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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的消息传进霍齐耳中,随之而来的还有官差已经推出来的作案手法,霍齐猜到地痞是被杀人灭口的,顿时明白了全局,也就猜到让他杀人的并不是地痞,而是地痞背后的操控者。他心以为自己死路一条,于是做出挟持人质的举动。”
“没有逃掉,那便只有两个后果,要么自己担起全部罪责,死路一条,要么和官府一直耗着,耗到官府对他用酷刑。”
月陇西将她带到旁边一间茶室中坐下,“那你认为,一开始威胁到霍齐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卿如是肯定地道,“是他失踪的孩子。凶手知道霍齐有个失踪的孩子,他让地痞用孩子威胁霍齐,霍齐一开始以为孩子在地痞手中,所以才帮助地痞去杀沈庭。后来霍齐猜到这案子背后另有操控者,自然就会以为自己的孩子一直被掌控在背后这人的手中。”
“霍齐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能透露更多的消息给官府,否则孩子性命难保,凶手想要金蝉脱壳,霍齐就得让他金蝉脱壳,所以霍齐选择了在牢中认罪自杀,彻底宽了凶手的心。如此一来,他的孩子就安全了。”
卿如是说到这里,顿了顿,觉得有些口干。
月陇西给她递了杯茶,她接过喝了。
继续分析道,“可我认为,凶手只是凭借广泛的人脉知道霍齐和沈庭之间的纠葛,也知道霍齐有一个失踪的孩子,却不一定知道孩子在什么地方,也就不可能将孩子抓来。那是他骗霍齐的罢了。”
卿如是笃定道,“能随意给停放在照渠楼的马下。药、能与地痞乞丐打交道,且人脉广泛消息灵通,这些理由都不足以使我确定凶手。唯有一点——”
“暴雨那日,他悉心提醒我照渠楼一带讹钱的地痞众多,且不厌其烦地反复叮嘱。我以为他是担心我被讹钱,昨日方想明白,他其实是担心我这辆正常的马车,顶替了后来那辆不正常的马车,使他的计谋落空罢了。所以我推测,凶手是萧殷。”
“这计划从始至终环环相扣,几乎找不到破绽,证据被销毁得一干二净,霍齐、地痞两个帮凶全都死了,甚至连所有涉事人的人心也一早被凶手算计进去。如此缜密,也确实符合萧殷的行事作风。”
卿如是抿了口茶,“说完了。”
月陇西颔首,“你的推测,几乎挑不出错。唯有一处不是太准确。”
卿如是微蹙眉,“什么?”
月陇西眸中含笑,斟酌须臾,仍是告诉了她,“给那锭银子上抹的东西,和给那匹马下的药,并非迷。药。倘若是迷。药,马儿不至于发了狂地往地痞身上蹭踩,也不至于一路躁。动狂奔。那是一种烈性催。情药,许多人会将其用于合卺酒中,使得中药者之间相互吸引……总之,只有这种药,才能保证那匹马能将人给踩死。”
卿如是:“……”萧殷,以为他涉世未深,没成想是个狠人。她有些怅惘,“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是凶手的?”
“前晚。”月陇西抿唇,考虑片刻,无意识地压低声音,“他向我坦白了此事。并且告诉我,不出意外地话,你两天之内就能破案。我的确有意包庇他,于是赶在你破案之前结了案。”
卿如是蹙眉,不满地眯眸,“为什么要包庇他?”顿了顿,她没憋住,吐出两个字,“狗官。”
不知为何,月陇西竟不生气,还异常受用地莞尔道,“你说得都对。狗官啊……我是。”
卿如是:“……”她觉得月陇西今日的脸皮比之往日要厚实些。
不再插科打诨,月陇西道,“我包庇他,一是因为我已决定将他收为己用,二是因为……他用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威胁了我。敢威胁我,能威胁到我,都是他的能力,我十分欣赏,所以决定包庇他。”
“再如何有能力,也不能成为杀人犯罪的理由。”卿如是盯着他,目露鄙夷,“他杀了人,你就全然不追究了?”
