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没有再对着任何人举刀了,鬼蜘蛛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现在这情况他根本逃不出去,那就不反抗了。
他任命地丢下了刀,朝着美知望了一眼,想上前替她慰问包扎伤口,人见伊春一脚踹在他胸口,将人踢飞撞到了门上,哐当一声,胳膊上的伤也更加严重了。
这是个死局,美知没有动,她听到了亲情度又涨了五个点的消息,想着该如何让他们逃出去才好。
在这里,是永远也完成不了任务的,鬼蜘蛛的命也令人堪忧。
她问过系统如果任务目标死了会怎么办,得到的答案模棱两可,反正她完不成任务就出不去这里了,美知自然是不愿意的。
但美知大概也没想到人见伊春这个人如此变态,他将鬼蜘蛛绑在房屋里的柱子上,命人给她包扎了伤口,捡起那本书,继续让她念。
这一次她手受了伤,几乎拿不稳书,人见伊春顺势搂着她,替她翻着书页,继续让她念给鬼蜘蛛听。
鬼蜘蛛不再压抑,他说着难听的话警告人见伊春,但这一点用都没有,他的妹妹被人拥在怀里,继续念着她那些华丽辞藻的文字,而他除了听着,无能为力。


第6章
鬼蜘蛛被绑在城内一根大柱子上两天了,所幸现在不过是早春,之前手臂上受的伤再加上人见伊春那一脚,新伤旧伤加在一起,又没有进食,整个人已经虚弱地说不出话。
他庆幸自己强盗出身,风餐露宿的日子也过得不少,这样才熬了过来,没在这样的折磨下死掉。
只不过……
脸上挂着伤的鬼蜘蛛低头睨着底下往他身上丢烂叶子的人,都是一些年纪不大但处于对自己讨厌的人贯彻到底的少年们,有的甚至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被绑在柱子上的男人身上招呼,好在力气小,打在身上不至于会出血,但疼痛还是有的。
冷冷地视线盯着丢石头的男孩子,虽一副无法反抗的模样,但对于那些孩子,强盗这个词本身就是象征着强大且卑劣的存在,是那种即使不说话,但在鬼蜘蛛的眼神下,他们大着胆子丢东西的行为在刚开始感到快意之后,随即而来的,就是被盯上的恐惧。
人见伊春不让人动鬼蜘蛛,并非是出于什么放过他一马的心思,而是觉得,慢时间的折磨远比一刀致命来得舒适。
不仅如此,在得知美知在鬼蜘蛛心里是有一定地位后,更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好在,她那张脸没让她落得被随意赐给底下武士的下场,人见伊春将她留在自己的院落里,对外称新纳的美妾。为了刺激鬼蜘蛛,让他明白试图抢劫人见伊春的城有什么后果,他特意将驮着美知的牛车绕着城转了一圈,美知偷偷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就看到鬼蜘蛛被绑在那一动不动垂下脑袋的消沉模样。
那副样子好像就要死掉一样。
美知下意识抓住自己的衣襟,她虽然不知道如果鬼蜘蛛死了她会怎么样,但凭良心说鬼蜘蛛对自己算是不错的,她总得做些什么来才对。
而这时,在周围吵闹的声音中鬼蜘蛛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抬头往声源处看去,入眼是一辆漂亮的牛车,帘子半掀,少女的影子在灰暗的轿子里若隐若现,唯一能够令他看清的也不过是拨开帘子的那只手,上次握着刀的伤口还未愈合,被用心地缠好了,纤细如葱的指尖在日光下半透明着,再往里看,勉强能看清那是一身华服的美知。
她的脸上擦了粉,鬼蜘蛛才发现他们相处了这么久,美知涂上口脂是这般的……耀眼。
