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沌之力护身,这延绵千里能将仙妖尽焚的真火不能伤她一分。

上古停在火源一米之外,看着红光笼罩中通体黝黑的古帝剑,静默无语。

百年前的苍穹之境...... 每个人都在问她,可还记得那日。

那一日到底发生过什么?

阿启的降世,景昭的怨愤,暮光的隐忍,那串墨石手链,还有白玦身上古帝剑的伤痕

她不是没猜到端倪,只是终究不敢相信。

上古抬步朝古帝剑走去,一步一步,仿似用尽了全力。

她握住古帝剑,银色的灵力在她周身旋转,蔓延千里的炙火朝古帝剑处涌来。

天启抱着阿启落在擎天柱下不远处,看着炙火中虚无的身影,默然无声,阿启抓着他的衣袖,小脸上皱成一团,没有半点笑意。

上古握住剑柄的一刹那,古帝剑中庞大的棍沌之力释放,随之...... 铺天盖地的记忆汹涌而来。

时间一息一息流逝,上古眼底逐渐血红一片。

后池的人生,超出她意料,竟似已是远不能承受之重。

她到底错过了什么,又放弃了什么。

清池宫里,古君宠溺告饶的眼神,陪着她在华净池边嬉闹的柏玄......

青龙台上,支离破碎差点灰飞烟灭以身为聘的清穆...... 还有她盼了一百年的阿启。

她怎么舍得将他们忘记,舍弃。

后池,你怎么舍得?

上古垂眼,冰冷的泪水自眼角滑下,落入漫天的火焰中,悄然消逝。

古帝剑被拔起,炙火汇于一处,渐渐熄灭,银色的灵力朝天际涌来。

擎天柱上上古之名泛起银白的光辉,照耀大地,仿似将整个界面点燃,世间如临白昼。

苍穹之境大殿前的白玦闭上眼,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

已经近到梧桐岛边缘的天帝亦猛然回首,望向天际的那一抹银白神色怅然。

世间有些事,因果种下,终究不能避免。

银色的光团自裂谷中缓缓升起,上古破开光幕,看着苍穹之境的方向,神情冰冷决绝。

她不止记起了古君柏玄...... 同样,那个毁她婚约,在苍穹之境上逼死古君的白玦,她从不曾忘,亦不敢忘!

千万载寿元,她从未想过,竟会有如此痛恨一个人的时候,痛恨到哪怕那个人是白玦,也会希望他能立到死去。

一道剑伤,百年孤独,怎抵得了后池六万年斑驳岁月?

白玦,或许我该唤你一声清穆。

我曾经爱过你,是这世间最可笑之事。

放下

天启抱着僵成了一根棍子的阿启看着上古自光幕中缓缓行来,手心沁出了薄汗,他素来漫不经心的脸色有些莫名的紧张,突然想起白玦在苍穹之境中说的话来

救下你的不是我和炙阳,是上古......

天启屏住呼吸,朝一身玄袍的上古看去,上古,当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忘了告诉我?

上古站定的天启面前,许是他的眼神太过专注,微微挑了挑眉:“天启?”

天启回过神,尴尬的转过眼,沉声道:“上古,你想起来后池的事了?”

怀里的阿启低垂着头,两只小爪子死命的抓住天启的袍子,一副生怕被遗弃的可怜模样。

上古没有回答天启,垂眼看向阿启,无声的静默中,突然一把捞过垂头丧气的小娃儿,提着他的领子,道:“阿启,我怎么教你的,背要挺直,胸要抬起,这么一副脓包像,以后怎么找媳妇儿”

天启宽下心,嘴角弯了弯后退了两步。

阿启懵懵懂懂抬头,大眼迅速眨了眨,对上上古略带薄怒的眼,两只短腿晃了半天,哆嗦着嘴唇唤了声:“姑姑...... ”

上古抡起袖子,在他后脑勺上一拍,清脆的声音响起,阿启还来不及呼痛,上古抬高他的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茶墨色的眸子划过瞬间的叹息。