“我会以我的方式追究。杀了人肯定要付出代价,至于是什么代价,不是平民百姓说了算,而是权力说了算。我愿意赦免他,就可以赦免他。我不愿意赦免他,就可以要他死。”
卿如是紧盯着他,颇为看不起。
月陇西肃然道,“卿卿,在帝王的统治下,有权力的人杀人偏就是不犯法。”
“好比我是世子,我心情不好,随便处置一名家仆、随意设计杀掉平民,谁也不会追究我的责任。反之,家仆、平民若因血海深仇杀了人,就得被晟朝律法制裁。没有人真正遵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很不幸,很可悲,我们就活在这样的朝代,必须遵守这样不公平的规则。”
如崇文当年对她说的那样。很不幸,我们就活在这样不公平的朝代。
可是当年她不遵守惠帝的规则,不也安生了那么多年吗?
卿如是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忽然反应过来,狐疑地问,“你叫我什么?”
月陇西意识到方才失口,他自己也怔了怔,随即又没皮没脸地挑眉笑,“卿卿啊。怎么,不好听?”
卿如是偏了偏肩膀,蹙眉叱他,“别这么叫,挺别扭的。一个姓氏有什么好卿来卿去的,我爹还姓卿呢。”
月陇西:“……???”他怔愣地凝视着卿如是,没绷住,低头笑出了声,“真不愧是你啊,一如既往地……”
清奇可爱。
卿如是不再计较他的叫法,双手捧腮,“萧殷是因为沈庭的侮辱才想要杀他的吗?”
他偏着头端凝她,眉目温柔,“不是。萧殷是个潜藏极深的人,他内心足够强大,不会因为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而杀人。他杀掉沈庭,主要是为了迎合我父亲。沈大人素来与父亲不睦,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坊间皆知。”
卿如是恍然。她想起月陇西曾对她说过,萧殷这人极有野心,很会在时机来临时露出锋芒。
他杀掉沈庭,成为嫌疑人,诱得月陇西前来问询,私下与其往来,展露自己的才能,赢得月陇西的欣赏,进而得到被栽培的机会。
最后以自首的方式将一切坦白,让月陇西明白,他虽身份低贱,但想要杀一个人也可以算计到全身而退的地步,也让月陇西知道,他有意讨好月府,他希望为月府所用。
而沈庭的死,就是为月府所用之前献给月府最大的礼。
就算月陇西没有因为欣赏他、或是被讨好而保下他,他也留下了后招:威胁。他能凭借威胁月陇西保全自己。只要他杀人无罪,大不了不去月府,可以另谋出路。
步步算计,滴水不漏。萧殷实在太可怕。
她难以想象,那个无意间看到自己一截脚腕都会耳梢发红的人,竟能设计出这般精妙的局。
只是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堂堂世子。
卿如是有分寸,这毕竟是私事,她没有追问。
沈庭案聊完,她自觉没有再待着的必要,起身欲告辞,却被月陇西一把拉住。
他一只手还端着茶,另一只就拉住她的手腕,语调里是抑不下去的笑意,“不再坐会儿了吗?外边那么多人,我们现在一起走出去的话,难免会有人说我们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届时我们双方父母一拍即合,为我们赐婚那可怎么办呢。”
卿如是:“???”请问你是失了智吗?她凉凉盯着他。
月陇西仿佛没看见她的眼神,微虚起眸子端视她,唇角微翘,语调懒散,“还是说……你其实就想和我一起被人说闲话?”
卿如是:“???”她拂开月陇西的手,“我先出去,你随后再来。”
月陇西挑眉:“再来什么?再来找你?”
