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腮红,为什么抹完之后还要拿海绵扑拍?我刚开始还担心把脸给拍花了,结果拍完之后,哎呦,这个皮肤嫩的哟,像水蜜桃一样,让人看了就心动。”
……
总算等到结束,忍耐半天的人,七嘴八舌凑过来讨教。
白露珠暂时没吭声,拿掉刘海上的小钢夹子,头发压得太久,回不到之前自然垂落状态,心里早就有数,拆掉女孩的辫子,重新分成二八分,用斜刘海方式遮盖过宽的额头。
比起妆容,发型才是重中之重,好的发型可以让一个人的颜值和气质提升好几倍。
因为绑了大半天的麻花辫,拆下来后发丝自然微卷,不是像老上海旗袍时期过于的卷曲,是更加适合日常,完全不出挑的卷度。
“有没有梳子?”束手束脚的感觉又来了,白露珠望向营业员。
营业员摇了摇头,柜台是买化妆品的,没有准备梳子。
“我这里有!”
与候秀一起逛街的小姐妹,从包里掏出一把木梳子递过来,望着白露珠的眼神充满崇拜之情。
一步一步看着平时毫无存在感的好朋友蜕变,好看到让人不敢认,对大师的技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谢谢。”白露珠笑着谢过,拿起梳子将女孩头发从耳尖上方一分为二,后半部分贴合在颈间,前半部分精心打理。
先从右半部分开始,梳到耳尖上方时,分成三股,贴着发际线用三+二手法编成细麻花辫,收紧侧面碎发的同时,不同于寻常麻花辫,既特别又不会惹人说闲话,反而会勾的人心痒痒。
毕竟大多数人都是爱美的。
编到耳后根时,先用女孩扎头发的皮筋绑上,再拿起一根小钢夹子别起来,这样就不会乱跑,如此重复另一边。
等两边都编完后,发尾梳整齐,才是真正结束。
白露珠绕着女孩看了一圈,满意笑道:“好了。”
营业员最大特点就是有眼力见,立马拿出一面镜子递给小姑娘。
候秀呼出一口气,其实从周围不断发出的惊叹声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她一直以为平平无奇,无论到哪里都是边缘人的自己,永远不会有被人仔细注视的一天,更不要说用惊艳,羡慕的眼神盯着,而且还是一大群人。
真跟做梦一样!
“快看啊!看你自己变得多好看,真的一点都不比画报封面的女明星差!”
“改变太大了,真的好好看,特别精致,秀秀,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好看!”
候秀半天不动,两个小姐妹急了,直接将镜子抢过来,对准她的脸。
镜子里的人,肤若凝脂,面颊透着淡淡的粉红色,双眼无辜柔美,从小就被人嘲讽的斜眼,居然对称了!
而且不仅仅是对称,睫毛一眨,眼尾微红,完美衔接面颊上的颜色,过薄的双唇被涂得饱满诱人,就像含苞欲绽的淡粉月季花,少女风情无限。
候秀怔怔盯着镜子,呼吸停顿十来秒,大脑快要缺氧时,猛地吸了一口气,大口吐出,双手紧紧抓住镜子,眼眶微微湿润,“我居然……我居然……我居然能这么好看!”
“化妆技术真的太厉害了,小姑娘刚坐下的时候,我就来了,讲真的,妆前妆后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是,我也看到了,刚才还很普通,一下子就变得让人移不开眼,不是单纯的好看,还是有特色的好看。”
围观人群中有两个年轻女人出声,候秀听了之后,习惯性的低下头,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温柔的声音:
“素颜代表不了一切,如果化妆品可以将五官修饰的更加完美,何乐而不为?”
对啊!
素颜是天生无法改变的,活了十八年,终于知道简单的化妆品居然能让她变得这么漂亮,同时收获到这么多赞赏的眼神,还有什么可自卑的!