“阿启...... ”上古把阿启搂在怀里,手有些僵硬的抬起,落在阿启背上,轻轻拍了拍,最后无比自然,轻声道:“我是你娘亲。”

被塞在上古肩膀里的阿启起初一僵,待上古的手落在他背上时,哭声陡然阵临,小娃儿哭得歇斯底里,两只小手使劲抱着上古,恰有黄河泛滥之势。

“娘亲...... 娘亲...... ”

哭声初时惊天动地,到后来演变成抽抽噎噎止不住的局面,上古听得酸涩,紧了紧怀里的孩子,眼里俱是自责。

初见阿启时,他蹲着小小的身子,在清池宫种着永远都不会开花的无花果,小心翼翼的靠近她,唤她姑姑......

他的恐惧不安期盼...... 她应该早就能觉察才是,竟然还会愚蠢的以为阿启是凡间女子所出。

她期盼了百年的阿启,她在隐山百年里唯一的慰藉,她怎么忍心让他被弃,甚至为他取名阿弃。

后池,你当真是糊涂透顶,白玦再怎么混账绝情,阿启终究是无辜的。

忆起苍穹之境上那身大红的喜袍,那人冰冷的眉眼,上古嘴角划过一抹自嘲,垂下眼...... 上古,那又何尝不是你的选择?

后池是你,你为后池,借口再多,都无法改变你们只是一个人而己。

可终究,就如觉醒了的白玦不再是单纯的清穆一般,她...... 也永远回不到当初。

后池可以任性,上古不可以。

后池可以爱的纯粹,上古不可以。

后池可以为一人负尽苍生,上古不可以。

虽然失望愤怒,但她甚至都不用去问天启瞒下她的原因。

她爱了清穆一百年,在隐山抱着这样的信念过了一百年,甚至在他大婚之日都不曾放弃。

可是她的不放手害得古君魂飞魄散,柏玄尸骨无存。

她做得最错的事不是爱上清穆,却是太过固执,到头来,害人害己。

上古长叹一口气,敛下心神,将缩在肩上抽噎的阿启揪出,捏了捏他的手,温声道:“阿启,是娘亲的错,以后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再抛下你。”

这是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她最亲近,最在乎的人。

阿启抿着嘴,狠狠的点头,眼肿的像核桃一般,但里面的神采却仿似能照耀世界。

上古把他眼角的泪痕擦干,慢慢道:“阿启,以后,你名唤...... 元启。”

万物之首,启天地而生。

她的孩子,端得起如此之名,也是她最浅薄的祝愿。

一旁的天启愣了愣,朝阿启看去,见到那张和白玦相似的脸,突然有些苦涩,上古最重视亲人,如今,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天启,是你封印了阿启的真神之力?”上古神力聚拢,自是能看出阿启身上那息被笼罩的混沌之力。

天启回过神,点头,道:“阿启的阵世干系太大,所以我才封印了他的力量。”

混沌之力虽凌驾于天地,但说来...... 却也是最沉重无奈的神力。

混沌之劫阵临时唯有棍沌之力方能解,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阿启只是单纯的继承了白玦的仙力而己。

上古眉微皱,将阿启交到他手里,沉声道:“天启,送阿启回清池宫,我在苍穹殿等你。”

天启接过仍有些念念不舍的小娃儿,见上古抬步便走,突然道:“上古! ”

上古转身,静静地看着他。

“你不怪我?”

“怪,怎么不怪?”上古垂眼,神色有片到的怔忪,声音莫名沉重:“可隐山百年相陪,照顾阿启之义,当初在苍穹之境上为我觉醒之情,天启,这些我都还不起。”

最重要的是,你和炙阳,无论发生何事,对我而言,都是世上最重要的人。

“不是。”天启跑过来,站到上古面前,定声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上古,当年...... ”他顿了顿,眼底陡然升起忐忑的希冀来:“你为何会选择殉世?”

是不是真如白玦所说......

“不知道,我想应该是为了救三界吧。”

上古的声音沉静冷淡,天启似是失去了力气,垂下眼。

上古瞧了他半响,突然道:“天启,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天启瞳孔微缩,转过眼:“你说什么?”

