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女子?天启应该没跟你说过…”白玦敛眉,笑容有些玩味,声音不急不缓:“我觉醒前和你一样,有个身份…是仙界的清穆上君,那时候我认识了阿启的娘亲,求娶景昭是觉醒后的事。”

上古愕然,不知怎的听得有些别扭:“那这么说…你没有清穆的记忆?”难道白玦和她一样,觉醒后完全不记得过往,若是这样,倒也算不得背信弃义。

见白玦不答,上古接了句:“那倒是和我一样,天启说这几万年我是清池宫的后池仙君,是古君上神之女。我以前从未听说过上古界里头还有个古君上神,他是这几万年里才晋位的?”

百年之前,后池为了古君和柏玄在苍穹之境不惜以古帝剑伤他,如今,竟是完全记不起这二人了。

当然,同样被忘记的…还有清穆。

白玦看着她,神情意味不明,半响后,终是笑了起来:“他是在后古界时晋位的上神,你不知道很正常。不记得了也好,你终究是要回上古界的,这些下界的琐事无虚多理会。”

上古辨不清他嘴角的笑容有什么含义,端起杯盏抿了一口,道:“这些年你和天启有什么过节,这次醒来后我见他竟是连提都不愿意提起你。”

“阿启的娘亲和他有些交情,他不忿我对阿启和那女子弃之不顾,所以才会如此。”

上古倒是不曾想竟有这般缘故,皱了皱眉,道:“那阿启的娘亲如今…”

白玦握着茶盅的手顿了顿,看着上古,淡淡道:“百年前她就不在了。”

上古明了,不再提这个话题,想起一事,突然扬眉道:“景昭是芜浣的女儿,你真的要娶她?”

白玦点点头,神情淡远:“她现在替我执掌苍穹之境,没什么不妥。”

“我不是这个意思。”上古扣了扣手,有些不耐烦:“她乃芜浣之女,年岁先不管,这辈分就是个大问题。你若迎她过门,我日后要如何应对她。”这事她当初听说时便跟天启说过,想起今日在大泽山的事不由得一肚子火。

“你回了上古界,她不出现在你面前不就是了。”

“我让天启传到苍穹之境的话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

“那她今日还去大泽山参加东华的寿宴?难道就因为半只脚跨进了你的门,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她不知道你今日会去,所以才会和芜浣前往。看你刚才的神情,不像是吃了亏的,当初在上古界时便没人敢惹你,景昭的那点心思,怎么及得上你。”

“那倒是,我刚才在大泽山让她在苍穹之境呆一年,别没事出来转。但是这种品性和模样,上古界里的女神君一抓一大把…你这次也忒没眼光了!”

“她终究还年轻,上古,你年长甚多,如此计较干什么。”白玦将手边的杯盏转了个圈,眉眼淡淡。

“不是这么个理…我只是觉得…”上古摆摆手,话到一半,见白玦突然抬首望向她,瞳中幽深明灭,不由得有些怔怔,道:“怎么了?”

“上古,以景昭的身份,你平时看都不会看,现在简直是在胡搅蛮缠,你到底…怎么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似是带着迤逦的温柔,往里了看,却只能见到一片淡漠,上古顿了顿,自己也觉得着实有些奇怪,刚才这些话简直不像是她能说得出来的,错过白玦投来的目光,她笑道:“相识千万载,难得见你想找个归宿,我不过是觉得景昭不适合而已。”

“仅仅如此?”白玦勾了勾嘴角,似是嘲讽,道。

“当然。”上古正襟危坐,肃声道。

“那谁适合?月弥?觉芬?还是御琴?”白玦敲了敲桌子,嘴唇抿紧,看向上古:“上古,你当年便是如此,上古界里的女神君,谁求到了你面前,我便得一一和她们好好相处个数年。我想我一定忘了告诉你,以后这种烂好人的事去找天启,我不情愿。”

“白玦,你…”上古看向白玦,有些怔然。相识千万载,她还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不耐烦的模样过。

“若我喜欢,纵使她毫无仙基,命弱如凡人,又如何?若我不喜,纵使那人尊临三界,我亦不会多看一眼。”白玦抬头,目光透过上古,落在她身后的竹屋上,无悲无喜,瞧不清其中的意味。

“你竟如此喜欢景昭?这我倒是没想到。”见白玦面色凝重,上古有些诧异。白玦醒来不过百年而已,想不到就已对景昭情深至此,为奋斗了几万年的月弥和御琴叹了口气,她一时间倒有些讪讪。

