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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猛地攥紧手指,空气中弥漫出一股血腥味。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松开手,露出捏碎的一枚玉简。那个本来是要给她的,但她看来不需要了。
她是真喜欢他的小师弟呀,连忍都忍不住吗?
*
阿璃回到自己的小院,一进去就腿脚酸软地从绯羽身上滑下去。
绯羽一把接住,脸上挂着一丝好笑抱着她走进房间,将她稳稳放在床榻上。
少年满脸笑意,头顶的小花又粉了一片。
系统忙道:“看,宿主你的取舍还是有用的。绯羽现在三白三粉,很快就能迈进红色大关。”
阿璃看了一眼,勉强回来点气力。
“好了吧,我履行了你的赌约了。”
绯羽轻笑,“行吧,这茬算揭过了。但是,”他语气一变,脸上的笑意跟着消失掉,“这两天你到哪了?妖族太子又是怎么一回事?我记得你跟他们水火不容。”
阿璃不敢提李洛,更不敢说自己掉他床上了。她想了想道,“我去做捉妖令了。”
“捉妖令?”绯羽不信,“你刚从天界回来浑身疲惫,连休息都没有就去做捉妖令了?有这么迫不及待吗?”
“就是这么迫不及待,我是一个追求事业的人。你瞧你都睡着了,我在旁边浪费时间做什么?当然是趁着你睡觉赶紧搞把事业,争取在你醒来前回来陪你啊。”
绯羽看着她,即便知道这话不可信,但是还是忍不住翘了翘唇角,“嘴上摸了蜜也是鬼话连篇。”
“是真的,绯羽我好想你啊。”少女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轻轻扇动,嗓音软软,甜蜜极了。
绯羽心跳加快,准备了一大通责备全部忘记了,眼里填满了少女的脸,连呼吸里都是她的气息。
他勉强稳了一下心神,还是把最在意的事问了一下,“你跟妖族太子有没有情谊?”
“没有,”阿璃头摇的像拨浪鼓,“我只喜欢,只喜欢,只喜欢绯羽啊。”
绯羽的心跳快得要炸了,呼吸也变得急促。他本就满心满眼里都是她,一旦得到回应,彻底放下心防陷了下去。
少年的头顶再度冒出一朵小花,上面的花瓣又有一片变成了粉色。
他捧住阿璃的脸,“既然喜欢我,就不许再看别人了,连师兄都不可以。”
阿璃看着一脸认真的少年,他太干净了,就像一张白纸,稍微骗他一下都会有强烈的负罪感。
系统忍不住问:“宿主,你刚刚说的不是真的啊?”
阿璃想了一下,“也不完全是假话,我确实很喜欢绯羽,但我同样也很喜欢其他崽崽。他们性格不同,但都好的无法挑剔,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但我喜欢有什么用呢?比起喜欢,我更想回家。”
“我想爸妈了,也想朋友们了,还想我的猫。我不想让身体腐烂,我真的很怕死。小b……”
“小b是谁?”系统问。
“你不是来自二处b组的吗?那我叫你小二?”
系统:“……还是小b洋气,接着说。”
阿璃问,“如果最后任务没完成,我死了魂魄会到幽冥报道吗?”
“不会,”系统道,“你这个比较特殊,一旦死亡就是魂魄散尽,再也没有往生的机会。”
阿璃沉默了一下,“好了我的负罪感没了,我现在要去找白泽把他黑掉的部分刷回来。”
系统:“宿主,其实你刚才有一句话没说错,你的确是个有事业心的人。你瞧你一夜没睡回来就要撸起袖子加油干。”
*
阿璃把新得的短笛和谱子拿出来给绯羽看,顺便把蜂妖的事给他讲了一遍。
绯羽微讶地摸了摸笛子,“你还真的去做捉妖令了?”
