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是情绪最好的宣泄,演绎最初的吴琼花,让意志坚定如钢。
白露珠坚持要选这段,庄团长便不再多劝,让她回去好好练习。
离开办公室,看到冷梅坐在外面,这人私下最爱挑拨离间,也是上辈子白珍珠的内线帮手。
“露珠,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冷梅站起身挎住她的胳膊,“你可是我们最大的希望,就是看不惯顾佳梦尾巴都快翘上天,觉得女主角非她莫属的样子,这次你一定要拿下女主角。”
白露珠也不抽出手臂,笑道:“反正你永远当不上女主角,谁当跟你有什么关系?”
冷梅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放下手臂,质问:“你什么意思?我可是向着你说话,你为什么贬低我?”
“实话就是难听,毕竟你的戏和精力都放在舞台之下,自然不可能当上女主角。”
白露珠嘲弄一笑,不等她回答,直接走人。
冷梅这种人,就是下水道的老鼠,喜欢躲在阴暗里肆意诋毁,一旦见了光,就吓得四处逃窜,没半点本事。
归根结底,源于自卑,这个道理白露珠一直都明白,原先同情她,不忍戳人痛处,团里许多人都看得明白,不太跟她计较。
而冷梅发现这样的情况,不但没有改过,反而像是尝到了甜头,变本加厉,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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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里食堂大师傅做的麻婆豆腐一绝,白露珠许久没吃,拿着饭盒打了带回家吃。
刚进门就看到贺祺深躺在她平时用来压腿练功的桃枝上,大衣脱在一边凳子上,穿着蓝衬衫黑毛衣,倒是增添英伦风学生气息。
家里大门备用钥匙放在哪一块墙缝里,早都告诉过他,因为每次来的时间不定,她和爸妈都上班,不能让他在门外干等。
“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没上班?”
自行车链条声音这么大,早就听到她回来了,还躺那闭着眼睛装睡,再说树枝就碗口粗,哪有胆子真的睡着。
贺祺深侧过头睁开一只眼睛,阳光透过桃树缝隙洒在他脸上,倒真有一种梦幻男主角的感觉。
然而坚持不了几秒,便出了洋相。
男人本来想耍帅跳下来,却被树枝勾住毛衣,瞬间成了罗锅腰,姿势滑稽,像只被抓住后颈,弓着背的黑猫,嘴里嚷嚷着:
“快救我!卡脖子了!”


第17章
白露珠慢悠悠停好自行车,又慢悠悠走过去,慢悠悠将毛衣从枝头解下来。
贺祺深抖了抖肩膀,“我周末不是加班了,这是调休。”
“早知道你来,我就多打一份肉菜了。”舞蹈演员本来就要控制饮食,尤其最近还要竞争女主角,更得管住嘴,因此戒了荤油。
贺祺深揉着脖子走进客厅,“我想吃南方菜里的腌笃鲜,家里不正好腌了咸肉?我们再去买一斤鲜肉,春笋有得卖吗?”
“你这是不打算吃中饭,饿到晚上喝汤?”白露珠将他的大衣拿到屋里挂起来,中午太阳灿烂,温度较高,用不着穿外套。
“你打了什么菜回来?”贺祺深不揭开饭盒盖子,凑到缝隙口使劲闻,“有红油的味道,好香。”
“你是狗鼻子吧?扣这么紧你都能闻到?”白露珠不相信,拿起饭盒,学他凑近闻了闻,“我就打了半份米饭,肯定不够吃,要不你自己煮点面?”
“你就这么对待国家人才?”贺祺深摇着双手,“人家都是媳妇做饭,哪有大男人做饭的。”
白露珠打开饭盒,“你之前怎么跟我爸保证的?”
贺祺深没理,“那不是顺着老丈人的话往下说,不然哪能同意把你嫁给我。”
从小被家里人捧着长大,周围又的确都是男人不动手,女人包揽家务活的家庭,刚开始白露珠也受不了,后来才慢慢将他调整过来。
“你不知道吧?男人是有隐藏的做饭天赋,天赋越高,其他方面就越聪明。”
贺祺深疑惑:“真的?”
