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片刻,甚至说出了自己当年考核内容。
学生都愿意免费分享资料,她做老师的,也不是不能做到。
赵离浓一一记下,领了这份心意:“谢谢老师。”
临到期末时,还有一个人,颇让赵离浓出乎意料。
“……离浓。”
半夜,佟同突然极小声喊着对床的赵离浓。
“怎么了?”赵离浓睡得不深,听见声音睁开眼睛。
佟同裹着被子,小心翼翼爬起来,声音依旧不大:“外面好像一直有动静,会不会是有什么……异变的植物。”
赵离浓仔细听了听,确实听见了点声音,她掀开被子下床。
不等佟同阻止,寝室内的灯已经被她打开了。
赵离浓穿起衣服:“我出去看看。”
“你小心。”佟同只好也飞快下床,她站在原地打转,最后抄起自己的椅子,准备外面一有动静,就将椅子扔出去。
赵离浓站在门内侧听了一会,大概分辨出外面有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并不是异变植物的窸窣声,便直接拉开房门。
佟同拖着椅子,紧张地站在赵离浓身后。
“你……”
“看什么!”
赵离浓诧异看向门外,农学A班的严静水就在她们寝室门口来回走动。
严静水没想到里面的人突然走了出来,神情尴尬,脸轰地一下涨红了,只是被外面的夜色掩盖了大半。
见到是人,佟同松了一口气,放下椅子道。
严静水微抬下巴,带着傲气道:“我路过而已。”
赵离浓只披了一件外套,有点冷,她点了点头:“很晚了,严同学早点回去休息。”
说罢,就要和佟同一起回寝室。
“……等等!”严静水有点着急喊道。
结果赵离浓一转头,她又恢复原来的模样,抬着下巴:“我、我有点渴,能不能去你们寝室喝点热水。”
旁边的佟同觉得严静水实在莫名其妙,正想拉着赵离浓直接回去,但赵离浓却道:“进来吧。”
三个人一起进了寝室,赵离浓找到一个纸杯,倒了杯热水递给严静水。
严静水没接,盯着她手中的纸杯,笃定道:“这是你用来育种的杯子。”
正规育种杯比较贵,所以第九农学基地的学生们都爱买便宜的纸杯来育种。
“干净的。”赵离浓举着杯热水,没有收回手,“你要不要喝?”
严静水沉默半天,将怀里的东西放在旁边,双手接过赵离浓手中的纸杯。
热水的温度透过纸杯壁传递到她手中,暖暖的,严静水眉眼松快了一点,外面太冷了。
她低头喝了一口,又到处打量这间寝室,但对上赵离浓的目光,立马移开,继续喝水。
最终,严静水还是把那杯热水喝完,佟同已经爬上床,裹着被子睡着了。
寝室过道下面两人相对无言。
最后严静水捏着纸杯,掉头就走,匆匆丢下一句:“喝完我走了。”
大半夜的,赵离浓也困,她刚准备跟着过去关门,余光发现自己书桌上的东西,下意识一把抓住严静水衣服,提醒她:“你东西没拿。”
严静水本能要跑,却没想到赵离浓的力气不小,结果被毛衣领勒得差点翻白眼。
最后赵离浓皱眉将人拉了回来,另一只手拿起桌上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塞还给严静水,这才松开手。
“……”
严静水把纸杯捏扁了。
“严同学,早点休息。”赵离浓下逐客令。
现在天气冷了下来,寝室内没有暖气,实在不好受,况且赵离浓明天还要起早。
严静水磨磨蹭蹭走出寝室,她转回头看着赵离浓,明显有什么话要讲。
赵离浓见状,好脾气地站在门口等了一会。
偏偏严静水抬着个下巴,始终不出声,似乎一定要赵离浓开口问。
最后赵离浓先开口了:“晚安。”
下一秒,11-111寝室的门被关上了。
严静水:“……”
手中纸杯又被捏成了一团。
严静水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不要和赵离浓见识。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赵离浓不开口问她在这里干什么。
只要赵离浓开口问,她一定会说自己已经在门口转了很久,然后……
严静水悄悄绕了回来,这种事她做的不算熟练,明明是偷偷摸摸过来,身体却硬邦邦地移动,黑暗中都彰显着一股“浩然正气”。
她走到11-111的寝室窗口处,突然伸手拉开窗户,猛地将手中的东西扔进去,随后“啪”地一声关上窗,转身就跑。
“啪!啪——”
接连两道声音,直接把佟同震醒,瞬间坐起来,往四周张望:“怎么了?”