“……”卿如是:“并不。”
“可我偏是想要来找你。”月陇西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抬眸朝她笑,“父亲办了灯会,为母亲祝寿,就在廊桥那边。晚上我来找你,等我。”
“我不喜欢看灯会,吃完酒席我就要回府了。这会过去,想必酒席也没得吃,正好乘马车回府。”卿如是皱眉,“你找萧殷陪你罢。”
“??”月陇西眨了下眼,反应迅疾,“是我将你拖出来,害你吃不成酒席,小楼赔你一桌饭菜。明日我来找你,等我。”
“明日我还有事。”那本《论月》还剩下最后两篇,她得将其默完送至采沧畔,顺便问问书和云谲的事,再看看那画的主人有没有查到,“可能一整天都不在家。”
月陇西并不恼,起身与她对立,凝视着她,柔声道,“那我勉强忍受一下相思之苦,过几日再来找你,等我便是。”
“不行。”卿如是拒绝得很爽快,慢悠悠伸了个懒腰,她随意道,“过几日我娘要给我安排相亲宴,我得去跟人相看。”
月陇西脸上的笑意逐渐凝滞,“……什么?”
第三十章 世子亲自送你去相亲
她拒绝和自己相看, 却要上赶着和别的男人相看。月陇西此时的心情一言难尽。
眼看卿如是走出房间, 他跟上去, 与她并肩往西阁外走。
忽而,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有这个荣幸?”
卿如是瞥他一眼, 以为他在调侃自己,没搭话。
月陇西侧眸看她, 翘起唇角, “这般遮掩做什么?你说出来我听听, 兴许我认识,能帮你先说个好话。”
卿如是仍旧没有搭理他。
月陇西并不气馁, “那么,你们打算在什么地方相看呢?哦,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要去看你笑话的意思。只是想说, 你们若还没把地方定下来,我这里倒是有几个不错的选择,可以推荐给你。亦或者,我来帮你们挑选。毕竟我这么些日子下来, 也是有众多经验的人了。”
前边不远就要到荷塘, 人多口杂,未免真的被人看见说闲话, 卿如是停下来,疑惑地打量他半晌, 最后道,“不需要。你的流水相亲结束了,有闲情操心别人?”
“差不多了。”月陇西笑,“要不要和我再相一遍?我很会俘获姑娘芳心的,不想深入了解一下并体验一把吗?”
卿如是:“……”
这说话的调调欠极了,隐约有些熟悉。卿如是懒得理会。
且他口中所谓的很会俘获姑娘芳心,便是相看半刻钟不到就唤小厮给姑娘送回府并随一份礼附一段婉拒辞?
卿如是没接他的话,转而道,“我先过去,等一会你再过去。错开时间便不会被人说闲话了。”
月陇西拉住她,理所当然地道,“我改主意了,不想一起过去听听他们会说什么闲话吗?你猜我刚才说的四个词他们会用几个?”
四个词?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卿如是表示不想猜。
他等了片刻,不听她回,便低头凑近她,自接自话,“我全押。你呢?”
卿如是:“……”狗官,你今天怕不是有毒。
“好了,不逗你了。”月陇西唇畔笑意更深,“你先过去罢,我站在这里看看风景再去。”
卿如是点头去了。
如她所料,酒席已将近尾声,陆续有人下桌,或是离府,或是去茶室嬉耍。卿母就站在长廊边,正和一位夫人闲聊。
她走过去时,夫人浅笑了下,朝她招手,“如是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还记得姨母吗?”