四大真神虽说私交甚笃,但毕竟是别人的姻缘,当年在上古界时她确实做了不少缺心眼的事,白玦能忍到现在才发作本就是件奇事了。

“不是…”听见上古的嘀咕,白玦回转头,堪堪只落下两字便不再言语。

“好了,你的事我不再插手了。”上古摆摆手:“我的神力一年后就会恢复,到时候我重启上古界,你把阿启接回白玦殿,就算你将景昭看得再重,阿启总归是你的骨肉。”

白玦摇头,看向上古的目光有些沉:“上古,这就是我今日来这里的原因,我不打算认阿启,你回了上古界,这孩子跟着你便好。”

上古抬头,皱眉道:“白玦,纵使我再疼阿启,总不能代替他至亲之人的存在,不管你有没有清穆的记忆,阿启都是你的责任。”

“上古,那你呢…”见上古挑眉,白玦淡淡道:“你可会因为曾经是后池的身份而留在下界,执掌清池宫?”

“这怎可同日而语?”

“有什么不一样,上古,凡尘一世,不过百载,即便是后池和清穆的存在长久了些,可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不同?你从不过问有关后池的任何事,不也正是因为如此。况且,你和阿启投缘,既是如此,你帮我照顾于他,有何不可?”

白玦神情郑重,上古知他好不容易遇到个合意的,却偏生又拖家带口,景昭若是面子薄的话,的确是件伤情分的事,只得板着脸点头:“我懒得听你这些歪理,阿启我带着便是,总不会亏了他,待日后我养大了孩子,你可别舔着脸再跑来认亲。”

“不会,他留在你身边,我很放心。”

不知怎的,上古听着白玦这句话,有种格外沉然的感觉,狐疑的瞟了他一眼。

“一年后你回上古界?”

“恩。怎么,你不打算回去?”

“下界之事未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听凤染说了,现在的妖皇只是上君之位,的确远不能和暮光与芜浣相比,但两界相争总不是好事,你当年为何不阻止?”

“仙妖相争已久,本有宿怨,再加上暮光在上一任妖皇森简重伤之时进攻妖界,以至森简命丧战场,森鸿自是不肯罢休。”

“暮光怎么会做这种事?不过以暮光和芜浣的神力,妖界失陷是迟早之事,除非…你出手。”上古皱眉道:“白玦,下界之事你若介入,我不会不管的。”

“放心,我不会介入,当年我帮森鸿,不过是因为暮光失了公正仁德而已。”白玦抬头,突然道:“但是上古,我希望一年后你返回上古界,不要再插手下界之事。”

“什么意思?”上古沉声道。

“森鸿身负血仇,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希望日后无论三界如何变幻,这一百年,你都不要插手。”

上古沉默不语,淡淡的扫了白玦一眼,刚才对着他的温和无害全部收敛,眼中瞳色骤深,道:“白玦,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上古终于认真起来,白玦亦凝住了神色,道:“自然。”

“我现在可以容忍他们相争,不过是因为这场战乱还不太严重而已,若是仙妖祸乱,牵连人界,我不可能置之不理,又岂能答应你如此荒谬之事。”

“上古。”白玦叹了口气,眼中有些莫名的意味:“即便是我刚才告诉你暮光趁人之危,强攻妖界;或是你知道这万年来他对芜浣和景阳的纵容,致使仙妖嫌隙越来越大,你也从来没想过将他的天帝之位除去,对不对?”

上古顿了顿,然后点头:“他司职下界天命,统领三界理所应当。若是有错,惩罚便是,削去天帝之位,尚不至于。”

上古说得没错,也足够公正,白玦却笑了起来:“所以…就算是森鸿最终赢了暮光,你也不会让他成为三界之主?”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他们四个不插手,森鸿怎么可能赢得了暮光和芜浣?上古懒得理他,沉默不语。

“我不会下御旨让他们停战,但妖界输是迟早的事。”上古道。

“我偏不信,我答应你,绝不会让这场战乱卷入人界,所以,无论仙妖之战结局为何,只要我不介入,你都不能插手,如何?”

