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已逝,我也不好多说什么,”萧雅捧着一碗从凡界打包来的牛肉芡汁面,“其实门内看不惯她和范阳的远不止我一个,只是偏偏门主很信重他们二人。”
许疏楼伸了个懒腰,靠在身后的枫树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需要他们处理一些阴私吧,其实我都明白,”萧雅迎上许疏楼有些惊讶的目光,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好避讳你的,大门派嘛,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好教外人得知的事。以前在宫里其实也一样,父皇母妃身边都有这样的人,只要沾染上权力,没多少人能独善其身。”
许疏楼垂下眼眸,萧雅蓦然想起前朝末帝似乎还真是位没什么阴私可言的人,心下一叹,扯开了话题:“没想到我和你能相处得这么好,其实一直以来在谷里我也没什么真心的朋友,底下那些外门弟子都有点怕我。”
许疏楼对她笑了笑:“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可怕的。”
“得了吧,不用哄我,我有时候脾气是不大好,”萧雅捧着面碗看她,“可他们却不怕你,那两个小童明知道你杀了范芷,却只最初两日战战兢兢,现在都敢从你的筷子底下抢鱼肉丸子吃了。”
许疏楼摊手:“我不喜欢别人怕我。”
萧雅看着她,像在看一个圣人,半晌才笑了笑:“说起来,我和你在元空秘境见到那会儿,要是换个脾气爆的没准能和我当场打起来。”
“有空打一场吧,”许疏楼提议,“我也想见识见识你的剑法。”
萧雅挑眉,眼神里有跃跃欲试:“好,我早就想试试了。”
———
她们这边在聊天,卫玄道那边则在训斥陆北辰。
在许疏楼院子里发现自己的三弟子和小徒弟,卫玄道已经要额头起青筋了,看到陆北辰这位自己寄予厚望的爱徒时,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板着脸:“涮铜锅好吃吗?”
陆北辰如实道:“还不错。”
“……”卫玄道提高了声音,“还不错?身为凌霄门大弟子,不加以劝阻就罢了,还和你师弟师妹一起混在许疏楼的院子里吃什么铜锅?”
陆北辰很忧郁:“我也不想的,可是大家都去,我不去会显得很不合群。”
“……”
“为师告诉过你多少遍?身为修士,想方设法提升实力才是正道!”卫玄道语重心长,“别看我们凌霄门目前在修界势大,但这些年间长老们飞升的飞升、陨落的陨落,后续若跟不上,就要跌回原处,你是凌霄门这一代的大弟子,你要时时牢记你肩上的责任!”
他说这样的话,陆北辰总是无法反驳,只能低下头:“是,师尊,弟子不敢了。”
卫玄道见他态度恭谨,舒了口气:“行了,你下去修炼吧,帮我把许疏楼叫过来。”
“是。”
大概是觉得许疏楼过得太欢乐了,也或许是看不惯她在凌霄门里光吃饭不干活,卫玄道终于忍不住给她派发了任务。
“贤师侄……”他一开口,许疏楼就忍不住抖了一抖。
“听说你这些年间在凡界除魔卫道,捉了不少人回无尘岛惩戒堂,可真是辛苦了。”卫玄道与她寒暄。
“分内之事,何言辛苦?”
“你这般心性,我一向欣赏得很,”卫玄道抚须笑道,“北辰能遇到你,可真是他的福气,那些娇娇俏俏的小姑娘,只能短暂入他的眼。我这个做师父的,是最希望能早日看到你们的大婚的。”
许疏楼支起耳朵,先给个甜枣,说点好听的,接下来就该到重头戏了。
果然,卫玄道肃然道:“听说前段时日,你捉拿了一位炼制招魂幡的恶毒修士?那等的阴毒法宝,单单听闻便令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许姑娘前往捉拿时定然凶险万分。”
“还好。”
“那招魂幡被带回你们无尘岛后,”卫玄道问,“不知是否已经被摧毁了啊?”
