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见承平从来不知道这些女孩子的东西,当他沉默着代表默许地接受美知分享的好意后,一双手被染得……多彩缤纷。
美知给他染完指甲后没有等到回应,而她看后也承认自己给承平染的过于绚丽了,他虽然才七岁,但也是这座城的少城主,而这样的指甲有损他身为少城主的仪态和威严。
美知忐忑地用指腹轻柔地替他擦拭着指甲上还未干透的汁液,猜测着承平的反应小心翼翼地说:“可以擦掉的哦,承平不要担心。”
承平却止住了美知的动作,他看上去神采奕奕,丝毫没有生气的倾向,将自己涂了汁液的手抽了回去,在日光下他认真欣赏了一番,语气真诚:“夫人染得很好,承平很喜欢。”
他第一次不再别扭地否定自己的真实想法,承平难得地露了一个清澈的笑,美知望着他的脸,想着人见伊春是永远不会拥有这样的笑容的,因为他是个坏蛋。
俗话说越不想见谁,那个人就会来,美知想要开口说话时头顶的阳光再次被挡住了,她仰头望过去,只瞧见男人深色的衣袖垂落在一大朵紫色的绣球花旁,指骨纤长,透着苍白。
人见承平脸色一白,动作迅速地将手收了回来,发颤地藏在背后。
美知和人见伊春中间还夹着一个盘腿坐下的人见承平,男人还没说什么,少年动作迅速地从花丛里站起来,他很想努力藏住自己没有穿鞋的脚,但这一切都是徒然。
美知望着那脚转了个方向对着刚爬出去的承平,即使她看不见男人的脸,也清晰地明白对于承平来说,那即将是一场惨无人道地怒斥。
人见伊春总是对自己的儿子过于苛刻,完美地将父亲二字从承平的心里清除出去,只剩下严厉。
涂着花汁的柔夷轻轻揪住了人见伊春的衣袖,男人顺着那力道看过去,少女一手撑地,半跪在草地上拽住了他的衣服,眼神澄澈明亮,远比头顶的日光更为温暖。
“我饿了,回去好不好?”
如出一辙的冷淡视线落在她身上好一会,人见伊春没有回答,他朝着美知踏出一步,弯腰将手臂绕过她的腰,看似没用什么力气,美知眼前一花突然掉了个头,再入眼贴近她的是男人坚实的胸膛,隔着她无意贴上的手掌,隔着衣物感受他皮骨之下跳动的心脏是如此的生机勃勃。
“今晚城里有活动,”人见伊春背着光有些看不清神色,他轻笑着,“想出去吗?”


第11章
说是活动,其实也不过是一场一群勋贵坐在牛车里在城里像展示自身财富一般转悠一圈,当然也有身姿挺拔的男人骑着马走在前头,在血红的月光下展现自己俊隽的容貌和华服下的英勇身姿。
人见伊春也是其中一员,不过他显然是作为城主来巡视领地的,他骑着马像领队的将军走在最前方,目光大致扫略着周围站在一旁的村民,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的,美知掀开帘子掠过一眼,她只能看见他的傲然的背影,感知到他故意显得放松实际上绷紧全身的假象。
这是美知花费了半个月才了解到的人见伊春,而得到这样的情报全靠这些日子这个男人养成抱着她睡觉的习惯,美知刚开始还紧张地不敢入睡,生怕他再次说出让自己给他生孩子的话来,在几天的熬夜折磨下,人见伊春并没有多做什么之后,美知也就任由他抱着自己一起睡觉了。
人见伊春是非常自律的人,天还未亮他雷打不动地从被窝里钻出来,而在此之前,被他抱在怀里的美知因为睡姿的缘故,有时候她会习惯性地以为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巨型的发热娃娃而将人见伊春抱住,手也贴在了他的背脊上。
而这时,人见伊春便会感知到危险般背部绷紧着,随后毫不留情地将美知也弄醒。
次数越多,她也清楚这个睡在身侧的男人根本没有相信过任何人,即使是手无寸铁的自己,人见伊春依旧保持着警醒的态度,只要她有什么动作,他的下意识反应也会随之而来。
今天人见伊春的行为举止和平常不一样,美知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将帘子放下,美知心有不安地低垂不语,人见承平将她爱吃的零食递过去,说是零食,实际上也不过是对比于现代制作简单的糖渍果脯,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战国时代,这点零食已经算得上是精贵了。
美知没有心情品尝,她有些敷衍地笑了笑,把果脯推了回去:“暂时不太想吃,承平你吃吧。”
她全然忘记了坐在她对面的这个七岁少年心智不同于那些同龄孩子,他有自己的判断,从美知细微动作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但是很明显,她不想让自己发现。