“好,但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执意如此?”见白玦承诺让仙妖之战不牵连人界,上古此时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便答应了他,但着实不能理解他的固执。

“因为…我要证明,你一直坚信的那些所谓天命…根本无需遵从。”

白玦的声音有些淡,他站起身,朝园外走去,背影清冷。

“天命宿格是父神所制,是支撑整个三界的律法,白玦,你不可能打破的。”

上古被他口中决绝震动,陡然起身,沉声道。

“那又如何,上古,我们活了千万载,总不可能一直守着祖神的律法规条活下去,若是如此,我们即便拥有悠久寿命,又有何用,甚至不如凡人百载时光来得精彩。”

白玦回转头,神情寂灭,轻声道:“上古,六万年前上古界就已经毁了。除了天启,除了你我,除了暮光,除了芜浣…所有神祗都应劫而亡,即便是你有一日重启了上古界,又能如何?”

他的神情太过悲凉,上古心底一震,眼微微闭起,半响后才睁开。

“这是我的事,就算上古界毁了,我也要重新建起来。千年不行,就万年,万年不行,就花十万年。”

上古神色坚定,掩在袍下的手缓缓握紧。她何尝不知道白玦说的是实话,当年应劫后,根本没有人知道上古界变成了什么样,也许她开启后里面只是废墟一片,可那又如何,她终究不能放弃那里。

“罢了,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坚持,若有一日,回了上古界,我再和你大醉一番,如今终究不适合。”

白玦转身朝外走去,背影渐行渐远。

上古抬眼,整座山头的翠竹突然映入眼底,古朴的院落,守候的红日…仿似福如心至般,她突然开口:“白玦,你爱的究竟是景昭,还是那个百年前死去的凡间女子?”

缓行的人影突然顿住,白玦回转头,黑发在阳光下竟有种透明的光泽,他沉着眼,看向篱笆中驻足的上古,突然笑道:“上古,若是六万年前你这般问我,我定会以为你对我有意。”

只是如今,无论你在意谁都好,我都不会再自作多情。

看着白玦消失在原地,上古怔了半响才明白他方才说了何话,一双眼瞪了半日,才一甩挽袖朝清池宫而去。

仙妖大战她可以不管,可上古界门生在两界交战处,她总得让凤染去盯着,好歹也是她家的大门,白玦不心疼,她还是得顾着。

不对…行到半路,上古才想起刚才竟然忘了问白玦炙阳之事…

云海之上,上古摸着下巴犯起了难,她到底是要先回清池宫支使凤染奔波呢…还是去苍穹之境和那个今日才照过面的倒霉公主再切磋切磋?

72苍穹

若说如今的九州八荒引人向往之地,不外乎苍穹之境和清池宫两处所在。清池宫不问世事,两位真神隐居百年,传闻连天帝拜见数次都未得见上古真神圣颜,是以百年来敢上门拜访的仙君少之又少,但却无损其在三界中的神秘威严。反之因为自块真神对妖界的庇佑,致使三界格局变幻莫测,百年来苍穹之境却是一派盛然之态。

上古一路慢行,待到达苍穹之巅时己至傍晚,眯着眼看了半响那四道直入云雷的天梯,她哼了一声‘装模作样’驾云径直落在了殿外的广场上,百年来还未有人敢如此大胆闯入苍穹之境,是以上古突然出现的时候,广场上的守卫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夜幕渐至,加上上古裹在一团灵气中,辨不清窖貌,自然就被当成了擅入者,守卫正欲呵斥,一条火龙己从大殿顶端飞扑而来。

“尔等何人,竟敢擅闯苍穹之境 ”

火龙划出一道火光,巨大的龙身朝上古而去,广场上的守卫但是当初洲岭沼泽的妖兽所化,自然知晓三首火龙的妖力,见此情景,默默的退后几步,为闯入的人叹了口气,这老祖宗被神君严令不得插手妖界战场之事,手痒了几百年,这人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哪知,咆哮的火舌在靠近那人的瞬间骤然熄灭,三首火龙巨大的龙身被一只虚无的手自头顶按住,身躯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在半空扭由成滑稽的麻花状,观之甚是可笑。

众人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三首火龙的神力早就晋至半神,没想到来人竟能将其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停滞在半空中的三首火龙骇得瞪大眼,冒着火的长须顿时焉了下来,心底生出一阵寒意,知道踢到了铁板,苦着脸朝灵气中的人影看去。

“想不到这里还有一头半神的妖龙 ”上古将火龙扫在广场上,笑道:“你做这守殿神兽也不算失了自块的体面。”

淡淡的声音响起,灵气散去,三首火龙看着淡笑蕴威的女神君,又小心的瞅了瞅她一身华服,本己化成了金刚石的心一抖,曲下了两爪,怪模怪样的作揖:“不知神君殿下到来,小妖罪该万死。”