白露珠瞎忽悠,“你看看国营饭店,单位食堂,大师傅都是男人,地位高吧?越会做饭地位越高。”
贺祺深心动了,接着又苦恼了:“我不会做啊,先煮面还是先烧水?”
“你不烧水怎么煮面?”白露珠打定主意改造他大男子主义的思想,“你要不煮就饿着,我吃饭了。”
贺祺深坐到小椅子上,眼巴巴说:“那我饿着吧,看着你吃。”
白露珠翻了个白眼,拿起勺子自顾自吃起来。
过了两分钟,贺祺深都瞪成斗鸡眼了,也不见未来媳妇喂他吃一口,而且似乎真的不给他煮面。
又等一会,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站起身走向厨房。
炉子里温着水,贺祺深立定看了一圈,对于厨房既熟悉又陌生,件件东西他都认识,也知道是什么用处,冷不丁让他组合起来操作,竟然不知道先干什么。
“把炉子底下的封门盖子拔掉,让煤球烧起来,换个小锅子,装小半锅水进去,等水翻滚了,把面条放进去煮。”
客厅传来教程指导,贺祺深小声嘀咕,“光动嘴不动手。”
按照指示做完,刚搬了个小板凳坐下,双眼盯着锅子等水烧开。
白露珠左手拿着吃干净的饭盒,右手抓了两个蒜头走进厨房,端起锅子看了一眼煤球有没有变黄,看到半黑半黄时放心将锅子放下。
又将锅盖打开,看到他装了堪堪遮住锅底的水后,哼了一声:
“你是想煮两根面条还是三根面条?”
看她像个领导视察,贺祺深斜着眼睛问:“哪不对?”
“你这点水,要是下一把面条,半生不熟时糊成一堆了。”白露珠不想浪费粮食浪费煤,从桶里舀了水加进去,“看好了,至少得这么多水才行。”
贺祺深撇了撇嘴,“我一个人吃碗面,用得着这么多水?我又喝不完。”
“生活白痴。”
白露珠斜了他一眼,走到水槽边将饭盒洗干净,拿出砧板,将蒜瓣掰开,平拿菜刀使劲拍了几下,将蒜皮剥掉,切成碎末。
看她提着刀转身,贺祺深一缩脖子,“干嘛?我已经自己动手煮面了。”
白露珠没理他,走到院子里,从墙上解下来晾晒的咸肉,切了半块,回到厨房冲洗了好几遍,去掉盐味。
切成薄片后,又用热水浸泡一会,拿出干辣椒切成手指盖大的小段。
煤炉上的水开了,贺祺深找到挂面,抓了一把放进去,学着家里母亲煮面时,用筷子搅一搅,再把锅盖盖上。
等他的面煮得差不多了,白露珠点燃煤油炉灯芯,将炒锅拿出来,锅子烧热后,下油爆蒜末辣椒,鲜香瞬间溢满整间屋子。
贺祺深被辣椒味呛得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正想往白沫沸腾的面里加盐,就听到白露珠道:
“什么都不用加,去拿海碗把面捞出来,汤不要盛的太满。”
不用说也知道白露珠是在炒菜给他吃,贺祺深勾着唇角把面盛出来,看着一海碗热乎乎的面,心里洋溢着满足感。
再看未来媳妇拿着锅铲炒菜,小脸被熏得粉扑扑的,满足感顿时更甚了,除此之外,还有对于婚后幸福生活的浓浓憧憬。
做个饭,不但累不到哪去,还挺开心,而且深刻体会到,有助于夫妻感情变好,变得默契。
将诱人馋的蒜末炒咸肉码在面条上,寡淡的面汤变成了赤红色,食欲增加数倍,像是增添了灵魂。
再把炒锅洗干净,煎了两个糖心荷包蛋,摆在碗边。
贺祺深脸快埋到碗里,炒肉加面条夹起大一块塞嘴里,满嘴鲜香,再呼噜噜喝几口面汤,好吃到灵魂都在颤抖,忍不住赞道:
“好久没吃这么爽了。”
吃完饭,两人泡了一壶茶,坐在桃花树下,贺祺深倒在躺椅里慢摇着,面颊红润,神情满足。
白露珠抿了一口绿茶,“没说一定让你做,但家务事上,你得要有做的意识。”
“哪有男人做家务的。”贺祺深单手拍着小腹,“再说等你嫁给我,家里有我妈和我小姑,根本用不着做。”
白露珠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婆婆倒真是天下难得的好婆婆,可是家里还有婆婆的婆婆,外加一个丈夫去世,天天待家里的小姑姑。
这两一唱一和,婆婆受了太多罪,等到她进门后,许是了解儿媳妇的诸多不容易,很多地方都很包容她,婆媳俩相处得很不错。
家里的鸡飞狗跳,更多是来自于奶奶和小姑的冲突,单从催生到催二胎,就不知闹了多少矛盾。
可是到最后,她被白珍珠的丈夫下套,九四年欠下两百多万外债,奶奶没说任何关于离婚的话,主动把老宅卖了替她还债,只是提了一个要求,要她回家生二胎,好好相夫教子,别再去外面折腾。
“四姐!”