他甚至升腾起了一种若是她在人见伊春这里总比跟着自己好,但这种念头停留了不到半秒就被他否认了。他从来都不是这样为别人考虑的人,自私才是他的本质。鬼蜘蛛想着,若是他还有命活的话,那他也可以给美知这样一座偌大的城,穿着世上最华丽的单衣,不必为吃穿忧愁,过安稳的一辈子。
前提是他还有命。
喉咙干涩,已经两天没喝水了,虽然他能忍住饥饿,但口渴却是十分折磨人的欲望。
美知刚与对视上鬼蜘蛛已经主动撇过脸了,他是在生气吗?因为自己猜导致他被抓……美知垂下眼帘,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她并没有收到亲情度降低的消息,或许是她猜错了。
她收回手,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人见伊春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美知并没有多大的防备,他并不在美知这里过夜,通过照顾她的侍女,美知得到了人见伊春和早逝的妻子感情深厚,而且长子已经七岁的消息。
美知察觉到人见伊春对她只不过是用来惹怒鬼蜘蛛的趁手工具而已,他对自己放心到并没有安排武士看守的地步,这也方便她在假装睡下后趁着侍女回隔壁休憩的时候跑出房间。
她将侍女端过来的食物和水藏了起来,趁着夜色正浓挑了件深色衣服沿着记忆里的路线小跑着,因为鬼蜘蛛已经被抓住,城里的守卫基本上只剩下一队在那里巡逻,懒散且并不是很警惕。
即使美知这样的柔弱少女,也只费了一些精力找到那根柱子,看到被绑在上面的鬼蜘蛛。
和之前气势汹汹的鬼蜘蛛相比,他现在的安静给美知很不好的感觉。
之前还有士兵围了一道栅栏禁止他们上前,不让任何人插手,这也是人见伊春折磨人的手段——让鬼蜘蛛慢慢死去。
而现在,如果再过几个小时,鬼蜘蛛那副样子看上去就真的要死了。
已经是深夜了,没有人再管这个强盗的死活,美知牵起裙摆跨了进去,她的脚步声非常的轻,鬼蜘蛛一向耳聪目明,周围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但是现在他毫无反应,连头都没抬一下。
那些人没把他绑太高,两天过去,绳索也跟着他的身体重量往下坠着,几乎是全靠鬼蜘蛛的腰维持着平稳,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都垂了下来,像挂在窗户外的晴天娃娃,风一吹他都能跟着飘上好一会。
美知的心跳很快,她不清楚自己的心跳是因为害怕胆怯着被人发现自己的行为,还是因为看到鬼蜘蛛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而心颤,以前她每日被关在房子里,唯一交流的不过是电视和管家,第一次见到鬼蜘蛛的时候她是非常害怕的,美知是一个非常没有社交能力的人,而这段时间经历的事足以将她锻炼得胆大勇敢了不少,就像现在,她踩在捡来的砖头上踮起脚尖,将带来的水囊尽力地往鬼蜘蛛嘴边凑。
月色是唯一的见证者,靠得近了,美知也才真正注意到鬼蜘蛛脸上的伤口,以及快速瘦削下去的苍白脸庞。
在静谧的环境里,美知将水囊递到他的唇边,一手扶着柱子稳住自己的身体,又因为鬼蜘蛛没有半点反应焦急地红了眼睛,没忍住喊着他的名字,“鬼蜘蛛!”
那道声音对于鬼蜘蛛来说,无异于在三途川那条河里被无数人往下拉却无力反抗时被强行拉上岸的一根钩子,穿过他的心肺,他眯着眼感受刮在脸上的疾风,猛地一睁眼,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锁定在了美知昂起的脸上。
他咳了一声,喉咙一阵嘶哑,努力压抑着想要大声咳嗽的欲望,声如砂纸:“你……刚刚喊我什么?”