是假装不知道还是主动问出,人见承平犯了难。
不管是哪种,他都是奔着不想让夫人伤心的后果去的,但是他认真思考一番后,却发现两种都会让美知难过。
人见承平似乎在情商上继承了他那位早逝的母亲,而非人见伊春,这是一件好事。
或许是这段时日美知的言传身教,人见承平也学会了她安抚人的那一套。少年身着洁白狩衣,面容俊秀,稚气未脱,却沉稳地握住了美知冰凉的指尖,稚嫩着嗓音问她:“夫人,您看上去不太好,是父亲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的事情吗?”
明明白日里看到人见伊春颤抖的人见承平,此时却坚定地望着她,似乎只要她承认说是,他就能替她出气一样。
美知被他这副年少老成的样子逗笑了,手上被握住的力道加大了一点,少年更加认真地凝视着她的脸,无声地传递着一份来自七岁小孩的保护感,但他对美知笑的含义十分不解:“夫人?”
美知回望了过去,嘴边的笑也随着收敛了起来,她发觉自己再这样笑下去对他郑重的态度是一种不尊重,秉着同样的认真态度回答他的话:“不是的,我只是有些想念我的兄长。”
在孩子面前,美知并不想给承平留下有关于他父亲的坏印象,尽管她现在烦恼的也有一些是来自人见伊春,美知隐瞒了一些她个人认为的可以不必说出来的事实,承平很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继续询问她:“夫人的兄长也住在城里吗?”
没有人会特意告诉年纪还小的人见承平,这位漂亮的夫人是城主抢回来作为威胁强盗自投罗网的,并非是他父亲通过正经渠道接回来纳为夫人的,美知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含糊其辞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知道承平容易察觉到她的隐瞒,从盘子里挑了一颗果脯递到他嘴边试图转移话题:“我们就转一圈就回去吗?这么晚,有些困了呢。”
承平乖顺地就着她递过来的果脯张开嘴咬住,手指上沾上的糖水亮晶晶的,有些黏黏的,她刚想缩回手,少年无声地抓住她的手臂,拿起一旁的帕子细心给她擦拭着,含在嘴里的果脯甜津津的,承平开心地微眯着眼。
不得不说,在人见伊春的对比之下,他的儿子简直就是天使。
这一场巡视已经走了大半,美知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偏偏这是牛车停了下来,她连忙扶住一旁的车壁才稳住了身体,因这一意外举措,她的瞌睡也醒了大半。
发生了什么事吗?美知想掀开帘子往外看,承平将一柄做工精致的扇子递给了她,示意她打开挡住自己的脸。
这里的规矩非常多,美知刚打开扇子,有人先比她从外掀开了门帘,那只手苍白纤长,美知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人见伊春。
他人高马大的,俯身弯腰进来半个身体后,车内的空间瞬间就小了好多,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起来。
他今天穿得格外的郑重,狭长的眼尾涂抹着一尾殷红,如此一看,那张俊脸莫名的妖异了起来。
视线由桌上的果脯移动到了美知身上,她往车里缩了一下,脑子里已经确定人见伊春果然要作妖,只不过这点躲避对他伸手过来拉她毫无作用,在这个时刻美知才真正意识到男人的力量到底有多大,那是远超于她能够反抗的地步,看到承平起身想要做些什么,美知握住扇柄敲了他一下,随后任由人见伊春揽住自己的腰,将自己抱了出去。
那柄被她拿着的扇子也被人见伊春像垃圾一样丢进了车内,人见承平下意识伸手接住,他看到被风吹动起来的帘子外,美知勾住了男人的厚实的肩膀,扭过头将下巴搁在他搂着她腰的有力胳臂上,在帘子落下之际,朝着人见承平眨了眨眼。
她这样一个动作,几乎安抚下了人见承平浮躁的心。
对啊,她不会有事的,父亲在怎么样……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当美知被带着侧坐在马匹鞍上,男人也动作利落地搂着她的腰拉着她往自己身上靠,她强烈感受到周围站在一旁的平民们惊讶的眼神,人见伊春好似在给他人传递一种她在城主府很受宠爱的表象,承平听到外面传来的吸气和叹息声,那无疑是对美知拥有的美貌发自真心的赞美。
“那就是城主最近纳的夫人吗?”