许疏楼摇头:“尚未。”
这法宝炼制得困难,要毁掉却也麻烦得很,要放在无人的僻静之处晒上足足百日,散去其中阴气,才好继续处理。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卫玄道沉吟道,“我想借那招魂幡来研习一番,只是一直不知如何开口,生怕被人误会我是要练习那等邪术。”
“……”
见许疏楼不语,他连忙解释道:“贤师侄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研究一下如何克制招魂幡,这东西是魔界流出来的,凡界如今仍时常出现魔族踪迹,万一他们有朝一日卷土重来,我们都不想看到修真界重复千年前的乱象。覆灭魔族乃我毕生夙愿,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许疏楼颔首:“我明白了。”
“你意下如何?”
“既然是为了克制魔族,我自当为长老尽一份心力。”
“那就有劳贤师侄了,”卫玄道大喜,“不过切勿声张,你且将东西取来,待我研习一二,便自还回去,无需教旁人知晓。毕竟传出去,我怕别人对我产生什么误会,我个人倒也没什么,若是因此影响了凌霄门的声誉,那我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我明白,包在我身上你放心,”许疏楼笑得很甜,“您是北辰的师尊,这事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绝不会影响了凌霄门的美誉。”
卫玄道有些忐忑,虽然开口让许疏楼去偷招魂幡,但对于情蛊到底能将她影响到何种地步,他其实心下并无底气,只是终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才开口试探。此时看她这信心满满、大包大揽的模样,才勉强安下心来。
只是,应下帮忙取招魂幡的第一天,许疏楼还在她那间小院里与灵寂谷众弟子谈天说地。
第二天,黄影荷的管事父亲答应帮忙采买的山鸡和葡萄酿到了,于是众人又热热闹闹地又在院子里烤鸡喝酒。
卫玄道到底有求于人,并未加以干涉,只耐心等待许疏楼动身回无尘岛为他偷招魂幡。
第三日,有外门弟子小心翼翼地向许疏楼请教了一个剑招,她细观其出招时的漏洞,并为对方耐心指点。
在这种大门派当外门弟子其实挺不容易的,这里的资源都要优先供着那些天赋好的亲传弟子。平日也没有师父教导他们,这些人只能见缝插针地寻人请教。
卫玄道一向不许他们去打扰陆北辰等人,他们也没什么人可问,只能自己琢磨,此时难得碰见许疏楼这样慷慨的修士,纷纷围了上来。
卫玄道觉得这倒是好事一桩,虽然他并不甚在意什么外门弟子,但毕竟是凌霄门得利,令许疏楼物尽其用也好,遂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是第四日、第五日,许疏楼拐带萧雅跑去后山,砍了一堆灵木回来,据说是烤灵猪时更香更脆更入味。
第六天,许疏楼和萧雅在比剑,萧雅的武器是一柄冰霜剑,气势端肃,剑气如冰雪,许疏楼则以折扇对敌,自带两分倜傥。两位都是出身名门,由名师教导,打斗起来精彩极了,在院中织起一片刀光剑影,引得数人围观。许疏楼今日穿了一件轻红翠绿的衣裙,被冰霜剑一缠,仿佛冰雪里的穿花蝴蝶,煞是好看。让围观众人遗憾的,是最后两人点到为止,未分胜负。然后应没看够的众人要求,许疏楼又拎着剔骨刀在院子里表演了一套剑招,引得欢呼阵阵。
卫玄道旁观了一会儿,看出了许疏楼的游刃有余,心下颇有些不舒服,他们凌霄门怎么就没有这样好的苗子?
假使当年便注意到,他抢也要从裴长俞那家伙手里把徒弟抢过来。
第七日,许疏楼院子里盖起了一座烤炉。
卫玄道难以理解,这厮是不打算离开了吗?莫非是要常住吗?
第八天,许疏楼和萧雅等人骑着灵寂谷的墨尾灵鹤,在空中互相抛球玩儿,计数算输赢。
这些灵鹤是卫玄道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养在池子里,本是希望能给这灵寂谷带来几分脱俗的气质。
却不知这些平日里高傲不爱搭理人的墨尾灵鹤,是如何被许疏楼说服的。
三弟子萧如琢被萧雅一球拍在脸上,他嫌灵鹤飞得慢,干脆自己扛着灵鹤飞起抛球,灵鹤气得啄了他一口。
萧雅喊道:“三师兄不许用身法作弊!”