美知哑了一下,她想起刚刚喊得是鬼蜘蛛,眼神有些躲闪,连声音都低了一些,带着她自己都未发现的心虚:“喊的,哥哥啊……”
鬼蜘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没有受伤的痕迹便再也没纠结这件事上了。
他叼住水囊,动作着急透着一股渴望,美知这才反应过来,就着他的动作抬高水囊给他喂水。
她没有经验,刚开始鬼蜘蛛喝不到,眉头扬起带着催促的意味;等到美知再抬高水囊的时候,位置又没有把握正确,清凉的水猛地倾下来往鬼蜘蛛鼻子里灌。
男人被呛了好几口,美知浑身僵硬地连忙放低一点,她想要松手给他擦掉脖子上的水渍,却在松开扶柱子的那只手时身体也跟着一晃,好在她噤声动作不慢地再次扶住了柱子,掌心的灰尘增加了摩擦力,她松了口气喂好水后,又往鬼蜘蛛嘴里塞食物。
他吃的狼吞虎咽,有几次差点叼住美知纤细指尖,好在她注意到这点,每次都像给狼喂食一样塞在他嘴里就立马缩回手,等他吃完一口喂口水再喂下一口。即使美知动作笨拙,鬼蜘蛛刚被喂上一口没嚼两下就咽下去,他不是在享受美食而是在确保自己能活下去。
她带的食物并不是很够,但对于鬼蜘蛛来说已经很好了,他喝完最后一口水,还没说话,美知动作轻柔地给他擦了嘴。
他想要问人见伊春对你怎么样这样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们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了,鬼蜘蛛感觉到身上恢复了一点力气,他上下打量了美知全身,哑声问:“我给你的那把刀呢?”
美知愣了愣,有些担心鬼蜘蛛会骂她小声回答:“那个人拿走了。”
鬼蜘蛛知道她说的是谁,没再问:“你快回去吧,如果被他发现的话——”
他们身处城内,有武士在出口把守,根本跑不出去。
想到人见伊春的手段,美知浑身的寒毛都炸起来了。她伸手替鬼蜘蛛擦掉脸上的灰,手上的绑带都弄脏了,鬼蜘蛛不习惯地扭头无声拒绝她代表亲昵的动作,别扭地皱着眉赶她走。
美知把砖块搬回原来的位置,偷偷摸摸地按照记忆里巡逻武士的时间跑了回去。
隔壁侍女睡得很熟,美知换下衣服躺了进去,心底庆幸着还好没被发现,刚闭上眼没多久,房间外一道高大颀长的影子印在门上,站了一会无声地离开。
美知就这样偷偷摸摸给鬼蜘蛛喂饭,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她终于趁着侍女不注意从她那里拿到了一把小剪刀。
原本她是打算给鬼蜘蛛剪开绳索,偏偏那天巡逻的武士换了时间点,她只好藏在黑暗里慢慢摸索了回去。
她轻车熟路地小声拉开门,房间里没点灯,今天连月亮都没有,她只能在房间里按照记忆摸索过去,掀开被子的一角,她刚伸了一只脚进去,陡然发现脚背接触到一道热源。
被子里有人!
她来不及退后,那人轻笑一声拽住她的小腿将她往被褥里一拉,男人掌心干燥炽热,像一炉火滚烫到美知的心脏。
美知被压制在身下,炽热呼吸打在脸侧,她僵着身体听到头顶低沉嗓音越来越近:“你去哪了?”


第7章
美知虽然想到过自己会有被发现的可能性,但是当她真的好像被抓包了后,胸腔里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男人带来的压迫性可以比作一座大山,他嘴角虽然挂着笑,漆黑的瞳孔却毫无笑意,甚至在此刻美知无法看出人见伊春到底是发现了,还是在炸她。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美知打定主意不说实话,被压在身下,宽松的袖口随着她撑在男人胸襟时垂落了下去,皓腕纤细秀美,是成年男子一手可握的程度。
美知尽量掩盖自己的慌张,一双眼睛因为恐惧而渗出了生理性泪水,即使没有月光,两个人相处地是如此接近,人间伊春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嘴唇微翘着,檀口微张吐露香甜柔软的气息,好似在无意引人采撷。
抵在胸膛处的手和她这张脸一样,柔软可欺,他可以轻易卸下她所有的动作,而美知毫无反抗之力。
或许是这城主生活太过无趣,高束着长卷发的男人此刻颇有兴味地任由身下少女奋力抵抗着,让她产生一种好像用力也能反抗成功的错觉。
人见伊春的动作令她紧张了不少,她的脑子一片浆糊但又不得不说出一个合理地跑出去的理由来,手臂已经开始发酸颤抖了,美知稍稍偏过脸大口呼吸着,兔子被野兽按在爪下时也是这般作态,偏偏她还不自知,以为有回旋之地。
“我,我……有些饿。”
美知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已经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了,她声音低低的,声线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颤抖,像兔子示弱时的叽叽声,软绵绵的,更惹野兽垂涎。
为了增加自己撒谎的真实性,她甚至松开了一只手,有些傻乎乎地抓住男人搁在一旁的大手,包含着畏惧地带领着他贴在了自己瘪下去的小腹上。
“你看,都瘪了。”
她的眼睛像天真不知危险的小鹿,还不知自己的行为不亚于张开自己最柔软的地方,告诉天敌:嘿,我超软的哦,一口下去都不用嚼!