“可真是美丽啊,难怪城主要亲自将夫人抱出来骑马……”
“城主对夫人真是宠爱呢。”
这些话无人反驳,美知自然也是听到一些的,她想要直起身体离他远一点,但男人一手牵着马,另一只手牢牢固定在她身上,不容她半点动弹。
她整个人都倒在了他的怀里,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近距离的仰着头看他脸上的表情,他的下颌线清晰锋利,等到人见伊春发觉美知在看他的时候,这才垂下高贵的头颅来,轻笑着在美知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美知:!!!
然而这一幕让周围的说话声瞬间停止了下来,如果之前那些动作只能象征性地代表美知受宠的话,那刚刚人见伊春的动作就是将他们的想法做实,再无推翻的可能。
人见伊春大方地扫视着周围,漫不经心地搜寻着他被他布下天罗地网里的猎物是否上钩。
从人群里溜走一个并不打眼的人,她脚步很快,避开其他人绕进了一间小屋内,屋内点着一盏不太明亮的灯,周围依旧是昏暗的,只能看到里面坐着一个男人。
“怎么就回来了?”
“鬼蜘蛛,”溜进来的人摘下兜帽,那是一个削短头发到肩膀的女人,此时眼神讥诮,“你的好妹妹我觉得她在城主府过得很好,并不想离开呢。”
房屋里安静着,坐在那的男人丢了一把小刀过来,擦着女人的脸颊钉在了身后的门上,“闭嘴!”
然而女人没有因此生气,她擦掉脸上被刮出的细小伤口,走过去大胆地抚摸着鬼蜘蛛光裸的后背:“为什么你还不离开这里,要救什么妹妹呢?我看城主对她很好,她很漂亮,跟着你过不上好日子的。”
男人气哼一声,反手抓住她作乱的手,将人甩在地上后松开手,嘴角邪肆一笑:“你知道什么?”