萧如琢便哈哈大笑起来。
卫玄道嫌弃地皱了皱眉,只觉得许疏楼到来这短短时间,直将他的好弟子们带的心都野了。
第九日,卫玄道给身边的灵宠赤风鸟放了放风,没想到这家伙出去一趟,竟然把最漂亮的尾羽送给了许疏楼一根。
卫玄道看着秃了一小块的灵鸟屁股,深吸了一口气。
第十日,大家在玩骰盅,众人争先恐后地纷纷用灵力作弊,一时难分胜负。
所有人掷出来都是满点,也不知他们玩的是有什么趣味。
作了一天弊下来,倒是对细微灵力的掌控更进一步。
卫玄道已经有些麻木了,他倒要看看许疏楼还能在这灵寂谷折腾出什么花样。
第十一日,许疏楼却主动找到了卫玄道,告诉他事情办成了。
卫玄道不解:“可是你还没有回过无尘岛啊?”
“我给掌门去了封信,信中言明卫长老想借招魂幡研习一下,”许疏楼比了个我办事你放心的手势,“他老人家很大方地邀您去无尘岛与他一同钻研。”
卫玄道平努力心静气了很久,才能开口说话,只是声音一字一顿,听着有两分咬牙切齿:“……我不是让你不要声张的吗?”
“是啊,我在信里特地叮嘱了掌门不要对外声张了,”许疏楼掰着手指给他数,“您看,您的两个要求,第一,亲手拿到招魂幡研习,第二,不使事情外传,保护凌霄门的声誉,我都做到了呀。”
“……”你竟然是这样理解的吗?
“卫长老你抖什么?”
差点被气到直哆嗦的卫玄道勉强挤出微笑:“……没什么。”
“您可以放心去无尘岛研习招魂幡,迈出实现毕生夙愿的第一步了,这里一切有我。”
“……”
卫玄道沉默了很久,突然问:“对了,之前你说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灵寂谷来着?”
许疏楼质朴一笑:“我没说过啊,在这里每天都很开心,有师兄师妹们陪我玩,卫长老又热情好客,还主动要帮我解情蛊,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卫玄道眼前一黑。


第43章
温婉可亲许疏楼
卫玄道算是看明白了,许疏楼这厮空有实力,脑子却不大会转弯。
交待她偷个招魂幡都偷不明白,想借情蛊之机利用她,让她成为自己旗下一名指哪打哪的杀手,也就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卫玄道沉吟半晌:“可是,贵派掌门邀我前去,一同研究那招魂幡的抵制之法。我既不在灵寂谷,也无法继续帮你想办法解情蛊,不如你……”
“没关系的,卫长老你放心离开,”许疏楼笑道,“有凌霄门的师兄师妹陪我就好。”
卫玄道额头青筋一跳,眼前莫名浮现一句歇后语——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肉包子自然是指他那些乖巧的徒儿们,而眼前的许疏楼嘛,自然就是,啧啧……
卫玄道斟酌着开口:“许姑娘出来这些时日,你在无尘岛的那些师弟师妹们会不会已经在思念你了?”
“卫长老的意思难道是……”许疏楼在对方的期待中拉长了嗓音,“我可以邀请师弟师妹们来凌霄门玩?”
“……”卫玄道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目光渺茫悠远,仿佛在仰视一位奇人。
“这不大好吧,”许疏楼的语气是如此的真诚,如此的为人着想,“那样就太过叨扰了。”
卫玄道稀奇地将她望着,你居然还知道叨扰这个词?
许疏楼笑吟吟地与他对视,像极了一个不谙世故、不解风情的木头美人,卫玄道只能败下阵来,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
卫玄道最终还是去了无尘岛,离开的时候满脸的茫然,似乎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在凌霄门当长老当得好好的,只不过是邀请许疏楼前来做了个客,最终为何反而是自己被支走了呢?
