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训斥他时,没有人维护他,替他说话。
可这个奴隶,竟然替他挡在父亲面前。
乔纱拦在轮椅前,知道傅亚一定气坏了,有什么比自己的老婆,替别的男人求情,更气人的?
有,那个男人,是他的儿子。
傅亚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笑容了,他像一把上了膛的枪,压着最后的理智,伸手抚摸乔纱的脸,“看来朱莉说的没错,我的夫人非常能干。”
他伸手抓住了乔纱纤细的脖子,轻轻一推:“趴到椅子上。”
乔纱微微踉跄,被背后的希尔下意识扶了住。
“父亲……”希尔下意识的动作全落在了傅亚眼睛里。
傅亚抬脚顶在轮椅上,一瞬间将他的轮椅踢推了开。
咕噜噜的轮椅撞在后面的高大椅子上,希尔险些摔倒,再看父亲,他的眼神冷的吓人,朝他走过来,双臂撑在他的轮椅上,对他说:“希尔,趁着我还没有喝酒,马上滚出去。”
这样的父亲,他从来没有见过……
希尔浑身冰凉的僵在轮椅里,看着父亲起身走到酒柜前,将琥珀色的酒倒进杯子里,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酒柜上摆放着精致的刑拘——鞭子、尺子、枪……
父亲的手一个一个扫过。
希尔听见床响的声音,他僵冷的转过头看见,乔纱趴在洁白的床上,侧着头静默的看着他,如同一只绝望的羊羔,放弃挣扎,安静的承受着……
他浑身说不出的冷,冷出了密密的汗,乔纱的眼神,乔纱的姿态,乔纱微微张开的嘴,无声的对他说:你走吧……
父亲转过头来,手里拿着戒尺和枪,朝乔纱走过去,扬声道:“露娜,将希尔推出去。”
不要,不要。
希尔盯着父亲越来越靠近,他伸手要去抓住乔纱的脖子——
“不要父亲!”希尔下意识的飞快转动轮椅冲了过去,他想要拦下父亲,他上前慌乱的抓住父亲的手,轮椅撞在他的腿上。
父亲吃痛的愣了一下,他一把夺下了父亲手里的枪。
父亲转过头来看向他。
他的心一下子收紧,脑子嗡嗡作响,父亲生气了,父亲会……
他大脑一片空白,乔纱忽然从背后抱住了父亲的双臂,对他说:“快跑,他会杀了你的希尔!”
杀了他,父亲会杀了他……
希尔的脑子里只有这句话,他看见父亲阴冷的脸,三两下就要挣扎开乔纱,马上就要朝他过来……
他跑不了,轮椅卡在原地,他一声的冷汗,慌乱的抬起了手里的枪,“不要父亲!”
“砰”的一声。
之后高大的床架子“轰隆”一声倒了下去,白色的床幔将床上的乔纱盖住,她躺在床上,用手指勾起一点床幔看出去,傅亚倒在她的脚边,希尔握着手枪,脸上没了血色。
砰——没用的坏小狗,吓坏了。
她就说得苏里亚来。


第14章 [染黑圣父需要几步]
没死透。
乔纱蹲下身确认,倒在床幔之中的傅亚后脑勺在流着血,流了一地。
希尔那一枪根本没敢打中他父亲,那一枪可能击在了床架上,将床架轰塌,砸重了傅亚的后脑勺,将他砸昏了过去。
真没用。
乔纱看着轮椅里已经没了血色的希尔,他握着枪如同一具尸体一般,额发被冷汗浸湿了,好像魂都被吓散了一样,直愣愣的盯着地上的傅亚。
大概这是他这辈子做过最大逆不道的事情。
101也被吓的语塞,此时才开口:“您……伯爵傅亚还没有到死的时候,您现在杀不死他。”
哦,原来是命运啊。
乔纱站起了身。
枪响惊动了门外守着的露娜,她冲进来看见地上的傅亚,也吓的脸色惨白,不住的呢喃着:“老天……老天……”冲到了乔纱身边,扶住她问:“您、您还好吗?”