卿如是只好抱歉地笑了笑。
卿母道,“你这孩子不记事,这是你景遇哥哥的婶婶,乔芜姑娘的母亲。”
“乔姨母好。”卿如是唤了声。
乔母笑说,“方才见你那鞭子打得甚好,还以为你一心从武,没成想这儿和你娘聊着才知道,你在家喜好看书写字,比我家芜儿聪颖得多。今日景遇被他的旧友们缠着吃酒,否则还能来与你见上一面。”
卿如是不说话,卿母接腔,“那孩子刚回扈沽,想必应酬不少。他们俩呀早晚要见的,小时候玩得可好,现在也不能生疏了去。”
两位妇人你来我往摆谈得兴起,卿如是颇感无聊,四处张望,回头一眼竟瞧见了月陇西。他往郡主那方走去,低声说了什么,郡主淡笑着点头,他便离开了此地。
离去之前,瞄了她一眼,朝她笑了。
两位妇人言罢,乔夫人称还要去茶室里坐坐,等到夜间赏了灯会再走,卿母与她告辞。
走出月府,卿母拉着卿如是的手道,“你父亲那边都是劝酒的,他喝不得酒,早回去了,咱们娘儿俩留在这里不合适,别怪娘拉着你一起走。若是想看灯会,晚些再出府过来便是。”
卿如是摇头,“我不打算……”
话语未尽,抬眸看见了不远处站在门口送客的月陇西。原来他方才和郡主说话是要来府门送客。
奇怪,堂堂世子送什么客?月家的礼数何时这般周全了?
脑子里还想着,再定睛看去时,月陇西不避不闪,朝她这方径直走过来了。
卿如是以眼神询问:“?”
月陇西淡笑,走到两人面前,向卿母道,“远远瞧见伯母,过来问声好。”
伯母?
伯母??
别说卿如是,卿母自己都愣了愣,她隐约记得,几日前世子来府中时还唤她“卿夫人”。
“世子身份尊贵,这般委实客气了。”卿母笑道。
“伯母不留下来看完灯会再走吗?”月陇西明知故问,一派天真,“那如是呢?可要留下来?”
卿母笑着婉拒。顺便替一旁话都不想说一句的卿如是婉拒。
月陇西表示无法和卿如是一同赏灯游湖实乃遗憾,并诚邀卿如是常来府中作客,“听闻如是甚喜看书,巧得很,我也爱极了,且平生最喜与志同道合之人探讨书中真意。”
卿母若有所悟。
待到卿如是面上应承,月陇西方礼貌一笑,“那便不耽搁伯母和如是回府了。待这两日忙过,我还有些公务上的问题想要与卿伯父讨教,届时再来府中叨扰。还望伯母转告伯父,他可千万莫要仗着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德高望重,就嫌弃陇西愚钝才是。”
卿如是:“……”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一口气显摆多少个词。
他的话说得漂亮,谈笑时有礼有度,不失谦和,哄得卿母心情愉悦,当场答应下来。
临了临了,他还要再和卿如是告个别。不愧是君魁。卿母想来想去,世子这边不该就这么松手。
卿如是彻底服了。上回跟他讲了道理,让他小小年纪行事不要轻浮、不要轻浮,偏是不听,而今又这般德行。
她走时幽怨的眼神就快要直穿了月陇西。后者无辜地摸了摸鼻尖,仿佛碰了一鼻子灰,继而又负手朝她浅笑。
回到府中,卿如是记挂着清晨那封倚寒寄来的信,没空多想月陇西的事,随即抛之脑后。
她坐在书桌后,拆了信,扫过两遍,总结出了个大概。
倚寒问她上回在斗文会上写的那篇文章,是如何将崇文的思想理解得那般透彻的,以致于和其他人所表达的中心主旨完全不同。尤其那句“今日之势,方兴未艾”,与采沧畔给出的原句一字之差,意思却截然不同。
这信,得怎么回?