“我只有后池的记忆,混沌之劫到来前的三百年,我仍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天启眼微睁,失声道:“上古,你说什么,那三百年的记忆,你还是没有恢复?”难怪不曾怪他引下棍沌之劫......

只是这怎么可能,除了古帝剑的棍沌之力能封印上古的记忆,世间还有谁能做到,除非祖神擎天降世...... 可祖神数万年前就已经化为虚无了!

上古见天启诧异的模样,也不再提此事,道:“把阿启带回清池宫,我在苍穹殿等你,若你想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也不迟。”

上古转身,朝苍穹之境飞去,天启顿了顿,朝怀里可怜巴巴的阿启看了看,苦笑道:“臭小子,我又被你娘亲丢下了。”

阿启抓了抓天启的手,小声道:“紫毛大叔,你还有阿启。”他说着在天启怀里蹭了蹭,和往常一样。

天启神情微怔,笑道:“你这个昊小子! ”被阿启这么一弄,心里也好过了不少,弹了弹阿启的额头,朝清池宫而去。

南梅梧桐岛。

岛内数丈高的仙树浓郁苍翠,极东之处的凤皇殿因着凤染的回归被布置得焕然一新,但凤染坚持在殿后搭了一间竹屋,以做平时休憩之用。

族中长老盼了十万年才盼回这么个宝贝疙瘩,自然万事都依着她来。火凤凰凤染之名万年来在三界都是火爆的代名词,觉醒后回到梧桐岛的凤染却一反常态,甚是沉着笃静,亦让一众担心的长老欣慰不己。

胡须花自的凤崎长老推开竹坊的门,见凤染正襟危坐,手里捧着长老敬献的书札坐于案前神情专注,心底有些感慨。

当年三界难容性子张狂的凤染如今终于也有了皇者的样子。

待他落重了脚步声,凤染抬头朝门口看来,眼底有淡淡的疲惫,笑道:“凤崎,再宽些时日,族中礼数太多,即位的规矩也多,我这才看到一半。”

大长老风云闭死关已有万年,族中大事一向是二长老凤崎做主,这次她回来登位一事便是由凤崎一手主持。

历来凤皇登位,都邀上古众神观礼,下界小仙朝拜,如今三界动荡,便一切从简,只是凤凰一族传承上古,即便是如此,纷繁的礼数也让凤染苦不堪言。

“无妨,陛下从未在梧桐岛住过,自是对很多事多有生疏,待以后熟悉了便好,哎...... ”

见凤崎叹气声又起,这几日着实被一众长老的请罪声折腾得够呛,正准备安抚的凤染却听凤崎话锋一转:“陛下,天帝在岛外也守了半日,他为一界之主,是否有些不妥?”

天帝半日前出现在梧桐岛外,却不入岛半步,凤染听后,也只以即位事忙为借口打发了他了事,便不再过问,天帝执掌仙界数万载,凤崎自是会觉得如此安排有些不妥当。

凤染摇头道:“凤崎,他此时来无非是想将我凤旌拉入仙界阵营,我己在罗刹地领下风皇律令,此事绝不可能。”

凤染说得斩钉截铁,凤崎微微有些动容,忆起妖界第三重天中惨死的凤族,亦叹声道:“我也不赞成凤族介入仙妖之战,当初凤族无皇,自是只能听天后调遣,哎,我也做了不少糊涂事。

“往事己矣,长老无需介怀。”见凤崎和她想的一样,凤染心下安慰,却见凤崎张了张口,似是有些难言,道:“长老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陛下,我并非为天帝说话,只是这些年来他对我凤族庇佑,确是事实,他今日来,恐怕不是为了将凤族拉入仙界,否则,他不会止步于岛外,陛下不如见他一面,如何?”

凤染眉角微皱,朝凤崎看去,见他一派坦荡,连笑道:“长老何以如此确信?”