候秀抬头举起镜子,弯起嘴角欣赏自己的美貌。
过了一会,放下镜子,转头看向柜台上随意摆放的化妆品,问白露珠:“你是天荷的营业员吗?我想把你刚才用过的产品全部都买了。”
“我不是。”白露珠指了指柜台里面的两个人,“他们才是,回家可以多练一练,不用多久,你自己化会比我给你化的更好。”
“真的?!”候秀惊讶抬高眉头,她刚才就是担心这一点,没有人帮忙,自己能不能化成这样。
“当然是真的。”白露珠看着一大群与候秀相同的期待眼神,笑着道:“我也不是天生会化妆的,只不过化的多了,懂得一些小技巧,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五官怎么样才好看,谁都没你们自己清楚。”
周围人听了这话,想要买化妆品的念头更加强烈,许多人按奈不住,已经偷偷往柜台前面挤了,生怕晚人一步。
“你们家的化妆品票去哪弄?”候秀觉得身上钱肯定是带够了,怕的是没票。
“天荷化妆品不要票!”章远山对着跃跃欲试的人群喊了一声,“小姑娘,你买的多还给你便宜。”
候秀下意识看向白露珠,语气充满信任问:“还有什么推荐的吗?我买的多,你会有什么好处吗?”
直到现在,小姑娘都以为白露珠是天荷柜台的工作人员。
“我也是来买化妆品的,这家很多东西都很好用,你放心买,其实化妆最难的是化眉,今天我已经给你修好了眉形,以后你只需要刮一刮新长出来的杂毛,平时用眉粉填充就可以了。”
白露珠揉着手腕,无视厂长恳切的眼神,没有过度夸奖,只是说了一些真心话和真心的建议。
“那行,刚才她用过的产品,都给我来一份!”候秀连具体价格都没问,财大气粗般挥手。
一听这话,柜台后面的两个人激动不已,着急忙慌抢着拿没拆封的产品,好几次撞到一起去。
顾客爽快,章远山更要把每一件化妆品的价格告诉人家,同时也是报给周围群众听:
“眉粉三块六一盒,眉笔三块钱一支,粉底液八块钱一瓶,粉饼七块钱一盒,玫红色口红五块钱一支,唇刷五毛钱一支,总共二十七块一毛钱,抹掉零头,二十七块整。”
候秀听完拿出三张十块钱,“是在这里付,还是和其他家一样,到收银台付?”
“到收银台付。”章远山本来还在想小姑娘身上钱够不够,听到价格后会不会不买那么多了,结果候秀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掏出钱来要结账。
与他一样想法的不少,看着候秀的背影议论纷纷:
“哦哟,小姑娘出手这么厉害,一套下来要二十七块钱!”
“快要一个月工资了,比的确良还要贵,这谁能买得起。”
“她是买了一整套,你不买一整套,选点家里没有的不就行了,我看这眉粉不错,刚才大师也推荐了,三块六不算贵,起码能用大半年,营业员,麻烦给我开个单子,我买了。”
“快,开单子!”章远山直接抢过营业员手里的单子,亲自来写。
“我要个粉底液,色号要刚才小姑娘用过的,海绵扑都要一模一样的。”
“我也要个眉粉,不是说修了眉,每天拿眉粉填充一下就好了嘛,这个我肯定能学会。”
“对,其他家都没看到有这个眉粉,我也买一个。”
“一整套化妆品确实有点贵,买回去要和家里人吵架的,眉粉倒是可以拿一盒,自己能用,家里婆婆妈妈都能用。”
“我也想要个眉粉,技术这么厉害的大师傅都只推荐这个,肯定是好用得不得了。”
“那我也来个,看起来颜色蛮好看的,用起来也不难。”
……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下单,章远山已经顾不得激动和兴奋,忙着开了一张张单子,满肚子推销的话也早已忘到脑后,发自内心承认白露珠的销售能力。
等到把这波人忙完,将柜台交给营业员,忙着走向站在一边的白露珠面前,客客气气道:“这里人多嘈杂,咱们移步到楼上服务中心的会议室吧?”