“当然啦,”阿璃道,“不然你怎么能在镇妖司找到我。”
绯羽放下短笛,问,“司千夜为何同意帮你做?这不像他的性格。我听闻妖族太子可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阿璃发现话题又绕回来了,头疼地解释,“其实他不是帮我啦,是一个叫琴帅的妖怪被蜂妖捉了,他去救他的部下,我不过就是在他的授意下领个捉妖令而已。”
绯羽低眸想了想,那可不是,那人眼中分明都是情谊。
“以后不要理他们。”他嘱咐道。
阿璃拿起乐谱岔开话题,询问上面的乐理知识。她哪里看的懂古代的乐谱?什么宫、商、角、清角、徵,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绯羽被白泽带大,虽不至于说很精通音律,指点她一点问题没有。
但是半个时辰过去,绯羽不断用手指曲着揉搓额角,很后悔接下这个差事。学生差,再加上短笛的眩晕作用,简直抓狂。但即便没有令人眩晕的作用,阿璃吹出来的声音也刺耳的令人暴躁。
不消一会儿,绯羽就觉得头晕恶心,他勉强扶了扶床柱,“我觉得有点难受。”
“啊,难受吗?”阿璃忙放下短笛,“是不是还没恢复好,要不你回房间躺躺?”
绯羽不忍说出他是被她吹难受的,只顺着她的话道:“那我就去躺一下。”
阿璃立刻道:“那你好好躺,我到食舍给你取饭吃哦。”
绯羽难受的已经说不出话了,扶着墙缓慢走出去。
*
天山的顶峰风雪依旧,混着干冽的松树香气,到处肆虐。
阿璃用手挡着风雪勉强走到大殿,刚用手拍去浮雪就听里面有人问,“谁?”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如雪,又夹杂着一点泠泠寂寞。
阿璃脸上微微涌起一点奇怪之色,白泽与天山相连,连一草一木都能察觉,怎么可能不知道谁进入了顶峰?
她走进去,看到白泽单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书案上摆的道侣证。
在他的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小酒坛,淡淡的微醺醉意弥漫在大殿之中。
白泽听到声音侧过脸去,瞧见是她很浅地扯了扯唇角,“我当是谁?原来是小师弟的道侣。不去陪他来这儿做什么?”
觉得他好欺负吗?
白泽垂了垂眼,伸手将道侣证捏成一团。
第66章
白泽头顶的小花原本三片灰色花瓣、三片白色花瓣, 随着他将道侣证揉成一团,其中一片白花瓣变灰了。
阿璃心道,就知道会这样, 曾经走在崽崽们最前边的小白花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大殿内弥漫着淡淡的酒味, 阿璃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小酒坛,数了数有八个。不过古代酒的度数不高, 她也没在意, 走到白泽身旁的蒲团坐下。
“不要了呀?”她拿起揉成一团的道侣证问。
白泽垂着眼帘, 似乎有些乏力地支着下巴,“嗯, 不要了。”
不要了就是她的了, 阿璃忙把道侣证收进手链, 指了一下周围的东西, “这些也不要了吗?不要的话,我也拿走咯?”
白泽目光又轻又淡地落在她指的东西上,都是江南映画的。她以前给他的时候有多甜蜜,现在收回去就有多可恶。
白泽眼里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淡淡道:“你是我姑姑吗?”
阿璃蓦地停下手, 想起白清梅心里忍不住好笑,“拿自己的东西不叫打秋风, 叫合理回收。”
白泽没有说话,看着她蝗虫一般打劫着他的东西。
绘着山水的花瓶,那是她专门给他插春天第一束迎春花用的;盘山笔架,那是他读书读得好她特意送给他的;琉璃香包,那是有一年乞巧节她给他的,说在乞巧节还有一个风俗,向喜欢的人表白。
等她开始扒拉墙上的水囊时, 白泽再也忍不住,大步走过去扣住她的手腕。
阿璃回头,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白泽黑眸沉沉,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脸,“从没见过给出去的东西还能收回去的,你给我都拿出来。”
阿璃笑,“我问过你才拿的。”
白泽淡淡问:“我回答你了吗?”