赵离浓迅速走到窗户前,拉开窗户却只能看见一道同手同脚的熟悉身影落荒而逃。
严静水想做什么?
赵离浓皱眉转身去捡地上的东西,她将外面裹着的布袋扯开,垂眸看去,见到里面的东西,不由一愣。
这是……绘图本?


第42章 (期末放假)
绘图本比普通本子要大一圈,很新。
赵离浓手拿绘图本站在原地,床上的佟同迷迷糊糊张望,没见到什么端倪,又重新倒下去睡着了。
临近期末,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熬到大半夜确实困。
赵离浓垂下眼睫,看向翻开的绘图本,这一看不由怔然:第一页便是同种植物相似却不同病症的铅绘图。
她继续往下翻,每一页都差不多,左右画着不同病症的同种植物。正上方写着病症名,如果稍微难分辨的两种病症,旁边还有文字分析,说清这两种病症的区别在哪。
这是……
赵离浓困意顿消,几乎立刻想起康安茹老师说的话,种植官第二轮考核需要现场分辨病症。
严静水特地在外面溜达那么久,是为了将这个给她?
绘图本没有完全用完,只画了十来张,也就是十几种病症,但主要症状画得十分清晰,很容易看明白。
赵离浓想起对方匆匆逃跑的背影,她将绘本放在桌上,打开光脑,找到了严静水的通讯号码,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AAA种地小赵:【严同学,植物易错病症绘本是送给我的?】
赵离浓看着对方输入了半天,终于回复一条消息。
严努力:【只是借你看两天,我不想见到父亲推荐的人考不过,丢他的脸。】
AAA种地小赵:【谢谢。】
即便这本绘图对赵离浓没有任何作用,但她依旧感谢严静水的好意。
还走到中圈路上的严静水,望着光脑上简单的两个字,脸涨得通红,她原地打转了几圈,才勉强平静下来。
严努力:【种植官考核说简单也不简单,我劝你好好学习,不要跟着危丽偷懒。】
AAA种地小赵:【这绘本是你最近画的?】
严努力:【你以为我会专门画给你的?真是异想天开,不过是我以前学习的笔记罢了。】
赵离浓瞥向绘本最后硬壳内页贴的一张小标签,上面写了生产日期,在十几天前。
有的人嘴硬,赵离浓便不戳穿她。
AAA种地小赵:【你不怕我给别人看?】
严努力:【随便你。】
严努力:【怎么你就能给人分享资料,我就不可以?】
严静水站在路旁,有点生气。
其实她觉得自己很好说话,尤其父亲嘱咐过了,同学之间可以互相交流。
严静水以前没太明白什么意思,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埋头学就可以了,完全能像罗翻雪那样,不来第九农学基地,直接一天完成种植员考核和种植官考核,第二年再参加研究员考核。
其实真正算起来,罗翻雪才是第一个让严胜变破例的人。
她是自新条例出来后,第一个没有来第九农学基地上过学,直接参加考核的人。
不过她虽没来上学,但在中央基地实验室内已经种出过农作物,按实验室内的成绩,对比第九农学基地毕业生的成绩,她足够当上种植官。
但罗翻雪不光参加了种植官考核,还多参加了一个种植员考核。
种植员考核是第九农学基地的老师出的题,结合参考了那四年农学生学习的内容。
严静水和罗翻雪一个跟着父亲,一个跟着母亲,从小在各种实验室长大,对植物的熟悉程度,比其他人深。
按理罗翻雪走的路,严静水同样能走,但严胜变让她来了第九农学基地。
严静水向来听父亲的话,只是来到这里之后,她发现A班同学从来不和她互相交流学习上的事,他们甚至只会发布任务,从来不自己去干活。
她瞧不起这样的人。
一度想要回去,学罗翻雪直接参加考核。
不过……第九农学基地还是有想要学习的人,上学期严静水去农学C班说了一通话,还以为会有人来找她问,结果始终没有人来。
AAA种地小赵:【我知道,你很大方。】
严静水嘴角弧度没能压住,自己抬手假装咳嗽,随后戳着光屏键盘:【你可以把它们拍下来转到群里,给其他人看。】
AAA种地小赵:【好。】
这绘图本对赵离浓没有什么作用,对第九农学基地的学生却非常重要。
赵离浓一一拍照,照例发在新生群内,并告知所有人,这是农学A班严静水给的资料。
大半夜,赵离浓发完睡觉,回到寝室的严静水也不看群,自己洗完澡也睡了,全然不知道她们掀起的风波。
关于农作物的十几页相似病症对比,这些图发出来后,瞬间传遍了整个第九农学基地,甚至流向了其他基地。
……
“严胜变想要收拢那个学生?”李真章坐在自己家中大沙发上,脸色不虞地和对面光屏的三人道,“我看他是想把有天赋的人都召到自己手下。”
彭博萍冷嗤一声:“罗翻雪不就被他带过去了?”