白露珠点点头,一起来到二楼。
章远山忙里忙外泡茶,还想去外面买点心的时候,被白露珠拦住,“不用客气,我们赶时间,早谈完还得早点走。”
“那行,二位请喝茶。”
章远山这才作罢,平复下来,发现心脏跳得很快,冲着白露珠抱了抱拳,感叹道:“短短一个小时,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是黄铁区天荷化妆品工厂的厂长章远山,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态度大变是人之常情,白露珠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也理解对方的想法。
她要是厂长,突然来个人空口白牙上来就说能创下多少多少销量,能如何如何打开知名度,连搭理都不会搭理。
“我是香阳文工团的舞蹈演员白露珠,这位是我对象,姓贺。”
你来我往客气寒暄两句,进入正题。
章远山先提问:“不知道白同志是怎么打算的?有没有比较详细的计划书?另外我很想知道,白同志的条件是什么,说实在话,天荷厂是政府投建,前些年与其他牌子竞争过商场柜台位置,因为产品原因被刷下来,黄铁区区长就派我负责研发。”
提起这事,章远山面色复杂,既有着希望又有着失意,“我潜心研发了三年,结果区里认为化妆品前景不如床单枕头巾,我了解过行情,市场上化妆品比较稀少,早打出知名度,未来绝对不会输给床单,所以向区里签了保证合同,每年上交大额纯利润,这才没让天荷胎死腹中。”
“开业几天,别人家都快卖断货了,我们这柜台别说卖东西,连个人来问价都没有,我都快愁死了。”
对方开诚布公,也是在表态拉拢,白露珠接收到善意,笑道:
“章厂长很有魄力,不过既然压力不小,为什么不重视销售?”
“重视,怎么不重视。”章远山喝了口水,“好的销售都吃稳妥的商品粮,待在国营大厂,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们区厂哪能比得过,人才挖都挖不来,后来只能找了个长得好看的年轻小姑娘当营业员。”
一肚子苦水总算有个宣泄点,最近急得嘴上都长了三四个火泡,又无可奈何,只能期待一个客户上门,下个客户就自动来了。
“我是经常去外地演出,平时工作化妆品又必不可少,见的多了,便了解一些销售方式。”
白露珠双手合拢抵在桌子边缘,“我可以帮你策划一场活动,先打开知名度,至于销量,这你也看到了,我其实不适合推销,保守估计一天营业额在五千。”
“五千?!”
章远山震惊看着面色从容的姑娘,使劲掏了掏耳朵,又问:“我没听错吧?五千!”
“没听错,就是五千。”白露珠重复一遍,“五千只是当天的收益,真正收益在后头源源不断的顾客身上,毕竟你们做的是长期准备,不是卖一天就收摊了。”
“我懂,我懂。”章远山深吸一口气吐出,“要真能五千,你的条件是什么?”


第28章 化妆品
白露珠微微一笑,“我要三十套化妆品,就今天卖出的那套产品。”
“三十套?”章远山在脑子里飞快计算,得出八百一十块钱后,坐在位置上没说话。
开单子的手感还没褪去,白露珠随便动动手指,就能获得一群人的信任,主动争抢她用过的产品,说了一句眉粉好用,就让他们连开二十来单。
能力已经让人折服,只是八百块不是一笔小数目,可要说是个大数目,也算不上,纠结的点是仅仅一场活动,就要给八百块的酬劳……
“章厂长,你不会是在算一场活动八百酬劳吧?”
听到白露珠的话,章远山先是一愣,而后拍着膝盖笑道:“瞧我这脑子!”