“是吗……”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在黑夜里,他低垂着头将视线从她脸上转移到了平坦的小腹上,之前是被美知带着隔着衣物贴在柔软的地方,现在他脱离了美知手指的掌控,比她大上好多的炽热手掌用了点力气贴了上去,美知一惊,仰起头往那只手看过去,人见伊春另一只手在黑夜里袭了上来,找准了她的脖子拢紧五指。
美知的脑袋就这样毫无反击之力地重新压回枕头上,在她混沌之际,男人已经就着动作将她的腿拢在两腿之间,跪趴着直着身体坐在她的身上。
身上的灰白色浴服松松垮垮落在他身上,即使如此,挺拔修长的身形也无法掩盖住,美知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贴在她脖子上的手已经往上移动,那掌心的力气不用怀疑能够轻易扭断她纤细的脖子,但那种让她寒毛炸起的轻缓动作好像是她的错觉,美知被捏住秀气的下巴抬起头来,像一件上好的釉器被男人仔细打量着是否有留下的价值。
明明一副清贵公子的模样,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带着点色气但不下流,那张脸没有表情变化,好像做这种事的人并非是他。
他最后停下手,俯下身贴近美知,贴在肚子上的手也顺势捧上她的另一半脸,像是珍惜的假象,声音似平时那般轻柔:“好像是有点瘪,赐给你的侍女没有好好照顾你的起居吗?脸也瘦了。”
美知哪敢说自己这几天省着侍女端过来的食物留给鬼蜘蛛吃,她心虚地不敢与之对视,稍稍偏过脸颊但又被男人的手捧着无法动弹,只好转动着眼睛,颤着睫毛摇头否认。
她有些虚张声势:“最近胃口不太好,不是侍女的问题。”
人见伊春像是没听出她的虚假,收敛了视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是这样啊。”
美知用力点头,“但是我今天有点胃口了,但是时间太晚了,我就自己找食物……只是城太大了,房间也长得差不多,我没,没能找到。”
这个理由似乎无懈可击,美知期待着自己被信任,当她期待自己能够糊弄过去时,人见伊春却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了。
夜色浓郁得像一副被墨泼湿的画,什么也看不清,黑的令人不安。
被压制着这么久,从未被教导过男女之事的美知不太舒适地动了动腿,被人见伊春这样压着已经开始发麻了。
她没意识到男人盯着她时眼底涌起的东西正在肆意搅动,虽然本能试图在告诉她人类繁衍的冲动,但这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
双手推拒着,她很小声地用祈求的语气:“你可以起来吗?我的脚麻了。”
人见伊春盯着她瞧,眼神奇异,最后又笑出声。
他突然呼唤着她的名字,“美知,你想让我放过鬼蜘蛛吗?”
美知的动作一顿,她对于人见伊春的认知一下子就变好了许多,眼睛也亮晶晶的凝视着上方男人的脸,他的头发长至腰背,即使梳起来在低头的时候也有几缕不太乖的头发会垂落在脸颊两侧,那样遮住了独属男人锋利的下颌,让他看起来温和了不少。
美知语气里充满期待,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歪着脑袋的样子像是等待主人怜惜的猫咪,“真的可以吗?”
男人低沉地嗯了一声,他说的话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当然可以,但是有条件。”
男人挖好了陷阱,在等待猎物的主动踏入。
“是什么条件?”
人见伊春没有回话,他收回手重新贴在了美知的腹部上,意味明显地轻笑一声。
“替我生个孩子吧,美知。”
这是美知活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到有人同她说起这样的请求,她受到惊吓般瞪大眼睛,瞳孔却缩成了一条线,她整个人瑟缩成一团,双臂护在自己身前,在黑夜里,脸色通红到脖子根,惊吓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你——”
美知炸着毛,对着男人倾身下来的脸下意识给了轻轻地一巴掌。
“你下流……!”