好的很。
“去把门锁上,谁也不许进来。”乔纱吩咐露娜,好在平常傅亚也会在暗室里开枪吓唬原主,就算外面的仆人听见也不会生疑。
露娜脑子一片空白,哆哆嗦嗦的听从吩咐,去将卧室门、暗室门全部锁了住,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脑子只有:夫人一定吓坏了,她不能慌不能慌,她要帮夫人逃出去逃出去……
她再次跑回暗室,死寂的房间里,夫人倒了一杯酒递给回不过魂来的希尔少爷,温柔的对他说:“喝点酒,可能会让你好受点。”
夫人站在那里抽走了希尔手中的枪,“咔哒”一声上了膛。
夫人指住了伯爵老爷,侧头看向她,对她说:“捂住耳朵露娜。”
夫人要做什么?
露娜愣愣怔怔的捂住耳朵,听见“砰——”的一声枪响,她的心和身体一起颤抖,她看见灯光下的夫人,一枪打穿了伯爵老爷的右腿。
夫人单手捂着一只耳朵,洁白的裙摆上沾着鲜红的血,她脸上没有一丝害怕惊慌。
露娜望着那样的夫人,移不开双眼。
“你……”希尔手中的酒杯被震洒了,他惊惧的看着乔纱,“你、你在干什么?!”
乔纱没有再开枪,她将枪丢在了傅亚的血泊中,转头看向希尔,“我在救你啊,希尔。”
可怜的希尔脸色像具尸体,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乔纱。
“希尔,你差点杀了你父亲。”乔纱走到了他的身边,温柔的托了托他的脸,“如果他醒过来,你认为他会放过你吗?希尔,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没有……我、我没有想杀父亲……”希尔像手里的酒一样颤抖着,他望着乔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的希尔。”乔纱捧住他的脸,手指柔软温暖,“你怎么会想杀了自己的父亲?你只是想要救我,不小心擦枪走火了。”
希尔望着她,像被她的温柔包裹着,像是犯错之后母亲无条件的包容他,跟他说没关系……
她和他说:“我当然相信你希尔,可是你父亲不会相信你,他只会以为你为了我,要枪杀他。”
是,她说的没错……父亲不会听他的解释,不可能原谅他,父亲会杀了他,会杀了他……
“可怜的希尔,不要怕。”乔纱托起他抓着酒杯颤抖的手,让他把杯子里的酒喝下去,镇定下来,“我会救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我永远和你在一起。”
那酒太烈,滚进他的喉咙里是刺痛的,火一样烧在他的胸口,像烧起了一团勇气和欲望一般。
她说她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他望着她,眼泪一点点落下,他丢下酒杯伸手抱住了她,她就那样温柔的拥抱他,抚摸他颤抖的背。
她的怀抱是热的,身体那样柔软香甜,像一块乳酪。
他陷在她的温柔里,她的身体里,忽然就不再后悔开出的那一枪,他任由泪水浸湿他的脸,“我该怎么办……”
很好办。
乔纱抚摸着他微卷的发,手感就像抚摸一只小狗,“没事的希尔,打断了他的腿,就算他醒过来,也暂时没办法对付你。”
先削弱他的战斗力,至少让他在床上瘫几个月,没办法再折磨她。
“可他迟早会清醒过来……”希尔仰头看着她,“他不需要亲自动手,就可以要了我和你的命……”
“那就想办法不要让他清醒过来。”乔纱垂眼看着他,他困惑的眼神,显然是听不懂她的意思。
101也没听懂她的意思,它越来越无法看透宿主,“宿主,您到底想要什么?伯爵傅亚还有重要剧情没完成,他暂时不能下线,您如今要怎么收场?”
她知道,不知道101有没有看过一个新闻,男子投毒,每天小计量小计量的投喂,妻子越病越重,几个月后才死掉。
101:“……”
“想办法让他每天都昏昏沉沉。”乔纱打了个比方:“就像喝醉一样,说不定他会以为你向他开枪,只是一场梦。”
“怎么可能……”希尔更加无法理解了。
站在门口的露娜却听明白了,她激动的上前道:“有!有这样的办法夫人!”