阿璃愣了一下,还真没有哎。
白泽抓起她的手腕,去解上面的橘子花手链,“给我拿出来。”
阿璃忙用手捂着不让他动。
这么一抢一挣扎,墙上挂着的支撑水囊的木板便不堪重负,“轰”的一声砸落下来。
阿璃只觉眼前一黑,白泽俯身盖住了她。
阿璃一时有点懵,但她什么都看不见,白泽好好的把她护在了身下。
那些水囊单个不重,但是几百个水囊再加上厚重的木质架子,这个重量就有上百斤重。
噼里啪啦的声音停下,阿璃感觉身上压的重量沉了沉。白泽身体发凉,下巴死气沉沉地抵在她的头顶。她听不到他的呼吸声,只能闻到浓重血腥味。
阿璃嗓音颤颤,“白泽……”
没有回应。
周围一片寂静,阿璃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发软了,勉强伸出手去推上面的木架。那么沉,根本推不动。从白泽身上传来血腥味越来越浓,他的身体渐渐有些发软,倾轧在她身上的重量又多了些。
“白泽。”她嗓音里带出一点哭腔,缩回手去摸他的脸,想探探鼻息。
“没死。”手被一只温凉的大手握住,拉回来盖在他的心口。掌心立刻被跳动的心脏碰触,连带着她的心跳都快了起来。
“白泽?”阿璃眼中闪着惊喜,“你没事吗?”
“不太好。”少年低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架子和水囊砸下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用屏障之类的东西挡一下?”阿璃急切地问,白泽回归神位,修为比从前更高,没理由被这中简单的物理攻击砸中啊。
白泽咳嗽了几声,嗓子里蕴出一股血腥气,“刚开始没有,后来挡了一下。”
刚开始没有?阿璃惊讶,但是随后闻到白泽身体透出的酒味,顿时明白,向来滴酒不沾的白泽,猛地喝了许多酒,即便度数不高也有些醉了,怪不得没有及时反应。
她眼眶有些发涩,白泽即便在这中情况下,忘记仙术也没忘用身体替她遮挡。
白泽又咳了两声,直了直身躯,用肩膀抵开架子,“轰隆”一声,架子彻底翻倒。
阿璃视线豁然开朗,只见周围一片狼藉,架子太大砸翻了许多东西。她抬起头,对上白泽的眼。那双素来清冽透彻的眼,如今布满迷雾。
“阿璃,我头疼。”少年有些无力地把脸靠在她肩膀上。
阿璃心里一咯噔,“被架子砸到了吗?”不会脑震荡吧?
白泽紧闭着眼,嗓音透着些沙哑,“被架子砸了,喝了太多酒,现在晕的慌。”
阿璃忍不住道:“谁让你喝那些酒呢?”
白泽默了一下,想起大殿前抱在一起的人,心脏又开始闷疼。那一瞬间,他觉得少时美好的东西一下子被打碎了。他从没想过跟他那样好的小青梅,有一天会亲吻别人。
他揉道侣证的时候,既带着决绝又带着痛恨。但当他真把它揉成一团时,心都要碎了。他甚至试着想了下,如果阿璃以后跟绯羽在一起,他该怎么办?他能带着笑容看他们在一起生活吗?那必然是漫长又生不如死的日子。
“真的好疼。”他垂下眼睫,嗓音涩然。
“哪儿疼?”阿璃问,抬手摸他的头。
“这里。”少年拉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
“这里?”阿璃有些不解,架子砸的不是头和后背吗?她把手从衣襟里探进去,想找一下伤口。刚碰到温凉的皮肤,白泽蓦地一僵,环着她腰部的手瞬间收紧。
阿璃顿时更小心了,指尖探寻着,一寸寸摩挲过去。
少年的胸膛平滑,稍有点单薄,但胜在肩膀很宽,身材还是很优越。阿璃摸了一会儿,从胸膛探到了劲瘦的腰身,在紧实的腹肌上又摸了两把,一脸疑惑,“没有伤口呀?”
白泽轻喘口气睁开眼,感觉被她摸过的地方烫得厉害。但即便烫,他还是不满足,想要她更用力地摸。身体里血液翻滚叫嚣着不够,他知道自己又完了。
她来之前,他都已经打算把她放弃了,谁能忍受那么大顶绿帽堂而皇之地盖下来?他也是有尊严的。
可一看见她,心脏就不争气地欢喜跳跃,每一个毛细孔都在欢叫着她来了。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故意说难听话想让她知难而退。但她拿着他珍贵的回忆要走时,他一下就崩溃了。
他知道师弟也喜欢她,可她也太偏心了,那些刀子怎么净往他一个人身上扎呢?