八百块是售卖价格,其实真正意义上,他只是提供一个成本人工费罢了,要的是三十套化妆品,又不是八十一张大团结。
这么一想,心里就适意了,出三十套化妆品,赚五千块营业额,这样好的买卖上哪找去,当场同意:
“白同志,要是办一场活动,你真能给天荷创造一天五千块营业额的话,三十套化妆品我亲自送到你手上,不过,我想提醒一下,政策虽然慢慢在松动,投机倒把要是被抓到,一样会受到严惩。”
“多谢提醒,我没那个心。”
听到他同意,白露珠不再说废话耽误时间,直奔主题道:“这场活动就办在商城正式开业那天,也就是三天后,你一定要拿下正门口的一块场地,用桌子围成一圈,把产品全部放上去,你可以定制纸盒,专门做成套装,另外多找几个营业员站台,到时候可以把楼下的天荷广告牌搬过去,这是打开知名度的大好机会。”
“知名度一旦打开,之后的销售量就不用烦恼,所以当天最重要的收益是知名度,而不是销售额,这句话因为我们是合作关系,说出来像是推脱之词,但我仍然说出来,就是希望你不要把目光聚焦在三十套化妆品的损失上。”
章远山听得入神,“我明白,知名度才是最重要的。”
“除了场地,活动之前,你去江铜市所有厂里,不管用什么手段,邀请最漂亮最受欢迎的厂花和最不起眼的女员工,让她们当你的托,同时我会从这些人里挑选出两三个人,在活动当天化妆改变形象,吸引客流量。”
“托?”章远山不明所以,“那不是欺骗大家吗?”
“欺骗谁了?”白露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最漂亮最受欢迎的厂花,意味着是全厂工人目光聚焦点,她用了天荷产品,那就是行走的广告牌,至于为什么找不起眼的员工,刚才你们柜台是怎么开单的,还用我再解释吗?”
“厉害啊!”
章远山忍不住赞叹,明明是个舞蹈演员,却有这么高的销售天赋,不断让人感到佩服,要不是单位是文工团,真想挖过来当销售员,不,直接让她当销售经理!
“另外,你想法子多弄点鸡蛋票,买个一筐,实在没有,就准备大米白面,放在活动现场,当天偶数时间销售,单数时间一件东西都不卖。”
“不卖?!”章远山头一次深深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不卖怎么冲销量?还有,为什么要准备粮食鸡蛋放现场?”
一再被打断,贺祺深都快忍不住吐槽了,白露珠依然耐心解释:“不是不卖,是留着偶数时间内售卖,粮食鸡蛋都留着赠送,当天你至少准备两百套套装,买套装的人有机会参与抽奖,获得这些赠品,还有可能获得免单以及再来一份。”
“赠送!”章远山抚着胸口,心痛道:“办场活动成本要这么高?厂里真的会亏,工厂是品牌的命脉,命脉要亏没了,我要知名度还有什么用。”
“品牌的命脉,工厂与知名度缺一不可,另外,顾客是你个人的底气。”
听完这话,章远山突然安静下来,面色怔然盯着白露珠看,看了许久后道:
“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暂时就这些,我当天也会带人过来,确保能够一炮打响天荷名声。”白露珠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半,再不走就真的天黑了,起身告辞:
“我今天还得赶回香阳,活动重要内容都跟你说了,我不在市里,细节方面你自己多注意,三天后早上我们楼下柜台见。”
白露珠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行事作风,让章远山时不时跟不上节奏,“原来真的是赶时间,放心,我会准备好活动现场,三天后见。”