乔纱松开了希尔,惊喜的看向露娜,对她伸出了手。
露娜仍然在害怕,可她毫不犹豫握住了乔纱的手,紧紧握着,“有一种草,叫鸦鸦草,吃了它会让人产生幻觉,忘记疼痛,像喝醉了一样,从前奴隶所里的女人生孩子,就是用这种草来止痛助产……可是它有轻微的毒素,还会令人上瘾,所以几年前陛下就禁止了这种草药,现在很难找到。”
这不就是吗啡吗?
“我可以帮夫人去找。”露娜双手握紧乔纱的手指,在肮脏贫穷的奴隶所里,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帮你弄到,穷人搏命赚钱。
“谢谢你露娜。”乔纱感觉到她手指的颤抖,“你害怕吗?”
露娜颤抖着摇摇头,“夫人不怕,我也不怕。”
乔纱伸手拥抱了她,将脑袋轻轻枕在她的肩膀上,向依靠着她的姐姐,“没有什么好怕的露娜,我受的苦够多了。”
露娜眼眶热了起来,她轻轻抚摸乔纱的头发,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她们身为奴隶,一辈子都在努力活下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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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中午,在送走苏里亚一个多小时后,庄园里乱了。
是希尔少爷亲自来找的大卫,希尔少爷惊慌失措,满脸泪水,和他说老爷出事了。
等大卫跟着希尔少爷赶去暗室的时候,被惊呆了,老爷倒在血泊里,夫人缩在沙发里哭的瑟瑟发抖,老爷的手里抓着一把枪,另一只手里抓着一枚胸针,玫瑰胸针。
旁边的地上还散乱着一地的遗物。
那些都是已经亡故的大夫人,苏里亚生母的遗物,从大夫人亡故之后,老爷将她所有的东西都封锁,锁在了这件暗室里。
酒架上的酒全部碎在了地上。
大卫来不及多问,立刻请了医生来。
在等待医生救治老爷的期间,大卫才来得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当时在场的只有希尔少爷、乔纱夫人、露娜。
希尔少爷说,露娜慌慌张张来找他,说父亲疯了一样,在暗室里说见到了大夫人。
他赶过去时,就看见父亲拿着枪将大夫人的遗物全部推倒,对着空气喊大夫人的名字,让她别过来,然后父亲开了枪,他怕父亲打伤自己,就上前去夺枪,抢夺的过程中,父亲不小心走火打在了自己的右腿上,倒下的时候被床架砸昏了过去。
露娜也这样说,她说老爷喝了很多很多酒,走路都不稳。
至于乔纱夫人,她吓坏了,一直魂不守舍的呆呆哭着。
大卫根本没往别的地方想,据他所知,乔纱夫人连枪也不会开,而希尔少爷从小就将老爷当成他的偶像。
究竟发生了什么,等老爷醒过来自然就知道了。
大卫只祈祷老爷能没事,快点苏醒过来,苏里亚少爷不在,希尔少爷重伤不能行走,老爷要是再出事,庄园就彻底乱了。
好在光明圣神保佑,老爷的腿虽然严重,但头上的伤却没有伤及性命,医生忙到深夜,总算是让老爷平安脱险。
医生说只要老爷在明天早上醒过来,就说明后脑的伤没有大碍,只是被击穿的腿,恐怕要留下残疾。
大卫将医生留在庄园里住下,等到老爷醒过来再送医生离开,他匆匆忙忙安顿好医生,再回到老爷的卧房里,看见昏黄的卧房内,乔纱夫人跪坐在床边,握着老爷的手,流着泪的闭眼祈祷着什么。
可怜的夫人,一定祈祷着老爷快点醒过来。
大卫轻轻走过来,乔纱夫人惊到一般抬起头,满脸泪水,像被吓破胆的兔子,“很抱歉夫人,吓到您了,今晚就让我和希尔少爷来守着老爷吧,您一定吓坏了,该好好休息。”
“不。”她轻轻摇头,恳求一般的对大卫说:“请让我守着他,我要看到他醒过来才安心,我想让他在醒来时第一个看到我……”
