叹稀罕,无他尔,上古界朝圣殿里的那一位在三界中消失有一段时间了,却不想会出现在座小小的山头上。

三年前,上古界最后一位真神炙阳苏醒之日,混沌之劫在渊岭沼泽降世

白块真神以身殉世,自此灰飞烟灭,事后也不知是上古界里哪位神君所说,

只白块一力承担三界灭世之责六万载的事到底是被传了下来.

要知三界灭亡亦不损上古界半分,白块真神此举对三界亿万生灵有救世恩义。只可惜上古界四位真神分崩离析六万余载,到最后也来不及再见一面又天人永隔,此事一出,便被引为三界憾事。

自那日起,便没有人知道上古的下落,别说一般的神君,就连上古界里老资格的上神也对上古的去处毫无头绪,只听闻朝圣殿里的小神君日夜啼哭了数月,也唤不回上古神君,只少数几个仙君记得白块神君陨落之时的苍育之境外,曾依稀见过上古的身影。

四大真神交情笃深,众仙皆说上古神君眼睁睁看着白块神君陨落,替她受过,怕是受了大刺激,入轮回道解伤去了.。

三界仙妖并上古界诸神数着过日子的时候,只盼能早日迎回上古真神,让那朝圣殿的小神君也多能一人照拂。

世间斗转星移,春秋易逝,瞭望山的竹海苍翠又泛黄了三个年头后,总算迎来了头一位故人。

炙阳落在半山竹屋外,观了树下女子半晌,才迟疑走进篱笆,坐在她对面,敛眉唤了声“上古”。

想是早就知道他要来,上古手边搁着一壶茶,热腾腾冒着烟,她随手倒了一杯,放到炙阳面前笑道:“炙阳,别来无恙?”

“能吃能睡,倒也还好。”炙阳抿了口茶,眉毛一挑,“甘茶?”

上古饮茶素喜清甜之味,从来不爱甘茶,这点习性十几万年都改不了,如今不过三年…

“都这么多年了,我总归是有一些变化的,哪还能净如以前一般”。

炙阳放下茶杯,温厚的面容隐在雾气下,声音有些模糊,“上古

何时回去?”

上古撑了个懒腰,“真是对不住,我这懒劲一发,又做了几年甩手掌柜,我瞧着这里还好,上古界你和天启多看顾着点便成。”

“你就不问问阿启现在如何了,难道他就不需要看顾?”灸阳的声音有些沉,带上了微不可闻的怒意。

上古握着壶的手僵了僵,眉眼未变,只是道:“有你们在,他总归不会受了委屈就是。”

“上古!”’

炙阳正欲多言,却见对面静坐的上古已抬起了头,眼底是化不开的沉郁,

“炙阳,我没法见阿启。”

那双眼只剩荒凉,炙阳微微一滞,想到阿启继承的容貌,轻声叹息,“我以为你肯打开晾望山外的守护阵法,原是已经想通了。三年前你在山外布下的阵法用了你半生神力,连我都闯不进来,当初何必做到如此?”

“怕不是如此,这三界恐怕早就没了。”抿了一口茶,“我原以为历经十万年磨炼,早己满心满意如父神所愿,以三界存亡为本,却不知三年前他消失的时候,我宁愿…这三界从来不曾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