白志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伸着手在她眼前乱挥,白露珠回神,才发现自己又进入魔怔,水撒到裤子上都没感觉。
贺祺深拿走她手里的茶杯,“好好,别担心,以后家务我都包了,等回家就跟我妈学做饭。”
“你怎么来了?”堂弟前两天跟着白珍珠回家说下乡的事,这两天就没回来过。
“我是来传话的。”白志诚跑到客厅拿了个茶缸,自己倒了杯绿茶,“三姐夫打算今天晚上来我们家说结婚的事,让你们都过去吃饭。”
“你自己去海军后勤补给站跟我爸说,我不转告。”白露珠抖了抖裤子,随口回答。
于锦康行动倒挺快,估计白珍珠也要有动作了。
白志诚推了推她胳膊,“四姐,你陪我一起去吧,这可关系着我后半生幸福,家里还是不同意我下乡。”
真是搞不懂怎么想的,两全其美的事,一提起下乡,父母就翻脸,死活不同意。
“我不可能为了帮你,让我爸把说出的话再收回去。”父亲已经放了狠话,目前看来还很坚定不愿意被吸血,她恐怕是脑子进水,才会去劝。
白志诚挠挠头,“四姐,三姐要是结婚,咱家就不用指着二叔一个人了,三姐夫肯定会帮忙。”
吃一种饭长大,没有意外情况,骨子里思想差不到哪去,白露珠当下懒得教育他,“这样吧,我们晚上拎点东西去看奶奶。”
“行吧。”看她坚持不肯去,白志诚没再为难,“我再去问问二叔。”
看着堂弟急匆匆跑走,白露珠心想,下乡梦注定是要破碎的。
贺祺深突然站起身,拿了干毛巾过来帮她擦裤子,茶水正好洒在接近大腿根的地方,看着他轻轻摩擦着湿透的裤子,时不时差点触到危险地区。
白露珠夺过毛巾,没好气道:“我自己来。”
“自己思想不纯净,还当别人跟你一样。”贺祺深慢吞吞坐回摇椅,“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急什么,迟早能摸到,我才不会急,谁急谁是王八。”
白露珠冷哼一声,你就继续嘴巴厉害吧。
晚上要出门,下午就得腾时间练功,又坐了一会,回到房间换上练功服和芭蕾舞鞋。
贺祺深躺在摇椅上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半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而后不知美什么,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晃悠着闭眼午睡。
条件有限,没有电视机和录音机,只能凭借记忆中的舞步开始练习。
好在红色娘子军的芭蕾舞剧很经典,同时对没抓住竞争女主角的机会耿耿于怀,后来在各个城市都看过,想念舞台的时候,也会在出租屋里跳上一段,算是刻进了记忆里。
靠在桃花树上,代入被绑起来鞭打的压迫感,双眉微蹙,眼神不屈而坚定,随着心里的节拍,变化着动作,全身心投入到舞蹈里。
贺祺深不知睡了多久,正做着自己在家学炒菜的美梦,被一阵落地声吵醒,睁眼看到白露珠又是一个跳跃空中劈叉,双腿绷得笔直,如同飞燕凌空,动作干净漂亮。
落地后满身热汗,面带一种获得新生的笑容,双臂展开,迎着太阳抬高后腿。
困意不知为何如潮水般褪去,看着她眼角的汗水被阳光照射出十字光弧,看似过于沉醉舞蹈里,又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转瞬即逝,待想摸清楚,已经没头没尾了。
“你真能睡。”知道他睡眠好,没想到跳了两个多小时,有些动作声音不算轻,愣是没半点反应。
贺祺深抬起手腕看时间,“都三点多了,去供销社给奶奶买东西?”