下界妖兽本来甚不讲体统,三首妖龙初次见上古,便被抓住了小鞭子,低眉顺目得不得了,只是这称呼,着实有些棍乱。

守卫的妖兽这时才知来的竟是上古真神,跪倒了一大片,连连行礼,只不过那眼总是忍不住朝上古身上招呼。

“不知者无罪,自块呢?”上古摆摆手,道。

“神君出去了,还未回来,殿下从来未曾到访苍穹之境,不如留下几日,好好观赏观赏,渊岭沼泽大得很,殿下定会喜欢。”

三首火龙懒得麻烦,干脆省去了上古的称谓,直接唤她‘殿下’。

自块竟然还未归?上古本就行得慢,料想自块应该早就回来了才是,想必是被其他事耽搁了

景昭应该随芜浣回了天宫,难道他去天宫接人了不成?

上古眯起了眼,眼中利芒闪过。这还了得,还未过门就给宠成这般,以景昭的小性子,日后还不知要骄纵成何样?

“带路吧,听闻苍穹之境景色不错,我正有这个打算。”上古睁着眼睛说瞎话,起了留下来劝诫白玦的心思。

三首火龙一听,大眼里带了喜意,立刻化成一个俊俏的青年,引着上古朝殿中而去。

清池宫外,华净池旁的天启接过凤染怀中睡得昏丢黑地的阿启,眼微微垂下,神情难辨,额上的紫月印记似是散出妖冶的淡光。

凤染觉得自己未将上古带回,有负天启所托,有些赫然:“天启神君,上古神君醒来后一直闷在清池宫,出去走走也好。”

“你不是不知道她的秉性,别说是一年,就是十年赖在一处也是寻常事,若不是想见的人对她很重要,她是不舍费这个神的。”天启揉了揉额角,神情有些倦总。

“您是说......”

“她去了苍穹之境。”天启将怀中的阿启挪了个舒服些的位置,转身朝大殿而去。

凤染沉默的站在远处,半响后才叹了口气。

上古没有后池的记忆,对待白玦自然便是六万年前的态度,可落在丢启眼中,定不是个滋味。

天宫御宁殿后园,守在园外的仙娥个个自着脸色,大气都不敢喘,不时望向园内,生怕天后怒急便将这座仙园给毁了。

浩浩荡荡驾着十鸾彩凤张扬拜寿,归来时却是驾云而回,大泽山的事不过才半日时间,便己传遍了仙界。

上古真神降下的御旨让天后和景昭公主失了大脸面,只是没人敢提罢了。

国内,景昭看着沉默不语的天后,突然跪了下来:“母后,是景昭没用,才累得母后受此大辱。”

天后见女儿眼眶泛红,心底一软,扶起了她,道:“景昭,不怪你,一百年前白玦天启和上古觉醒时有些事我便应该告诉你。”

景昭见天后神情郑重,有些愕然:“母后,您是指何事?”

“你可知道上古界的由来?”天后转身朝园中凉亭而去,坐了下来。

“知道,相传是祖神擎天破碎虚空所创,是三界之上的空间。”景昭跟着天后走进了凉亭。

天后点头:“祖神擎天是天地间第一个神祗,乃天地棍沌之力所化,除了他以外,上古界中只有炙阳白玦天启同样于丢地之力中诞生,所以才被尊为真神,其他的上神全是在这之后被祖神用神力创造,所以地位远不如三位真神。也因为每一个降生的神祗都太过强大,上古界的神力愈加充疖,到后来只有拥有上神之力的神祗才能进个界面。”

景昭顿了顿,才道:“那上古真神......”

“祖神用棍沌之力在上古界神力最浓郁处孕育了十万年,才有了上古真神的阵世,她完全继承了祖神的棍沌之力,成为了上古界中除了祖神之外最尊贵的存在。也是为了纪念她的阵世,祖神才开始耗尽心力创造上古界以外的世界,这才有了人界妖界仙界这些所谓下界的出现。”

“后来呢......”难怪四大真神地位如此尊崇

“每一个界面都需要庞大的棍沌之力来支撑,为了三界永恒,祖神擎天将所有神力注入三界之中,化为虚无。祖神陨落后,上古真神和其他三位真神用神力支撑起上古界,地位虽无分高低,但他们四人中却一直以上古真神为尊。”