那力度比挠痒还轻,人见伊春眯着眼凝视着她,有点像野兽发怒的前兆,美知被他如此沉默的反应吓得不再敢动,身上竖起的软刺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收拢,那是恐惧造就的萎靡,焉了吧唧的。
男人平静地起身,美知只觉得浑身一松,本能的畏惧也随着危险物的远离而慢慢褪去。美知急忙拉着被子盖在身上缩侬成一团,只露出一张小脸来望着人见伊春离去的背影。
快走吧,离开这里。
然而,人见伊春没能按照美知的想法做下去,他站在门前手已经搭在了门上,脚步和动作一齐停了下来。
美知死死盯着他,不敢放松。
男人微侧过脸,那个角度能看到他嘴角的弧度依旧是翘起的,美知听到他开口:“既然如此,那今天晚上就杀了他吧,你说呢美知。”
拿鬼蜘蛛的命来威胁她,美知第一次见识到远比鬼蜘蛛这个强盗做的事远不如人见伊春玩弄人心,被子里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她气得腮帮鼓起,眼圈泛红。
“我没有太多时间给你考虑了,美知,十个数怎么样?”
美知动了动腿。
“10——”
美知在被子里打了个滚。
“9——”
美知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嗷呜了一声。
“5——”
美知动作一顿,不敢置信地把脑袋伸出来,中间那还有几个数字没有念啊!
“3——”
人心的险恶美知在这个夜晚见识了两回,她钻出被窝,有些匆忙地爬起来冲着人见伊春小跑过去。
“1——”
人见伊春感受到衣摆被扯住的力道,他低头望去,美知纤细的手指正拽着他的一小片布料上,抿着唇有些可怜地仰视着他。
手掌拍在她的头顶,人见伊春夸了她一句:“真乖。”
美知并不想得到这样的夸奖,她倔强地不想在这种地方认输,于是一句话也没回,但是为了鬼蜘蛛,她却又沉默着同意了人见伊春的暴行。
人见伊春感叹着她的美丽,虽然之前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吸引鬼蜘蛛的饵料,但是过了这些天,他好像发现,早已没有女人陪伴的自己似乎也不排斥一个天真少女的相处。
她看上去拥有令男人为之动容的征服欲,性格却拥有其他女人不能给与的天真与坚韧,明明是强盗头子的妹妹,却被保护得这么好,他该怎么感谢鬼蜘蛛的馈赠呢?
男人俯下身想亲吻她,美知却有一种豁出去的意思,她拒绝了人见伊春,强烈要求道:“先把我哥哥放下来。”
人见伊春慢条斯理地用指腹摩擦她的唇,眼神看不透。
美知皱着眉挽臂在身前,大有不愿再妥协的意味:“先救他!”
一再被打断,人见伊春猛地拉开门无声地释放着怒气,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美知往屋外瞧,那是巡逻的武士。
武士跪下来趴在地上:“城主,鬼蜘蛛不见了!”


第8章
一处飘散腥臭味的农田下方,隐约能看到有个身影缩在那里,天色太暗了,除了一条成年家犬嗅到了一丝陌生的、带有危险性的男人气味,警惕爬起身沿着味道循过去,屋里沉睡着的人根本没有发现异常。
屋内鼾声如雷,男人靠在软黏的湿土上正活动着被绑了多天红肿的手腕,周围的气味还混着其他家禽的难闻气味,他连眉头都没皱,撑着水缸将脸伸了进去。
那条大黄狗终于找到了陌生气息的来源,温驯的狗在这个时候战斗力爆棚,呲着牙低声嘶吼着,死死盯着鬼蜘蛛慎重地走过去。
然而,喝完水的男人只是抬眸瞥了它一眼,浑身破破烂烂的,衣衫褴褛地像个乞丐。露出来的身体部分也比成年男子要瘦削,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威胁。
那条狗也是秉着这样的假象扑了上去,它呲着牙朝着鬼蜘蛛的胳膊咬上去,却不料男人手里攥着一把秀气的剪刀率先插在了家犬的身上,左手拧住那条狗的后颈无声地往地上猛地一砸!