“我去冲个澡。”小时候要烧开水倒进澡盆里洗,后来搬到这里,母亲就特地装了淋浴喷头,练功完就能洗上热水澡,比团里还方便。
换完衣服出来,就听到白志诚沮丧的声音,看来是被父亲拒绝了。
打开衣柜,从一件风衣外套里掏出用手绢包着的私房钱,总共有三百多块钱。
刚上班两年,平时除了必备的化妆品和练功服,再就是经常给父母长辈,几个堂姊妹买点东西,就没什么别的花销。
没谈对象,衣服鞋子都是母亲扯布找裁缝做,谈了对象后,贺祺深的大姐和姐夫,偶尔会给她带海外时髦的衣服。
问了白志诚,父亲都没怎么搭理他,还特地跑去家具店找她妈,被一句听她爸的给堵回来。
又是三个人一起上街,贺祺深直接让她坐后面,让白志诚跑路过去,小伙子顿时更沮丧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晚,某人急吼吼爬上床……
白露珠:王八。
贺祺深:呱!


第18章
在供销社称了半斤鸡蛋糕,一包白糖,白露珠觉得够了,父亲都不打算再补贴那边,她更不会上赶着给其他人送东西。
但贺祺深认为他难得去那边,不能真的空手去见大伯两口子,拿了一瓶白酒,一包冰糖,结账时又被白露珠放回去,不允许买。
今天去那边主要就是看个结果。
两人骑着自行车来到纺织厂家属大院,大伯母手里抓了一把木夹子,正好在外面收衣裳,一回头看到他们,面色露出惊喜,忙着将几件破洞红蓝裤衩塞到棉袄罩子底下藏起来。
“今天不是周末,小贺怎么来县城了,快进去。”
白露珠回头看了一眼巷子,没见到白志诚的身影,小伙子腿脚功夫太慢了。
进了门看到桌子上摆了一盆韭菜鸡蛋馅,搪瓷面盆里放着一团刚揉好的面,没什么其他荤菜,像是平常伙食。
难不成还不知道今天于锦康要来?
“你奶最近气不顺,下午才能睡得沉,到现在还没醒。”大伯母招呼贺祺深坐下,往老太太屋里探头瞧了瞧,“珍珠前两天也去医院吊水了,最近都在这屋睡。”
白露珠没接老太太气顺不顺的茬,指了指网兜里买的东西,“鸡蛋糕和白糖留着给奶下午睡醒吃。”
徐红梅笑得开心,“上自家来还花钱买什么东西,你们手里糖票多,留着自己吃。”
三句话有两句是要人听了不舒服,却又逮不着任何不对,是大伯母的特别之处。
刚拉着贺祺深坐下,白志诚回来了,一进门就灌了几大口冷水,也不嫌冻得慌。
“妈,你晚上弄点好菜,三姐夫要来。”
“小于不是天天都来?”徐红梅从前不觉得小女婿有多好,提点要求惯会装聋作哑,滑溜得很,这两天倒是殷勤得很,“他都不在这吃饭,要什么好菜,今天正好和了面包韭菜盒子,他要吃就吃吧。”
“今天是来说结婚的事,正事!”白志诚掏了一块钱出来,“我出钱,你出票,买点肉回来。”
“结婚?”徐红梅一愣,“他真这么说的?真愿意跟你三姐结婚?”