大卫不忍心拒绝她,将手里医生开的药交给她,“好吧,这是老爷的药,六个小时服用一次,夫人要记得。”
乔纱接过药,认真的点点头。
“我会在房门外守着,如果老爷有什么事,夫人叫我的名字。”大卫向她行礼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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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还留在房间里,他需要等到父亲转醒之后,才能离开,这是他作为儿子该尽的孝道。
他看向了床边的乔纱,她垂着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水,看起来脆弱又动人,让人想要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可他不能……至少不能此刻在父亲的床前这么做。
露娜将房门关上,紧张的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了拇指大的玻璃瓶子,里面是绿色的液体,她附在乔纱耳边低低说:“鸦鸦草的汁液,一次只要一滴就足够了,千万不能多加。”会毒死。
乔纱接过瓶子,多么漂亮的颜色,像苦艾酒。
“刚才,您在祈祷什么?”露娜小声问她。
乔纱笑了笑,“我在告诉我的神仙教父,我学会开枪了。”她看向了窗外。
似乎打雷了,白色的光闪过玻璃窗户。
露娜愣怔的看着她,难道……今晚是夫人第一次开枪?她以为夫人或许跟伯爵学过开枪……
“神仙教父?”希尔好奇的问她,那是谁?光明圣神?
乔纱没回答他,她还在看着窗外,白色的光一道道闪过窗台,是他来了吗?他是不是在看着她?
一道闷雷响起来,打雷了。
她将药和瓶子交给露娜,吩咐她一会儿将药混着鸦鸦草汁液,喂给傅亚,又说:“我去盥洗室清理一下,我的裙子。”
裙子下摆全是血。
露娜点了点头。
希尔看着她走进盥洗室,关上了那扇门,脸红了红,他想起她的气味,即便是有血,她身上也是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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盥洗室的门锁上。
乔纱推开了唯一的窗户,潮湿的夜风吹进她怀里,她眯了眯眼,轻声说:“你来看我吗?伊夫。”
光落在她手边,她身后一道白色的影子轻轻晃动。
她转过身,不用确认就扑进了白色影子的怀里,他身上是青草的香味,在她拥抱他时,他也下意识的展开了手臂。
他黑色的发垂在她肩头。
乔纱仰起头看他,他雌雄莫辩的脸上依旧没有神情,可那双眼睛里映着她,她就知道,一旦破例,就会一再破例。
她的神仙教父,出现在盥洗室里,偷偷见她。
“你不该再次呼唤我。”伊夫无奈的看着她,“我不会再帮你了……”
乔纱忽然踮起脚,亲吻了他的嘴唇。
又轻又快,却令伊夫愣在了那里。
这是第一次乔纱在他脸上,看到惊愣的神情。
乔纱抱紧他:“我呼唤您不是为了让您帮我什么,只是想要见您,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有多害怕。”
她望着他的双眼,“请您不要为这个吻生气,神不会怪罪信徒的爱慕,不是吗?”
伊夫愣愣的垂眼望着她,她像一只莽撞的小鹿,热情的撞进他怀里,撞上他的唇。
或许,这个吻并没有情欲,只是她的喜悦和热情。
101一阵阵的无语,宿主又在做什么?
乔纱眨眨眼,将自己的胸口贴紧他,撒娇一般的说:“您知道我今晚有多害怕吗?”
他垂眼望着她,她饱满甜美,可怜又可爱。


第15章 [染黑圣父需要几步]
害怕吗?