白泽盯着她的眼问:“阿璃,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连忍一忍都做不到?”
“没有忍不住,那是跟绯羽的赌约。”
“赌约?”白泽微怔。
阿璃点点头,将跟绯羽打赌的事说出来,只隐瞒了李洛的部分,把她被迫离开的原因推给了从树根下挖出的小盒子。“也不知道那里怎么就埋了一个小盒子?我不过打开摸了摸,就一下子被传送到了神鸟城。”
白泽思忖了一下,天山派自创派到现在已有上万年,前辈往土里埋件小灵器被后辈起出来,这中事经常有,好在阿璃挖出的盒子只是将她送到了神鸟。他记得他刚入派的时候,一个同门就因为碰了一匹成了精的绫罗,被吊死在库房里。
“以后还敢碰不认识的东西吗?”
“不敢了。”阿璃摇头。
白泽道:“我记得入派让各峰首座教导过,不要碰不了解的东西,你怎么记不住呢?”
阿璃瞬间感觉亚历山大,这中教导主任的既视感……
“那盒子若是会夺人性命,你已经在去幽都的路上了。”
听到幽都,阿璃心中微动,想起她已三个多月没去了。但是自她从天界下来就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李洛的盒子、司千夜的捉妖令,现在又是绯羽和白泽……晚上找个机会去一趟幽都。
白泽见她不吭声,怕把人说窘了,一会儿再哭起来跑去向绯羽找安慰。他抿抿唇,“这次就罢了,下回不要再犯。”
阿璃搞不清这个不要再犯是指不要碰不了解的东西,还是不要跟绯羽啵啵。
“你不生气了?”
白泽淡淡道,“还行吧。”知道是绯羽捣的鬼,他的气就不那么多了。这个小师弟,学会的东西全用到他身上了。更可恶的是,自从跟他认了亲,绯羽又搬回莲山了。好像回到了自个家,一点都不客气。
“那你头还疼不疼?”阿璃又问,“我刚才闻到你身上有血腥味,可是架子砸到了哪里?”
白泽见她满眼担心,心中熨帖许多,转过去给她看,“在后背,原本的伤就没完全好,刚才又给崩开了。”
少年洁白的衣衫上,渗出鲜红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枯,但是新的还在不断往出渗。
阿璃问:“我要怎么做?”
白泽听出她嗓音里带着慌张,心里就像炎炎夏日吃了凉汤一样舒服,“帮我涂点药膏。若是别的地方,我自己就能治疗。后背我够不到。”
阿璃点点头,扶着他起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白泽连连咳嗽,眼尾都呛红了。
阿璃把他扶到床榻上让他趴下,从他指的小柜里找出药膏,一边扒塞子,一边问,“我见你平常虽然体弱,但也没这回咳的厉害啊?”
白泽两条手臂交叠,下巴搁在上面,“平常也很厉害,但我都会忍住,今天不想忍了。”
阿璃问,“为什么今天不想忍?”
白泽幽幽道:“你太偏心了,我想让你心疼一下我。”
阿璃正在挑药膏,闻言道:“也不是偏心,绯羽太乖了,让人舍不得欺负他。而你皮糙肉厚的,又是天山派掌门,可以抗事的人,总觉得欺负你没关系。”
白泽顿时气笑,“这么说,如果我和绯羽同时掉水里,你一定会去救绯羽,因为你舍不得他受伤害。我是水灵根你就认为我可以多抗一会儿,淹着了也没关系是吗?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人,我也会受到伤害啊。”
阿璃道:“我会去救绯羽,我也会去救你啊。”
白泽气急,“但我若等不到你回来就淹死了呢?”