他离开的当晚,许疏楼就趁着夜色潜入了他的房间,尽情地搜寻了一番。
只是并未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想想也是,修士有乾坤戒、储物袋随身,谁会把重要的东西随意乱扔。
就算那害了张白鹤的功法还在,卫玄道也不会随随便便把这种东西放在房里。
不过卫玄道离开带来的另一个直观的好处,就是灵寂谷的弟子们明显放松了许多,甚至萧雅都敢邀许疏楼一起出谷去逛逛,尽一尽地主之谊了。
许疏楼欣然赴约。
凌霄门地处偏僻,附近相对繁华些的只有一座名为永平的小城,此时三人就站在永平城街头——听说萧雅要出门,萧如琢便也要跟来凑热闹。
城门下告示栏上贴着几张悬赏榜单,萧如琢奇道:“我记得永平城一向太平得很,怎会突然多出这么多悬赏令?”
几人拦了人一问,才知道最近是有一个盗匪团伙流窜到了永平,此地衙役一时应付不及,只能先捉几个特别嚣张的抢劫的出头鸟,小偷小摸暂时没精力捉捕,只勉强撑着等附近城镇调兵过来。
萧雅闻言便皱了眉头,这是她萧家的江山,她自然关切:“调兵要等多久?”
“不知道,”被问到的百姓摇了摇头,“咱这儿地方偏,还得等州里的官点头,估计少说也得十来天吧。”
萧雅看着许疏楼和萧如琢,眼珠一转:“我们三人打个赌如何?”
许疏楼看破了她的心思,笑问:“可与这悬赏令有关?”
萧雅一笑:“我们就赌,一天下来,谁能捉到最多的贼,如何?”
萧如琢表示:“没什么难度。”
“那就加个条件,不许用灵力,只用拳脚,或是凡界的兵刃,”萧雅提议道,“截止今日子时,谁捉的最少,我们出来这一趟吃吃喝喝的花销就由谁来买单。”
萧如琢笑道:“好!”
许疏楼也点了点头:“没问题。”
“那我们三人就在此分散,子时到城中东来顺食肆会合!”
“好。”许疏楼心下微觉有趣,也愿意配合她。只是转身走出几步,忽听得身后萧雅的叫声响起。
“哎呀!我的钱袋怎么散开了?”萧雅惊呼,捏着裙角俯身拾取着散落的银子,动作要多慢有多慢,其间忸怩作态,令人颇有些不忍直视。起身后,她又将那鼓鼓囊囊、几乎有她两个巴掌大的钱袋系在腰间,生怕过路的人看不到似的。
她显见是要扮成肥羊钓贼人上钩。
许疏楼被迫围观了这场极其做作的表演,嘴角一抽。
定睛一看,那原本走了另一边的萧如琢也正捂了捂脸,眼神闪躲,不欲与师妹相认。
许是贼人们也觉着这太做作了些,萧雅逛了一上午,专往偏僻的小巷里钻,硬是一个贼人都没跟上来。
待到好不容易发现有人尾随,萧雅心下暗喜,结果等来的竟是个觊觎她美色的淫贼。
萧雅不死心,拿着钱包在这家伙眼前晃了几圈:“你确定只想劫色,不想要我的银子?”
“不想……”
“真的不想?里面银子很多的。”
淫贼愣住:“你若想给我,那我收着也行。”
萧雅怒道:“我要你心甘情愿地想要!”
“为、为什么啊……”
最终此人被萧雅暴打一顿,扭送进了衙门。
萧雅不服气地在城里乱逛,几乎恨不得要把那钱袋顶在脑门上了,偏生就是没有贼人来光顾她。
路过东来顺食肆,嗅到里面传出的香气,忍不住便抬头张望了一下。
这一望,就看到许疏楼竟在二楼窗口处静坐饮酒,看到她望过来,还对她举了举酒杯。
萧雅顿了顿,自己忙了一上午,这厮却如此悠闲?