伊夫看着怀里的乔纱,小小的脸上没有惊惧,只是在对他撒娇一般,其实她也只有十七八岁,一个小女孩儿,生活在人间炼狱里,一次次的努力活下来,即便是撒了些谎,也并非不可原谅。
她终究是个受害者。
“很害怕吗?”伊夫宽容的抚摸她的发,想要将她挪开一些。
她却软绵绵搂住他的腰,对他点点头说:“怕极了,我现在脚还是软的,抱我一下伊夫。”
伊夫迟疑了一下,不解的看着她。
“我不会赖着您的。”她对他大大方方的笑着,指了指旁边的盥洗台,“把我放在那里就好,我想坐一会儿。”
她的眼中没有男女之情,或许她只是把他当成帮助她的神使,是他多心了。
伊夫没有再迟疑,托着她的腰将她抱起,她那么轻,像一片云,他下意识放轻的动作,抱她坐在了盥洗台上。
“现在我们平等了。”她笑着与他平视,双腿轻轻荡在他的身侧,沾着血的裙摆有意无意的蹭在他的腿两侧。
伊夫想要退开,离开她的腿之间,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另一只手从裙摆下掏出一样硬邦邦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胸口。
是一把精致的小手枪。
她指着他的胸口,慢慢的画了一个圈,停在心口的位置,口中模仿枪响,轻轻“砰”了一声,“我射中了您的心脏,您会死吗?”
隔着祭司服,他的胸口发痒。
“神是不会死的。”他垂眼看着抵在心口的那把小手枪,又看她,眼底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意,他不得不承认,她真可爱。
像是一个兴奋展示玩具的小女孩,她兴致勃勃的和他讲述,她今晚开枪了,那么老大的声音,把她的手腕震麻了,一下子就射歪了。
“你第一次开枪?”伊夫问她。
当然不是,她在她的世界里去射击场玩过很多次,但这种手枪确实是第一次。
乔纱点点头,“是啊,但我见过许多次伯爵开枪。”她将枪慢慢挪向了伊夫的下巴,伊夫的嘴巴……
枪口抵着他的嘴唇。
“之前伯爵把枪插进我的嘴巴里,让我乖乖的舔它。”她声音轻轻的说:“我没有做到,我怕的哭起来,他一枪打穿了我身后的花瓶,他那么准,不像我即便是握着枪,也没办法保护自己。”
101:“……”
伊夫感到了不适,枪口抵着嘴唇的感觉令人强烈的不适,她曾经被这样对待吗?
“伊夫。”她挪开枪,柔软的依靠他,将脸枕在了他的肩膀上,“我真的很害怕,你能明白吗?”
她没有再用您来称呼他。
那么一瞬间,伊夫觉得她似乎把他当成了平等的,最亲近的人。
这一次,伊夫感受到了她的害怕,她只是个小女孩儿,怎么会不害怕。
伊夫想要抚平她的害怕,他从没意识到自己也会温柔的抚摸一个瑟瑟发抖的背。
“不要害怕。”他对她说。
只有101无比清楚,宿主她根本不害怕,她开枪时潇洒极了,她又在哄骗人。
伊夫握住了她拿枪的手,他将他的一缕黑发轻轻缠在了她开枪的食指上。
乔纱感觉到指头上一股凉意,她惊讶的抬起头,看见食指上那根黑色发丝化成白光不见了,“伊夫这是……”
伊夫握着她拿枪的手,指向了墙外。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至。
伊夫握着她的手朝窗外开了一枪,无声的一枪。
乔纱看着那一枪穿过大雨,精准无误的射中了树上挂着的风铃,风铃在雷声下碎了开。
靠,百步穿杨。
“或许,这是我唯一能帮你的。”伊夫松开了她的手,“希望你能保护自己。”
乔纱盯着自己的食指,眼睛亮闪闪的发光。
这可是神使自己要替她开挂的,她原本只是想要他的□□而已。
101无话可说……
房门外有人轻轻敲门,露娜在外低低说:“夫人,老爷似乎快要醒了,是不是该给老爷喂药了?”