阿璃想了下说:“那我就跳下去陪你好了。”
白泽微微一怔,刚冒出的怒火瞬间被浇灭。还有什么比共生死更让人动容的事呢?虽然他觉得真发生的话,阿璃未必会做到,但他就是消气了。
他要的,不过就是她哄哄他而已。
少年轻眯起眼,头顶的小花,一片灰花瓣慢慢变成了白色。
阿璃不可置信地伸手去摸小花,但是手掌穿过去落在白泽头顶。
白泽微微侧头,那双好看的清冽的眼看了过来,映出她的模样。
“怎么了?”
“脱衣服。”阿璃道。
“嗯。”白泽坐起,面无表情地脱去长衫复又趴下。背脊上,一对蝴蝶骨微微隆起,单薄的尤带少年感。
阿璃轻吸一口凉气,在蝴蝶骨上,几道伤口连成一片,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裂开不断渗出血液,看上去就很疼。白泽就是用这副身躯替她挡住了木架吗?
白泽又咳嗽了几声,胸腔震动,血渗得更厉害了。仿佛蝴蝶摔碎了翅膀,残喘苟延。
“怎么还不涂?”白泽刚准备扭头,一滴泪“啪”地砸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他微微一怔,又是几滴落下。
白泽坐起来,看到少女垂着眸落泪,不禁有点好笑。伸手用手指给她擦了擦,“是我的错,别哭了,我都是装的,哪有那么疼?就是骗你心疼心疼我,刚才你已经心疼过了,说我死了就去陪我,我已经满意了。”
阿璃继续掉泪,“我就是说说而已。”
白泽笑,“知道,那我也很高兴。”
他见阿璃哭得可爱,葡萄眼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清凌凌,他歪头亲了亲她的脸,一滴泪正好滑下来,他顺势吮掉。阿璃瞥见,推了他一把,“这么变态呢?”
白泽微怔,“什么变态?”
“就是下流。”
白泽轻笑,“这就下流了?”
阿璃看到窗外日头下落,担心绯羽找过来,忙道,“你还涂不涂药了?”
白泽道:“涂啊。”
阿璃挑着药膏很细心地给他涂,也不知是因为太疼了,白泽紧紧攥着手指,身体一直微微颤抖。
她只好一边涂,一边轻轻给他吹气,但这样对方似乎抖得更厉害了。
涂完药膏,许是白泽真心感谢她,眼底微微发红,头上的花变白了一片。
白泽起身穿衣服,阿璃看着他慢吞吞的样子想,这个时候若是绯羽闯进来,她可就说不清了。
正在这时,白泽脸上露出古怪神色,快速从枕下拿出一张遁地符塞进阿璃手里,“绯羽来了。”
阿璃脸色一变,没再多言,扔掉遁地符消失在空气中。
也就一秒,绯羽走了进来,看见白泽敞着衣襟低头收拾药膏。
白泽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问,“怎么了?”
绯羽抿抿唇,“来帮师兄涂药膏。”
白泽气笑,“滚。”
*
阿璃去食舍取了饭,又用遁地符回到了莲山,这个时候绯羽还没回来。她一边吐槽自己真奢侈,打飞的取外卖,一边将饭菜摆好。
今天的饭食是槐叶冷淘,用槐叶汁和面做成面条,煮熟后再放入凉水中冷却。翠绿色的,上面浇着蜂蜜,又甜又清爽。
不消一会儿绯羽便回来了,拿着白泽给他的一罐剥好的松子。
阿璃忍不住道,“你师兄对你真好。”
绯羽没说话,把罐子放回自己房间,这才出来吃饭。
“你去取了这么长时间饭?”绯羽问。
“我去我师父那里了,”阿璃道,“突然消失了三个多月,虽然掌门替我解释说下山历练,但是也不能回来后一声不吭啊。所以我去看望了下他老人家,听了一会儿教导才回来。”
系统道:“宿主你可真能编,你去你师父那了吗?”