“真的,这还能有假。”
徐红梅听完小儿子的话,不但没有露出笑容,反而微不可闻皱了皱眉,“这时候结什么婚。”
白露珠将大伯母的心思看在眼里。
老两口为什么同意白珍珠下乡,死活不同意白志诚下乡,重男轻女只是一半原因。
他们认为,女儿下乡,于锦康为了结婚,一定会想法设法在城里帮白珍珠找工作调回来,要是儿子下乡,于锦康肯定不会出这份力,到时候没有办法,白志诚就得待乡下一辈子。
好不容易成了吃商品粮的人,怎么可能再让捧在怀里疼的小儿子去乡下受罪,这一去,一辈子都难见上几面。
算盘打得叮当响,可惜小儿子不领情,非要往那乡下钻,徐红梅板着脸问:“是不是你搞的鬼?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要结婚了,我告诉你,你赶紧断了下乡的心思。”
“关我什么事,前两天不是都上报纸了,是三姐夫自己喊着结婚的。”白志诚把钱往桌子上放,“你赶紧买肉去吧。”
“谁啊,吵吵嚷嚷的。”
老太太拄着拐棍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白露珠坐在客厅,明显一怔,转眼看到贺祺深时,笑出褶子:“小贺来了。”
小贺一来,说明得拎东西来,这孩子大方得很。
“奶奶。”两人一起喊了一声,徐红梅提拎着网兜,“妈,小贺给你买鸡蛋糕了,还有白糖,你现在要吃吗?我给你冲糖水喝。”
听到有鸡蛋糕,老太太真心实意笑了,“吃,要热水冲,不要冷水。”
徐红梅面容微僵,极快速度恢复,“当然用热水,给你多放两勺糖。”
大伯母想带过,白露珠却不让,“奶,谁给你用冷水冲白糖了?”
“怎么可能用冷水,那也化不开糖。”徐红梅抢先开口,“都是用热水冲的,你奶睡得太久,起来水就冷了。”
白露珠看着老太太,还记得白志诚小时候偶尔会不经意间透露一些事情。
比如大伯两口子对她爸提要求没被答应时,就会故意折腾奶奶,让奶奶再去开口,但她没想到是这种折腾。
老太太摇摇头,拿起一块鸡蛋糕吃起来,“真好吃,小贺,你要不要吃一块?”
贺祺深摆手,“不用了,奶奶。”
罪都是自己找的,白露珠平息心底升起来的怒气,懒得再管。
就算放台录音机在这,老太太该向着大儿子两口子,还是会向着,没有半点用,凭白气了自己。
于锦康是和白越光一起踏进门的,没过多久,其他人都回来了。
白珍珠一直躺在屋里面,并不是真睡,否则起来还得干活。
这两天因为被于锦康重视,在家里日子都好了不少,吃饭有人端,衣服有人洗,还有麦乳精铁桶饼干吃。
一个车间主任儿子都能让她在家里地位提高,以后要是成了首富夫人,爸妈还不得把她架在脖子上疼,因此更坚定要下乡的想法。
唯一烦的是,于锦康这人,吃喝都愿意买,出手大方得很,但让他直接给钱,就立马装傻。
白露珠来这边向来不会帮忙动手做饭,今天白珍珠也享受到这种待遇,裹着棉袄坐在客厅一动不动,也不是不动,一坐下就拿了一块鸡蛋糕吃着,吃完又拿了一块。
吃到老太太有意见时,白珍珠昂着下巴道:“奶,不就一点鸡蛋糕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天天让锦康买给你吃,还能缺你这点东西?”
说完眼神暗示于锦康赶紧捧着她帮腔,给她撑面子。
这种感觉爽得很,没想到还没嫁给首富,就先体会到压了一头露珠的快感。
谁知于锦康不仅没有给她撑场子,反而将面色沉下来,又用以前那种看不起她的眼神道:“人家四妹和四妹夫给奶奶买的蛋糕,你吃那么多干什么?”
白珍珠得意扬起的眉毛一皱,语气里颇有些气急败坏,“让你买点蛋糕怎么了?这才两天,你就变回原形。”
“三姐,你脑回路怎么长的,之前掏心掏肺对他好,畏畏缩缩,等三姐夫终于愿意介绍你的时候,你又搞得像是强抢民女似的,这才过了两天,又变成趾高气昂的。”白志诚的眼神像是看稀奇动物一样,“三姐夫没疯,我都快变得不敢找媳妇了。”
“你滚一边去,要不是疼你,我会下乡?”白珍珠到底没舍得将蛋糕放下,剩下半块全部塞嘴里,嚼完后道:“没见你多感谢我,还天天跑去露珠屁股后面转,妈说得对,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怎么说话的!”白越光斥责,即便小儿子上次给他难堪,但永远是他心里最疼的人。
“关于下乡这件事。”终于找到适当时机说话,于锦康先是从皮夹子里掏出一沓大团结,瞬间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尤其是白珍珠,眼神都快黏上去了,恨不得立马抢过来揣兜里。
白越光明显用眼神在数到底多少张,完全忘记接话,还是徐红梅笑着问:“小于,这是什么意思?”