凤崎双手拢在怀里,道:“因为天帝不是天后,景涧殿下性子淳朴质良,想必与其父教导不无关系。”

凤染面色微顿,心底狠狠一抽,将手中书札放下,点头,沉默良久,朝竹坊外走去。

景涧的父亲,她纵使不愿,也终究无法将他拒之门外。

梧桐岛外乱岛林立,天帝站于外岛的一处古桑树下,神色有些追忆。

身后脚步声响起,他回转头,见凤染一身暗黄帝服,眉眼含威,不自有些欣慰,他做错了那么多事,到如今,总算有一两件能够回到原来的轨迹。

“凤染,景涧在天辞山,日后若有机会,你去看看他也好。”

不是不知道那孩子的心思,只是到如今,一切都太迟。他和芜浣的罪,老天不是没有落下,只是却降在了景昭和景涧身上。

凤染瞳色骤深,道:“陛下来此,总不会只为了说这一句。”

“自然不是,凤染,当年芜浣将你放逐洲岭沼泽,确实是因为她知道你是凤旌的皇者,这件事,是我们...... ”

凤染摆手,打断天帝的话:“陛下当初可知道?”

天帝苦笑:“当初虽未确定,可却猜想过,此事是我之过,我不会推卸。”

“算了,若不是身在渊岭沼泽,也没有我之后的际遇,这件事我不想再提了。”景涧的死, 已经将天后的罪孽承担,她实在无法对着他的父母再去讨回当初的公道。

见凤染隐有不耐,天帝也不再说此事,仙诀念动,手中出现一道金黄卷轴,他顿了顿,在凤染狐疑的神情中朝她递去:“我今日来,确有一事相求,还请凤皇能应诺。”

见他语色郑重,亦以凤皇相称,凤染沉声道:“何事?”

“请凤皇出岛,入天宫。”

凤染未接,皱眉道:“天帝,日前我已有言,想必你并未忘记。”

“不是凤族。”天帝微微沉声:“只是凤皇你一人,我希望凤皇能继任天帝之位,御领仙界,渡过此次劫难,这是传位诏书。”

凤染缓缓眯眼,道:“天帝,你此话何意?”

暮光乃上古选出,六万年来执掌仙界居功至伟,怎会突然做出这种决定?

天帝长叹一口气,朝身旁的古桑树看去,突然道:“凤染,你想去上古界看看吗?”见凤染不语,又道:“那里是上古凤族的家,你应该回去看看。”

“天帝之位,需刚正不阿,我没有做到,要秉公而断,我却私心过重,凤染,仙妖之争迫在眉睫,但我和芜浣都不能再御领仙界,不是我们退却,而是...... 从一开始,我们便失了资格。”

凤染没有回声,听暮光这话,想必是当初上古界时,天后便做过什么错事...... 只是,这与她何干?他们两夫妻的腌臜事,犯不着让她来收尾,当即便冷冷丢下一句转身朝梧桐岛而去。

“我说过,凤凰一旌不再介入,自是也包括我在内。”

“凤染,景涧用命守下的仙界,我相信只有你能替他护住,若你愿意,三日后天宫玄天殿,我会亲手将天帝之位传于你手。”

天帝的话在身后静静响起,凤染停住脚步,良久后回首,古桑树下空无一人,唯剩金黄的卷轴浮在半空。

凤染低头,拿出袖中的火红凤羽,缓缓闭上眼。

景涧,如果你还在,你会希望我如何去做?

渊岭沼泽下的桃林外,上古沿着小径缓缓走进。

桃花满天,如诗如画,小溪潺潺,风光无限。

当年她从隐山满怀希冀而回时,曾经走过这条路。

回首百年,物是人非,唯有此景,一如当初。

她站定在小径尽头,看着嫣红的桃林下闲坐的自衣青年,伫立良久。

他微微垂首,容颜如昔,长发如墨,唇角柔和。

只是,上古却陡然忆起百年前苍穹之巅上他决绝的眉眼,冰冷到残忍的声语,毫无留念的冷漠背影。

白玦,后池的怨愤在古帝剑下的炙火燃烧百年,你呢,可曾睡得安稳?可曾想起有过一个唤后池的人,信你百年,爱你百年,又...... 恨你百年!