她知道倚寒当时是因为理解了她文中真意,所以才赠她信鸽。可倚寒一直都没有追问过她,为何会觉得崇文想要表达的意思并非修复者所想的那样。
她也就一直以“那是自己重新理解的”为理由,现在被刨根问底,还真不知怎么解释自己为何就和别人理解得完全不同。
思忖半晌,她决定跟他扯犊子搪塞过去:倚寒兄可相信鬼神托梦之说?小弟自幼通读崇文遗作,十岁时偶与崇文梦中通灵,得他真传,后来也常与其梦中相见。此事小弟从未告知旁人,还望倚寒兄紧守秘密。
若是倚寒能理解她这般搪塞实是不方便透露,便会就此打住不再追问。
落笔卷好纸条,卿如是喂了会鸽子,没待将鸽子放出去,卿母进来了。
“你近日在与哪个往来?这般频繁。”卿母端着碗羹汤进来,“你酒席不曾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了羹汤,你垫垫。”
卿如是接过汤碗,“是前些时候认识的笔友,随意探讨些话本子玩罢了。”
卿母沉吟着,忽然拉住她的手,苦口婆心道,“若有了心仪的男子,定要告诉为娘,你爹官大,咱们不用藏着掖着。”
卿如是:“……”好嘞。
“我们方回来,乔家那边就来人了。”卿母另起话头,同她通气,“说景遇明日要来府中拜访你父亲,琢磨着你和景遇若是明日临着他上门拜访时见第一面的话,会有些不妥。”
稍作一顿,等卿如是自己想明白这些礼数后,卿母再道,“索性安排你们今晚先见上一面。趁着廊桥那畔的灯会,泛舟游湖,赏灯解谜,倒是挺有趣的。我已经应承下来了,你觉得如何?”
卿如是顿时明白了卿母为何吩咐厨房给她做羹汤先垫肚子,原是盘算好了她晚上还有一场相亲宴,不得多吃。
她还能觉得如何,应承了就去呗。
“行,灯会得要请帖,我这就唤人将你们的名字添过去,你自己好生收拾打扮一番,鞭子就莫要带了。”卿母斟酌道,“你坐咱家马车过去的话不大方便,万一晚些时候景遇想要亲自送你回府呢,你说是不是?”
“……”这想得也忒周到了些,卿如是乖顺地点头,反握住她的手:“娘,您真是为了我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辛苦了。”
“娘也不图什么,你能嫁个好人家比什么都强。”卿母走前嘱咐道,“记得穿得鲜亮些,一会景遇会乘着马车来接你。”
哦。
目送卿母走出房间,卿如是先将鸽子放了,转身唤来皎皎,吩咐她好生为自己拾掇拾掇。
皎皎别的方面瞧着傻,梳妆倒是一绝。当即郑重其事地放下手里的活,浴手擦净,为她上妆绾发。
这一拾掇,晃眼入傍晚。
衣裳回来前换的,卿如是不打算再换,只将长鞭解下。
卿母携着丫鬟仆妇将她送到门口,思及自己在场两人恐会尴尬,于是没有露面,吩咐卿如是自己上马车去。将人推到门外,卿母立即唤小厮关上了门。
两马并辔,车厢奢靡,织金绣银,外配上四名小厮。乔府也是气派。
卿如是提裙上马车。
一掀帘,月陇西。
风轻云淡喝着茶,闻声抬眸笑吟吟……的月陇西。
卿如是惊了惊,以为自己踩错了马车,“打扰了。”下意识将帘子放下,四下张望一番。
没别的马车了。
卿如是又迅速撩起帘子:“???”脚下一趟趔趄,险些摔了,被面前的人扶好站稳,她蹙眉:“你来做什么?”
月陇西气定神闲道:“你不是去相亲吗?我来送送你。”
卿如是以为自己耳朵不大好,“送我?去和人相看?你怎么知道我今晚要去和人相看?还有,乔景遇呢?”
“瞧把你给急的,坐下来喝口茶。你一个个问,路上我慢慢给你解答。”月陇西的语气仿佛是在诗朗诵。
此时没别的法子,卿如是也不矫情,靠着车壁坐下来,撩起帘子看窗外,“走罢。”
马车驶得四平八稳。
月陇西把玩着一把闭合的折扇,唇畔抿着若有若无的弧度,谜一般的气氛下,他开口搭话,“我下午清点观赏灯会的名帖时,看见了你的名字。”
卿如是转过头听他说话。
他拿折扇敲敲心口,却分明噙着笑,“心中回味着你毫不留情拒绝我的邀约时那冷漠的神情。你同我说不喜欢看灯会,转过脸就背着我偷偷加上了名字,彼时我心都要死了,那疼痛的滋味余韵悠长,我到卿府门口都还十分难受,见到你才稍微好些。”
卿如是被膈应得耸了下肩。
他继续道,“紧接着,我派人向你们府中的小厮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你今晚要去和乔府那位游子乔景遇相亲。”顿了顿,郑重地说,“你们两人相亲,却约在我家的灯会?”