“严胜变地位特殊,深受农学人崇拜,小罗向着他也正常。”姚知许摇头,“第九农学基地那个学生什么来头?”
九号高级研究员曹文耀传给他们一份文件:“没什么特别的,破落研究员后代,我怀疑她手里资料也就那么点。我们还是要小心严胜变,如果他利用自己女儿在第九农学基地招揽人……”
李真章打断他的话:“他在第九农学基地能招揽到什么厉害的人?不都得靠他,严家除了他还有什么?如果是单云还值得忌惮,可惜她那个女儿是个废物。”
别看严胜变地位超然,话语权比李真章还大,但中央基地各势力都把握在其他人手里。
单、罗家手握种子,算是把握了各基地的命脉。
除了周千里是在第九农学基地当院长,其他高级研究员,哪家背后不是有各种产业?
当初严胜变一心扑在异变植物研究上,甚至没有给自己家谋利,唯一的产业,这几年已经不行了。
“他要招揽人,就让他招揽。”彭博萍毫不在意,“就算招到一堆研究员又如何。”
几个人对视忽然笑了起来。
——谁不知道研究员的脆弱,碰到异变植物说死就是死。
……
绘图本的事让严静水和赵离浓逐渐熟悉起来。
当然这种熟悉仅存在于通讯消息里,严静水每天早上都要给赵离浓发一条消息。
严努力:【早上好,新的一天,希望你努力学习。】
严努力:【早上好,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严努力:【早上好,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
每天类似劝人上进的话,严静水不厌其烦地发着。
赵离浓每次都回复她一句好。
一直到期末考核结束,赵离浓骑着三轮摩托车去交易市场卖掉了自己那些种出来的苦瓜和白菜。
“离浓,你要回中央基地?”在交易市场外等着的佟同问,“种植官考核什么时候开始?”
“12月31号。”赵离浓的票已经买好了,花了不小的一笔钱。
佟同想了想:“那我也去中央基地吧,想看你考核。”
“去中央基地?”拎着空桶过来的何月生探头过来,“我也去。”
“你们不回家?”赵离浓问,她记得这个世界也有过年的习俗。
“过年还早,我们先去看你跨级考核。”何月生搓了搓手,“一周就能出考核结果,到时候你过了请我们去吃顿大餐。”
赵离浓失笑:“好。”
离开第九农学基地的前一天,赵离浓回城区,一路碰到无数人,主动对她说加油,祝福她能考核成功。
有认识的,是她同班同学,也有很多不认识的学长学姐,他们送上最简单,也最真诚的祝福,希望她能成为种植官。
“菩萨,你肯定能考上,将来去中央农学基地当高级研究员!”
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
听到熟悉的称呼,赵离浓扬眉看去,她一直不知道班群里那个叫“活命要紧”的人是谁。
一个极瘦的年轻男生站在人群中,他脸脱相严重,营养不够,看起来甚至有点像骷髅,但一双眼睛极黑极亮。
是他啊。
赵离浓记得对方,他很少去食堂吃饭,永远第一个到教室上课,衣服比她还要旧。
C班人各有各的穷法。
“只是考种植官而已,我还是第九农学基地的学生。”赵离浓认真道,“得回来上课。”
跨级考核足够引起所有人注意,但一个人的考核与第九农学基地普通农学生无关。
只是赵离浓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第九农学基地的农学生莫名在她身上看到一种希望,他们无意识中期望赵离浓将来能带来不一样的变化。
……
几个人买票都在一车厢,赵离浓拖着和来时没有区别的行李箱上车,内心复杂,或多或少有些忐忑。
——在考核前,她将要见到这具身体的母亲。


第43章 (我长大了)
巨大银灰色高墙屹立,云层在墙顶环绕,远处高楼鳞次栉比,还未进去便能想象当中的超大型城市该多繁华,偶尔还会有直升飞机在上空穿梭。
这是赵离浓第二次遥望中央基地。
上一次她坐在列车上远眺,而这一次赵离浓下了车。
佟同仰头望着前方高墙感叹,“这里的墙比其他基地要高。”
“正常。”何月生倒是丝毫不惊讶,“中央基地的人太多,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学妹!”从头等车厢下来的危丽一下车就往他们这边跑,“走,我请你们吃饭!”