章远山跟着下楼,将他们送到商场门口后,挥手告别。
才刚走到商场拐角,贺祺深便抓住她的胳膊,面色带着不可思议,“你太厉害了,为什么懂这么多销售技巧?我都不敢出声打扰你。”
“嗯,你今天很乖。”白露珠的口气像哄小孩一样,“我不是说了经常去外地,看的多了就懂得多,再说你忘了我妈是做什么的?她可是从底层销售员一路升到销售主任,负责整个门市的人,我的销售天赋那是与生俱来的。”
其实哪是什么与生俱来,都是改革开放后,私商争破头皮,绞尽脑汁从国营单位抢顾客,十八般武艺尽出。
良好的服务,价格优惠,种量繁多,彻底取代国营饭店,国营商场,国营工厂,占据社会市场,占据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
她也是其中一份子。
创业潮中有人低调暴富,有人臭名远扬。
因为竞争激烈,成本必然要下降,过了热潮之后,食品、日用品以及房屋建设等偷工减料,被爆出来后引发众怒。
国营单位虽然员工高傲,但确确实实用料实诚,安全放心。
“这点确实存在,我爸遗传到我爷爷的航天天赋,小姑就没有遗传到,反而遗传了奶奶的不爱读书,大哥没遗传到我爸的航天天赋,但他也没遗传到我妈的不爱出门,相反整天在外面跑,大姐就更不一样了,谁都不像,我应该算是遗传到了航天天赋,所以不能生多。”
话题急转,贺祺深像是突然发现了宇宙秘诀,变得很兴奋:“生一个孩子天赋遗传的会更完整,你看我们家生了三个孩子,天赋分散,个个都不一样,以后我们就生一个,先遗传我的航天天赋,长大进航天三一五分所研究产品,到那时候再遗传你的销售天赋,卖给其他国家,为祖国做贡献。”
白露珠忍不住闷笑两声,随口一句话让他发散思维这么多,当真是脑洞清奇。
来到公交站台,白露珠不想让他再来回跑浪费时间,消耗体力,毕竟晚上还得上晚班。
反正有公交车,她到车站买张票上车一路就到县城了,这年头还是安全的很。
但贺祺深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要跟上车,不看着她走不放心。
以往都是看着他走,今天轮到贺祺深看着她走,一路跟到车站里面,抢先帮她买了票,站在栏杆后面眼巴巴看着她上车。
“过两天就来了,回去路上当心。”白露珠冲他挥了挥手,“到县里我妈肯定已经下班了,你不用再打电话了去门市,放心,不会有事的。”
贺祺深抿着嘴角,“要不我送你到县城再回来吧。”
“别瞎折腾,赶快回去,我上车了。”刚才就差点买了两张票,幸好她盯着不许买。
车子开始发动,天慢慢暗下来,确实不能再腻腻歪歪耽搁时间。
白露珠上车后找了个临窗位置,打开玻璃窗,看着男人立身站台上。
昼夜交替,温度降下来,冷风掀起他的黑色大衣下摆,露出一双大长腿,气质斐然,容貌英俊,妥妥的都市言情剧男主,如果表情再正儿八经一点,不是一副快哭的样子,没有这反差,魅力值就更高了。
车子开始挪动,白露珠挥了挥手,直接将窗户关上不再看他,越看越没完了,搞得她都有点想下车住一夜。
晚上人不多,车位都没坐满,没有白天的停停顿顿,虽然依然有点颠簸,却比来的时候好多了,下车的时候没有任何反胃不适。
中午把人热出汗,到了晚上,不穿棉袄都不敢出门,白露珠穿的大衣,冻得手脚冰凉,冷风袭来,裹紧外套快步出门。
车站离家里骑车要十五分钟左右,步行回家得半个小时,早上走的时候就告诉父母不用来接她,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天气又冷不能吹着风干等。
“露珠!”