如果她喜欢这样的生活,那他也可以替她打下一座城。
“明天你去城主府,伪装成侍女把她带出来,我会在门口接应你们。”


第12章
人见伊春突然掀开被子走了出去,他拉开了门,在漆黑的夜里走廊上一位年轻的武士半跪在他面前,因无意瞥见屋内还有一位睡熟的女性存在,停顿了一瞬,声音压低地禀告:“主公,我们并未搜寻到鬼蜘蛛的痕迹。”
披着外套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察觉到武士的停顿回头望了一眼早已睡下的美知,反手将门关上了。
“他要是这么容易上钩,那他就不是鬼蜘蛛了。”
人见伊春似乎对于没有抓到鬼蜘蛛这件事不是很介意,他凝视着幕布一般的天空似乎想要查探到月亮的存在,微风吹动垂在他脸侧的黑发,试图抚摸他鬼魅妖异的脸,他将视线收拢回来,突然开口道:“这几天鬼蜘蛛会有异动,你多安排几个人守在城门,如发现异动暂且不要行动,跟上去直到找到鬼蜘蛛为止。”
男人轻笑着:“这一次,我要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房间内的美知在黑夜里瞪大了眼睛,纤细柔弱的手指攥着被褥的一角,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害怕被屋外的人见伊春发现自己还未睡着,她今天意识到的不安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原来人见伊春从未放弃要杀掉鬼蜘蛛的打算。
如果以她为饵,那对于鬼蜘蛛来说,她就是一场灾难。
拉门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们似乎交谈结束了,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美知努力装作睡着的样子,放缓了呼吸一动不动的背对着他缩成一团。
她竖起耳朵注意着人见伊春的动静,脚步停止的声音,掀开被子的轻微响动,紧接着是一个温热的身体钻进来,至于为什么会存在温热这种需要感知的形容词,美知也是从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感知出来的,那个怀抱能让她清楚地感受到男人衣服下坚实的胸膛,以及一只像野兽打量着猎物哪里好下口的手游离在她身上。
当他的手贴在美知敏感的腰上时,她差点因为痒意叫出声来。
这个人……
是在试探她是否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吗?就像是今天晚上把她抱在马上时做的事情一样,不管做什么,都带有他的目的,不能怪美知这样去想他,人见伊春给她的印象就是这样的不堪,从让她念书开始,他在美知心里,如果有好感度标明的话,那应该是负无极限。
不能被发现,美知忍耐地几乎额头都要冒汗了,好在他只不过隔衣瘙痒,并没有碰她身上隐秘的位置,在着带有一定尊重的意味下,男人却又下流地抓住了美知的手贴在自己的下腹上。
他还将美知翻了过来侧对着他,一边看着她沉睡着的脸,带领着她的手去往一处隐秘之地,滚烫一片。
如遇甘霖,气息不稳地低沉音质激起美知身上的鸡皮疙瘩,不知道过了多久,美知手都泛酸抬不起来了,才在男人的亲吻中结束这一场被月亮见证着的卑劣。这一晚注定是无法安眠的一晚,即使她被伺候着擦拭着手指,连指缝都没放过,干干净净再度被拥着入睡,美知依旧毫无睡意,睁着眼过了一晚。
第二天美知整个人都是懵的,偏偏她还在面对人见伊春的时候不能露出半点情绪,待人一走,她几乎把手洗秃了皮。
承平今天来看她的时候带了一位陌生面孔的侍女,美知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又困又难受,想要离开这里又担心鬼蜘蛛跑进来救她而丧命,她纠结不已,最后归咎于自己太弱的缘故,不太开心地吃了一碟糕点,坐在秋千上消食。
她招呼着承平,望着那稚嫩天真的干净脸庞,心情好上许多。
站在一旁的侍女在隐蔽角落挑剔地打量着美知,从头发丝到脚,心里嗤了一声:这样柔弱的女人到底哪里好了?除了那张漂亮的脸,简直一无是处。
美知没听到旁人的腹诽,伸手揉捏着承平的脸蛋,长吁了一口气。
“夫人怎么如此闷闷不乐?”承平没有反抗地任由美知摆布,反倒贴心地问了一句。
美知怎么敢把他父亲做的那些事说出口,她鼓着脸蛋,突然感叹一句:“承平以后要成为一位好城主呀,一定不要像你父亲那样。”
人见承平虽然不懂美知为什么要把他父亲拉进来,但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一定会比父亲做得更好的。”他这样向美知保证着,获得鼓励性地拍头一枚。
站在一旁的侍女看着两个人相处融洽,更是替鬼蜘蛛感到不值,他在外面集结下属,身上受了如此重的伤的情况下还想着将这个女人带出去,如果不是这个年代没有录像的机器,她很想让外面的鬼蜘蛛看看他所谓的妹妹在城主府里过得多好,根本忘记了外面还有一个哥哥的存在吧。