“她应该加紧复习。”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严静水绷着脸道,“种植官考核就在月底。”
危丽转头,无语道:“吃顿饭而已。”
不过赵离浓还是拒绝了危丽的提议:“学姐,我要先回家一趟。”
“那好吧,我先请佟同和何月生吃饭。”危丽虽然遗憾,但还是退了一步,“等你考核过了,我们再庆祝。”
一行人进去中央基地城门后,各自分开。
危丽和严静水都有车来接,何月生和佟同跟着危丽一起上了一辆越野车。
赵离浓落在最后,她随着进中央基地的人流往前走。
街道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布局,似乎和现代城市并没有太大区别,陌生的是来往人群,精神样貌和原来世界迥然不同。
走了二十来分钟,她在街道一旁找到了公交车站。
赵离浓立在公交站牌下许久,一一看完站牌上的地名,最终看到一辆802车的路线上有去下城区的站点。
又过了十几分钟,她等来了802车。
赵离浓上车,学着前面的人,抬手将左手银环面贴上公交屏,随着一道“滴”声,她账户被扣了20积分。
公交上人太多,没有空座位,她手拉着吊环,站在走道中间,周围也有人在聊天,但沉默的是绝大部分人。
“马上就要种植官考核了,我儿子今年参加。”
“真的?等考上种植官,你们家好日子就来了。”
“什么好日子不好日子的,重要的还是他以后能安全,能有守卫队护着。”
赵离浓偏头看去,见到两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在扬声高谈,周围人同样被吸引,眼中或多或少都泄露出艳羡之意。
能参加种植官考核,本身也是种植员,家里购买食物都有折扣,谁不羡慕。
一路上,两人的交谈声没有停过。
赵离浓站在走道安静听着,有些走神,如果她父母在这里,大概也会这么想。
他们的想法向来简单,希望她能出人头地,不被人看不起,可惜……她还没实现。
公交车停停开开,有人下了又有人上来,车窗外两边的城市景色也开始发生变化,从繁华都市逐渐变成灰暗破落街道。
【下城区到了,请到站乘客下车。】
公交车刹车停下,广播播放通知。
赵离浓从后门走下去,刚下最后一个台阶,公交车便瞬间“啪”地关上车门,她下意识转身看去,却只见到公交车尾气。
周围明明还有高楼,偏偏透着一股灰败,遍地的垃圾,废纸传单随风到处飘滚着,道路上的标志也模糊不清。
电线杆上竖着一个大LED广告灯,“下城区”这三个字像是出了故障一般,闪来闪去,“城”字的左半边始终没有亮起来。
赵离浓拉着行李箱,抬步往前走,不过刚迈入下城区的地盘,她瞬间能察觉暗中有好几道打量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有单纯好奇,也有无缘故的恶意。
赵离浓只当不知道,兜里一只手却握紧了三棱军刀。
下城区最惹人注目的是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高楼,一栋又一栋排在一起,几乎没有了采光范围,像是赵离浓曾经见过的握手楼。不过这里更密,体量更庞大。
——压抑、灰暗。
赵离浓才走了短暂的一段距离,这两个词便来回在脑海中拉锯浮现。
6栋、7栋……9栋。
最终赵离浓在安置9号楼前停了下来,她仰头看着至少50层的高楼,想起当初在快递面单上见到的地址。
她记得风禾住在负21层。
赵离浓走进9号楼,里面的大堂脏旧,墙面什么痕迹都有,甚至还有不少血迹,但面积不小,有八部电梯,里面站满了排队的人。
“你要去哪层?”
在她准备排队时,有个高壮男人瓮声瓮气问道。
赵离浓往周围看了两眼,确认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开口道:“我去负21层。”
“负21层?”高壮男人上下打量她,最后在赵离浓脸上和手上停留片刻,才指着最角落一部电梯,“只有那部电梯可以下去。”
“谢谢。”赵离浓拉着行李箱往最里面挤去。
高壮男人却没有就此停止,他从队伍中走出来,盯着赵离浓问:“你做什么的?”