她大步上了楼,愤怒地凝视着这偷懒的家伙。
许疏楼放下酒杯,把自己面前的一碟子粉煎排骨向萧雅推了推。
萧雅犹豫了一下,拿起来咬了一块,眼神微亮:“好吃。”
许疏楼反而奇道:“你没来过?”
“我都辟谷很多年了,要不是碰上你……”萧雅又咬了一口,“而且这永平城我其实也不常来,师父一直盯着大家的修炼进度,不许我们落后于其他峰的弟子,我又不想惹他发火,一般只有趁他出远门我才偶尔来逛逛。”
“那再试试这个绿豆糕,”许疏楼又推过来一只碟子,“不如大酒楼做得精致,但味道不错。”
萧雅依言尝了一块,确实还不错,虽然做法不太规整,胜在绿豆放得多,口感绵软,清香不腻。
许疏楼托着腮八卦道:“你那三师兄好像喜欢你。”
“我知道,”迎上许疏楼微带讶然的目光,萧雅咽下口中糕点,得意地对她眨了眨眼,“母妃自小就教过我这些,她告诉我,那些喜欢我的人有朝一日都会成为我的助力,也是我兄长争皇位的助力。”
“……”
“不过现在都修真了,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萧雅笑了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需要考虑其他东西。”
“那你……”
“才不告诉你。”萧雅面上难得出现些小女儿家的灵动,眼波流转间,微微带了些羞涩。
虽然嘴上不肯认,但许疏楼看她这副情态,便知她也是对萧如琢颇有好感的了。
就算还没到两情相悦的地步,至少也是相互欣赏。
可话本中的萧雅,最终却是成为了陆北辰的夫人之一。
许疏楼心下轻叹,这个梦境的走向,最终到底是成全了谁?
萧雅姿态端庄地用完了一盘子粉煎排骨、一碟子绿豆糕,又饮了一碗蜂蜜米浆,才忽然意识到不对,自己本来是做什么的?
看着眼前的空盘子,她实在没有立场再去怒视许疏楼,只是问道:“你怎么不去捉贼?不怕输?”
“我不会输。”
萧雅不服输的心思又被激上来了:“这么有信心?”
“至少不会输给你们两个。”
“所以你觉得即使缺了这一上午的时间,你也可以胜我们?”
许疏楼笑了起来,她坐在二楼窗边其实是在观察:“因为我有经验。”
她捉过贼,也做过贼,当年离了宫又尚未拜入无尘岛那段时日,还被贼偷过。这两个没什么太多阅历的家伙,在这方面肯定是比不上她了。
“胜负还未分明,我可不会这么早就认输,”萧雅一上午都算白跑,斗志倒是丝毫未减,此时对许疏楼一笑,“我先走了,我们子时见!”
许疏楼便再次对她举了举酒杯,权作告别。
萧雅离开时,还听到许疏楼的声音:“小二,这青梅酿麻烦再给我拿两坛。”
“……”
萧雅离开酒楼,路过衙门时,远远看到萧如琢正押送一名粗布衣裳的男子入内,过了一炷香时间才出来,那衙役还满面笑容地递给他一份赏银。
师兄这是捉到悬赏令上的人物了?萧雅握了握拳,不行,总不能自己和许疏楼一起给三师兄垫底。
她再次行动了起来。
这次倒是运气不错,刚拐上一条长街,便看到一妇人半蹲在菜摊前挑选稍稍新鲜的瓜果,一中年男子也蹲下拿起一只番瓜细看,左手却悄然探入了妇人放着铜钱的篮子里。
萧雅这才悟了,贼人下手,未必会挑偏僻小巷。
她立刻冲上去将其按住,那妇人惊了一惊,听萧雅口中喊着捉贼,才恍然向她道了谢。
“无需客气。”萧雅把男子押去了衙门,此人并未出现在悬赏令上,好在衙役们在男子身上搜出两只钱袋,证明萧雅所言非虚。
萧雅这才想到,缉拿贼人,要让衙门关押,得拿证据,要么能在其身上搜到赃物,要么待会儿得让在场的路人帮忙做个证。
她有了经验,信心满满地再次出发。
期间又遇到萧如琢一次,两人交流了下经验,却始终没再见到许疏楼。
终于发现许疏楼的动向时,是在夜里,长街之上,行人逐渐稀少,有个男人哭喊着迅速跑了过去,然后是一个举刀的女人,远远缀在后面的是一队夜间巡逻的衙役。
这奇怪的组合引得经过的人纷纷围观,萧雅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女子竟是消失了一下午的许疏楼,她手里还举着一把不知哪里搞来的大刀。而缀在最后面的衙役嘴里喊着:“兀那女匪!速速将手中的刀放下,停止追杀前方的百姓,休要在永平城中造次!”