阿璃:“明天就去,我只不过提前说一下行程。”
绯羽听了沉默了一下道,“我刚才去看我师兄了,他这次伤的挺严重的,走路都不太稳。”
阿璃微微惊讶,“是吗?”她走之前白泽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不错啊。
绯羽垂了垂羽睫,喉间轻嗯一声,“我去的时候大殿里一片狼藉,明显就是因为师兄站立不稳所致。”
阿璃:“……”
一直到吃完饭绯羽兴致都不高,他到底是白泽带大的,看到对方伤的严重挂心不已。最后到底坐立不安,拿出积攒的药膏又去峰顶上看了看才回来。
“师兄说想喝一中没喝过的果子汤,我想了想,唯有你上次炖的梨汤他没喝过。明天我去买点秋梨炖好你给他送去吧。”
“咦,”阿璃惊讶,“你不是不让我去见他吗?”
绯羽沉默了一下,“正常交流可以。”
他今天确实很后悔没有阻止阿璃履行那个赌约,他也没想到对师兄的打击那么大,竟然让他连路都走不稳了。
只是正常交流的话,应该没事吧……
夜晚来临,阿璃熄了烛火,她先装睡了一会儿,半个时辰后让系统看绯羽睡着没有。
系统隔着墙壁死劲地看,“闭着眼,呼吸均匀,真睡假睡就不知道了。”
阿璃又等了一会儿拿出玉佩,用季幽教她的办法,拿银针刺破手指挤出一滴血。血珠落在蜡烛形的玉佩上,一道微不可查的光闪过,瞬间带走了她。
等视线稳下来的时候,阿璃已经站在了一片幽黑的道口。四周鬼影重重,大家因为找不到去幽都的路,全都挤在了盘山道上。其实幽都就在一百米远的地方。但是鬼瞎啊,这么近就是看不到。
阿璃的到来仿佛太阳落进了盘山道,漆黑的世界顿时炸出一片光明。周围的鬼魂都要被闪瞎了。
但这光明只是暂时的,仿佛一滴极亮的白落入墨汁中。即便能量再大,也只能调和出微暗的鸭蛋青色。
但这已经足够了,整个幽冥顿时充满了浅浅的光,就像人间快要天亮时的光线。
鬼魂们目目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远处的幽都城气势磅礴地显现了出来,众鬼齐声“嗷嗷”叫,开心地不得了。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压迫力量从远而近,徐徐铺开。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如同活物,似蛇般无限向四方延展。
阿璃什么都没感觉到,但是从幽都内到幽都外的鬼魂,被战栗感侵蚀着身体,全部瑟瑟发抖趴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阿璃周围的光线突然暗了下去,她抬起头,一条黑色的龙在天空俯视着她,那么巨大,落下来的影子完全覆盖了大地,甚至向上吞噬了天空。
阿璃有点担心因为她没有遵守诺言,对方生气了。但下一瞬,黑龙俯下身体,低着头,将长着盘枝一般的角送到她跟前,示意她坐上来。
阿璃微微睁大眼,下意识后退一步,黑龙用角往前一送一挑,她便跌坐上去。
迎着呼呼的风声,黑龙再次腾空而起,带着她朝着不远处的幽都飞去。
整个幽冥的目光都注视着天空,数百万人、妖、动植物的魂魄惊诧地仰着头。
那可是幽都之主啊,世间万物最重要的两件事,生和死,他就掌握着一半。但如今他背上却驮着一个人类少女?
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鬼魂可以很敏锐地感知到情绪。那位幽都之主,今天特别高兴。
阿璃迎着风,长发在胡乱地舞,头上的钗环也因为风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她低下头,但是除了黑龙的头顶和那两只角,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他实在太大了。
黑龙蜿蜿蜒蜒地飞,横跨过壮丽的幽都,最终停在一座黑色大殿前。阿璃以为他会落下去再把她放到地面。谁知一道琥珀色的细微波纹卷过,阿璃身下顿时一空,还未惊呼,就落入了微凉的怀抱。
她惊讶地抬起眼,即便知道黑龙是季幽,看到他出现还是心脏一跳。
季幽穿着玄衣,烈风卷着他的衣裾,他牢牢抱着她缓缓下落。
落地后,阿璃仰起脸,想要解释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来,却看到季幽头顶长出了一朵小花,两片灰花瓣,四片白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