白眼狼,作为强盗的中岛千春将面前这个女人贬低到了极点,却又不得不听从鬼蜘蛛的话进城主府把她带出去。这样拖后腿的女人到底哪里好了?千春不理解所谓的亲情,在她眼里,鬼蜘蛛和亲情这个词简直半杆子打不着,他和自己才是同类人,每日感受杀戮抢夺的快乐,而不是和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纠结于亲情之上。
而这几天城主府进进出出的各地勋贵特别多,要想带着美知混出去,这是绝佳的机会。
而这时,人见伊春身边的武士给了她们独处的机会,人见伊春把承平喊过去,说是有事交待。
千春假装跟了上去,走到一半察觉周围没人这才倒回去,找到还在秋千上晃着脚尖发呆的美知。
她走过去粗鲁地拉住了美知的手臂,将她从秋千上拽了下来,即使美知踉跄着差点摔倒,她也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干脆夹住了她的腰际,脚下加快速度将人带到了房间,关上了门。
里沙还在厨房里忙着给她做饭,现在根本没人会打扰到她们之间的交谈。
这个女人……非常的轻,将人丢在被子上,千春摊开自己接触美知柔软身体的手掌,听到软绵绵的呼声后皱起了眉。
她明明也是女人,竟然听到美知声音后没有想象中的厌恶,反倒……
不得不说,她有足够的资本,从头到尾,就连声音也诱惑至极。
美知转过脸看她,似乎是反应过来了,很快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再掩饰的千春有一双锋利的眼,她长得只能算清秀,但眉宇间充斥着的凶意破坏了清秀,她蹲下身体拉住了美知的手腕,仔细打量了她的瞳孔确定不是魅人心智的妖怪后才啧了一声。
“鬼蜘蛛喊我带你出去,”她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事情,审视着盯着美知的脸色看,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来,“今天晚上你别睡着了,我晚点来找你。”
美知这才确定面前这个人是站在鬼蜘蛛那一头的,想起昨天听到的话,美知难掩焦虑:“晚上在我这里睡……”
这个他一说出,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是谁,千春烦闷地咬着手指,指甲都咬的快没了,美知看不下去伸手拉住了她,对上千春凶狠地眼神,小心翼翼地说话:“你不疼吗?”
千春身体一僵,这个问题好像从来没人问过她,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千春措手不及,她猛地抽回手,提高音量来遮掩自己的不自在:“关你什么事!”
美知慢慢落下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地垂下视线:“抱歉……”
千春站起身离她远一点,看她越久,越发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真的是妖怪变的,专吃人心。
想起正事,千春揉搓了一把脸:“你就不能去别的地方睡?”
美知掰着手指,她也很委屈:“我也想……但是他力气太大了,我根本——”
“好了别说了,”千春仿佛看到鬼蜘蛛阴沉想杀人的脸,“不行我们就早点走。”
“对了,”看到千春要走,美知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口,仰着脸露出乖巧漂亮的脸庞,“我昨天听到他说要在城门多安排武士,他好像发现哥哥想救我……”
千春盯着那只手看了一会,她不是没见过那些水茶屋的女人,和美知简直没得比。
“知道了,”千春拨开她的手指,动作轻缓了不少,“总之就在这几天,你准备好吧,如果不想离开也可以现在说。”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盯着美知的脸看,想看出不舍或者其他的情绪,什么也没有,只发觉那双眼睛亮了起来,有些可爱地眨着眼,“我想离开。”
千春第一次觉得,就算是人见伊春这样眼光高性格冷淡的城主,会拜倒在美知的石榴裙下也情有可原了。
人见伊春因为要会客,有时候会应酬到很晚,他干脆没有在美知房间里休息了,人见承平尤为兴奋地搬过来和美知住在了一起,虽然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扇门,承平却喜欢和她在一起睡,听她温柔地讲故事,来弥补这些年缺失的东西。
美知虽然心疼他,但绝对不会因为他而破坏鬼蜘蛛的计划,她待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人见伊春给她带来的危机感也越来越强。
承平打着呵欠拉开了门,被美知赶去单独睡了。
千春在门口等了一会才等到里面安静下来,她烦躁地嘴里叼了一根草,直到承平呼吸绵长,小声地拉开门钻了进去。
美知已经换好了方便的衣服,千春进去的时候她还蹲在那非常乖顺地叠好被子,这在强盗窝里简直就是个奇葩的存在,她真的怀疑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鬼蜘蛛的妹妹了。
拉着她的手臂,千春阻止她的动作,压低声音低斥:“没时间了,走!”