“前两天报纸你们都看到了吧,我已经当着全厂人的面说月底结婚。”钱拿出来了,白家都没人打断他的话,“我也知道你们最担心什么,这五百块钱我存着不会动,志诚下乡一年,我立马拿去买工位让他回城,怎么样?”
白越光两口子脸上浮现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对于这样的解释既失望又出乎意外的满意。
失望这一沓子钱不是直接交到他们手里,随便怎么花,满意于锦康出钱给小儿子买工作。
“不行!”白珍珠愣了,惊了,彻底慌了!
这剧情完全不按照原来轨迹走,原先百分之百自信这乡下得了,只需要手里多弄点钱就行,毕竟她很了解父母,绝对不会舍得让志诚下乡,更知道于锦康绝对不会舍得花几百块钱去给小弟安排工作。
现在是怎么回事!
于锦康赶着结婚,爸妈表情明显松动,小弟已经开始狂喜跳起来,要不是她及时喊了一声,双方就皆大欢喜了!
“你要买工作就买工作,跟我下不下乡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是响应政策去接手贫下中农再教育,这是非常光荣的事!谁敢阻拦我下乡,我就去革委会告他!”
本来白越光还在犹豫,一听向来乖巧懂事的小女儿敢说出这样的话,立马怒瞪双眼骂道:
“反了你!大人事情哪有你插嘴的份!你前脚敢去革委会告,我后脚就能去告你不孝!”
“你怎么回事?”于锦康脸色沉得吓人,为了让她不用下乡,都白拿五百块钱出来帮她弟弟买工作,没想到不但得不到一句感谢,反而嚷嚷着一定要去当知青。
“小于,你别听她瞎说。”徐红梅急忙过来安抚相劝:“这丫头心里估计有怨气,一直攒着到现在才发,她在家懒得很,怎么可能真的愿意去干农活受罪。”
“你们别想牺牲我去成全白志诚!”白珍珠这下子是真的急了,直接把刚拿起来的鸡蛋糕都摔在地上。
“三姐,你说什么胡话,明明是我去乡下,让你待城里,怎么就牺牲你了。”白志诚觉得越来越弄不懂女人的心,“我又不是为了这工作才下乡,我不一直跟爸妈闹着。”
“你给我闭嘴!”白珍珠怒吼一声:“这个家还有比你更自在的吗?爸妈永远牺牲我和大姐来让你跟大哥过好,你有什么脸说话!”
“啪!”
白珍珠刚吼完,就被白越光打了一巴掌,沉声道:“你知足吧,不看看你大姐过得什么日子!”
白露珠下意识看向白志心,正好看到大堂姐破碎的表情,双眼直直盯着白越光,眼神极度受伤。
要说大伯一家最委屈的人,大姐当属第一,但真正最懂事的人也是她。
孩子以为父母都不知道,其实父母心里相当清楚自己有多偏心,只是漠然看着罢了。


第19章
白珍珠捂着脸,一被打就没声音了,片刻后道了句:“谁都别想拦着我。”
说罢就跑回奶奶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
看到这里,白露珠拉着贺祺深站起来,与奶奶说了告别,离开纺织大院。
表面事已成定局,但知道白珍珠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下乡的事。
知青下乡可以自愿报名,距离下一批出发时间没有几天了,就算白越光再反对,也强留不住人,何况这是国家大力支持的事。
现在白珍珠这趟水已经越来越浑,剧情发生很大变化。
就算白珍珠珠偷跑下乡,这边还订着亲,报纸所有人都能看到,当下年代大家思想都很封建,极少数人敢做出格的事,又怎么搭上未来商业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