“母后......”景昭见天后神情凝重,轻声唤道。

“景昭,你出生之时,上古界已经尘封,母后以为它永远都不会开启,所以从来没有对你细说过上古界的事,才会让你今日差点铸成大错。现在,你记住......”天后沉着眼,一字一句仿佛用尽了全力,连嘴唇都变成了青自之色:“不要去挑战上古的威严,至少现在绝对不可以。

景昭睁大眼,见天后语气严厉,道:“母后,上古真神终宄是后池,当年是我和白玦的婚约才会让古君上神陨落,她不会放过我的。”

“这点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不触怒她,以她的骄僦,她不会对你如何。”天后见景昭不信,沉声道:“她如今根本不记得后池的事,只有六万年前的记忆,所以今日在大泽山她才不至迂怒于你。”

景昭神情顿住:“原来如此,那她岂不是也忘了清穆?”

看着景昭眼底满满的惊喜,丢后点头道:“上古只记得当年的白玦,所以对你如今没什么影响......不过,你应该见到了她今日带在身边的孩童......”

景昭脸上顿时血色全无:“母后,若是白玦知道了那孩子的存在......”来自清池宫,还和白玦长得如此相似,几乎不用想她便知道这孩子生父是谁,只是......这孩子怎么会凭空出现?

“你放心,这么大的事瞒不了白玦神君,他既然没有认那个孩子,自然是不想将此事在上古面前说破,至于那孩子的来历......我想应该是他二人精魂之力所化。”

景昭听了这话,才算好受些,但只要想到那孩子的存在,如鲠在喉的憋闷感便挥之不去。

天后明自她心里所想,道:“景昭,以上古和白玦的交情,只要你能一直执掌苍穹之境,留在白玦身边,她就不会对你如何。”

景昭点头,起身道:“母后,我明白你的意思,景昭日后定不会再给母后添麻烦,我先回去

景昭整个人似乎都失了神采,再也不见这百年来执掌苍穹之境时的意气风发。天后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萧索背影,闭上了眼。

景昭,你再忍耐些时间,我不会让她永远凌驾于三界之上,俯瞰众生的,我们失去一分,就定要她用十分来还。

当年我能做到的 如今一样可以。

上古拜访苍穹之境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秘境里都是一片沸腾状态,还是三火用了点老余威,才将场面控制了下来。尽管如此,伺候上古的侍女仍是热情同到甚隆,上古被她们引着泡了温泉后,此时正蜷缩在大殿里欣赏妖界舞姬的乐舞。

自块对妖界有恩,森鸿每年进来的妖姬不知凡几,景昭又要装成贤惠大度的模样,进来者不拒,全都留了下来。是以这场表演让上古有点震撼的同时,也绝对满意,上古界里的女神君高僦的高僦,矜持的矜持 哪像这殿上的女妖 个个腰瘦臀圆,火辣热情。

上古抿着三火递到手边的酒,眼都看得鼓了起来。

整个大殿喧嚣热闹,但观赏者却只有一人。自块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么一副场景。

王位之上斜靠着的女神君一身大红常服,头上挽了个木簪,发尾似有水渍沁下,眼淡淡垂着,眸色墨黑,许是饮了酒的缘故,颊上略带一抹红晕,有别于平常的清冷,整个人静谧淡美,华贵不可方物。

朝殿中暗进秋波的舞姬和使劲劝酒的三火看了看,自块眼底沉了几分,他长吸一口气,瞬间出现在王座之旁,拉住上古的手,两人都消失在了原地。

“三火,马上散了宴席,苍穹之境下还缺个湖,半月时间,不准用真身和神力,给我挖一个出来。”

略带薄怒的声音在殿中回响,化成人形的三火手一抖,端着的酒杯掉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声音倍儿响。

两人出现在内殿走廊上,上古被拖着打了个踉跄,见白玦背着身子脸色难看,哼了声道:“白玦,你这么小气做什么,我还没有怪你养了这么一班子舞姬在苍穹之境,却不请我和天启来观赏一番呢”

白玦转头,正准备呵斥,却兀然楞住。

三火备下的衣服都是妖界进献的,自然是怎么妖冶豪放就怎幺来。刚才斜靠着时自块还只是觉得这一身格外招人眼,却不想这常服竟是自颈间开口而下,此时一起身,领口开出一大片,肩颈全露在了外面,他狼狈的转过眼,沉声道:“你这是穿的什么衣服,成什么体统 ”

上古瞅了瞅自己,神情无辜:“三火说如今妖界时兴穿这种,我觉着挺正常的,有什么打紧。再说我睡了六万年,总得知道如今的年月时兴什幺才是。”

白玦板着脸:“我就应该让那家伙多挖几个湖!”