也有衙役喊着:“前面的大哥,撑住,我们这就来助你!”
许疏楼纵然遵守着不使用灵力的限制,但也即将轻松把人追上,此时闻言大怒:“你们看不出来他才是劫匪吗!”
衙役们齐齐沉默。
……这还真看不出,我们一般默认被追的是受害者,追人的才是劫匪。
而且您举着刀,一副要谋财害命的架势,前面的男子又在边跑边哭……
许疏楼掷出刀柄,准确击中男子的背,把人打得扑通倒下,又拾起刀一刀钉在男子脖颈边,几乎把他吓了个半死,然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衙役们,用温柔的语气斥责男子道:“不许哭了,你看,害得大家都误会我了。”


第44章
多情爱天下
一行衙役终于喘着粗气追了上来,口中叫喊着:“放开刀柄,向后退开!”
许疏楼提了刀,用刀尖一指地上瑟瑟发抖的男子,温文尔雅道:“各位官差大人,你们误会了,这刀是适才从此人手中夺来的,我身为守法良民,如何会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招摇过市?若吓到善良百姓们可怎生是好。”
衙役们狐疑地看她一眼,见她主动把大刀奉上,连忙将这把砍刀收缴,男子立刻呜咽着扑了上来寻求保护,抱住带头的衙役不肯放手。
众人眼神里的怀疑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许疏楼叹气,正欲逼迫男子为自己证明清白,刚迈上前一步,那男子立刻喊道:“快带我回衙门!我愿意去坐牢!”
带头的衙役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一转,干脆地一挥手:“把两人都带回去!”
这边厢追杀的动静将萧如琢也吸引了过来,和萧雅站在一处围观了全程,此时哭笑不得地开口拦阻道:“官差大人……”
“是你们?”衙役神色稍稍和缓了些,眼前二人今日向县衙中扭送了几次贼人,帮了他们的大忙。
“是,”萧雅站到许疏楼身边,“这位姑娘和我们是一道的,我可以作证她的确是一位……守法良民。”
衙役看向男子:“那他哭什么?”
许疏楼信口胡言道:“兴许是悔过的泪水吧,我刚刚稍微与他讲了些为人的道理。”
“……”
萧雅嘴角一抽:“这就是你的经验?衙役们都不认得你,难道你这个下午一个贼人都未曾捉到?”
“捉到了,只是一趟趟送人太麻烦了,”许疏楼笑道,“我把他们囤起来了。”
“囤起来了?”萧雅困惑,这倒是新鲜,只听过民间囤菜囤粮,倒是第一次听说有囤贼的。
一行衙役将信将疑地随着她来到一间民间小院,这院子与县衙竟只有一街之隔,是一对儿老夫妇的居所。
许疏楼推开房门,给他们展示床榻上那上下叠放着的十余人:“看,一串儿。”
衙役们目瞪口呆,只见这十余人被绑得结结实实,他上去一拉扯,才发现这些人被用绳子系成一串儿,绳子尾端还被人逗趣似的打了个吉祥结。
“这、这是?”
许疏楼得意道:“我找到了他们的窝点。”
“怎么找到的?”萧雅想了想,懊悔道,“是了,既说了是个团伙流窜过来,总该有会合地点的,见到正偷窃的贼人,不该打草惊蛇,而该跟踪他去,我早该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