哦,真遗憾,她的伯爵老公要醒了。
乔纱热烈的拥抱伊夫,奖赏一般的给他回应:“伊夫你对我这么好,我想我再也离不开你了。”
假话。
101记得她在暗室里,也对希尔说,她永远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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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纱非常满意的送走伊夫,回到了卧房里。
希尔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床边的轮椅里,那是条绿色的连衣裙,方领露背,比乔纱的那些白色连衣裙大胆的多。
这件连衣裙是苏里亚亡母的衣服,藏在暗室里那对遗物里。
希尔红着脸,局促的抱着自己裸露太多的手臂,“你确定,这样能行?”
“总是要试试的。”乔纱过去将他的轮椅转了过去,让他背对着床。
露娜将鸦鸦草的汁液混着药喂给了床上的傅亚,傅亚昏昏沉沉的皱着眉,手指和嘴唇一下下的动着。
他快要醒了。
乔纱走到床边,扒开了他颤抖的手,将那把手枪塞进了他手里。
房间里的灯灭的只剩下一盏煤油灯,一切变的梦一般朦胧。
雷声那么大,风雨将窗户彻底吹开,闪电划亮了整个房间,希尔被雷声惊的哆嗦了一下,蜷缩着肩膀,好冷啊。
他侧头看向了沙发里坐着的乔纱,她一点也不紧张的托着腮在看雨,这样真的能行吗?
又一道闪电划过,紧随而来的雷声要将庄园轰塌一般,震耳欲聋。
希尔下意识捂住了耳朵,忽然听见了身后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清醒过来一般,大口大口的抽着冷气。
那是……
“您醒了?”乔纱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她走向了床上冷汗淋漓的傅亚,傅亚刚刚惊醒过来的眼睛,没有聚焦的晃动着。
他像是喝醉了一般,迷蒙不清的试图聚焦在乔纱脸上看清她……
却被她身后那片绿色吸引了住,他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摇头想要看清那个坐在窗下的绿裙子女人……
电闪雷鸣之下,绿裙子的女人一动不动坐着,他记得那间绿裙子……那是……那是艾娃的裙子……她第一次见他时穿的裙子……
怎么可能,艾娃已经死了,在苏里亚出生时就死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房间里昏暗的他什么也看不清,他只觉得晕眩,没有疼痛,他浑身酥酥麻麻,脑子天旋地转,耳朵里像是进了水一样,所有的声音都是闷的。
窗外在打雷下雨,他的眼睛被雷电晃的睁不开。
那是谁?那到底是……
“谁……谁在那里?”他指着窗下的绿裙子女人,吃力的挣扎出几个虚弱的字。
有人停在了他床边,平静的说:“那是希尔,伯爵。”
希尔?那是希尔?
他睁大了眼睛,试图让晕眩的眼睛看的更清楚一点,“不……不是……”那明明是个穿绿裙子的女人……
“父亲,您醒了?”希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房间里,鬼魅一般问他:“父亲您……您不认识我了?”
那声音,似乎是从那个绿裙子女人身上传过来。
怎么可能!不可能!那明明是……艾娃!
他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可是晕眩让他重新倒了回去,“开灯……开灯!拉上窗,开灯!”
“伯爵您怎么了?”有人在他身边,慌了起来,“灯开着啊,灯全部开着……为什么要关窗?医生说您得透透气,外面这么好的月色,您怎么要关窗?”
他呆在床上,将视线定在床边说话的那个人身上,他终于看清了,是乔纱,他的小羊羔……
“你说什么……”他不可思议的问乔纱,“外面……没有在下雨?”
“当然没有。”乔纱回答他,“外面天气好极了,风平浪静,月亮那么圆,怎么会下雨呢?”
灯开着?没有下雨?
怎么会……
他吃力的拼命晃动晕眩的脑袋,再次盯向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几乎将庄园淹了。
“不信,您问问其他人。”乔纱指了指旁边的仆人。
那名女仆低着头回答道:“没有下雨,伯爵老爷您看到外面下雨了吗?可是没有下雨啊。”
希尔的声音也再次出现:“父亲您怎么了?外面没有下雨啊,您别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