上古抬步朝桃林下的白色人影走去,嘴角勾勒出莫名的弧度。

不过,真可惜,我只是上古而己。

和你相识千万载,却从来不曾爱过你的上古。

那个曾经爱你爱到卑微的后池,在古君消失的那一日,被你亲手葬送在苍穹之巅。

你,可会后悔?

86了断

步履缓行,玄色的人影走进桃林,树下端坐的白玦抬首,定定的望着她。

还是一如六万年前啊......

满界桃花,亿万神祗,都不及她走来时,眉间一抹风华。

白玦将手上书简收好,倒了一杯温茶,垂下眼:“坐。”

上古拂袖,端坐在他对面,瞳色沉黑,似蕴着几万年浮云纠葛的沧桑。

她端起茶,轻抿一口,微怔。

茶香清甜,入口微甘,是她一贯喜欢的口味。

是上古喜欢,不是后池。

“你记得真清楚,早些年那些下界的小仙都喜欢送些极甘的茶种入朝圣殿,总是叫我不知该如何推却。”

她素来看重面子,自是不想让小仙知道她这个执掌上古界的真神有些个小姑娘的爱好,但白玦却从来没弄错过,无论是她喜欢的服饰,茶味,还是吃食。

白玦笑了笑,神色依日淡然,道:“我见擎天柱上你的名字已经恢复,想必已经取了古帝剑,有了后池的记忆。”

上古握着茶杯的手轻顿,微微蹙眉,抬首道:“白玦,你当年何必做到如此?”

白玦垂眼,不答,顾自沉默。

“古君柏玄都是我这一世至亲之人,虽然...... ”她停住声,话语渐渐清冷:“你如此做,可曾想过若我觉醒,该如何自处?杀了你为他们报仇,还是既往不咎,当做这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看着白玦垂下的眉间,屈身靠近,一字一句道:“你明明知道我都做不到,为什么还要把我逼到这种地步?”

两人静静对峙,一人低头不语,一人眼带愤慨。

桃花自树上吹散,跌落在地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白玦将手边的茶杯绕了两个圈,静静抬首,划过上古的眼,道:“上古,后池爱清穆,那你呢?”

这一次轮到上古径自无言,她蹙眉看向白玦,神色微有不耐。

“你我相识千万载,应当知道,不喜便是不喜,我有清穆的记忆,不代表我同样爱后池,你不也是一样?”白玦淡声道。

隔着缭绕的雾气,上古掩在袍中的手猛的一紧。

这便是原因?他不爱后池,怕惹上麻烦,所以才会做到这种地步?真是混账,白玦说不爱,难道她上古还会舔着脸一厢情愿不成!

“你说得不错,我虽有后池的记忆,但到底不是她,那些俗不可耐的你情我爱,看着都让人碍眼,若是我当初便有自己的记忆,绝对不会爱上清穆。”

上古冷声道,眉眼淡漠,将心底莫名的涩然压下。

有些事发生了,终究不能一笑而过,因为在乎过,所以才难以面对。

白玦神色一僵,定定看了上古半响,才端起茶杯,低声道:“是吗?原来是俗不可耐啊......”

声音低沉,竟有一抹难言的寂寥,上古抬眼看去,却只见他神情清冷,不由得暗下自嘲,转过了眼。

到如今,竟还会妄想他有一丝歉疚,上古,你真是可笑。

“那你恨我吗?上古,我逼死了古君.毁了柏玄的尸身,弃了后池的婚事,你恨我吗?”

“恨,当然恨。”上古道:“但我不止是后池,后池恨你,我不能,后池恨不得你去死,我也不能。”

千万载友谊,白玦,我怎么去恨你?即便你做到这一步,我又能对你如何?

“当初的事,你要一笔勾销不成?”

“不,我会重开上古界,整个下界交给你,仙妖两族之争我不会再过问。”

“为什么交给我,你就不怕我助森鸿灭了仙族?”

“无论当初你做了什么,你都是真神白玦,你会对后池无情,可不会拿三界安危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