“好了,他没什么错,你的这些舞姬倒是挺不错的,如今上古界的神力肯定不如当初,即便是妖君也可以进入,到时候你让我带几个回去吧。”

见上古眯着眼,十足一副享受的模样,白玦叹了口气,幻化出一件黑色斗篷,转过身系在她颈上,道:“你怎么没回清池宫,反倒上我的苍穹之境来了?”

“有件事忘了问你,所以就来了,这里景色不错,我打算多住几日。”

白玦朝后殿走去,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

“你不是不想见到景昭?”

“不是你说我年长许多,不该计较的。”上古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怎么,你不愿意?

“随你。”沉默半响,前面走着的人吐出两个字,脚步不停。“我带你去后殿休自,对了,你想问什么,以你的懒性子,竟然还眼巴巴的跑到苍穹之境来?”

“我想知道炙阳在哪?”

脚步声戛然而止,自块转头,神情有些莫名的意味:“我不知道。”

上古皱了皱眉,她没想到白玦竟然和天启的答案一样,但一想他只觉醒百年,倒也有些释怀:“我们三人都己觉醒,看来他定是托了凡人的身,才会如此之慢,算了,等一年后我神力恢复,再去人界找找。”

“恩,这样也好。”白玦垂眼,带着上古继续朝后殿而去。

“白玦,你刚才没去天宫接景昭?”这声音听着有点不自在,毕竟上古下午才被白玦翻过几万年前的老账,脸皮再厚也有个度。

回廊上的夜明珠投下的光亮温润淡漠,被问的人嘴角似是扬起了细小的弧度,道:“怎么,你不乐意?”

“那是当然,你好歹也是真神,怎么能被个小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传出去脸面何存?”

“你倒是歪理多”白玦轻斥了一声,懒得再理她。

长长的回廊,空灵而寂静,唯剩下两人相伴走过的脚步声。

半响后,才能听到上古有些叹然的声音。

“白玦,我着实想了一会,六万年还真不算短,等我开启了上古界,我们一起去朱雀台饮酒吧,还有天启和炙阳......”

白色的身影似是顿了顿,最后轻声答:“好,到时候一起去。”

深夜,风尘仆仆的景昭自天宫赶回,才刚走进苍穹之境,就看到化成了人形的三火靠在殿前的柱子上,打着哈欠一副惺松的模样。

殿外的侍卫倒是格外精神,目光如炯,肩背笔直,只是未再像往常一样行礼,这些妖族本就对她不喜,平日也是看在自块的份上才不至于对她不敬,思及可能是大泽山上发生的事传了回来,景昭抿了抿唇,脸上恢复成淡漠的神情,走上前去。

还未靠近,一根长棍就横在了她面前,三火抹了下留着口水的嘴角,道:“公主,老龙等你很久了。”

这三首火龙向来高傲,平时见了景昭绝对躲着走,今日竟守在殿外候她回来,虽说这方式不太礼貌......景昭有些受宠若惊,挤出了个端庄得体的笑窖,道:“夜己晚,龙尊还相候景昭

“别整这些酸的,老龙听不懂。我只是来传个话 ”三火摆摆手,对着景昭憨厚一笑,

道:“神君有令,上古真神拜访苍穹之境,非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后殿,公主,你去偏殿休自吧。”

三首火龙见景昭脸上的笑窖僵住,面色青紫,好心情的耸了耸肩,拖着棍子朝苍穹之境下而去。

他要挖半个月湖,总得拉个垫背的不是

括了几万年,这个浅显的道理他还是明自的。

事端

苍穹之巅上除了一座宏伟的大殿,没什么可让上古打发时间的,但那只懂眼色的妖龙倒是极对她的胃口,她算是瞧了个明自,这家伙把见风使舵狐假虎威这些个词揉捏得炉火纯青不说,还偏生让人瞧得顺眼,尤其是在那些侍女将三首火龙和景昭对上的场景传得有模有样了之后。

对景昭的事如此上心,说来她也觉得有些奇怪,上古自是不肯承认她失了真神的气度,和个小辈斤斤计较,所以郁闷了两日后便不再打听这事了,毕竟景昭还是知道进退的,这几日她日日在大殿四处游荡,两人硬是连一次都没碰到过,想来是景昭有意避着。

享用了侍女奉上来的妖界果酿,上古慢腾腾的从软榻上爬起来,整了整衣袍,交代了一声‘我去四处溜溜’就消失在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