它只来得及发出呜咽声,下一秒鬼蜘蛛的手合住流着血的狗嘴,握着剪刀的手抬起,锋利刀尖利落地给与了致命一击。
屋内的鼾声没有停下,外面这一场无声地战斗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好像在菜园子里摘了一颗菜,就这样简单,鬼蜘蛛甩了甩剪刀上的血,原本对这样女人用的东西有些嫌弃,但不知道是不是想到这把剪刀是美知好不容易偷偷塞给他的,粗鲁地在水缸里清洗了一遍,随意地插在了自己的腰间。
他站在高处往城墙围住的繁华房屋望去,紧紧抿着唇,不似往日那样轻佻,似乎这样就能望见被锁在精致牢笼里的美知,他从来不知道美知那样柔弱的身体能够给与自己什么帮助,之前还当她是个无关紧要的拖油瓶,如今好像什么都变了。
她足够聪明地避开巡逻武士给他喂饭喝水,会因为他而深涉险境,而这些落魄后的赠与化为了点数,让美知得到了高达42个点的亲情度。
只差八个点了,美知心里有些焦急。
如果之前只是在村子里时不时刷刷鬼蜘蛛的亲情度,那是相当的轻松,或许需要她付出一点什么,但是现在……
美知望着和她坐在同一个桌上吃饭的男人,手里的饭团有些难以下咽。
任务目标都不在这里,她还得面对这个阴晴不定的人见伊春,这种感觉无异于天塌下来还得自己顶着,因为之前人见伊春的话导致最近她连觉都睡不好,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惊醒,几天下来,本来就不大的脸瘦了一圈,颇有刚来时病美人的那副即将随风而去的架势了。
人见伊春虽然对美知动了心,但是也对强迫不感兴趣。
他年纪轻轻地当上城主,父亲逝世地过早,也没有母亲的安抚,于是当他成婚晋升成了一位父亲,也对养育之道知之甚少,在妻子逝世不久后,那个孩子就丢给了侍女抚养,虽然才七岁,那小人板着脸的样子依稀能看出几分人见伊春的模样。
美知就是在这样一个早春的下午看到人见承平的,她被侍女带着坐在人见伊春命人临时做的秋千上,头顶的树叶哗啦作响,依稀透着几束稀薄日光,身上的衣裙上绣着大朵的雏菊,那原本是很难衬出肤色的橘黄,偏偏美知却极为适合这种温暖的颜色,她闭着眼靠在双手抓住的秋千绳索上,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身后,予人一种强烈的冲击感。
人见承平不太记得母亲的样子,但是从侍女的口中他可以想象那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雪白的皮肤,温婉的脸庞,就和他现在站在走廊上看到美知时想象的一模一样。
她身上集合了人见承平能够想到的所有美好的东西,照顾他的侍女知道少城主从骨子里带有的冷漠脾性,又从旁人那得知这位城主新得的小妾非常受宠,她慌张地想要阻拦两个人的会面,弯腰祈求着人见承平去玩他最爱的游戏:“少城主,奴婢陪您去那一边吧……”
然而,俊秀的小少年却一言不发的,像是没听到侍女的话一样直直走向了坐在秋千上的美知,两个侍女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办才好。
如果让少城主在小夫人这里吃了瘪,她们也逃不了一顿责罚;但是小夫人被少城主欺负的话,那她们也得承担城主的怒火。
伺候美知的侍女名叫里沙,她清楚地知道美知脾性算是比较好的,于是从树旁绕过准备去唤醒她,至少要减少和少城主正面对上的几率,然而她刚刚准备弯腰,已经走近的人见承平冷冷地瞪了过来,他即使没有说话,就已经让这些侍女从他身上感受到类似于人见伊春的上位气势了。
那是源自骨子里的血脉压制。
里沙颤巍着退后,心想着若是真的要发生什么,第一时间冲在夫人前面才是拯救她的唯一办法了。
人见承平同样继承了他父亲的一头卷发,只不过脸上尚未褪去婴儿肥,又像个小大人一样板着脸,高傲中透着可爱,偏偏又一本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