躺下的承平却睁开了眼睛,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第13章
人见承平的脚步慢慢靠近中间的隔门,他轻轻拉开门只露出一条缝隙:“夫人,你睡不着吗?”
重新躺在被子里的美知有些慌,千春被她捂住了嘴塞在被子里,整个人都被她抱在怀里动弹不得,耳朵贴在少女柔软的胸脯上,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在越来越快,连带着千春自己脸上也有些发热了起来。
这个女人……
千春咬着牙忿忿道,水茶屋的女人也没有她大胆。
美知很轻地应了一声,听到那拉门的声音再度响起,眼神紧张地把怀里的千春抱得更紧了,千春有些透不过气,伸手扯住了美知身后的衣领,她做惯强盗的人力气比美知大上很多,只稍稍用力,美知的后颈就暴露了出来,顺着那条漂亮的曲线,隐约能看到一对漂亮的蝴蝶骨。
“啊——承平啊,”美知紧张的语调都变了,她在被子里蠕动了两下,衣服乱糟糟的,在漆黑夜里眼神躲闪,“我,我没事。”
拉门的声音一顿,周围非常的安静,美知甚至开始祈祷承平听话一些:“……承平,你快回去睡吧,我有些困了。”
过了一会,她才听到少年平淡地嗯了一声,颇有些人见伊春的影子,让人听不出话里的喜怒。
那扇门重新阖上了,美知大口呼吸着,过了一会儿,她掀开被子去看被她抱在怀里的千春,见她一动不动,超小声地问:“你还好吧?”
两人的动作非常的亲昵,千春鼻尖闻着美知身上的馨香有些发愣,直到听到美知的问话才反应过来,猛地松开抓住她衣领的手,急速地从被子里退了出去。
脸上泛热,她很庆幸这屋里没有点灯。
不再多想,千春抓住时机:“走!”
这下没有再磨蹭,千春弯腰一把将美知抱起,放轻了脚步往外走去。
美知乖顺地靠着她怀里,等走到门边时,主动伸手去开。
她像是夜里偷油的老鼠,胆小地不敢发出一点动静,纤细的手指搭在门上几乎都令人挪不开眼。等到好不容易打开门,千春抱着她走出去后,门外走廊上一道影子吓了她一跳。
千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弓着身体锋利的眼神死死盯着另一扇门口站着的人身上。
身形不高,美知松开抓住她衣襟的手,有些不敢相信地出声:“……承平?”
他不是睡了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少年身着单薄衣物站在门外,借着月光依稀能看清他的脸,睡觉前美知替他散下来的长发还披在脑后,风一吹,落在他的颊边,那副样子和人见伊春越发相似了起来。
“夫人,”少年微仰着头站在那凝视着她,面无表情,“你要去哪呢?”
想到前两天父亲寻他过去说的话,这几天有人想要掳走美知,如果有什么动静一定要警惕。
美知此刻才真的慌乱地有些不知所措,人见承平是在着城主府里唯一真心待她的人,她能感受到那份依赖,但现在她要离开这里了,面对承平这样平静的质问,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不是这个人,”承平的视线落在了千春身上,得不到回答他干脆按照自己的猜测转移到了旁人身上,厌恶的盯着她,“是不是她逼迫您的?”
“不是!”美知连忙否认,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声音也越来越低,“是我自己要离开的。”
这一点让人见承平非常不解,他又恢复天真的模样,皱着眉问她:“为什么呢夫人,城主府不好吗?父亲待你不好吗?还是承平做错了什么事让您不高兴了?”
“都不——”
美知的话还没说完,千春嗤笑一声,这一点惹来了承平的阴沉视线,“卑贱的女人,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