卿如是挑眉,等着他说下文。
月陇西挽了个扇花,笑道,“我一听,也顾不得计较别的,毕竟我作为灯会主方,有义务让来观赏灯会的客方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于是,我派了一辆马车去乔府接乔公子,又派了一辆马车来接你。最后考虑到若是去坐乔府的马车,届时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场面将会很尴尬,所以我坐了来卿府的这一辆。”
卿如是漠然收回视线,撑起下颚欣赏外面的风景,“你是找不着熟人跟你逛灯会。”
“说得是,我唯一相熟的便是你,但你冷性薄情拒绝我拒绝得很干脆,所以我便找不到人了。好在你要去相亲,一想到晚上可以亲自来送你去相亲,我小睡时就辗转反侧,激动得难以入眠。”月陇西将折扇敲在掌心,悠悠道,“卿卿不领这个情吗?”
卿如是顺着他插科打诨,“出门前我娘特意不允我坐自家的马车去,便是想让乔景遇接送我,好生促进我俩的感情,你这般做法,你问问看我娘和乔景遇领不领情。”
月陇西的自喉咙里滚出一声笑,端凝着她,不作回答。
仿佛方才的玩笑不是他开的。此时此刻,他的神情无端认真起来。
卿如是感受到他过于灼热的视线,抬眸与他对视。
两人默了须臾,月陇西先开口道,“这妆容有点难看。”并咽下了谎言的唾液。
卿如是这才明白他在看什么,摸了摸脸,皱眉道,“是皎皎给我上的妆,时间弄得太长,我都快要睡着了,弄完了我也没看。我娘说挺好看的。”
月陇西摇头,郑重道,“那是你们女子的想法,身为男子,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这般妆容并不会挑起男子的任何旖旎心思。我劝你还是在见到乔景遇之前,擦掉为好。”
“生不起旖旎心思?头回相看,我要他对我生旖旎心思做什么?”卿如是皱着眉头,笃定道,“如此甚好,那这妆便更不能擦了。”
“……”月陇西一时不知该喜该忧,顿了下,若有所悟道,“你……不打算与他好生相看?”
“倒也不是。只不过我平生最烦这些东西,懒得弄。况且,是去相看,又不是去见心上人,那般注重这些做什么。我也想不出自己会有谈情说爱的心思。”卿如是蹙蹙眉。
忽而,她想起了月一鸣,便道,“有心上人的人,尤其是那种将心上人藏一辈子都没说的人,行事作风会……怎么说呢,就瞧着挺傻的罢。”
月陇西:“???”
诛心。杀人般地诛心。
月陇西气了。
不知挣扎了多久,方从这句诛心之言中挣扎出来,凝她片刻,终于狠下心还击,他慢条斯理地道,“我觉得,不知道别人中意自己,活一辈子都没看出来的人,更傻。”
卿如是想了想,竟然点头了。
她,竟然点头了??
她认真附和道,“那也要看情况的,若是另一方表现得不够明显,的确可能让人看不出来。我娘跟我说,以前我爹这人内敛得很,不知道怎么表达这些劳什子情情爱爱,她也就全然没看出来,若非被旁人戳破,他们也不会有我。”
月陇西笑得淡淡地,“对,也要看情况的。就还比如说,有些人天生就在这方面缺几根筋。”
卿如是再次附和。
两刻钟后,马车停下。月陇西先下了马车,瞥见不远处负手立在廊桥下的乔景遇,收眼,回身接卿如是下来。
卿如是不用他接,身手矫健地从车沿处跳了下来。
她张望一番,也不知哪个是乔景遇,便问月陇西道,“人呢?你送到哪儿去了?”