刚走出车站,对面突然传来父亲的声音,白露珠一愣,急忙转头看过去。
父亲推着自行车站在电线杆旁边,怀里抱着一件衣服,头发已经被风吹的凌乱,等走近了,发现他鼻头冻得通红,一看就知道起码等了一两个小时以上。
白露珠喉咙发紧,双眼泛酸,站在父亲面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冷吧?让你早上穿棉袄不穿,非要好看,穿这么薄的大衣。”
白越明将棉袄递给女儿,“不听老人言,感冒在眼前,赶紧穿上回家喝点姜汤,你妈都炖好了放在小炉子上。”
白露珠平复鼻头的酸意,将棉袄穿上,“让你不要来接,都说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就不怕冻着。”
“我不会冻着,我又不会像你一样要好看,穿得厚的很,再说你爸可是在边疆当过兵的,这点小风,就是挠挠痒。”白越明姜将自行车脚撑踢开,拍了拍后座,示意女儿上车。
夜色朦胧,街道偶尔路过三两行人,耳朵里听着自行车链条的声音,白露珠斜坐在后座,靠在结实的后背上,前方再大的风都被父亲阻挡住。
穿上棉袄,浑身慢慢开始回暖,身心都被捂得暖烘烘的。
推着门进车,母亲坐在客厅门角,膝盖上放着笸箩,手里拿着顶针正戳穿鞋垫,手臂提着线拉长,听到车声看向门口,而后松了口气。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天都黑透了。”葛嫦慧将笸箩放到小凳子上,起身到厨房给女儿盛姜汤。
白露珠小碎步跑进门,跺了跺发麻的脚,蹲到炭火旁边,伸出双手烤火,待手掌微热抬手捂住耳垂,再捂住鼻头,浑身凉气散去不少。
“爸,快来烤火。”
葛嫦慧端着两碗姜汤出来,就看到父女俩蹲在炭盆旁边搓着手,鼻头耳朵都冻得通红,时不时“嘶”一声。
将姜汤递过去,一人给了一碗,问女儿:“没吃饭吧?”
白露珠完全离不开炭火,捧着热乎乎的姜汤喝了好几口,热流辛辣顺着喉咙滑到肚子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舒服,活过来了。”
看母亲还在等着,又道:“还没吃,你们给我带饭回来了吗?”
“爸去你们单位门口在饭店买了猪头肉,你去让你妈用青椒炒一炒,再给你煮一碗阳春面,煎个荷包蛋,滋味别提多好了。”
白越明凑到女儿耳边悄声道:“既然都煮了,就多煮一点面,多煎一个荷包蛋,爸陪你一起吃。”
白露珠低头闷笑一声,抬头道:“妈,听说有猪头肉,你用青椒炒一炒热一热,再煮一碗阳春面,面多煮一点,你和爸都一起吃点宵夜。”
葛嫦慧用鼻孔哼了一声,“姜汤都喝完,锅里还有,别在那烤了,洗个热水澡浑身热气就都回来了。”
“说的是啊,我都没反应过来,家里可是有热水淋浴的,是谁这么英明,这么贴心,这么能干,这么疼女儿,当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嫦慧同志了!”
白露珠马屁张口就来,葛嫦慧听了嘴角忍不住上扬,高高兴兴进入厨房炒菜煮面条。
“爸,我洗完你就去洗,不然等一下喝了酒,再洗澡不好。”
白露珠嘱咐完父亲,走到房间,脱掉棉袄,又脱掉大衣,拿出干净的内衣和秋衣秋裤,再将门后挂钩上的毛巾拿下来。
突然想到包里还有一块冷掉的糖油饼,弯了弯嘴角,掏出来后走到厨房。
“祺深早上特地去单位买的,我晕车没吃,带回来了,妈,麻烦帮我热一下。”
“不是吃面条吗?”葛嫦慧接过去放在一边,白露珠看到后,立马道:“妈,我想吃,你给我热一下。”
葛嫦慧没辙,“行行行,我放钢蒸锅里给你热。”
看着母亲把糖油饼放到篦子上,白露珠才放心走向浴室。
站在淋浴下冲到浑身皮肤发红,口干舌燥,有点缺氧时才出来,今天吹的寒风感觉都被热水激了出来,变得浑身轻盈。
出来后又喝了一碗姜汤,彻彻底底感觉活了过来。
猪头肉都是熟的,锅热了后稍微倒点油,把青椒炒一炒,再把肉倒进去滚一圈,不用加任何调料,直接出锅,卤香扑鼻而来,让人饥肠辘辘。
母亲最拿手的便是阳春面,简简单单的面条,连国营饭店的大师傅都比不了,并不是自带滤镜,只要有人吃过就没有人不想再吃第二碗的。
面条煮的软滑却不失筋道,只需要挖一点点荤油放进去,再倒入酱油胡椒粉,连葱花都不用撒,看似简单,她尝试做了好几次,父亲做了十来年,都做不出来那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