“农学生。”
赵离浓说完,很明显能感受到周围人眼神有点变了,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被收敛起来。
“你在第九农学基地读几年了?是不是毕业后就能成为种植员?”高壮男人语气变得更缓和。
赵离浓看了一眼电梯,还没有到一楼,她开口:“差不多。”
高壮男人若有所思,他问赵离浓:“去第九农学基地学习难不难?我听说每年有很多学生死在那。”
其实每年下城区都有不少人选择去第九农学基地,只不过他们要么死在那,要么从此没有再回来过。
赵离浓是第一次回安置9号楼的农学生。
“你想要去第九农学基地?”赵离浓抬眼看着高壮男人,他少说有三十岁了。
高壮男人连连摆手,解释:“我有个女儿,如果她将来能成为种植员,以后就不用过这种苦日子了。就怕去第九农学基地学习太难,太危险。”
比起好生活,当然还是活下来最重要。
“将来……”赵离浓忽然笑了笑,“也许等你女儿长大,就没那么难了。”
“是,您说的对,也许、也许以后就好了。”高壮男人喃喃道,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希冀。
电梯到了一楼,赵离浓跟着众人一起进去,她伸手按下负21层。
等到了负21层后,赵离浓有点愣住,她没想到一层会有这么多户,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赵离浓犹豫半天,还没想到要如何得到房间号,去问风禾,显然不可能。
这具身体的主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小浓?”
一道不算特别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赵离浓下意识转身回头看去,是风禾。
她坐在轮椅上,半边身体探出来,一只手上还拎着垃圾袋,显然是要出来扔垃圾。
赵离浓顿时松了一口气,她面上不动声色,拉着行李箱快步上前,弯腰接过风禾手上的垃圾袋。
——2113。
赵离浓不着痕迹扫过门牌号,记在心中。
“前几天我还想问你回不回来?”风禾脸色依旧苍白,她比通讯视频中看起来还瘦,见到赵离浓却很高兴,两颊甚至泛起了血色,“今天就看到你了。”
“小浓,把垃圾扔在拐角垃圾桶就行。”风禾拉着赵离浓的衣服,眼中有些湿润的向往,“你和妈妈说说在第九农学基地的事。”
“……好。”赵离浓松开行李箱拉杆,快步走到拐角,将手中的一袋垃圾扔进一个大型垃圾桶内。
等她转身回来时,风禾还在门口望着她。
赵离浓眼神游离一瞬,她到底不是对方的女儿,那种厚重感情无法承受,甚至也没办法开口喊风禾一声妈。
风禾大概察觉出什么,问走过来的赵离浓:“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
赵离浓摇头,先推着风禾进房,再将行李箱拉进来,关上门。
这户大概有50平方,一室一厅,还有个厕所。没有窗户,只有必须常年开着的灯。
房子虽然破旧昏暗,但风禾打理的很干净,客厅很小,一根断腿的木茶几,用矮凳子撑着,沙发也很旧,甚至布艺皮已经出现不少磨损线头,客厅还有个旧桌子,不高,上面摆了两个相框。
赵离浓不自觉被吸引,一张是风禾年轻时抱着小离浓的照片,这时候她已经坐在轮椅上了,只不过没这么瘦。另一张是赵离浓十几岁的样子,身后应该是安置9号楼。
……好像。
赵离浓心想,这两张相片的小离浓,几乎和她原来世界的样子一模一样。
或许这就是她穿到这具身体的缘故。
风禾顺着她目光看去,咳嗽了几声后,感叹道:“一转眼小浓长这么大了。”
赵离浓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风禾:“这次回来,有件事想要和您说。”
风禾略有些紧张:“小浓,发生什么事了?”
“是好事。”赵离浓推着她到茶几那块,自己也坐了下来,两人平视,“您那本资料让我受益匪浅,年底我会跨级参加种植官考核。”
风禾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伸手抓住赵离浓的手,有些难以置信:“真的?”
赵离浓垂眼看着握住自己的这双手,很瘦,几乎是皮包骨,也很冷,根本感觉不到什么体温,再抬眸,对方眼中透着喜悦和激动,又带着几分惶然。
“小浓,你可以考吗?没有骗我?”风禾怀疑道,“我以前听说严胜变研究员禁止所有人跨考。”
“是严胜变研究员提出来的。”赵离浓抽出一只手,安抚性地拍了拍风禾的手,并简单解释之前发生的事。
“原来是这样……”风禾低声重复了几遍,又握紧赵离浓的手,“我记得他,当年严胜变参加研究员考核,座位在我后面。”
“您参加过研究员考核?”赵离浓问。
风禾摇头:“提前看考场那天去过,我见过他一面。但考核那天,我没去成。”
赵离浓敏锐察觉风禾不想多提这件事,便不再多问,只道:“家里的暖气没有开?”
刚才进来时,她看到了墙面的暖气片。
风禾犹豫了会:“我今天忘记了。”
天这么冷,不可能会忘。
赵离浓也不多言,只是低头又往风禾账户中转了一笔钱:“以后我当了种植官,钱不会少,您别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